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二十一首：读书有咏

oldzeng

《盛世小民》是我的好友作家阿老笔下的一本短篇小说集。书中收录了他述说一个大时代下小民众生相的文章共二十一篇，其中除了最末一篇《山魅》以外，前二十篇均以该篇的主人公名字为篇名。

读阿老书，深有感触，不忍一览而过，想作个笔记以加深阅读和巩固理解，而本人又喜欢旧体诗词，便突发奇想，何不以诗词形式来炮制这个读书笔记，于是就有这七律诗二十首和词一首，与阿老原著文章一一对应。

用一首诗词区区数十个字来浓缩一篇文章恐难完整和准确表达原意，拙作如能让人从中吮到阿老原作的一丝味道，本人便深感心满意足！

在此，还要特别鸣谢我的另一好友（也是作家阿老的好友）画家吴华平老师，他为拙作题头和逐首绘制了精妙绝伦的插画，令本小集增色良多！吴老师现为上海市工艺美术行业协会陶艺专业委员会员，上海槎溪瓷缘沙龙会员。

——曾振华（oldzeng）

读阿老《盛世小民》短篇小说集有咏二十一首

曾振华





读《双喜老》

谁明双喜喜何来？扫地烧茶也惹灾。

胆敢走资收破烂，提心爬岭捡枝荄。

忍低衰首汽灯下，强鞠老躬批斗台。

尚在或缘弦一把，世情洞彻意如灰。

读《老东西》

性情怯懦志偏迢，浊世沦桑历荡摇。

革命谁知辕辙反，锦衣可惜瞬间消。

累孙害子东西老，潦倒困穷风烛凋。

翻转咸鱼星月盼，回眸却恨奈何桥。



读《西门婆》

跷腿刁烟手执壶，当家掌铺读之乎。

谁知有日生涯断，七口扛肩重担劬。

劫岁狂年蒙屈辱，悬鞋挂卷示街途。

却言巡道羞何有，惊恐尿裳颜始无。



读《马老师》

洋装革履洽潺庐，蜡炬燃灰泪似珠。

学术权威动当反，爱生勉教恶安无？

强挨冤己十宗罪，更痛累妻一命呜。

归去又来伤楚地，黉堂添瓦赤心殊。



读《外省女人》

小区童闹媪咕叽，独有离群外省姨。

遇馈拦孙人觉傲，孤言寡处自明卑。

残羮一己能过午，新炒他们不朵颐。

喜看书包悬稚背，声声杜宇竟谁知？

读《五兄》

黑肉盈身举足偏，当关一将卫安全。

细心尽职钟奇准，火爆性情招必燃。

先递支烟念兹永，同沾杯酒仲昆坚。

敬岗仗义善当报，争奈时乖命运颠。

 注： 钟，指人工敲响的钟，旧时机关企事业单位作息时间多以钟声为号。

读《花姐》

波鞋牛仔大分头，初眼皆疑男旅俦。

鬼子一声新雨处，香烟数口僻方抽。

侍公不忌彼羞涩，护室能容婿浪浮。

豪爽助人名气噪，嗟夫传统又风流！

读《雅姐》

如花笑靥沐春风，雅姐当之类本宫。

歌舞留人辰有翅，镜前珀事幻无穷。

四千猫眼牌能旺，一步车墀座不空。

成件梨酥知失敬，元来阿姐弄孙融。

注：珀事，英文pose谐音，意为摆姿势。



读《酒仙》

两碗 XO 趴一官，酒仙雅号不虚传。

嗜游卖老妻翻助，拾景甭机腹自镌。

大袋小包人断腿，清啤数罐独酣然。

瓶瓶琼露莫亏己，更惦他时另半边。

注：机，指相机或手机等拍照工具。

读《向阳妹》

来自向阳真向阳，满心非傍知青郎。

殷勤多少出纯爱？蜜意或图逃魅乡。

稻草半根期改命，赘膘一块恐俱伤。

跌跤又起气无馁，“睡了”应声终梦偿。

读《罗兄小传》

嗟乎小镇一人才，爬格工余究可哀。

质朴无嫌居破陋，辛勤但望水徐来。

弄文不免逢邀约，误活堪忧饭碗裁。

终幸青天睁眛眼，皇粮飨我理应该。

读《我读余生》

咸菜书生何结缘？文坛鹊起美评篇。

自尊充实心怀坦，能屈能伸潮味绵。

不尽殿堂交响曲，难窥村舍米柴烟。

