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人的故事（小说）

陈南雁

人 物 表

李玉龙——天蓬公司总经理

王玲——李玉龙妻子

赵峰——天蓬公司董事

王银河——天蓬公司董事

张平——天蓬公司办公室主任

江副区长——白河区副区长

张家祥——白河区农业农村局

局长

周良——白河区农业局防疫主任

姜副局长——白河区农业局副

局长

梁主任——青龙镇拆迁办主任

姜世森——正大集团经理

邵大勇——退伍军人，柑桔园

业主

吴天成——南合村村书记

孙贵田——林河村村民

引子

世界的畜牧业起源于人类的原始狩猎活动。

在远古时代,人类“拘兽以为畜”就是将一些可驯服的野兽最后圈养为畜。人类饲养的的“六畜”为首的家猪的就是最初将野猪经过漫长岁月的圈养，去其野性驯化后而能饲养的。从我国广西桂林甄皮岩墓葬中出土的家猪的牙齿和颌骨和土耳其的卡永遗址发现的驯化的猪骨考古发现，世界圈养家猪的历史距今已有9000余年了。

中国是最早将野猪驯养为家猪的国家之一。在中国古代有关养猪的文字记载就有3000多年，这在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就有象形字“豕”（猪）字的出现了就说明了这点。

中国养猪业历史悠久,源远流长，而中国历史上养猪业最为繁盛的年代应属北宋的开封。这在《东京梦华录·朱雀门外街巷》就有记载，北宋末年商业最为发达的开封，每天就有万头猪群从南熏门赶猪进开封城的盛况，即“唯民间所宰猪，须从此入京，每日至晚，每群万数。” 但在近代，养猪最为繁盛的地域就应是四川了。自从新中国成立后，由于百废待兴，广大农村，缺钱少粮，人民生活很不富裕，吃穿都有很多困难。在中国“以粮为纲”那个年代，为了满足人民的日常生活，除了在中国广大农村的土地上最大程度来种植种粮食作物来生产各种粮食商品外，人们餐桌上的最主要肉食食品的来源就是广大农村农民饲养的家猪的猪肉了。由于四川人口众多，四川盆地又是内陆地域，冬天不冷，夏天热天时间不长，成都平原不旱不涝，四处的丘陵山川又生长着可饲养家猪食用的大量野菜。因此，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四川省内农村几乎家家养猪。

应该说，新中国成立以来，四川也就一直都是中国养猪的第一大省。由于四川对于中国肉食品生产和供应的巨大贡献，它在中国国内也一直享有“川猪安天下”的美誉。

就是在我下面要讲的故事之前的2017年，当重庆已在1997年已从四川划出成为直辖市后，在整个四川的人口和地域与之前相比都减少的情况下，有关数据显示，当年生猪出栏量全国6.9亿头之中四川年出栏量也在6582万头，占了全国9.56%。由此推算，全国出栏的每10头猪，全世界出栏的每20头猪就有一头川猪。

中国的猪肉生产和消费均占世界的50%以上，在这个庞大的产业里，有无数的中国养殖人在为这个产业的现代化的发展壮大奋斗努力着。在改革开放的四十多年里，他们一路艰难前行，流血流汗，已让中国这个产业发展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成就和最值得赞誉的伟大的产业之一

在众多养猪人的人群里，我要介绍一位十分热爱这个产业的人，他是个三十多岁的年青人，名叫李玉平。他生在川蜀大地，长在成都平原，在他成为养猪人的日日夜夜里，他经历了许多不平凡的岁月。在这里，我想把他养猪和创业的故事向读者细细道来，给那些还在农村创业和准备在农村创业的年青人一点人生启示。

他的故事就让我们慢慢说起来吧。

一

2018年的春节，李玉龙和他在的林河村都沉浸在这节日的欢乐之中。

这一年，李玉龙经营的种猪养殖场也获得了很好的收益。春节来临的时候，他专门跑到村东头的张春福家的店里头，买了很多的冲天的鞭炮。他家在林阳市的一环路的大道边。大年三十夜里，他和他的母亲和妻儿一起在他家的门口点燃鞭炮。那些鞭炮冲天炸响了半个小时，五颜六色火花照亮了整个天空。伴随这些炸响天空的鞭炮声的那个欢乐的夜晚，他和他的家人都沉醉在这一年欢庆的日子里。

春节，这是中国人一年中最隆重的一个节日，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人们买年货、扫尘、贴对联、吃年夜饭、守岁、拜岁、拜年、舞龙舞狮、拜神祭祖、祈福攘灾、游神、押舟、庙会、游锣鼓、游标旗、上灯酒、赏花灯等。

在这传统的日子里，因为公休三天，两个双休四天，节日一直要放七天大假。而在民间，乡里人更看重初一到初七的日子。

按照中国人的习俗：初一走家串门，挨家挨户的登门拜年，晚辈给长辈拜年，亲朋好友互相礼拜。然后，这一天为了来年讨个吉祥，家里人一起还会到庙里行春祈福；

初二女儿领夫回娘家拜年，也是女儿与姐妹团聚的日子，不管女子嫁到多远的地方，在这一天也要回看娘家。和父母姐妹过年，交流感情，诉说心事；初三，家人休息不出门，俗称“赤狗日”，因为赤狗和赤口同音，相传这一天容易与人发生口角争执，所以还是不出门为好；

初四，祭拜财神。还有传说，灶王爷这天要来查户口，因此也不宜远出；

初五破五，要“赶五穷”，所谓五穷，就是“学穷、智穷、文穷、命穷、交穷”，人们黎明即起，家家户户都需要放鞭炮，据说可以将一切不好的事情从家中崩走轰出去，起到了消灾的作用。

初六，商家开市，新的一年从新开始，要大放鞭炮。传说这一天最受欢迎的是当年满12岁的男孩，因为12是6的二倍，这叫六六大顺。这一天，每家每户要把节日积存的垃圾扔出去，这叫送穷鬼；

初七是人日，即人的生日。根据《占书》记载，由初一开始，上天创造万物的次序是“一鸡二狗、三猪四羊、五牛六马、七人八谷”，所以初七就是人日。人日要尊敬每一个人。按照传统，中国人的春节一直要过到阴历的正月十五才算结束。

这天正好初六，李玉龙带着妻子王玲和儿子正准备去大伯家去吃乡村坝坝宴。在路上，养殖场的余场长给他打了个手机电话，说场里的四号圈舍的有些种猪病情正在加重，很多发病母猪高烧42°降不下来，已经不吃食并开始卧地不愿动弹了，而且，当天又死了两头母猪。李玉龙接完手机电话就有点心放不下，就只有撇开妻子和儿子急忙开车赶往养殖场。

前几天，余场长就已告诉他场里4号舍、5号舍有几十头母猪有点异常，当时他和余场长及场里技术员一起现场看了，根据以往经验初步判定病猪得的是蓝耳病。三人商量后，先在猪场密切观察，并将病猪血清样本送合作方——四川正大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正大集团”）的化验室检验结果。可是，随后几天里，整个猪场的病情更为严重。每天都有病死猪的报告。李玉龙前几天去看时，不少母猪只 是不好好吃食，而现在已严重到了厌食和高烧不退了。

李玉龙的林河村座落在林阳市白河区的青龙镇。这个镇离林阳市不远，是在城乡交界处。他的公司——林阳天蓬畜牧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蓬公司”)就建在村西头的射水河边。

