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亲有关的事

<p class="ql-block">  提起母亲,像我这样有家又有业的普通人总会生出许多的愧疚,而这种愧疚却是几乎无法排遣的。就像一颗星星想要报答广阔的天宇、一棵小树想要报答广袤的森林、一滴露珠想要报答浩瀚的大海一样,孩子却永远无法等量报答父母的付出。所以,我只能用肤浅的文字记录下与母亲有关的一些片段,以期在未来的日子里更好的记住她并尽心地去报答她。 ——题记 </p><p class="ql-block"> 挺直的背脊</p><p class="ql-block"> 我小时候对母亲记得最清楚的是她的背影。那时候不像现在每家每户都有水窖或自来水,想要水随时都能轻易取得。那时村里人的用水都要去二里以外的泉里挑。而父亲那时在食品厂上班,祖父已年过六旬,大哥在外求学,二哥又在异地打工,所以挑水的重担自然落到母亲肩上。</p><p class="ql-block"> 闲月里水多时,什么时候去泉里都有水。很多日子母亲都在下午去挑水,我就拿一片馍,边吃边跟着母亲走。母亲的背挺得直直的,瘦小的身子挑着空水桶走在前面显得很轻盈。因为没水的缘故,两只水桶随着脚步的起伏轻轻地摇摆,桶里的铁马勺随着桶的摇动咣当咣当地响,我就跟着那声音蹦蹦跳跳地走。因为要上陡坡,到泉边时我们已是气喘吁吁,稍稍休息一下便用那咣当完了的铁马勺舀满水。母亲把担两头的钩子挂到水桶上,半蹲下身子,把担放到肩上,一用劲,那水桶便稳稳地悬在半空,我们开始了回去的路途。照例母亲走在前面,我空着两手走在后面。母亲的背依然挺得直直的,瘦小的身体挑着满满两桶水走在前面脚步依然轻盈。那两只桶依然一起一伏的,但那桶里的铁马勺却沉默了。来时我能轻易跟上母亲的脚步,可回去时我小跑着也和母亲有一段距离,母亲细碎的脚步对我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我曾不止一次的问她为什么她挑得轻的时候我能跟上,而挑得重时却追不上,她笑笑却不解释。直到最近我看到好多人提水时,去时提着空桶悠闲地走,来时却急匆匆的往前赶,原来是想尽快结束负重的路程。直到这时,我才体会到母亲那时的艰难:那时家里好几口人,还养着牲畜,每天最少要用四担水,而这么多水都要靠她瘦弱的肩膀从远远的泉里一担一担往来挑,她看似轻盈的脚步要承载多少压力呀?</p><p class="ql-block"> 而一到夏天农忙了,因为要割麦担麦,而且泉里的水少了要抢水,母亲两点多便起来了,来来回回几趟把水缸挑满后,便拿起镰刀扛起扁担去地里割麦了。我没看到过母亲在炎炎的烈日下挥汗如雨的情景(因为母亲从不让我去地里,尤其是大热的天),我能看到的只是母亲挑着麦子回家时额上一颗颗滚落的汗珠。在肩头挑着的两捆山似的麦垛中几乎看不到母亲的身子,等她把麦子从肩头放下来,我才看清楚她的模样一一依然是瘦小的身子、依然是因为太阳的暴晒而变得黝黑的肤色、对我依然是温柔的话语……她把麦子解开,立在场里后,我扛着母亲的尖担牵着她的手回家,那担在我肩上感觉很重,时间一长压的肩膀生疼,但我忍着直到把它扛回家。</p><p class="ql-block"> 母亲一到家饭也不想吃,喝几口汤便躺下了,下午还要去地里割麦。那时的天经常下雨,还要提防雷雨,因此中午常被我爷那如雷的声音叫醒:“白雨来了,快护麦!”母亲爬起来,带着我们三个老小(爷爷奶奶和我)匆匆奔向麦场。我们三个运输,母亲码麦垛,直到所有的麦子都护好了,再找一块大塑料布盖在上面,然后在顶上架一捆麦秸,那个大麦垛就变成了一个吃得很饱戴着斗笠的壮汉威武地站在那里静等着雨的降临……我们家那时人多地也多,打一万斤麦子是常有的事,虽然父亲麦收时会回家帮忙,可他久疏农事,所以这么多的粮食主要是靠母亲一点点收成的。我们家经济条件较村里其他人家好,除了父亲微薄的工资外,大都是用母亲种的粮食换来的。而这样辛苦的劳作母亲几乎干了一辈子!直到现在,母亲每年都会种些玉米,西瓜之类的作物,好让我们回家去解馋。她还每年持续不断池养猪,卖掉一少部分,其余的都留给我们好让我们少花钱。 </p><p class="ql-block"> 守望的目光</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母亲的辛劳让我心痛,也许我从父母那里继承了他们的聪明才智,我从小功课很不错,所以多时我会从学校捧回奖状,小学毕业我便考到二十里外的中滩中学上学。那时的我是全校个子和年龄最小的学生,要住校,刚开始连饭都不会做,母亲好几次都是亲自把我送到学校,教会我做饭以后就很少去我的学校了。于是每到星期六放学,我和同村的同学走到对面村口,就会看到母亲站在对面遥望的情景,那时我会加快脚步飞一般跑向母亲,扑到她怀里,而母亲更是对我亲了又亲。