<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父亲始终像一座有绿叶有碧草的山,屹立在我的记忆深处,滋养着我时而荒瘠时而燥热的心田。但我一直拿不动写父亲的一支笔,因为这座山太过高大和沉重。时光如梭,忽然有一天,我想起了像绘画一座大山一样,哪怕只能画出一株树、一片叶子,将父亲轻轻地画在我的思念里!</i></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题记</i></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1961年8月,沈阳,秋风烈烈,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一年一度的军人复转工作已接近尾声。父亲送完了战友、老乡,等待去教导队报到的命令。三年半的军营生活,使父亲从一个地方上懵懂的青年成长为了一个挺拔俊朗刚毅自信的男子汉。</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无情未必真豪杰”,战友的拥抱、老乡的离别,使父亲油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思乡之情。他想起了远在千里之遥的父亲、母亲,想起了那个珍藏着他儿时记忆的湖北东北的一个小山村。别人的孩子都回家了,自己还要继续留在部队,父亲母亲会怎么想?他们还能继续肩负起那个贫困家庭的重担吗?弟弟是个缺乏独立行为能力的人,家里小辈只有他们哥俩。</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他永远没有忘记,1958年3月,那个春寒料峭的日子,父亲母亲送自己离开村子时的那般不舍。那是十九岁的他一直不曾懈怠的牵挂、也是他努力上进的原生动力。</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三年多的学习训练,他已经脱颖成了一名共产党员、优秀班长,部队团营连三级首长对他寄予了殷殷的希望。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离自己心中的目标越来越近了,近到甚至可以触手可及。无论哪个年代,“诗和远方”永远是年轻人心目中无法熄灭的火苗,这个火苗也燎烤得父亲热血沸腾。</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刘继昭(父亲的原名)”</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到”</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连队领导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父亲立定敬礼。</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领导不是送教导队报到通知来的,而是来告诉父亲,他家里来人探亲了,让他去见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父亲有些懵,家里谁能来呢?二千多公里路,倒腾几趟车,二老身体都不好,老父亲不仅重度青光眼,走熟悉路都费力,而且年轻时力出猛了,腰罗锅得历害,仅几十里山路走到“花园火车站”都不容易;母亲是小脚,从来没走出过大山。弟弟是聋哑人,又不识字……</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当父亲飞奔出营房的时候,看到了一位佝偻着的老人,拄着拐仗,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那不是我日思夜想的父亲吗?他快速环视四周,确定父亲是独自来的。那个时候,身体健康的青年人也未必都敢一个人出这么远的门。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啊!是需要怀揣多么大的希望、勇气和决心啊!他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哭了,他也哭了。爷爷告诉他走了多少天的路、乞讨了多少户人家……那一刻,父亲被泪水彻底融化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爷爷找到父亲,是要父亲回家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爷爷告诉父亲,他入伍的第二年,到处闹粮荒,他的二弟弟、也是父亲的二叔,饿死了,湾里一年就饿死了几个人,这年把境况稍微好转一些,可是家里挣的工分太少了,分粮还是不够吃。</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家里的境况,父亲何尝不知。几个叔爷早已分家单过,各人有各人的家庭,谁家也不富裕。自己参军入伍,家里靠两个身体羸弱的老人和一个连自理都困难的弟弟,真是不容易搞到饭吃。</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那一夜,父亲失眠了。故乡的秋天可能依然炎热,可这里的秋天已经变得异常寒冷。</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二天,父亲叩响了部队复转办公室的门……</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那年的那个秋天,父亲经历了他一生中最寒冷的一天——1961年8月20日,他依依不舍地脱下了自己最热爱的军装,离开了那个如火如荼锻造过他的火热的熔炉。</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父亲很少谈及他当兵时候的事,那是他身上一道结了痂的疤。小时候不更事,我们缠着父亲,要他讲些给我们听。父亲就讲“值哨”:沈阳的冬天零下几十度,人长时间在户外,鼻尖上结了冰珠子、枪栓都拉不开,遇到了迷路的熊瞎子,骇得大气都不敢出……我们吓得膛目结舌,不敢再抱怨我们这里的天气寒冷,不然他又要带领我们蹦高、跑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多年以后,我和妻子回老家过年。妻子包饺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母亲说:面莫和多了,你们走了,我们在家里吃不完,浪费。那个时候,农家还没有冰箱。</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父亲则暗示我们,他们那会儿连队吃饺子,以班为单位发面发馅自己包。父亲的班总是把面和稀了,找司务长要加面粉、当然也要加肉馅子咯!每次父亲的班,饺子吃不完,发扬风格送些给兄弟班。班里的战士一个个打着饱嗝儿,兄弟班的战士就纳了闷:我们才吃了个半饱,他们咋还有饺子发扬风格受表扬呢?说这的时候,父亲总开心得像个诡计得了逞的孩子。我们也心领神会地往和好了的面里再加点水,父亲呵呵直笑、一溜烟儿就跑了,留下我们在那里直犯懵……</span></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font-size: 15px;">(本节字数:1705)</i></p> 未完待续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刘仁杰原创作品,欢迎继续欣赏!</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