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故乡-长汀

Xiao Huan

霄云 我是福建长汀人。我从小就知道长汀，那是我户口上的籍贯，但从来没去过。无数次梦回故土，却因种种原因，七十来岁了才第一次回乡。我也是兄弟姐妹中最后一个回老家的。2023年疫情解禁后我终于在10月踏上了回乡之路。长汀，我那魂牵梦绕的老家！ 从乘火车到龙岩站开始，就有龙岩梁氏会长亲自开车来接我和一位同伴，素不相识的梁姓乡亲们设大宴欢迎。两位在龙岩工作的长汀梁家人领着我们到到永定，古田参观，一直送到长汀古城。我的心被梁家众乡亲热情的招待和陪伴而融化。 我参观了长汀古城，数座纪念馆和历史文化地标，到梁家祠堂认祖归宗，漫游客家山民古村...... 短短两天半的时间，感慨良多，实在是不虚此行！在此，我只是选择性地分享我的所见所闻所感。 长汀古城一瞥 长汀县城是历史上著名的汀州古城，是世界客家首府，建于唐代，公元736年。被国际友人路易·艾黎誉为“中国最美丽的山城”。 古城经过这几年的修缮，成为唯一将原有古城池格局保留下来的历史名城。上世纪80年代，汀州城墙仅剩1000多米，岌岌可危。2002年起，民间团体首先发起各界人士捐资修复，之后获得官方的全力支持。至2012年，长汀全面修复了近3公里的城墙和4座城楼。 梁氏协会主导了济川门的一段古城墙的修复，据说每块砖上都刻上了梁字。 济川城楼古城楼上每一灯笼都代表着一个氏族 三元阁城楼外的小广场成了民间的戏台 汀江水穿城南而过，两岸山水秀丽。悠闲的长汀人在烟波浩渺的江边钓鱼，对岸传来洗衣女阵阵的嬉笑声。 晚上汀江两岸灯火璀璨，沿着蜿蜒的青石板路，一座座古亭跃入眼帘，江边传来悠扬的笛声，和歌声…… 现在一想起长汀就是这番迷人而宁静的空灵景象。I left my heart there！ 长汀城的传统街区具有典型的宋、明、清江南客家建筑风格和特征，成片完整保留。古城内的老屋，现在不是危房不准拆。她和我后来去的凤凰城很大的不同是那里仍然是长汀老居民的家，而不是为游客打造的商店，饭店，民宿…… 店头街，始于南宋 <h3> </h3><h3>汀洲八喜馆</h3> 展现了长汀客家人的民俗。八喜，是代表着八种人生喜事:添丁、成人、金榜、婚庆、立灶、乔迁、寿诞、丰收。 卧龙书院 卧龙书院建于宋代，为当时闽地最著名的书院之一，于1995年重建。一座座仿古的精雕细琢的楼台亭阁，坐落于绿茵流水间。在众多建筑中，有一栋是成龙2013年捐赠给长汀的徽派古建筑。 成龙捐赠的“龙书馆” 精雕细琢的古代建筑工艺 梁屋头 长汀梁氏主要分布在策武镇的梁屋头和新桥镇的李家坊。 梁屋头是我长汀的老祖地。在长汀每一个氏族都有自己的协会和祠堂。协会组织集资做公益，集资捐助教育。梁屋头每年有二三十人考上大学，大学生每人都能得到梁屋头协会的奖励。 汀洲梁氏宗亲联谊会会场 梁家乡亲对我第一次来到故乡以燃放鞭炮欢迎我到老祖地认祖归宗 我把这段视频与家人分享后，6岁的外孙汀汀兴奋地说“我也要去，现在就去，我要大大的鞭炮”，并且嘱咐“汀汀的名字也要写在书里（族谱）！” 梁氏族谱详细地记载了每一个梁家人的家谱，我是第23代。 梁家人见面不分年龄，只报辈份。乡亲们一个个给我敬酒，不绝于耳的称谓“姑姑”，“姑婆”，“姑婆太” 让我都晕乎了。我每天坐在主宾席上，不由自主也以长辈自居起来。 我和堂妹也是第一次见面，她从厦门回来，和女儿，女婿全程陪同。 就算我过去对长汀一无所知，但当我听到亲友们和爸爸一样的口音，我顿时有了老家的亲切感。哦，这就是我熟悉的老家的味道！乡音早已是深埋的根！ 热情款待我的梁家亲友 众多梁家人天天，顿顿用最好吃的家乡菜，最醇香爽口的米酒招待我。烧大块，河田鸡，清蒸河鱼, 还有很多叫不出名的野菜，吃得我顿顿淹到喉咙。我这辈子都没被这么热情隆重地款待过。 祠堂内我哥哥的题词 梁屋头也是1929年3月红军从江西攻入长汀的第一个战役，长岭寨战斗所在地。长岭寨道教的庙成了红军的指挥所。 长岭寨大捷后红军乘胜攻入长汀城，缴获了大量武器弹药和大批布料。红军第一次穿上了统一的军装。 长岭寨道观庙的道长为我们沏功夫茶。 梁屋头的村民大都住在新楼房里。 我只见到一所旧居中还住着人，一位88岁的老阿婆。儿子多次要接她去城里住，她却恋着故土，宁可在家种菜养鸡，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红色的历史印记 长汀是原福建省苏维埃政府所在地、红军的故乡、红军长征出发地。