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奶奶（小说连载）</p><p class="ql-block"> 文/隋有凤（攀凤）</p><p class="ql-block"> （第十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风霜染白发，岁月催人老。时间在指缝间悄然划过，苦命的奶奶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p><p class="ql-block"> 年轻时就爱干净的奶奶，现在更成了洁癖了！每天没事的时候，就会拿着鸡毛掸子，在糊了报纸的墙壁上，棚上，掸来掸去，把那炕上，地上扫了一遍又一遍。屋里屋外，只要能擦洗的地方，都会一遍遍清理干净，反正不闲着。穿的衣服，鞋子更是不让有一丁点的脏。奶奶这些反常的生活习惯改变，战爷爷也习惯了，从没说过半句不是。只是有时看着奶奶，会情不至禁地摇头叹息！</p><p class="ql-block"> 那时奶奶让我印像最深的是，奶奶一去我家，总会找来破布，擦打布鞋上的灰尘，一遍又一遍没完。直到妈妈笑着喊:“妈妈您走这么远的路，是不也累了呀！您上炕歇歇，我给你做饭去。”妈妈说完伸手扶奶奶，可奶奶笑呵呵看着我母亲，一边“嗯嗯，好好”一边用手扑喽一遍又一遍炕沿，才可坐下。吃饭时更是与以前大不一样了，筷子碗擦了又擦的才肯就餐。有时竟边吃饭边打瞌睡。一顿饭是吃了睡，醒了吃，得有个把时辰的。还有大白天坐在炕上与家人闲聊时，聊着聊着也会打瞌睡。我父母看到，便扶她老人家躺下休息，她就会立马清醒，摆摆手，笑呵呵的说:“我不困。”然而不一会儿又在打瞌睡……我们再靠近奶奶时，奶奶又一机灵的醒来，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总是笑呵呵的告诉我们:“不用管我，你们该干啥就干啥去。”孩提时的我看奶奶这般状态，如孩子般，心里总嘀咕:“奶奶咋越来越像小孩啦！”现在我才知道，是奶奶一生受到太多的刺激，那时的奶奶精神已崩溃到极点！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糊涂啦！大脑已不支配她了，行为却是机械的，可以反复出现的。不过奶奶心里只有一件事没有忘，那就是总在我父亲身边提及的一件事:“满仓，妈妈老了那天，你一定让我和你的父亲合并在一起。”父亲总是向她老妈会意的微笑点点头，意思听懂了母亲的心声。其实我能理解奶奶，奶奶的要求虽有些牵强，但确实是奶奶一生放不下的爱恋。奶奶对我爷爷的那段爱，是深入了骨髓、刻骨铭心的。</p><p class="ql-block"> 孙子辈的我们在慢慢长大，奶奶也在变老的路上，一天不如一天啦！慢慢的自己都无法回白泡子了！只有我们隔三差五的去探望她老人家。</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年，父亲因车祸住院，整整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从死神的手里抢了回来。父亲刚愈回家，亲属们都来看望父亲，那天好几年都没有回白泡子的奶奶也被姑姑，叔叔们开车接来了。可那么疼爱我父亲的奶奶，看到受伤的父亲，也没有异样的情绪变化，只是坐在父亲身边，凝视着父亲，脸上满是笑容，没有心疼与讶异的表情。小姑还特意对奶奶说:“妈，你看我大哥受伤了，你知道有多糟糕吗？大哥的这条命是费了好大劲，才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的。”奶奶还是自顾自看着我父亲笑，除了笑没有丝毫的情绪反应。奶奶这状况比前几年越发的糊涂啦！父亲看着年迈的母亲，白发如雪，岁月的刀痕满刻在她那沧桑的脸上。那一刻，病愈刚好的父亲，眼睛被母親一次又一次地打湿。母子相聚，一笑一哭，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只是都在那深情的对望。我想那一刻，世间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了！万语千言，也抵不过母子这深情的对视，沉默中释放母子情深深似海的一幕。