余兄走好归天路，于彼无需咸菜钱。

注：潮味，谓潮汕文化意味。

读《高大》

鸡㞎牛矢废祠埕，断壁老榕高大兄。

吐雾熏蒸似柴骨，吞云麻木恶婆声。

瘾来那顾呛人急，怼起忘乎出手惊。

孰料留烟竟为嘱，“他娘先走”泪珠盈。

读《傻子奇》

自谓人爹傻子奇，己身男女竟无知。

遇忙出手雷锋再，见奶嘴馋村嫂戏。

坑爸乐哼潮剧曲，救娃冤作腿残儿。

何时蒸发悄然玩，饭碗街间失话资。

注：戏，取平声支韵，读xī，谓耍笑捉弄。

读《老人仔》

五短身躯貌不扬，归家独对四方墙。

有诚行事日能度，无力采花闻亦香。

怜病怜饥萌惻隐，容雏留妇勉扛梁。

奈何植橘偏收枳，善报惟赊下世偿。

读《大先生》

小镇名人出古家，书香不跌气犹华。

教医相卜先生大，博学多才遐迩夸。

争奈怜香得其反，竟招殒玉落心疤。

痴情难解任成谜，老铺茗烟伴晚霞。

读《秀才娘》

娇嫩一枝墟镇开，奈何薄命雨风摧。

烟浓竹帛秀才殁，水浅南樟老黑栽。

苟合莫非神鬼使，倒霉偏撞逆儿回。

两声“自愿”苦良善，只只纸船心早灰。

注：①“烟浓……”句，革命小将破“四旧”烧书，秀才为抢救心爱藏书扑入火海被烧伤致死。②“水浅……”句，老黑为秀才娘接脚夫，本谙水性，却于一次酒后下水深仅及腰的南樟溪洗澡不幸淹死。



读《庄瑞玉》

小资碧玉娇侨儿，四体不勤惟喜丝。

宣队敷搪蔑抬举，陈仓暗渡玩逃离。

谷场示众俨英烈，滴水铭恩报有时。

一片药膏明脱苦，千寻畅道慰乡思。

注：①宣队，指文革时期盛行的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简称文宣队。②药膏，谓一种日本产的消炎镇痛膏，坊称“脱苦海”，时内地缺，华侨寄入。

读《九爷》

弄草拈花一混球，豪怀仗义性刚遒。

忍看倭贼害亲母，怒剪妖魔刃七头。

欲守残园度残岁，不依乡里辟乡游。

斗顽耍赖究何苦，一炬天成美望酬。

注：残园，九爷家遗苏式小园林一座，原精致玲珑、美轮美奂、名闻一方，后因长年失管，至九爷老时，已残破不堪、蛇鼠横行。

读《端姐》

大度端庄胆识高，声声姐字敬褒饶。

守孀抚幼撑家业，竭店舍粮救馑潮。

心想退休安皓首，不期浩劫变蛇妖。

清纯玉质那堪损，腰带一根千罪遥。

雨霖铃·沉岚阴郁

（读《山魅》）

沉岚阴郁。正归家冷，老狗垂殁。眸前新衫糖果，伊人哪在？难平凝噎。竟不相看一眼，孰扶流香涉？想去去、千里迢遥，酒绿灯红粤都阔。

联翩往事难湮灭。最萦回、背上娇顽撒。更相拥聆山魅，娘娓娓，雨天时节。断梦今宵，城里娘儿，僻岭山鳖，便纵有、千种痴情，好景终虚设。

注：流香，谓流香涧，一条横亘于村口的山涧，雨季发水，进出村须涉水，小孩或胆小者由人背过。

●附录（《盛世小民》前言）

用最俗气最无新意的比喻：他们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大地上的一株小草，万木丛中的一枚落叶，众生中营营苟苟的一只小蚂蚁…，在大时代中渺小得无感。

然而，他们是人。没有这些昏昏噩噩、挣扎于泥潭、局促于夹缝中的卑微的生命，世界将一片荒凉。

你可以无视他们的存在，但天地间必有他们的位置。

本书收录阿老叙说小民众生相的文章，是哀悼，也是致敬。

愿岁月静好，众生平等，人间太平。

——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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