这样的举动总会招来其他同学的哈哈大笑,我有些不好意思,可这和六天来对母亲的思念相比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母亲总是把家里的好吃的拿出来让我吃,看着我馋猫似的样子,母亲既心疼又欣慰 。第二天,我又会和其他同学一起踏上求学的历程。母亲的脚步在村口就停下了,可是她的目光却一直跟着我前行的脚步向前移动。或许看不见我了她就回去了,或许她会在村口站很久很久,尽管我早已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她一定知道:“孩子可以走得很远很远,却永远走不出母亲心灵的广场。”</p><p class="ql-block"> 我刚参加工作时,因为没有同伴,我要一个人从那边走下来到中滩坐这边的车。那时我已二十岁了,可母亲不放心我一个人走,尽管我极力反对,她却总是陪我走十里的山路,等走到杨庄人多了她才转身回去又重复那一段上山的路。我看不到母亲脚步的快慢,但我知道她一定走得气喘吁吁,因为那路实在太陡了。为此,以后我总是两三个礼拜才回去一次,而每次回去,老远在邻村村口依然会看见母亲在对面眺望的身影。那时家里没有电话,无法提前告诉母亲我回家的消息,可每次回家却总能看到她守在那里,静静地等着我。走到她面前,我看到的是母亲满脸的欣喜,我搂着她高高兴兴地回家,却发现母亲的个子小了,额上布满了皱纹,鬓角早已斑白。我想,一定是秋风看她这么多年站在村口等自己的孩子嫉妒了,所以狠狠地掠过她的脸颊,让她激动的心有所冷却;也有可能是冬雪嫉妒她的青丝所以染白了她的鬓角;也有可能她每个礼拜六都去村口,可好多次她的孩子都没走入她的视线所以她因失望而憔悴……总之,母亲矮了,老了。却依然在以后的日子里用心等待,静静守候,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家。 所以,以后不管我行进在凄风冷雨中,还是正在攀登羊肠小道,我都会满怀温暖并且信心百倍地前行,因为我知道,我的背后有母亲守望的目光。 </p><p class="ql-block"> 我深深的愧疚</p><p class="ql-block"> 母亲今年已经六十六岁,她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停劳作。她小时候因为外公家是地主,享受了几年快乐的日子。后来解放了,家里的财产充公了,外公也去世了,外婆常常被拉到台子上批斗,没时间耕作,而且地也少。因为舅舅年纪小,母亲只能和二姨满山遍野到处跑着找吃的,狼在附近的山上大声嚎叫也全然不顾。母亲常常会很奇怪的说:“那时怎么一点也不怕,而现在一想起却觉得害怕?”我想那时她们一定只顾找吃的根本不会注意有没有狼。后来在生产队,年纪小小的母亲干活能赶上大人,所以外婆家的日子才不致于困顿到极点。而母亲就一直辛苦地劳作,嫁到我们家以后更辛苦,所以才会在我的心里留下那么深的印象。</p><p class="ql-block"> 可是现在,母亲还在不停地劳作。她每年种油菜、西瓜、黄豆、玉米等作物,目的是让我们回去后能吃上新鲜的东西;她还养猪,好让我们吃上放心猪肉;除了这些她还要侍弄果园、菜园……反正一年四季都忙忙碌碌。我们几个孩子都劝她别再干了,她总是不听,我们说的烦了,她口里勉强答应了却仍会我行我素。我们又不能常回家,所以没办法。大哥二哥想接她去南京,她怕给他们添麻烦总是不肯去;让她到我姐家或跟我们一起她怕拖累我们也不肯来,所以母亲就这样孤苦伶仃的过着日子。一想起她我的心便铅似的沉重,我多么希望能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照顾她呀!这种心情随着女儿的渐渐长大变得越来越强烈——我为女儿付出一份,就会想到母亲为我付出的十分(因为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我缺少母亲当年对我的那份耐心)这样我就会更加内疚,我不能常回去看她,如果提前告诉她我们回去,她总会担心路不好走,害怕我们有危险,便早早地等在村口一等就是大半天,看到我们她悬着的心才会放下。好多次我们回去后总被雨赶着匆匆返回,所以以后她干脆不让我们去看她,如果要见面她便坐三轮车到中滩,我们匆匆见上一面,她就又坐着三轮车回去。我们骑着车走那一段山路她觉着危险,可她坐着三轮车颠簸在陡峭的山路上却从来没抱怨过。她是怎样的母亲,而我又是怎样的孩子啊!母亲常常在村里人面前夸我是多孝顺的孩子,可是我的孝顺仅仅表现为偶尔为她买一些吃的东西捎给她。这和她在艰辛的生活里为我的付出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我永远无法等量地报答母亲无私的付出。所以只好记下我的愧疚让她随时提醒我记住母亲并尽力去弥补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