李玉龙的公司有2000头种猪，是林阳市白河区最大的种猪场，也是市里的农业龙头企业。目前他正与正大集团合作。正大集团的母公司是泰国的一家世界级的大型的养殖公司，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进入中国的最早的企业。正大集团是这家大公司在中国的一家子公司。李玉龙的公司与这家子公司签订了五年的合作合同。在这份签定的合同中规定：养殖场内的圈舍场地和购买的种猪均由天蓬公司提供和出资，场内养殖人员与技术人员由天蓬公司招聘和配备。场内所发生的人员工资及兽药和饲料等所有成本均由正大集团公司全部承担。场内的生产经营由正大集团公司派出场长和技术人员全权负责。由于种猪场生产几万头仔猪全部由正大集团公司包销，双方规定每销售一头仔猪正大集团公司应给天蓬公司每头结算资金390元/头，在这笔资金中，一部分是正大集团必须保证付给天蓬公司每头仔猪105元/头的利润，扣除每头105元的利润后所余的285元/头作为年度每头仔猪的考核成本。年底核算，如每头仔猪实际平均成本高于285元/头，由正大集团补足费用，如低于285元/头,则从预支的390元/头中扣回给正大集团。这种合作方式，实际上这是将天蓬公司的仔猪的年生产成绩与天蓬公司年收益挂起钩来。也就是种猪场年产仔越多，天蓬公司收益越大。另外，合同还规定在合同执行期间，正大集团公司主要对场内生产经营负全权责任，天蓬公司主要负责对外的用工人员招聘、粪水场外排放和响应政府有关养殖政策的相应协调。

李玉龙匆匆忙忙的开车来到养猪场。按照卫生防疫流程要求，他在场内淋浴室淋完浴并做完全身消毒后，然后换上场内专门的防疫消毒服就急切切走进场内生产区里。他在4号圈舍的圈边见到了由正大集团公司派来主管场内业务的余场长。李玉龙和他打了下招呼，就和他在四号圈舍一起仔细观察起病猪病况来。

余场长三十多岁，四川农业大学毕业的，戴副眼睛，健壮的身材，人很俊朗。

养殖场占地五十多亩，共有十三间猪舍，4号猪圈有四百多平方，圈舍里有一百多个限位栏，和十四个十二平方的半限位栏小圈，限位栏和小圈里都关满了三百多斤的母猪，有三百多头。平日里，人一进圈舍，猪为了寻食，总对着人拼命吼叫，整个圈舍的猪叫声都会把人耳朵震聋。但今天这些发病的母猪已没有了平时的生气，小圈里很多母猪的眼神已是一副失去光泽的病态神情，它们对在它跟前喂食的饲养员也不屑一顾，由于病重，一副副病殃殃的样子让它们半躺在地上很少动弹。

余厂长告诉李玉龙，送去化验的血清样本的检验样本已经拿回来，检测结果。这些病猪得的不是蓝耳病。

望着余场长，他问道：“你看这是什么病？”

余场长忧心的说道：“我查了一下相关资料，可能是可怕的非洲猪瘟。”

听了这话，感到震惊，李玉龙浑身不由颤动了一下，在之前，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突然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他的气都有点喘不过来。他不由说道：“怎么会是这种病呢！”他内心焦虑起来，他望着余场长不由迫切问道：“这种情况，下面我们将釆用怎么的方法来处理现在的情况？”

余厂长说：“我已把这里严重情况报告了总公司，已确定明天公司兽医王总监将到场里和我们一起对病情进行复查。而且要寻一头死去的母猪进行尸检解剖，最终来确定死猪的病因。”

在余场长面前，李玉龙强压着自己心里的慌乱，但此刻他内心已开始波涛汹涌。他知道这个消息如果属实，这给养殖场带来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非洲猪瘟这是养猪业最大的天敌。在一百多年里，这种瘟疫在1909年在非洲肯尼亚第一次发现，就已相继重创了许多国家的养猪产业。一百多年来，由于全世界研究出的各种防疫疫苗根本跟不上非洲猪瘟病毒毒株不断发展变异的速度，凡是感染非洲猪瘟病毒的病猪完全是无药可治。这种情况下，以至于全世界养猪业说起非洲猪瘟危害都会谈虎色变。2018年8月1日，从我国辽宁省沈阳市发现第一例这种疾病开始，非洲猪瘟这种瘟疫就已迅速在全国各地传播开来，由于无药可救，这种疫病已让很多大型养殖场遭受灭顶之灾。据传来的消息，四川是在2018年9月发现这种疫病。而且听传说在成都已感染这种疫情的几家大型猪场已被政府强行勒令处置，处置的方式就是对所有猪群全部扑杀掩埋。

这种疾病传播异常迅猛，从辽宁传到四川只用了一个多月，而且在各地加强防疫的情况下，不到三个月，这种疾病就又从成都传到了林阳。这么快，李玉龙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不幸怎么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从事养殖业整整十年，发展道路上什么样的打击都曾承受过，但是突然听到这个恶运的消息，还是让他内心实在难以承受。

稍后，李玉龙强压住内心的不平静，他告诫余场长先在场内封锁消息，以免引起场内员工思想和工作的混乱。然后，他向余场长简单交待了一下后期工作的安排，就急忙离开了养殖场。

回家的路上，他把车停在路边，他要好好想一想，如果场内疫病最后确诊为非洲猪瘟，这情况就来得太突然了，他思想没一点准备，这让一直对养殖场业绩十分乐观的李玉龙措手不及。如果这种可怕的情况真的发生，养猪场就将面临灭顶之灾，那养殖场今后将会怎样生存？后面的路将怎么走？他又怎样面对养殖场里三十多号员工？他又怎样面对公司那几位股东......很多问题一下子涌上心头。如果公司发生巨大损失，这种情况他又怎样去把这个坏消息告诉自己的家人、告诉股东？

2019年，由于非洲猪瘟在中国的大地上传播起来的危害极大，国家对发生非洲猪瘟养殖场处理也是非常严厉的。按照2019年的国家有关部门的相关规定。为了防止病毒的传播，凡是发现感染非洲猪瘟的养殖场内的全部生猪都将会扑杀并被就地掩埋。按照2019年市场猪价，一头350斤的母猪。价值都在5000元左右。2000头种猪被全部扑杀，公司将损失上千万元，再加上场内还有几千头小猪，估价也在二佰多万元。这两项损失加起来也在一千二佰多万元。古人说“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养殖业一但发生这么大的疫病灾难，那一定是一场灾难。因为，你饲养的任何畜禽，一旦随着它们的死亡，你的财富也随风飘去。一想到自己企业要损失一笔这么大的财产，李玉龙的心里不寒而栗。

李玉龙想起这些年一路走来，他把天蓬公司发展成为白河区最大的种猪场 ，这中间，他们公司的发展道路多么艰辛，吃了多少苦头，他自己心里清清楚楚。现在往事的点点滴滴真的让他难以回首。

2005年，李玉龙从部队转业回到家乡后不久，在他还不知道要干什么时，在青龙镇镇上当兽医站站长的父亲就让他和他一起养起鸡养起鸭来。虽然他的父亲懂一些养殖相关知识，但是由于经营不善，三年里，他们的养殖都没有赚上钱，还亏了钱。也许那些年太操心家里的事，太劳累过度，他的父亲得了肝癌。有一天。在他的父亲病床前。他的父亲拿出一张伍万元钱的存折交给他。告诉他：看起来养鸡养鸭是不行啊，让他用这点钱去养养猪吧。

那是2008年，他听进了父亲意见，又从外面借了二十多万元。然后，在村里租了十几亩地， 就盖起了一千多平方面积的三间猪舍，买了十几头种猪和五十多头四十多斤的小猪，然后又从成都的邛崃市的平乐古镇招来了五、六名有经验的养殖工人，就在村西的射水河边红红火火的干起了养猪事业。

