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杉

清波飘逸

　　秋去冬来，对女儿来说这样往返也有十二个年头。今年的冬是那样特别。母亲带着女儿来到县城边的拇指峰林场散步。母亲把电动车停在林场门口，就和女儿顺着前面的沥青路往林场里走。

冬日的阳光照射在她们身上。山谷中一群灰喜鹊在松林里叽哩咕噜地交淡。一群白头翁正在林场大门口的梿子树上啄食黄透了的果子。它们边食边婉转地谈论着果子的味道。一群斑鸠飞落在马路上悠闲地走来走去，它们倒很安静，不愿吵醒寂静的林场。路边的山上的杜鹃花绽放了，红的似火的花儿也在欢迎母女俩的到来。殊不知强寒流过几日就要扫荡这里。

母女二人很快走上一个长坡，上到路坡尽头，眼前豁然一亮。女儿苍白的脸上奇迹般地涌起红晕：“哇一一，这有个小湖！那边还有蒙古包耶！噢一一对面水上有木板路。我们快去走走！一一妈！”

“嗯一一"母亲也很兴奋，随着女儿往那水上木板桥而去。湖边的小树还未长高，只有一棵高大的拐枣树是原驻民，现在满树挂满褐色的拐枣。这是个大大的山谷，周围是高峻的葱茏的山。前面的山地种满了各种名贵的树。树太多，所以空气格外清鲜。也许不是周末和假日，来拇指峰林场游玩的城里人就只有这对母女。

“妈妈，我们以前怎么没来，这里好美哟一一"女儿娇嘀的话语，嗔怪道。

“我还是昨天从别人那听说这里已开发成旅游景区。我知道得太晚了！”母亲也后悔，因为她从没见女儿这般开心。

女儿象一只可爱的小山雀，一下飞到菏池边，一下飞到红豆杉苗圃边。她对这里充满着好奇。

玩了好长时间，她们终于往回走。深蓝的天空中，冬日的骄阳毫不吝啬地把阳光投洒在母女俩身上，以及她们身后不远处的一片造型别致的罗汉松上。女儿发现了什么，指着路边的小树：“妈一一你看树上有红果耶！”母亲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了那红红的果子。

“啊！这是红豆杉的果子。”母亲认出来了，原来这一段路的路边种的全是红豆杉。

女儿开始摘这些红豆。她已摘了好几个，她跑来给母亲看。在她的雪白的掌心上，有几个红润的小豆豆。“妈一一这豆豆红得好可爱哟。”

母亲心里一震，女儿的小名不正是豆豆吗，她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赶紧拭去眼泪，笑着：”豆豆好可爱呀！”

她们来到林场门口停车处。这里站着一个农妇，脚边放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装着鸡蛋。农妇见母女俩就大声吆喝：“买土鸡蛋喽一一买土鸡蛋，自家鸡生的。吃山里野食的鸡生的，买些回去。"

"妈妈一一你看土鸡蛋，阿姨站在这好辛苦。我们全买了吧。”女儿拉着母亲的手走到卖蛋人的身边。母亲看着满脸晒得黝黑的农妇，问：“有多少个？我全要。”

“三十个，六十块钱。一一你孩子好懂事。买去给她补补，你看孩子身子骨挺弱的。”农妇笑着说。

母亲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要付钱。农妇不好意思地道：”我没有微信。你交现金吧。”

母亲摇着头：“我身上忘带现金，这可怎么办？”

“没关系的，你下次给我好了，我就住那。”妇人笑着，嘴里露出两排整齐的雪白的牙齿。她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幢楼房，“你下次带女儿来时，到我屋里坐，我煮荞麦果子给她吃。”

没有几天，寒流真的席卷而来，南方的气温最低降到零下5度。元旦一过，天气才又转暖。一个多月后，那个母亲拎着空篮子又来到拇指峰林场的大门前。她看了看，那条曾经和女儿散步的柏油路，看了看路边的一棵棵红豆杉。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耳边还响着女儿临终前的叮嘱：“妈一一那位卖蛋阿姨的钱，你一定记得还。你千万别忘了一一”

母亲一直后悔，她以前没带孩子多到这里走走。她抬起苍老了许多的脸，坚定地向那幢楼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