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校园文学|从龙潭到木江坪

刘义彬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本文原载《中国校园文学》杂志(青年号)2023年第11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从龙潭到木江坪</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系列散文《放不下的凤凰》之五</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文/刘义彬</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b></p><p class="ql-block">龙潭又叫官庄,三十多年前是一个乡的名称,有名的凤凰八景之一“龙潭渔火”就在这里。</p><p class="ql-block">从凤凰县城沱江镇往东南方向出发,然后北上折往东北方向,有一条公路沿着沱江河下游一路委蛇婉转,走大约十公里就到了官庄。官庄乡政府在马路右边稍高处的坎上,面对着沱江河。几十栋或土砖或木质结构的居民房,还有乡供销社、烟草站等单位,就密密散布在乡政府下面马路的两边。这条所谓的“街道”平时比较安静,过车也不多,每天只有来往公共汽车两三趟,间或有从木江坪火车站运送木材、煤炭或其他物资进城的货车经过。只有每五天一次赶场的时候,官庄才会热闹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乡政府对面的河那边是一片很大的河滩。一条拦河小坝将上游的水稍稍拦住一部分,拦出一片宽阔而清澈的水面,拦不住的水就漫过拦河坝继续哗啦哗啦地往下游淌下去。对面河岸边生长着好几棵近百年的大杨树,茂密沧桑,树冠巨大,晴日里会在树下形成大片大片阴凉的地方。再往里面去,是大片的草地、农田,最里边当然还是山。凤凰八景之一的“龙潭渔火”指的就是这一片水域,是城里居民闲暇时最喜欢来的休闲场所之一。</p><p class="ql-block">春天,龙潭周围远远近近的田野里油菜花盛开,满垄的金黄。夏天,大杨树下面大片的浓荫,沱江水清澈凉爽且叮铃铃作响。秋天,两边的高山与近处的田野里色彩缤纷,黄的黄,绿的绿,红的红,山上有不少诱人的野果。冬天,白雪覆盖下的龙潭一片寂静,早晨起来时有各种野生动物脚印撩拨起年轻人探山的欲望。我曾在一个非常温暖和煦的秋日,邀了三位最要好的朋友,分别带着爱人、小孩在那里举行过一次开心的野炊。烧烤烹煮畅快朵颐之余,我们躺在暖烘烘的稻草上聊天,看几个孩子在身边奔跑打闹叽叽喳喳,看飘浮在蓝天之上的奔放而洁净的白云,温馨的场景在记忆中闪烁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p><p class="ql-block">另有一次,一个明媚的春日上午,我远远看到男女老少二十来人簇拥着一矮个老头子,闹哄哄地来到这片河滩上,大呼小叫玩得不亦乐乎。我在水坝边静静地坐着,看他们开心,有些莫名的落寞。后来才知道,那个娱乐圈的主角就是大画家黄永玉先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官庄乡是我在凤凰工作的第二站。当时年纪轻,乡政府里与我同年龄的人不多,我最喜欢与当地的小孩子一起玩耍。在公社食堂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少上桌子。我和他们一样,端着装满了饭菜的大瓷碗,蹲在地上慢慢往口里扒,一边和身边的小孩子们说笑玩闹。因为我刚到凤凰,正向他们学讲本地话,很多方言还说不准,于是被孩子们围着大声取笑:“哦豁,话都港冇圆(话都讲不完整),嘻嘻!”</p><p class="ql-block">说到吃饭,这里的风俗与外界不同,一般每天只吃两顿饭:上午九点多吃早餐,下午五点钟左右吃晚餐。中午如果弄吃的,在这里不叫午餐,那叫“点心”。这个风俗由来已久,原因是山里人一年四季都要上山做功夫,而山上的自留地离家比较远,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没时间回家弄饭吃,饿了只能吃点自带的干粮充饥,所以叫点心。功夫做完,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再回到家里弄吃的,自然就是晚餐了。刚开始,我不习惯这种一天两餐的日子,每到夜里十一二点肚子就会饿得咕咕叫。有时候我会吃点零食,要是零食没有了就只有空着肚子挺到明天,因为这里晚上很难有开门的商店。</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沿着沱江河继续往下游走五六公里,就到了桥溪口乡,每到春天,这里才真的称得上是油菜花的海洋。阳春三月,油菜花漫山遍野地开放,密密匝匝,车辆经过都像是在花海中漂浮着,坐在车里的人会被两边垅里的油菜花熏晕熏醉。隔马路一里多远有个寨子叫溪口,村长当年四十多岁,记不清名字了,是一个非常热情谦和的人,很受村民尊敬。我曾拨开田埂上密密的油菜花去过他家里,听他讲十乡八里的故事。村长家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才上小学四年级,半透明的瓜子脸泛着粉红,长得十分漂亮,眼睛闪亮得能溢出水来,又特别的羞涩,聪明,惹人爱怜,我曾和她有过一次很开心的对话。三十多年过去,不知当年的溪口村长和他的美丽女儿如今都过得怎么样。</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从沱江镇经官庄、桥溪口到木江坪的公路,当时是简易砂石路,沿着沱江河一路曲里拐弯地延伸,始终与沱江河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沱江河水一路清澈,可见河底两边的水草,旱季的时候水面会浅一些,但还是很清。沿着公路走到木江坪,那就进了一个大寨子,可比官庄和桥溪口热闹多了。</p><p class="ql-block">木江坪常住人口比较多,镇上的商铺也多,最热闹的也是赶场的时候,抬起头会有望不到边的人流。这里的单位也多一些,除了乡政府、财税所、供销社、烟草站外,这里有一个较大型的木材加工厂和中转站。还有一个木江坪火车站,这是我印象最深的地方。</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木江坪火车站是枝柳线上的一个小站,绝大部分火车是不会在这里停留的,只有慢客,还有装卸木材、煤矿的少部分货车停靠。如果当天工作任务没完成,我们就会在木江坪过夜。于是晚饭后,我就一个人或者邀上同年龄的同事一起,踱步到镇外一公里的木江坪火车站。看蜿蜒而去没有尽头的铁轨,看铁轨两边的道灯,与驻守车站百无聊赖的铁路工作人员聊天。</p><p class="ql-block">当时,年纪轻轻的我,离家到这千里外的偏远山区工作,十分想念自己的家乡,而眼前的这条铁路正是通往家乡的必经之道。木江坪火车站的夜晚,有时候是繁星满天,记忆中更多的时候是下着绵绵细雨。我经常手持雨伞,在铁轨边默默伫立,想念铁道那一头的父母亲,想念离我而去的恋人,伤感至于泪下。</p><p class="ql-block">汽笛,车灯,火车的哐当哐当声,远远延伸而去的铁轨,雨雾中凄迷的路灯,这是年轻而孤独的我在这里领略到的最美的风景,最深刻的记忆,最清晰的离乡之苦。</p><p class="ql-block">我翻开地图查找,当年的官庄乡和桥溪口乡现在都因撤乡并镇而改为村了,官庄被划归沱江镇,桥溪口则属于木江坪镇。</p><p class="ql-block">三十多年的时光过去,哪能没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变化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图片来源于网络,致谢摄影者,如有侵权留言告知即删</span></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