这片红色的土地上处处都留下了历史的印记。 苏维埃政府所在地，现在是长汀博物馆。 苏维埃政府第一次大会会址 福音医院在傅连暲院长的领导下成为了苏维埃医院 红军草药铺 红色小上海 中央苏区在长汀近6年之久。长汀依托汀江水路运输的优势成为中央苏区的经济中心。公营工业、手工业、商店林立，市场繁荣，被誉为“红色的小上海”。长汀建设了一批军需为主、兼顾民用的工厂，包括被服厂、印刷厂、兵工厂，造纸厂、炼铁厂、造船厂等。 红军印刷所 红军印刷所（毛铭新印刷所）的一处旧址 我养父一家参加革命，把私家的毛铭新印刷所贡献给了苏维埃使用，成为红军印刷厂。红四军首次驻汀期间，毛铭新印刷所夜以继日赶印了大量宣传品，如《共产党宣言》《十大政纲》《红四军司令部布告》《告民众书》等文件、布告。其中许多重要文告都是毛泽东亲自起草并审核的。 毛泽东对我养父说：“我们部队为了广泛传播党的政策方针和革命主张，深入发动群众，需要利用这里较为有利的印刷条件大量印刷，你今后就专门负责这项任务，随时前来联系。” 还说“我们的革命宣传好比是向敌人发射的精神炮弹，印刷所好比是制造这种炮弹的兵工厂。” 红军长征后养父几兄弟一直珍藏着当年的石印版，木印版等印刷工具。他们还密藏了中央的文件和钞票，等待红军回来。 博物馆里陈列的毛铭新印刷所的石印机 在拜访养父的侄儿时，他从床下取出珍藏的石印模具。他虽已经捐献了一些文物给博物馆，却始终保留着一套石印工具纪念前辈对革命的奉献。 故乡的历史处处可见，家家都有传世的自豪。 长汀是红军长征的出发点 1933年9月至1934年夏天，国民党军队发动第五次“围剿”。9月国民党调集几十万军队向长汀附近的松毛岭推进。以飞机和大炮向红军阵地狂轰滥炸，战斗持续了七天七夜，空前激烈，尸横遍野。但终因敌我力量悬殊红军全线后撤。1万多名红军将士牺牲。 1950年冬天，红军的儿子钟宜龙带领民兵在松毛岭开展剿匪工作时在很多地方都发现了红军的遗骸。是他们上山掩埋烈士遗骨，并建起了一座两米多高的烈士纪念碑。 松毛岭战役失败后，自1934年10月10日起，中央红军及中央机关共8万多人，从福建的长汀、宁化和江西的瑞金、于都等地出发，开始了战略转移——长征。近3万福建儿女踏上了长征路，约占参加长征部队总数的三分之一，大部分牺牲在长征途中，到达陕北时仅剩2000余人。 而1.6万多奉命留守中央苏区的红军，伪装成主力部队，牵制50万国民党军，掩护主力红军突围。1.6万对50万，这个仗怎么打？所以这些留守者被美国作家哈里森·索尔兹伯里称为“死亡之师”，孤悬敌后，九死一生。留守红军在三个月内全部沦陷。许多村庄被杀绝户，青壮年遭受“断代性”的牺牲。 长汀县楼子坝村34户人家143人，除一名八旬老妪外出探亲幸免于难外，全村被屠戮殆尽。 我的父亲和叔叔都是红军。我的父亲也是1.6万留守部队之一员，在在宁化、清流的战斗中，因弹尽无援，不幸被俘。后来他与一战友逃跑，在深山老林里躲了50多天。以野菜、虫蛙鸟禽充饥。暴日淫雨，风餐露宿，连身上衣裤也霉烂不堪，战友被蛇咬，生命旦夕。我父亲深夜摸回梁屋头，终于找到了养父领导的长汀地下党组织，被护送到香港。长征胜利后，我父亲放弃在香港工作的机会，回到闽西，投奔南方游击队。故事请看<a href="https://www.meipian0.cn/4znu24d9?first_share_to=group_singlemessage&share_depth=1&first_share_uid=686545"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 18px;"> 与长征无缘的人</a> 留守的瞿秋白在长汀被俘。于1935年6月18日被处决，结束了其36岁的年青生命。 瞿秋白就义和关押的旧址 我看着瞿秋白的雕像，心中无比沉重。不仅为他的牺牲，更是想到他的遗书“我的自白”多少年后还一直被批判，文革后才还他一个清白。 为了红军的胜利多少长汀人付出了生命？但革命胜利后，留守红军的幸存者又有多少没被数个运动审查，整肃？ 老家人为革命的付出，无论是高光的红军时代，还是革命的低潮，乃至蒙冤的极左时期都是永生难忘的！不知长汀的年轻人是否了解他们父辈的牺牲。 <h1>文庙（孔府）</h1><h1> </h1><h1>建于宋绍兴三年(1133年)，是汀属八县推崇儒教的重要场所。汀州文庙历史上是一个庞大的建筑群，它的范围包括现在的县政府大院。</h1> 参观完文庙赫然发现挂着六块大牌子的县委县政府大院。入门一探（居然随便进，无门卫），朴实低调的让我不敢相信：一个统领一千多年厚重历史和55万人的长汀县政府就在这挤得满满的杂院里。