养猪是个很辛苦的工作，又脏又苦又累。在那个改革开放的年代国家对养殖的环保要求并不很高，虽然养殖场内有猪粪的臭味，但你只要把猪拉出的屎尿在圈舍打扫干净，然后把猪粪堆放到封闭好的堆粪棚，不让猪的粪污在养殖场外乱排乱放，再有，住在离养殖场外二百米外的二十多家村的村里人也闻不到猪粪飘来的臭味，这也就符合了当时的环保规定的要求。

李玉龙是场长，也是一个养猪的新手，刚开始什么都要从头学起。给猪配料，给猪选种、配种，给猪吃药打针，样样养猪的活路，他都的一一学起。第一年，他不分白天黑夜的忙碌，到了年底，养猪的活儿他也都精通起来了。

2009年。他的养殖场已发展到了三十多头种猪和两百多头的育肥猪。那一年也是一个喂猪的好收成的年份，到了年底，一盘算他的猪场竞收获了五十多万的利润。他终于看到了养猪的希望，但他并没有满足，一个复员军人的雄心壮志使他期望他的养殖场有更大的发展。

那是一个温暖的夏天，在市里绵远河边的一个茶楼里，他和带病的父亲，遇到了一位他父亲的朋友。没想到这位相识的人给他后来的养猪事业带来了巨大的帮助。

他要认识的人，叫赵峰，他是一家上市公司分公司总经理。上市公司总部在外省，分公司在林阳市。这是一家工业企业，专门生产电力部门用的电缆线。

赵峰四十多岁，中等个，人很精神，说话声音洪亮。没说多少话，李玉龙从他的气质、他的学识和他谈吐中，深深感到赵总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赵峰确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他二十多岁大学一毕业就进了现在这家上市公司，当时这家公司还是一个负债累累的亏损的大集体企业，他现任的董事长带着他和其他三十四个人的创业团队硬是将这个小企业变成了上市公司。这期间他们这家最后被改制后的民营公司先后兼并了全国有名的四家大型国营企业，一跃发展成为中国电器行业中最有名的上市企业。这么多年在这家公司的长久历练，也极大地丰富了赵峰的人生阅历，尤其他曾在这家公司的四家分公司担任过总经理，这使他在工业管理方面积累了很丰富的经验。

原本李玉龙的养猪事业和赵峰的工业企业并没有太多的联系，但是随着谈话的深入。李玉龙明白了他父亲叫他和赵总见面的深意。

赵峰是个很健谈的人，李玉龙的父亲看来和赵峰很熟，很快，他们三人就在小茶楼里毫无拘束的天南地北的闲扯起来，他们谈起工作、家庭，谈起他们人生的一些经历，也谈起他们对未来的一些期望。李玉龙是高中毕业后参的军，当的是通讯兵，他很好学，在空余时间，他在部队报考了电大，学的是企业管理。这此年，他也把所学的一些管理知识运用到养殖场的管理中，但与赵峰交谈后，他已感到对管理知识仅停留在书本上，只是一些皮毛。赵峰虽然讲的是一些工业管理的事情，但通过他的生动的讲解，李玉龙也开启了他对现代化企业化管理的更深的认识。在赵峰详细地了解了李玉龙的养殖场情况后，李玉龙的父亲恳切地希望赵峰能给他的儿子的养殖场今后发展提出一些忠恳的意见。赵峰稍做沉思后，给李玉龙提出三条意见。第一，李玉龙必须明确自己的发展方向，最好给自己的养殖场制定三年的发展规划。这样有了目标，自己就有了明确的发展方向；第二，限于个人资金有限，最好养殖场成立有限责任公司，吸收新的股东资金，扩大企业再生产。第三，打破养殖场现在传统的家庭农场管理模式，采用现代化的企业管理办法管理企业，用好的制度，好的流程来规范企业所有的经营行为，以最小的成本实现企业最大的利润。赵峰强调他不否认自古以来一个人的成功，要靠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方面，但是在现代社会里，天时、地利这种客观的事情只能是可遇不可求，最重要的是企业的一切事情要靠人去做。用正确的人做正确的事，才是企业成功的重要方面。现代企业成功最主要靠的是有向心力核心领导和他组建的好的团队。

如拨云见日，赵峰的话打开了李玉龙脑海中的一片新的天地，让李玉龙思维跳出了原有认识，他的心好像有了新的归属，他不管未来养殖场发展如何，他都想去按赵峰的话去做一些努力和尝试。

回家的路上，李玉龙问起父亲，他是怎么认识的赵总?赵总又怎么对他养猪的事儿这么感兴趣。他父亲告诉他，他是在区上招开的一次企业家会议上认识赵总的。那次，他作为镇上动物防疫站的站长，是没资格参加会议的，他是在顶替镇上一个临时没能参加会议的一家很大规模的养牛场的场长参加会议认识的。后来，在一些工作的场合，他又见过他多次，一来二去，他们就熟了。赵总还邀请他到赵总的现代化工厂参观过。交往中他也就把他家养殖场的事情告诉了他。至于赵总对养猪的事情感兴趣，是因为赵总告诉他，赵总是在湖南邵阳一家偏辟的山村长大，从小吃尽了苦。从很小的时候，他除了有时帮助父亲干些田地里的一些农活外，很多时候他还帮助母亲一起养鸡养鸭养猪。也许是从小深深烙印在他心里那些农村热土上难以忘怀地乡土情怀，所以当李玉龙的父亲给他说起猪事情，赵总才有了很多的兴趣。

那天，父亲语重心长对李玉龙说：“龙儿，我只所以让你认识赵总，是为你未来做一些考虑和打算，你要知道，以你现在的学识和能力去发展你的猪场，你的未来是不会有太大的成绩的，我想你的未来，你要有人帮助，所以我就想到了赵总。从多次的接触里，我感到赵总的人品、学识、能力，都是一个很让人信服的人，如有他帮助你，你一定会有很大受益。一个人一生要在事业上成功，他一定要有贵人相助，也许，赵总会是你人生遇到的贵人，希望你抓住这个机遇。”

自从父亲得病后，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父亲身体不好，可一直操着他的心，那天父亲又说：“龙儿，我不知道我的病还会让我活多久，但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不能有了一点成绩，就满足，你一定还要努力。”听着父亲的谆谆教诲，望着他父亲那病态的目光里露出的无限期待和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一天天苍老的面容。李玉龙已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在自己的事业上干出一番成绩来，决不让自己的父亲失望。

按照赵峰的建议，李玉’龙注册了一家新公司，起名为“林阳天蓬畜牧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蓬公司”）。公司今后将以经营种猪为主要的生产发展方向。公司只所以起名 “天蓬”，这是用了《西游记》故事中猪八戒另一别号“天蓬元帅”有趣的意思得来。在这过程中，在李玉龙父亲的不断撺掇下，赵峰和他手下的一名销售公司经理也成为了新成立的公司股东，按照股权架构，李玉龙为最大股东，占总股本 60%，赵峰和那位销售经理各占20%的股份。赵峰告诉李玉龙，他和别人参加公司，只是看在父亲的情面上以及真心的想帮助他，他们只是投资，不参与公司的日常经营管理。

这之后，李玉龙把股东们新投入资金用到企业扩大再生产，2012年，公司已发展到400头种猪规模。在2012年，在改革开放的中国养殖业普遍还不很发达的情况下，一个发展到400头规模的种猪场已经在社会就很有名分了，很快，天蓬公司就成了林阳市的农业龙头企业。在后来的整个经营的过程中，李玉龙按照赵峰的指导下，养殖场很快实行了公司化管理机制，猪场先对养殖场进行了岗位定员，将人员分成配种妊娠和分娩保育两大组。制定了《天蓬公司养殖手册》、《天蓬公司奖惩管理办法》、《天蓬公司生产考核管理办法》、《淘汰种猪、死猪、病猪的管理办法》…….等一系列管理制度。在中国，很多农业民营企业由于规模不大，再加上小农意识，它们的管理很多都是采用家庭作坊式管理，为此，赵峰提出一种创新的办法，要求李玉龙对农业企业采用成熟的工业的管理办法来管理。这样在李玉龙的不断努力下，从2008年公司创立后一年，养殖场已完全实现了公司化管理。