只不过奶奶对父亲的爱，已停滞在很久以前啦！今天奶奶木讷的笑的表情，不知是不是心里还能明白自己的儿子所遭遇车祸带来的痛苦？这在场的人都会不言而喻吧？因为此时的奶奶精神状况今非昔比了！糟糕到如此不堪的地步。</p><p class="ql-block"> 自从我父亲受伤后，我奶奶的身体与精神状况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上医院检查，说奶奶是小脑萎缩导致的痴呆。那时医院看奶奶岁数大，行动不便，就开药让奶奶回家静养。这期间，战爷爷是如伺候孩子般照看我奶奶的。床前左右，端屎端尿，递水拿药，屋里屋外，洗衣做饭，时不时的还得为奶奶翻身，揉身擦澡等等。日夜守候在我奶奶身边不离不弃。熬苦了的战爷爷，把有洁癖的奶奶照顾得干干净净。战爷爷知道奶奶爱干净，如今他不想让我奶奶有半点的埋汰。他老人家的付出，我父亲都看在了眼里，心里特感激。正所谓“老伴，老伴老来相伴。”这才是不离不弃的守候！后来，奶奶的病情严重恶化，带着一生对我爷爷与战爷的爱、与对我父親及与战爷爷所生子女的不舍，还有那生活的艰辛，离开了人世，去了天堂。去到一个永远没有痛苦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奶奶过世后，我父亲并没有承诺他老母亲心心念念一直叮嘱的遗愿。不是父亲不想承诺奶奶的心愿，也不是不想让父母合葬安息。因为父亲知道，母亲与自己父亲的感情虽然是深厚的，但父亲只给母亲一个浪漫的爱情，并没有陪伴母亲到地老天荒。世上都说:“深爱不如久伴，人世间最真的爱，是陪伴。”再则，自己的成长，没有继父的伸手扶助，孤苦伶仃的他，不知会流落到啥地步！甚至早已不在人世了！还谈啥娶妻生子？这个家是继父用爱给搭建的。依我父亲的性格，心里虽存遗憾，只能对心心念念的母亲食言，但绝对不会忘恩负义，一意孤行，做对不起继父与重山弟兄的事。</p><p class="ql-block"> 父亲有自己的主见和为人处世的辨别力，没有办法，只能含泪把母亲安葬在战家的墓地。</p><p class="ql-block"> 奶奶的一生被命运的枷锁束缚着，那跌宕起伏的人生，那跌跌撞撞的生活，真教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举步维艰。好在一生能遇见两个最疼她的男人，一个给了她情窦初开的温婉与浪漫，一个给了她深情久伴的呵护与周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跋</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篇纪实小说，说的就是我奶奶的真实故事。故事的前半部从长辈那里耳闻而来，故事的后半部是我的親历，只是我用小说的语言说出来而已。然而正是我的文笔功底太浅，只能写出我奶奶跌宕人生之万一。</p><p class="ql-block"> 尽管如此，我奶奶的人生也直教人稀嘘、同情与感叹了！</p><p class="ql-block"> 奶奶一生坎坷，命运多舛。不仅受够了我们老隋家充满封建思想的太奶奶的岐视，刁难，也受够了早年失子、丧夫的刻骨之痛！命运似乎刻意要这个芊芊的弱者，去承受人生特别是之于女人的几乎全部磨难！</p><p class="ql-block"> 我奶奶再婚后虽然有了一个知冷热，惜寒暑的丈夫，但还是与贫穷和困苦相伴一生。晚年的痛失爱女，最终击垮了她的原本已经十分脆弱神经。</p><p class="ql-block"> 好在奶奶在老隋家留下的独苗~~我父親~~与战爷爷的子女们，个个都在我奶奶与战爷爷的操劳下成家立业，后代枝繁叶茂。也当是对我奶奶一辈子的苦难的另一种形式的补偿吧，让她的在天之灵有所安慰。</p><p class="ql-block"> 而作为奶奶的直系后人的我们，更应由志念老一辈的人生艰难，去珍惜来之不易的当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作者：隋有凤（攀凤）</p><p class="ql-block"> 于2023年12月11日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