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自我

阿晨

<p class="ql-block"> 突然的自我</p><p class="ql-block">——赏读郑鸿学先生写生画作巜李家龙宫·头天门》杂感</p><p class="ql-block"> ◎阿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从七十年代一路走来,赶上电灯算是后来的幸事。小的时候,在煤油灯的熏陶下,清苦地活着。有劳动人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是我们的父母。放工后,他们会回到低矮的民舍中,用一捆麦草喂养炊烟。昏黄的灯光,漆黑的四壁,寂静的夜晚,幸好灶膛里有忽明忽暗的炉火映上脸庞。这是大环境,小环境的场景是:少年鼻息已显沉重,踡缩在灶洞前的一堆麦草上。空腹第一时间无法响应,锅内的春秋很是煎熬,饿过头的孩子早已昏昏而睡,良人守着一囗汤锅,氤氲之中,清浅的时光已然滑过,饥肠早已碌碌,一口大锅冒着白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旧年代,我们活得很粗糙,粗糙地活着;我们活得很传统,传统地活着。即使明天周扒皮不早起(半夜鸡叫,也算一种创新,不破不立,算是时光推进器,时光哪有一直清浅,世界哪有万古祥和?矛盾中发展,才是真发展。)鸡鸣也会如期而至,她会唤醒所有负重的生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以上算是引子。好引出传统,包括过往的时光、老旧的建筑。回到正题,朋友圈中发现郑鸿学先生画展《丝路心像》正在进行,手机浏览赏读间,有一幅写生画作《李家龙宫·头天门》让人为之一震,忙找来张震岳十八岁抽过的一支长寿烟点燃,好一压惊魂。画作中头天门仰面朝天,呈后仰之态,门楼如虎,额间的“仰弥高”望向长空,一脸惊惧。再看向对面,对面是一根匆促而来、站立不稳的电杆,也呈退返之势,要不是头顶杂乱的电线、脚下颤抖的拉线拉扯,顷刻会颓然倒地。以上画面,突兀尽显,赏景的人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惊鸿就掠过了长空,霹雳便划过了暗夜,皮肤上登时起了静电。其实我不懂画理,也不算矫情之人。陡生欣喜与伤痛,在近年也算意外。此刻,庆幸头皮发麻,摸摸悲悯心,还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突然想起了李白的一首五绝《独坐敬亭山》,诗中写道: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多么高远祥和的诗意,前两句的孤寂,让人心生寒凉;后两句的相知,让人心存释然。 有斥有吸,永远是事物发展的规律。青莲居士深谙此道,天涯、明月、烧心酒陪伴了他一生,构建了他浪漫的人生三步曲。再回到《李家龙宫·头天门》的画面中,矛盾体早已构建,剑拔驽张,怒目相视。不得已,必然需要有一个解决冲突的办法。再从画作中找,画眼该在哪里?找到了,找到了!门楼下有摊贩、邑人或坐或立,共度琐碎、闲适时光。自古以来,盲人的灯总是点在敞亮的心尖上,点睛之笔总是隐没在历史的皱褶处。登时,大吼一声,双掌相和,欢呼!鼓掌(此处删去九十九次拟声词的出现)……至此感悟:高处滑过的是时光,低处走过的是岁月。人的出现让这陡峭的场景生发出了无尽的温情与柔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陇西北天第一门俗称“头天门”,这是陇西人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也算李家龙宫之外,陇西北关地标性建筑了。有史料记载:清顺治五年(1648年)三月,癸亥(28日),是月,甘肃回族米喇印、丁国栋起兵反清。四月,回民抗清大军已攻破李家龙宫所在地(今陇西县城之北城)。顺治六年(1649年),陕西总督孟乔芳奏,清军在甘肃巩昌夹攻米喇印、李国肃回民抗清义军,冲杀七十余里,余众悉溃。米喇印败退时,李家龙宫再次被毁,仅留“北天第一门牌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岁月总在流逝中镀上霜色,不知道盛唐时期陇西北关是何等的气势恢宏,在此无法深究,把探索的机会留给那些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但是无可否认,陇西北关涵盖的历史、人文信息是可以载入天下李氏的史册中的。