比起我见过的很多边远地区的高大上的县政府，不免显得有些“寒酸”。我心中油然升起对家乡父母官的敬意。 飞虎队在长汀 “飞虎队”纪念馆，坐落在店头街。 抗日战争中，长汀城遭日机野蛮轰炸达15次之多。一座古老美丽的小城变得满目疮痍， 1945年2月，美国第14航空队在长汀设立办事处，一个支队的地勤、航空人员等100多人进驻长汀，40多架战斗机及20多架运输机降落在长汀机场。当年，长汀机场成为东南前线唯一的空军基地。自1945年2月飞虎队进驻长汀机场后，只要日本轰炸机一来，布设在机场周围山头上的飞虎队高射炮朝着日机一齐开火。此后日寇飞机就很少再敢袭扰长汀了。<div> </div><div>有不少长汀人还记得飞虎队“勾鼻佬”在那段时期和老百姓的融洽接触，还津津乐道1945年8月15日那天美国飞虎队在北山用高射机枪朝天空发射子弹，庆贺鬼子投降的激动人心的场面。飞虎队员们与长汀人民一起庆祝了三天三夜，还进行了空中飞行表演。</div> 长汀人民在生活上尽其所能为飞虎队提供最好的生活关照。长汀人为飞虎队安排了几处住所和最好的厨师。 在长汀县水东街，有一座典雅华贵的仿欧式建筑——黄氏丽园，由纸行怡和行老板黄丽川出资建设。黄丽园竣工不久，主人主动将新房子让给飞虎队队员们居住。 2015年长汀举行了庆祝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美国飞虎队在长汀纪念活动。陈香梅女士在贺电中说：“对于这座美丽的山城，许多飞虎队员都记忆犹新。成为他们心中魂牵梦萦的‘香格里拉’。” 今日长汀 老区人民长期贫困，几年前终于脱贫。如今的长汀人过着安逸和衣食无忧的生活。我所接触的工薪阶层个个有房有车，子女受到良好的教育。 这里在古城内随手拍下长汀的幼儿园和学校，其规模和设施完全看不出贫困的痕迹。幼儿园小学漂亮的楼房光绪年间创立的长汀一中，现为“福建省一级达标学校” 长汀一中新校区 <h1> </h1><h1>长汀客家古村丁屋岭</h1> 丁屋岭是“闽西十大最美古村落”之一。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传统客家山寨，周边山高林密，曲径通幽，风景如画，四季无蚊，至今仍保留客家山民居住的原始村落风貌，被誉为客家山民原始生活的活化石。 因不少村民已迁入城镇居住，10年前曾有人争购，想改造成度假别墅，村民们差点卖地搬迁。经有识之士的倡议和县领导的规划终于决定保留古村，开发旅游。目前有100多村民留在旧居中，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少商业味道的古村。 丁屋岭成了旅游热点，黄金周时人山人海。我们赶上了好时候，还能静静地漫步在山村，欣赏其自然古朴之美。 乾隆年间的古井村民的家古村里的卫生所除了方便老乡看病，还顺便帮老乡卖南瓜丁屋村已成了众多影视剧的摄影地，很多村民都影视剧中过了一把瘾。 <div> </div>丁屋岭年轻的村官们。<div> </div> <div> </div>我们梁屋头的村支书也是年轻的姑娘。他们是有文化，热心服务于村民和农村发展的基层干部。前途是脚踏实地走出来的。祝他们前途无量！我右边的是丁屋岭村支部书记，也是经营丁屋岭的旅游公司的CEO。 我的左边是梁家的堂侄，热情和周到地安排并陪同我在老家的大多数行程。尽管我没回国前已提出无需接送和陪同的要求，结果却是贵宾级的接待。没有他，两天半的时间无论如何不可能如此高效地走马看花。每当我感谢时，他和其他亲友都会说“不客气，都是自家人”。这一切都因为我是长汀人，是梁屋头人！ <h3></h3> <h3>一张难忘的小纸条</h3> 一天我在长汀下榻的金仁大酒店发现桌上有张纸条：怎么还有这样的事？不但不提醒住客不要洗衣服，还提供洗衣粉？走遍天下少见的温馨！<div> </div><div>纸条是打印出来的，可见不是小廖服务员个人起意。我简单地写下“谢谢”，也没留下美国通常需要留下的小费。然而这个纸条让我加深了对家乡人的友好和温暖的感动！</div> 老家好，老家人的亲情更是让我难舍。<div> 长汀美，民风淳朴，百姓生活安逸，给我留下美好的记忆。 老家就是一个走遍天涯海角，地老天荒也有心灵情感寄托的地方！</div><div> </div> 视频：福见长汀福递四方 音乐：长汀山水美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