中国现代养猪业的发展是一个漫长和缓慢的过程，在很长的时间里，在这个行业，除了一些上市公司和规模很大地公司能招聘很有文化知识的年青养殖人员外，很多中等规模的民营养殖场很不容易招聘到年轻人来从事养殖工作。这个原因主要是因为养殖场卫生防疫的特殊要求而造成的。我国在78年改革开放国门以来。在接收了大量的国外现代化的养猪知识外同时也带进了很多我国以前从未见过的国外养猪新的疾病。如1996年我国发现的蓝耳病，2011年发现的流行性腹泻，2016年发现的A型口蹄疫。这些带进来的国外疾病对我国的养猪业的正常发展和以往的卫生防疫工作带来了更多的困难。从事养猪的企业为了防止这些疾病的传播，就要在养殖场内让养殖人员尽量与场外的环境尽量隔离，以最大限度的限止养殖工作人员在场外的流动。在很多养殖场规定，除了在一周只有一天的休息的时间外，其他所有时间，所有养殖人员只允许在场内吃住并不能随意离开养殖场。在这种封闭和不自由的环境里，很多年轻人业余时间很是枯燥，连谈恋爱的时间都受到约束与限制，加之猪场的的活计很多又苦又脏又累又臭，年青人是很难在这种环境下很难待下去的。这样，李玉龙的养殖场内招进的二十多名养殖工人都是从市上劳务市场和十几家中介劳务机构招来的农村闲职人员，年龄都在40多岁至60岁之间。在这种封闭的管理环境里，由于各种原因，一线工作的人员离岗较多造成人员流动性很大，而且，当一些岗位人员缺失时，新招来补充一线试用的养殖工人由于不能很快适应和习惯环境，新招来人员也还会离岗。这种一线工人较大程度的流动性，加上招来的养殖工人年龄偏大，文化素质较低，在实行公司化管理过程中，很多管理工作很不到位。这种情况也让李玉龙长期很是苦恼。

很长时间，李玉龙都在和赵峰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2014年，一个很好的机会，李玉龙的公司经过多次的谈判与正大集团达成了五年的合作协议。这次合作成功也是赵峰一贯坚持的意见来完成的。赵峰认为养殖行业是个高风险产业。一方面，如果企业现代化管理跟不上和投入的管理成本过大，企业就很难从管理中获得最好效益。另一方面，养猪的市场价格的周期波动会带来很多不确定的风险，企业很难在起伏不定和变幻莫测的猪价的波动中获取预期利润。因此在这个行业，由于风险的原因，公司要想产生规模效益就应该追求一个行业的合理利润而不是最高的利润。在赵峰这一经营理念的引导下，李玉龙很快找到了合作方。正大集团是一个国际公司，它的资金雄厚，在行业中具有丰富的现代化管理经验，由于大公司资金雄厚，市场抗风险能力远超许多公司。因此在我国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正大集团在四川与其他公司的种猪场的合作都是按这样的框架来进行的：合作的养殖场它的经营权、养殖成本中最大的饲料、兽药成本的采购权、种猪场生产的产品—仔猪的销售权都全权交由正大集团管理。因为凡是在中国像正大集团这么大规模的养殖企业，都有自己生产的饲料工厂，在四川境内都有上百家的养殖场，由于集中采购，增加了大公司的采购的话语权，也大大降低采购中占养殖成本80%的饲料和兽药成本。那么在将合作方生产的仔猪这种半成品转换到下一个生产环节——育肥猪生产时，正大集团就可将合作方在的仔猪有计划分配和调剂到它所属的几百家育肥猪场，去最后生产出供居民消费的130公斤大的育肥猪来。在这一过程中，正大集团再为你获得了降低成本和全权承担包销仔猪风险，就必然要让你让度出你一部份仔猪产品销售利润。从表面上看，正大集团在没有任何投入的情况下，利用你的资产和场地，在它大集团规范和系统的管理下，获取了它的产业链中饲料生产利润和你的部份仔猪产品的销售利润，但是，正大集团却全部承担经营过程中最大风险——仔猪销售风险。而作为与它合作的企业，不管发生任何情况，却规避了这一市场最大的产品销售风险，并能在长期合作中一直获得合理利润。这应该是一种双方合作中一种新的双赢创新模式。在这一合作模式中，从正大集团这方面来看，公司很好的利用了别人的经营场地扩大了自己饲料销售规模，并利用自己的规模效益和强大的管理及抗风险能力，从合作方也能获得了应有利润。天蓬公司则会在没有任何经营风险的情况下，获得自己那部份合理利润，并在与大公司长期合作的影响和带动下，天蓬公司的管理团队的管理水平也能大幅提升。这应该是一个双方合作的最好的结果，这种合作，让双方的有效资源得到最大利用，也能让双方在合作中达到各有所需并达到双赢的结果。

与正大集团合作不久，李玉龙六十岁的父亲因肝癌病重，不幸逝世。父亲临死那天，李玉龙和老母亲还有妻子和儿子站在父亲的床前，一个个哭的像泪人似的。李玉龙跟父亲感情很深，他从小就崇拜父亲，他参军，结婚生子，一直到养猪，都是父亲给他拿的主意。父亲为他操尽了心。李玉龙生长在农村，以前家里并不富裕。李玉龙从小就看到，父亲为了这个家过上好日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父亲是在白河镇上的初中，毕业后就到离家到很远的中江县插队下乡，后来文革结束，父亲结束插队下乡才回到家乡，最后他靠自己的努力当上了镇上的畜牧站站长。现在，他才刚刚看到李玉龙的事业有点起色，就要跟他的家人生离死别。在生命的最后时候，父亲把李玉龙招呼到跟前，指着母亲，轻轻对李玉龙说，好好照顾好你的母亲，然后又拉着李玉龙的手说:“龙儿……好好干…….一定要干好自己的事业…….。”。那天，说完这句话，父亲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父亲一辈子没有享福过，李玉龙特别感觉到父亲在对待家里他和他姐这两个孩子时，父亲更疼爱自己。父亲为自己更是操碎了心。父亲才刚刚退休，将要享受人生老年岁月的美好时光时，却不幸逝世。李玉龙很觉得愧对父亲。因此，李玉龙想到自己只有今后更好的把养殖场办好，才不会辜负父亲对自己的希望，才是对已过世父亲的最大的安慰。这件事之后，李玉龙对自己的养殖事业更加尽心尽责了。

2016年，在与正大集团合作的第三个年头，李玉龙公司得到很好发展，企业也有了一些积累。这时，李玉龙发现了一个新的商机。李玉龙的养殖场原有十二间猪舍，由于先前的资金的不足，除了养殖了与正大集团合作饲养的400多头种猪以外，养殖场最大的五间猪舍是给正大集团代养的育肥猪场，但如果对这五间猪舍稍加改造，养殖场不在饲养育肥猪，整个养殖场由过去自繁自养的养殖场发展成专门的种猪场。这样母猪存栏量就可由原来的400头发展到2000头，年出栏仔猪就可能由原来1万头提高到5万头。李玉龙改造猪场的方案很快就在董事会通过了。但改造的资金那来，这让大家很为难，经测算改造资金所需300万元，各股东筹资是不可能，经商议大家想到了能否向正大集团融资。一天，李玉龙正好碰到了前来猪场检查工作的正大集团的马兵经理，他是他们公司发展部经理，也是负责对外合作主要负责人。他听了马龙建设也很高兴，因为那时他们公司也缺仔猪。在正大集团的养猪产业，由于上游种猪种群发展的数量不够，生产的仔猪很难满足下游育肥场的需求，建设新的大型种猪场，那需要投入很大资金和很长时间。李玉龙提出方案投资少，见效快，很能解决正大集团种猪缺少的问题。所提方案也很快在正大集团通过。