说到北关,还得啰嗦两句,在许贵祥先生《遥望北关》一文中,北关情怀已尽数展现,推荐一读,再不一一赘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再回到画中,头天门、电杆、邑人构成了此幅画作中的三块版面,前二者是一种新旧事物的对抗,见证,厮守,更替。是传统与创新的一种依存关系,是矛盾体,是痛点。有了邑人的出现,幸福感陡生,所有的矛盾得以统一,我们又回到了南安福地,听见妈妈在喊:狗蛋,快回家吃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再说说画家,与郑鸿学先生不相熟,但仰慕已久,他根植传统,三四十年守望一潭水墨,是一位非常有思想见地的画家,逐字拜读他的画作落款中的文字,顿悟心窦开,大有醍醐灌顶之势。有独立人格与思想的画家总是魅力十足,他会用画笔刺痛你日渐消弥的审美意识。中国画的精神内核就是传递中国的智慧与哲学,它以笔墨为基础,以意境为宗旨,倾注画家的思想和才情,进而寓情于画,以画言志,以画抒情。“重思想,尚人文,讲感情”是中国画的精神内核。在《李家龙宫·头天门》这一画作中,郑鸿学先生做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再说说电杆与电线。在国画中,现代文明的标识很难与传统建筑结合,总感觉不统一,同时出现在画面中很是扎眼,有点格格不入。这一话题先撂下不提,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那年阿晨的师父领阿晨去渭源元古堆闲逛,金秋时节,天气多变,一日经历一年四季,先是阳光雨露,算是“今朝放荡思无涯”;后来风雨雪霜,可谓“一日看尽长安花。”其间被突如其来的美景反制,血脉贲张,多次下车拍照记录。同行有一司机朋友,诗文书艺俱佳,他一再报怨:这么美的风景,想拍个照,总是让这电线扫了兴致……后来,经过村落、炊烟、田地。远远的见一田亩中站定一人,头戴礼帽,身披西服,衣角被风掀起。暗自思忖:这等打扮去干农活,怕有点二杆子了吧!近了才看清,是一稻草人也,三人相视大笑良久。飞速的时代想把流光抛远,偏又相对相依。当下,想找来一捆稻草,远不及找来一件西服容易。远远的二层小楼里住着的农人,是乡村的守护神,他们也是矛盾的制造者和化解者。人生总是在各种新旧事物和复杂情绪的冲撞中,情感才有了依托,艺术作品也一样,所以我说有情感的画作才算得上佳作。世外桃源是世人的一方憧憬,只能出现在文人远古的美梦中了。记得回来还写了一首叫《瘦命》的小诗:那年秋天,路过元古堆/看见田野站定的稻草人/头戴礼帽,身着西服/秋风时起,半新衣角/忽儿扬起,忽儿落下/露出三根桦木的骨头/我喊着瘦命,眼泪淌了下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所以说:如果回不去南山,就让我们到北关来。摘不下三两颗星星或四五片白云,就让我们从“仰弥高”的目光中走下来,接受这喧嚣人生。相信在北关狭窄的街道中,容得下新旧的时光,突然的你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人来到这个世界,都很突然,也是必然。崎岖总会出奇不意地出现,老旧的风景会越来越老,终有一天,电杆电线也会在坚守中被一一更换。到那个时候,画家画作中电杆的对面该又站着谁呢?值得深思。这种时代的更迭需要铭记,需要艺术工作者用心记录下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用一篇拖泥带水的观后感——《突然的自我》,结束一次非常有意义的画作赏读。世事总在变迁,陇西北关的古意与诗意正在一点点散去,我很庆幸,意识到了突然的自我,证明思想暂且活着。事实证明:历史的风尘会从北天第一门一直吹到南天门。像千年丝路,往来着明媚的丝绸与悲悯的人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最后祝贺郑鸿学先生画展圆满成功,借展致敬,辞不达意,表达仰慕,不当之处敬请海涵。还有一句话需要与书画人共勉:水墨丹青,无我总难走远,艺术之路总需要几次突然的遇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阿晨于2024年1月4日夜急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