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捷报

胡马嘶天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今天看来,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能够考上大学,绝对是幸运儿。应该感谢国家在1977年作出了恢复中断十年的高考的决策,也应该感谢从隋朝开始的“科举制度”——这个延续至今、仍然是最公平的人才选拔制度和最公正人生竞赛。它让我在1979年468.5万考生中脱颖而出,成为录取率只有6%(还包括大专和中专,据说,本科生的入学比例不到2%)其中一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资料表明,1979年高考是在1978年春秋两季高考(七七、七八级)后,全国统一命题的首届高考,也是历史上最难的一年高考。那年采取的是一条龙考试录取(就是一次考试,按分数由高到低分别录取本科、专科、中专),全国参加高考人数468.5 万人,录取人数27万人,录取率约6%。如果进不了6%,就连中专也没得读。由于停滞了十年的高考刚刚恢复,十年来积攒下来的毕业生都要挤占这年的招生指标,(考生之间年龄悬殊很大,有三十五六岁的,有应届十六七岁的,有结过婚的,也有带着娃娃参加考试的),加之当年高校的数量非常的少,录取率很低,一个县可能都没有一个本科学生,只有部分学生考上大专和中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可以说,那年能够考上大学的绝对是凤毛麟角。因此,得知我的分数后,亲属、友人、邻居都纷纷来祝贺,而我,一半是接受了父母的嘱咐,不能跳里撒欢、喜形于色;一半是尚不知被哪所学校录取,心里还是悬着的,就只能颔首点头,自谦考得并不理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即便如此,有学上则是板上钉钉。我先是回到孙家湾姥姥家,与我尊敬的姥姥呆了有些日子。八月下旬,爸爸说,咱们回老家看看吧!告诉你爷爷一声,他的孙子上大学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长途公交在砂石路上颠簸着,车后腾起一片尘烟。爸爸告诉我,我还是两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带我回过一次义县瓦子峪乡石柱沟村的老家。本来,一路都是妈妈抱着我,当徒步涉水大凌河的时候,水深浪大,爸爸就把我扛在肩上,一只手抓住我,一只手牵着母亲,我在爸爸的肩膀上一声不吭,等到了岸上,立即扑向妈妈的怀抱。妈妈后来说,你爸一辈子也没有抱过你,就这次过河,扛了你一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爸爸和我来到爷爷的坟前,培了新土。爸爸说,你跟爷爷说句话吧!我四岁的时候爷爷去世,对于爷爷的相貌是从照片上看到的,爷爷的故事是从父亲的回忆文章《我的父亲》中获得的。面对这个除了认识自己的名字外,只认识“店”字、一个人靠种地、垒墙、做石槽子独自将两个儿子培养成人、而且,艰难地供孩子读书、笃信“这是一辈子的事”的辽西老人的坟茔,作为后代的我百感交集,嘟囔着说,“爷爷,我考上大学了”,哽咽的不知道再说什么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九月三日,张宝刚传来消息说,我可能被锦州师范学院录取了,是我向往的中文系。几天后,我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在学校拿通知书的时候,碰到了戴国光老师,他笑着对我说,你是既高兴也不高兴。我感激地点点头。说句实在的,我真的不想当老师,当时教师的地位不像现在这样“高大”、“臭老九”的余毒尚在是一个因素,我从母亲身上看到了教师的辛苦也是一个因素,更主要的是我有一个不知道能否实现的“作家梦”。但是,转念又一想,毕竟,我终于上了心心念念的中文系,而且听说锦州师范学院的中文系教学力量还是挺强的,比我去读辽宁大学的哲学系还要理想些。再说,上师范学院也不一定就当教师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爸爸妈妈也做我的思想工作,他们告诉我,有消息说今年不去报到明年可能不让参加高考,再说,你那么偏科,再考也不一定就考上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语惊醒梦中人,好吧!九月十日、十一日,我集中时间办好了各种关系,爸妈准备了必须的行李和生活用品。之后,就是我前去和老师们告别、和亲属告别。同学们和亲戚也都前来送行。他们带来了褥单、脸盆、笔记本等物品,不一而足地嘱咐我努力学习、搞好团结、学会为人处世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爸爸妈妈和我坐在一起,语重心长地谈了我从山东回到阜新近一年时间的进步和不足,嘱咐我上大学后要十分注意的事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进入大学就是走向社会了,就不像中学那么简单,既要学会为人,也要学会处世,待人要忠诚老实,不要多说,而要多做。要杜绝感情用事和信口开河,要培养分析能力,懂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要与同学搞好关系,自己学会照顾自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2、不管学校好与坏,首先要自己努力,把学习搞好,要知道,学生学习成绩不好就会被人瞧不起,也就成就不了真本事,坚决不能当落后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3、要积极要求上进,班级的各项活动都要积极参加。同时,也要注意身体,不要把身体搞坏,不要想家,一心一意地扑在学习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两个多小时的嘱咐深藏着父母对我这个长子的殷殷期望和深深爱护,那些语重心长的话语从这个秋夜开始时刻回响在耳畔。成为我这个17岁大学生的行动指南和动力源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第二天(9月20日)早晨,阳光灿烂,红霞万里。我从阜新站坐上火车前往锦州。前来车站送行的除了父亲和玉学大哥外,还有王相平、邓志华、满希红、高静、何果生、李成、从佩环、赵艳丽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期间还有一个小插曲,不妨也记录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学发榜以来,我一直想拥有一块手表,许多同学也都带上了什么“上海”、“东风”、“孔雀”等品牌的手表了,然而爸爸妈妈却一直没有开口。临行前我向爸妈小心翼翼、红着脸提出想有一块表的时候,爸爸说,大学生也不一定有手表啊?如果你觉得你需要,就先戴你妈的那块吧,给你妈买个新的。我听完心里不舒服,甚至有些委屈。在离家出发的时候,妈妈摘下她的表递给我,我觉得一个男孩子戴个不大不小的女式表不得劲,就将表塞回给妈妈。可能是看到了这一幕情景,到了车站满希红同学就摘下她的手表,说念大学是应该有表看时间,要不你把我这块表带去吧,我这是新买的。我婉拒了满希红的好意,带着一丝的遗憾和对阜新这片土地的眷恋,以及对家人的留恋登上了西去的列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列车,飞速地驶向锦州。”这是我44年前日记里的文字,实际上,那时列车的时速只有40多公里,算不上飞速,只不过是我的心情罢了。</span></p> <p class="ql-block">这两张照片是告别时,与王相平、李东宁、邓志华同学的分别合影</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 那个年代,谁家出来一个大学生不仅是家庭的光荣,连同学、邻居仿佛都沾了光。虽然,由于经济条件所限和当时社会风气的清明,还不兴什么“谢师宴”、“答谢宴”,但是,每个来祝贺的人都是真情满满,送来的小礼物也都是实用的东西。我遗憾的不是我家也没有举杯相庆,而是,连一张纪念的“全家福”都没有拍。所以,这篇回忆中,只有两张同学的“分别照”和同学送的影集扉页上的留言。我就是在这情谊与希望的裹挟中,以一个17岁的年龄跨进了大学校园。</span></p> <p class="ql-block">三位同学送我的相册留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