融资方式是由正大集团担保，以购买饲料所需资金为由向银行贷款融资。

改造工程很顺利展开，2017年年初动工，当年七月技改工程完工。这次技改，将喂料方式由过去的整车拉进料槽喂料改为装满料桶的半自动料线统一集中喂料方式，这大大降低了一线工人的劳动强度。改造后的新猪舍，新买进的种猪三个月后，长到260斤就开始产崽。2017年7月后，李玉龙养殖场仔猪产量大幅提升。由于规模发展的良好效益，在这次疫情发生前，就还清了正大集团的担保的250万元银行贷款。

自和正大集团合作后，李玉龙的公司发展一直是很顺利的，自从公司成立后，他在公司原有三年发展规划已完成的基础上，又制定了新的五年发展规划，按照这一规划，企业正在稳步向前发展。实际在养猪的产业里，规模化养殖场粪污的消纳问题应是养猪业最难解决的问题。猪的存栏增多，它的排污量也在大量增加，如果不能很好解决粪污消纳问题，乱排乱放，就会影响周边农民的生活环境，就会产生社会问题和大量的环保问题，政府就会取缔这样的企业存在。按照发达国家做法，解决粪污排放的最好办法就是养殖业实行种养循环的养殖办法。这种办法就是在养猪的同时，将猪粪变废为宝，将大量的有用的粪污用于猪场周边的农田浇灌，在田地里种植粮食作物和蔬菜，产生良好农业效益。最后使养殖业和种植业两方面都能良性循环在发展。这些年，李玉龙在扩大猪场养殖规模的同时，也在发展猪场的农业。最初他在猪场周边租了100亩良田，为了很好消纳猪场粪水，他和赵峰一起到川内几个地区考察在田里种什么样的农作物更易消纳猪粪，结果考察也没有结果。一个偶然的机会，区里畜牧局的刘副局长告诉他，在他们林河村边的王旬村有一位姓杨的养猪户种的黄花菜，听说消纳粪水效果很好，让他去看一下。李玉龙去看了，确实感受到了黄花菜消纳粪污效果很好。而且那个老杨种的黄花菜还是四川农业大学科研的一项新品种专利。国内的黄花菜都是四月花，也就是农历的四月、阳历的五月开花，而由四川农业大学科研出的三月花黄花新品种，比传统的四月花开花早一个月。黄花菜是一个多年开花农作物，第一年播种，后面的十几年每到开花时就有收成，不用像小麦和水稻年年播种那么繁忙。黄花菜是一种大众消费的高档蔬菜食品，有很高经济价值。如果是三月花，它比四月花早上市一个月，新鲜的没开花的花蕾在成都孟家市场最高可卖到十五元一斤，而到四月花上市，每斤才卖到四、五元一斤，打包装袋晒干的黄花每斤还都能卖到四、五十元一斤。 黄花采的田间管理也很简单，只是每年派人按时给地里浇水、除草和打药就可。实际上，种植黄花菜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它挣钱，而是让它更好消纳猪场的粪水。猪粪里含有氨的成份很高，一般庄稼用猪粪浇灌过量就会死亡，而黄花菜是一种耐肥耐水的农作物，大量猪粪的浇灌不但不能烧死它，而它对肥效的需求和适应性让它长的更健壮。李玉龙开头两年种了六十多亩黄花菜，经济效益还不错，亩产达到了4000元左右，而且它的经济效益还有潜力可挖，除了扣去每年摘花和田间管理费用外，还有些收益就贴补了每年的一些租地费用。在养殖场发展到两仟头种猪时，为了相应增加消纳粪水的需要，李玉龙又从村里租进了四百亩土地。他打算再多种植二百亩地的黄花菜。这样在他租用的六百亩的养殖场的土地上就能形成两块都能产生良好经济效益的产业规模，一块是养猪的产业规模，一块是正在逐步实施形成的黄花菜产业规模。林河村是白河区不很富裕的乡村，也许是对脚下这片土地的深深的热爱，李玉龙最初在创建养殖场时就有个心愿，就是要靠自己的创业，来改变自己家乡的贫穷面貌。如果，今后建立的二百多亩的黄花菜规模产业形成，如果发展良好并产生更大的效益，就能逐渐地吸引村里很多乡亲们加入这个产业来共同发展，这个产业就会在林河村形成农业发展特色，将来也一定会给林河村的乡亲们创造出新的财富源泉。

这些年，为了跟上时代的潮流，养殖场也在尝试着向养殖智能化方向发展。在政府给予一定资金的大力支持下，李玉龙公司也在猪场投入近八十万资金进行养殖智能化的发展，猪场内的每一个方位、每一个猪舍都安装了摄像头，这些摄像头的连线接进了养殖场会议室的八平方米的大屏幕上，通过屏幕，管理人员可实时观察到母猪的活动情况和一线工人的工作情况 ，并能在屏幕上实时了解到每一猪舍内的空气的温度、湿度、氨气度，这为养殖场的管理提供了方便。特别是这套系统安装到手机上，你就可以不用在猪场就可随时打开手机了解到了猪场方方面面的实际情况。李玉龙知道，养殖智能化的投入并不能给公司带来任何效益，但是政府相关部门带领很多外地人前来参观，在看到这一套智能化的管控数据在大屏幕上展示后都 对此大加赞赏。为此，林阳市天蓬公司的美誉度和知名度却在当地得到大幅提升。2017年的夏天，根据李玉龙养殖场黄花菜消纳粪污良好表现，市农业局在李玉龙养殖场召开了全市种养循环示范现场会，并授予李玉龙的养殖场为全市“林阳市种养循环示范点”。这一盛誉更让李玉龙养殖场在林阳市名声大噪。

李玉龙的养殖场发展真是一顺百顺，一切都按照公司制定的方向顺利发展，他在给公司制定未来的五年规划里，雄心勃勃要将公司的养殖场打造成林阳市最好的养殖场，他在重新诠释企业在农业种植、生猪养殖两个产业的未来发展方向时，他决定让企业养殖和农业这两个方面都逐步朝着“智能养殖”和”智慧农业“两个现代化方向发展。他憧景着未来的美好前景，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很多时候，很长时间，他都自我陶醉在他自己编织的那副未来美好的画卷中。

但是，人的命运总是变幻无穷的，人算永远不如天算。李玉龙怎么也没想到，命运的恶运怎么会降落到自己头上。当你从人生的颠峰跌落底谷时，当你面对猛然间来临的残酷现时和你难以面对的不可预测的人生险恶，这不能不让李玉龙对未来前途感到迷惘。

他知道，根据自己亲眼所见 ，养殖场出现非洲猪瘟疫病结论肯定已经没有逆转的余地，明天，王总监解剖尸检只不过是一个最后确认的过程而已。问题是下面自己該怎么办？，他知道今后事情可能变的很坏，最坏的可能就是养殖场就会关门到闭，如果那样，公司、个人前程将会怎样？李玉龙都不敢往下细想。未来的一切都是那样不可预测。

李玉龙已经三十五岁了，他一生也没遇到过像眼前发生的这样的大事，他知道现在发生的这种天灾人祸事情，是由很多原因造成的，现在去追查原因，现在去追求任何人的责任都于事无济。李玉龙想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是对自己人生的考验。眼下，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不能退缩，要有勇气勇敢承担眼前这一切。

那天，李玉龙坐在车里想了很久，回忆了从前的许多往事，一包中华香烟抽了半包，他平静了自己的心绪，他心里开始清楚起来，他知道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自己一定不能慌乱，一定要沉住气。他想，当前最重要的是要把今后要做的事情理出头绪。李玉龙想到为了不使局面更加混乱，眼下的事情还不能告诉赵峰和其他股东，也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他知道这个不好的事情家人知道后，家里人会乱成一锅粥。在这个时候，坏的消息传播开来的越快，未来很多难以预料的局面就很难控制。他想好了，只有等到明天的尸检结果最后确定后，才应让猪场的坏消息漫漫传开出去，后面的事也只能根据后面发生的具体情况而具体决定。李玉龙拿定主意后，稳定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开上车向家里驶去。

回到家里，母亲和孩子都不在家，只有妻子在家里做着家务。看李玉龙回来，妻子王玲随口就问道：“猪场有事？”李玉龙看了妻子一眼，回答道：“没太大的事，就是又病了几头猪。”随后，李玉龙就坐在沙发前看起电视。妻子继续做着家务。

这一天，李玉龙一家都相安无事。

二

按照约定， 第二天早晨9点，李玉龙和余场长、王总监三人准时来到养殖场。遵照进场规定，三人经过全身洗浴、消毒然后全身再穿上防护服就一并走进猪场南面的动物隔离室。隔离室不大，只有十几平方米。隔离室有一平台，平台上，早已摆好场内工人送来一头要解剖的死猪。三人把一些解剖的刀具摆放在平台后不久，就开始了解剖工作。王总监、余场长主刀解剖，李玉龙打边手帮忙。整个解剖工作就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

被解剖的母猪有三百多斤，猪的腹部和胸部已有明显的出血斑点，耳、鼻、腋下无毛部份有明显的紫色斑，眼、鼻有浆液性分泌物。这是非洲猪瘟的明显外部发病特征。这头猪破膛开肚后，已看到肠壁出血，解剖到肾脏，肾脏表面及切面皮质有斑点状血印，很快又发现母猪胆囊肿大，腹股沟淋巴结肿大，出血。当把脾脏从腹部取出，脾脏异常肿大。健康的猪脾脏应是红棕色，但这头病死的母猪脾脏的颜色已变黑色，而且它的脾脏比正常的脾脏大出了四倍，这完全符合发病非洲猪瘟的猪脾脏比正常猪脾脏要大3-6倍的所述病理。按照现有兽医书对这种疾病的描述，非洲猪瘟对猪最主要的侵害部位就是脾脏、淋巴结、肾脏。他们三人的解剖已证实死猪的脾脏、淋巴结、肾脏已受到病毒的最大侵害。

王总监、余场长、李玉龙边解剖，边拍照，边纪录，一个小时后，他们就结束了解剖工作。

三人来到会议室，他们很快就就确定了养殖场已感染非洲猪瘟的最终结论。

李玉龙想到要把这一情况尽快告诉赵总。他要汇报这一情况后尽早和赵总拿出统一的意见来处理后事。

李玉龙拨通赵峰的手机。在电话手机里，李玉龙把猪场发生的情况详细地向赵峰作了报告。事情说完后，电话的那一头，赵峰好长时间都没说话。显然，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赵峰也一定吃惊。但事情到了这么严峻的时候，李玉龙只能向赵峰通报，他希望赵峰老大哥能给他出一个好的主意，让他能更好地处理眼前的这个棘手的问题。

自公司创立以来，赵峰作为股东，虽然没有参加公司日常经营管理工作，但每次公司研究重大事项，赵峰都能给公司提出很好的意见。这么多年，李玉龙除了平时把赵峰当成老大哥，而从心里就把赵峰看成自己事业发展的领路人。在他看来，他自己的阅历和见识还远未达到赵峰的境界，自己仍应还要学习，还要磨练，还不成熟，自己的成长必须有个过程。自从认识赵峰赵总，他就很尊重赵峰，他一直也像父亲说的那样，把赵峰当成自己人生的贵人。他除了把他当做自己的大哥，他也把他当做自己人生学习的老师。因些在处理眼前的事情上，他很想听到赵峰的意见。

赵峰在电话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他问李玉龙：“李总，如果非洲猪瘟在猪场散发开来，猪场的后果会是怎样？”

李玉龙忐忑地说道：“感染这种病毒那是无药可医，猪场的种猪都会陆续死亡。”

赵峰问：“面临这种情况，一般的处理方法会是怎样的？”

李玉龙回答道：“一种是偷偷出售。因为这种病猪在70度的高温下食用，吃了不会死人。听说有些猪场，为了减少损失，把发病不太重的活猪屠宰出售，但这种做法是是违法的。另一种是因为这种病毒危害很大，如果发生而不上报政府，如果其他猪场感染受损你要赔偿；如果这种疾病在社会传播造成更大损失，我们公司还要承担法律责任。”

赵峰听到这种话，没有马上回话，他像是在思考李玉龙的话，过了一会，赵峰回过话来：“李总，我们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从商之人，我们的一切行为不能违法，这就是我们的底线。”赵峰稍为停顿了一下口气然后又接着说：“现在疫情已经发生，我们一定有很大的损失，但不管我们有再大的损失，我们都应共同承担。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就不要害怕，不要有过多顾虑。李总，我要提醒你，在这个时候，不要过多去谈追究责任的事情。你现在身为公司最高负责人，你一定要冷静，不要乱慌，你不能让你不好情绪影响大家，而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你要尽最大力量让整个团队保持稳定。所以你一定要沉住气。碰到事情一定要果断处理。” 赵峰停顿了一会，又接着说：“李总，我们这次损失的只是种猪，但我们经营场地还在，我们还会从头再来，我们还有翻身的机会，所以不要太多担忧我们的未来。”听着赵峰安慰自己的话语，李玉龙心里不由感激。赵峰手机电话里又继续说：“对于眼前的事，我们应立刻向政府有关部门报告，由政府派人来指导我们后续工作。你看这个意见可以吗？”

在给赵总通报情况之前，李玉龙也是这个想法。但这之前，他内心对处理眼前件棘手的事情还是有些顾虑。自己代表公司在和正大集团共同管理公司，眼前发生的事使公司的财产受损，他就是不说，公司的人私下也会有抱怨。即便是天灾人祸，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管理责任。当然，李玉龙并不是害怕承担责任。但赵总刚才的话语里并没有一点责备自己，而是在叮嘱鼓励他。这不能不让他感动。

李玉龙忙回答着赵峰：“赵总，我同意你的意见。”

在挂断赵峰的手机后，李玉龙就紧接着打通了青龙镇兽医站蒋林站长的手机，将养殖场发生情况如实报告给他。蒋站长听的很仔细，不时询问着一些情况，当他完全听明白李玉龙汇报的事情后。他对李玉龙说“李总，这样，你说的情况很重要，我马上向局里汇报，我尽快给你回复处理意见。”

在当天的下午三点，蒋站长就回来电话。他告诉李玉龙，明天上午九点，他和区农业局局长张家祥和负责全区畜牧防疫的区农业局周良主任将一起来养殖场。他们也要实地尸检解剖死猪。听完蒋站长的回话，李玉龙没想到区上也要做尸检，他在上午跟蒋站长的通话里，他并没有告诉蒋站长他和正大集团的人已做过尸检解剖。按照有关规定，当发生疫情时，为防止病毒传播，只有政府相关管理部门有权对有病毒的动物进行尸检，其他部门和个人是不能进行尸检解剖的。昨天，他和正大集团的人所做尸检解剖只是为了更多准确确定疫情，也只是一种权宜之计。为此，他也不好将此事报告蒋站长了。

正月初八上午九点，张家祥局长、区农业局防疫周良主任、青龙镇蒋林站长按时来到养殖场，李玉龙和余场长已在养殖场大门迎接。他们五人走进猪场隔离室。隔离室的平台上已摆放好一头解剖的种猪。解剖的程序和昨天一样，死猪的病状也和昨天解剖的病猪一样。最终的结论也确认为非洲猪瘟。

会议室里，张局长、周主任、蒋站长、李玉龙，还有刚刚赶来专门参加这次会议来做会议纪录的天蓬公司的办公室张平主任。四个人坐在会议桌前，针对眼前的事情，一起研究起这件事情的处理的办法。

张局长对李玉龙下达了指示：“李总，当我们已确定你的猪场已感染非洲猪瘟，那从现在开始，为了防止病毒的传播，你们猪场所有的物品都不允许出场了。”

李玉龙点头答应着：“好的，我马上安排。”

在李玉龙的身边的办公室张主任很快打电话给余场长将张局长的指示传达完毕。张局长也在给负责区里农业的江副区长汇报着猪场的情况。江副区长是位女同志。很快，张局长已和江副区长已在电话里商量好有关处理办法。

张局长通完电话后，环视了一下大家，然后对李玉龙说；“李总，对于你们猪场发生这么大的事，政府很是重视，已经将此事列为政府重大突发事件紧急议案来处理，区长已委托江副区长来处理此事。这件紧急议案处理程序已经启动。请你们公司放心，后面我们会对这事拿出一个妥善的处理意见。”

听到张局长这番话语这让李玉龙内心感到高兴。因为在公司危难的时候，政府已在关心他们，已开始积极处理这事。

张局长又说：“这样，李总，我想听听你们公司对这件事的处理意见？”

李玉龙回答道：“张局长，我们把这件事报告局里，就是因为事情重大，我们现在只有依靠和配合政府来妥善处理好这事。”

张局长点着头，看来，他对李玉龙的表态很高兴。他把头转向周主任处，然后问周主任：“周主任，你是负责全区畜牧防疫工作的，你是最熟悉这方面的政策，你看后面事情后面怎么处理，你先提出 一个意见。”

周主任说：“按照国家相关政策，这种重大疫情，只有扑杀。按政府对非洲猪瘟控制办法，政府为扑杀应事先准备扑杀掩埋的区域。现在事发突然，政府并没有这样的准备，另外，就是安排了这样的场地，猪群调运到异地需要很多车辆和很多人力，费用很大。特别是沿途病毒很易扩散和传播。所以，最经济和最好防疫的办法就是就地扑杀掩埋。”

李局长问李玉龙：“李总，就地扑杀掩埋可以吗？”

李玉龙当然不希望在自己场地扑杀掩埋。因为，扑杀后的场地今后很难根除场地的病毒，这会对今后养殖场的复产带来很多困难。但在现在的这种紧急情况之下，周主任选择就地掩杀也是他这些领导们的无奈之举。李玉龙已没有办法不同意周主任。他只有点头并答应了张局长的这种安排。

张局长接着问李玉龙：“那么我们扑杀掩埋的场地选择那呢？”

李玉龙没想过就地掩杀，所以也没想过场地的事情。张局长的突然问话也把李玉龙问住了。

张局长指着会议室窗外的那片树林，然后对李玉龙说：“我刚才在整个场地看过，只有你们这门前的这片树林最适合我们扑杀的要求。

会议室外的那片六亩多地的千层斤树林是天蓬公司三年前栽种的，现在已经成林。由于千层斤一年四季不落叶，这片树林已成为养殖场一块很好看的风景区。现在毁掉这片树林，李玉龙不由感到惋惜。可是想想养殖场的场地，确实也只有这块场地最适合就地掩埋。

这些年，作为政府部门的区农业局对天蓬公司的发展给予许多支持，无论从政策上还是在一些有财政补贴建设项目上都给了天蓬公司巨大的帮助。没有局里的多方支持，天蓬公司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么大的规模。现在区里是在为天蓬公司解决问题，天蓬公司就不能患得患失。李玉龙想到这，也就很高兴地答应了张局长的要求。

李玉龙说：“局长，为了妥善处理好这次突发事件，我们董事会的想法就是最大力量配合政府的处理好目前的事情。所以请局长放心，局里有什么安排，告诉我们就可。”

听了李玉龙的话，张局长很高兴。然后，他又问李玉龙：“这次情况紧急，你们还有其他要求吧？”

实际上在张局长来场之前，李玉龙就已想好要在张局长面前要说一件目前相关的重要的事情。听到张局长问话，李玉龙忙说：“是有一件事要说。”

张局长问：“什么事？”

李玉小说：“张局长，我受公司董事会委托，想问一下，就是‘扑杀’之后，政府对我们公司的补偿的问题？”

李局长笑了笑说：“李总，我想到你会说这事。实际上来之前 ，我已跟江副区长为这事通过气。因为作为紧急处理事项 ，区里已启动安排了这部份资金。”张局长望着为这事还有顾虑的李玉龙，又接着说：“李总，公司发生这么大的事，损失巨大，我们只能表示同情，政府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积极解决问题的，所以请放心，政府会妥善的处理这事的。”

听了张局长这番暧心的话，李玉龙心里很是感动。现在，李玉龙的企业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在危难时最需要别人安慰和帮助。政府在企业发展中一贯政策都是绵上添花，不会雪中送炭，但在发生这样重大疫情，政府会按照有关规定雪中送炭施予援手。这不能不让李玉龙深深地感激政府。

李局长对周主任说：“周主任，你给李总说说现在国家有关补偿的政策。”

周主任说：“按照现有政策规定，为了减少养猪者的损失，反是对感染非洲猪瘟的种猪按政府要求进行扑杀处理的，四川省的政策是每头按240斤商品猪标准扑杀的财政补贴是1200元。”

李玉龙又忙问：“种猪场内还有小猪，扑杀又按什么标准补贴呢？”

周主任说：“文件到没有明确规定，各政府只能按每只猪的大小按市场价酌情定价处理。”

李局长对周主任说：“这样吧，为了让李总他们现在放心，周主任我们现在就对场内的种猪和小猪确定一个统一单价，上报区里。”

周主任问李玉龙：“现在的市场断奶仔猪价是多少？保育猪价又是多少？能告诉我们一下吗？”

会议上，办公室张林主任插话回答道：“按照当前市场价，断奶仔猪价应在每只500元左右，保育猪价应在每斤15至20元左右。”

在养猪产业里，人们提到猪的价格往往只有四种价格：市场猪肉价格、断奶仔猪价格、保育猪价格、育肥猪价格。因为市场猪肉价格是屠宰后直接提供给居民消费的内类价格，是肉店价格，这种价格与养猪者没有多大关系。在养猪产业里，养猪者出售猪只，只提前三种活猪价格。而且，断奶仔猪价格与后两种活猪论价的价格也不相同。断奶仔猪通常是指母猪产仔21天断奶后的小猪，重量每只在15斤左右；保育猪是指由断奶仔猪长到60斤以下出售的小猪；育肥猪是指将要屠宰出售到市场供居民消费的商品猪，体重在240斤左右。活猪市场价格，断奶仔猪是按每只论价，保育猪、育肥猪是按斤论价。

会议上，在充分考虑李玉龙公司因扑杀承担很大损失以及天蓬公司今后经营将有很多困难。在政策允许下，李局长代表政府在赔偿方面有意多给了天蓬公司一些政策优惠。除了种猪按每头1200元，最后确定所有的断奶仔猪和保育猪综合按每头700元赔偿。

张局长最后对李玉龙说：“李总，我要说明一下，今天在这里商议的赔偿价格并不是最后确定价格。因为我们要把这一商议的情况向区里汇报，等区里研究决定后的最后价格才是最后确定的补偿价格。李总，你明白吗?”

这么多年来，张局长经常带外地政府部门的人来李玉龙的示范猪场参观学习，张局长也跟李玉龙很熟。李玉龙也了解张局长的谨慎的办事风格。听了张局长的话后，李玉龙忙回答道：“局长，明白。”

虽然，由于公司的重大损失，这几天，李玉龙心情很是不好。但对今天商议的结果，他对张局长代表政府很有担当的情怀还是很高兴的。其实，李局长也很明白，只有在扑杀前把赔偿问题处理好，在扑杀过程中，才能最大程度减少来自李玉龙公司和也说不清楚跟这个公司有关联利益方的一些阻力。

在张局长和大伙刚刚商议好这件事的一些处理相关事宜后不久，张局长的手机响了。在接完手机电话后，张局长就对会议上的人说：“刚才是江副区长打的电话。江副区长很着急，让我和周主任，还有李总现在去当面向她汇报情况和我们对这件事的处理意见。”张局长对周主任和李玉龙说：“周主任，李总。我们现在马上就出发。”

中午12点刚过，正是吃午饭时间。但情况紧急，大家都顾不了吃饭，张局长、周主任坐着局里的公务车，李玉龙开着自己的小车就一起开车前往区政府办公大楼江副区长办公室哪里去了。

三

林阳市座落在成都平原上，它离成都很近，除了它农业发展比较好外，林阳还是个工业城市，国家的好几座国家级的大型的重大设备装备企业在这座城市落户。由于这种情况，林阳的工农业产值一直排名在四川前列。

林阳市人口80多万，自改革开放以来，林阳市得到迅速发展，它已建成西南地区最适合人居的中小城市。一条青江河把城市分割两半，河上六座大桥把东西城两边紧紧相接，河边两旁高楼林立，城内绿化优美，城市里四通八达的草油马路笔直宽敞。

从林河村到城里有18公里的路程，张局长、周主任的公务车和李玉龙的车很快就到达了区政府大楼。

区政府大楼座落在青江河城东北面，大楼有十二层，高大宏伟，很有气魄。江副区长办公室在大楼8层，张局长、周主任、李玉龙走进大楼，坐上电梯，很快就走进了江副区长的办公室里。

江副区长，四十多岁，人很秀气和漂亮。一头乌发，脸上红润的皮肤洁净光亮。两眼炯炯有神，外表看去，她人很有气质。江副区区长旁边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年青人，李玉龙认出那是区办公室主任刘风亭。

李玉龙过去见过江副区长，早就听说她工作能力很强，做事很有魄力，在政界，她是很有名气的女强人。

江副区长看他们到来，跟他们各自打了招呼后，就让李局长开始汇报情况。

张局长把上午在李玉龙的养殖场解剖病猪的情况以及他们在李玉龙公司会议室和天蓬公司商议的财政赔偿的相关事宜也一并向江副区长做了详细的汇报。张局长最后综合上述汇报情况，向区里提出的最后建议意见就是全部扑杀天蓬公司的所有猪群。

江副区长听完张局长汇报后，并没有马上表态，他要多听听意见。他问周主任：“周主任，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周主任说“非洲猪瘟在中国才刚刚传播，我们对这种病毒认识还不深，只知道感染了这种病毒，发病的潜伏期在4-19天，一旦得病却是无药可治。在畜禽的防疫级别里，它属于烈性传染级别，是猪病中最可怕的传染疾病。因此，为了防止这种疾病在本地传播，按照相关规定，只能扑杀。”

江副区长点着头，然后她又问李玉龙：“李总，你们公司还有什么意见？”

李玉龙说：“我们一切听从政府的安排。”

江副区长对李玉龙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玉龙知道江副区长是负责区里农业的主要领导，他觉得有必要在江副区长面前再次提出有关扑杀赔偿的问题，以督促政府能将公司的重大诉求尽早落到实处。想到这，他看了一眼江副区长，又接着说：“江副区长，有一事我想向你提一下，就是我听周主任介绍，按现在的政策，为防御非洲猪瘟死灰复燃，扑杀后猪场要封闭场地半年，半年后，经检测场地没有非洲猪瘟病毒后，养殖场才能恢复生产，才能开始饲养生猪。这种情况，我们养殖场因停产就要在很长时间没有收入。今后为维持公司正常经营，公司就会花费大量的费用的支出。要给猪场内三十多位工人的发放工资，要支付到期银行贷款的本金和利息，还有，为了让养殖场尽早复产，还要购买新的种猪，饲料等等。这些都会让公司资金周转变的越来越困难。因此，为了我们的正常运转和考虑我们的实际困难，在这次全场扑杀完后，能不能尽量早点安排我们的政府财政补贴资金。”

李玉龙所说的确实是天蓬公司今后经营中马上要遇到的实际困难。

江副区长听完李玉龙的话，稍为沉思了一下，然后对李玉龙说：“李总，你说这事我们会认真考虑。不过，李总请放心，你们猪场原是我们区最大种猪场，又是市上农业龙头企业，你们的面临的困难，我们会帮助你们积极解决的。你再等等，这事只能等我们研究后再来给你个交待。你总，你看这样好吗？”

李玉龙听到江副区长这么客气的表态，李坟龙连忙答应：“好的，我们听政府安排。”

李玉龙想到，在公司面临眼前这件重大的事情上，李玉龙代表公司向政府该说的话也都说到了。关于补偿的事情，现在李副区长把话都说到这样，李玉龙也只有耐心等待政府的后面的安排了。

江副区长已与区长在手机里商量起天蓬公司这起突发事件的处理办法。很快他们在手机的通话中对处理这件事情形成统一意见。

江副区长放下手机，对在座的大家说：“刚才电话里，区长和我都同意张局长的意见，就是尽快安排对‘天蓬公司’的猪场的猪群进行全部扑杀。下面，我对这一工作作以下安排：一、扑杀在今天傍晚8点正式开始；二、为使工作顺利开展，在下午6点正，在林河村村委会议室召开各部门协调会。参加会议的有青龙镇、区农业局、区公安局、区环保局、林河村、天蓬公司。参加会议的必须是各单位的负责人。会上将宣布扑杀工作指挥部人员名单。并对各部门参加这一工作的人和事做一统一安排。三、本次扑杀将不分昼夜，在下午4点之前，推土机、挖掘机、装载机必须到场开始工作，现场电路照明线路，必须在天黑前安装完毕，并保证夜晚正常使用。在8点之前参加工作的所有人员的工作用具必须全部运送到场，以保证工作人员不发生怠工现象。此项工作由区办公室安排。四、参加下午会议的单位和人由区办公室负责通知。”说完这话，江副区长望了一眼办公室主任刘风亭。

刘风亭边记着工作笔记，边回复着江副区长的话：“江副区长，请放心，我会安排好你布置的工作。”

张局长、周主任、李玉龙三人都也在用笔在随身所带笔记本上认真的将江副区长的工作安排一一记下。

当张局长、周主任、李玉龙从区政府大楼走出时，已是下午2点了。对于张局长、周主任来说，由于事情紧急，他们在扑杀前的准备工作就一定会非常忙碌。由于本次扑杀工作由政府部门主持，作为主管局，张局长必是主要负责人，他肩上的担子一定不轻。因此张局长、周主任跟李玉龙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李玉龙开车往家赶，由于还没吃午饭，在车上他感到有点饿了，他要赶快赶回家去，吃些饭，还要安排养殖场里的工作，还要不耽搁下午的会。路上，李玉龙也想到一件事，就是养殖场猪只全部扑杀的事情一定会在林河村传开，村里为这事一定会炸了锅。为这事，村里人说好话、说坏话的都会有。但最可怕的是自己如何面对家人，他遭了这么大的难，家里人一定很难过，尤其是60多岁的老母亲，知道这事还不知会怎样难过，到时，他自己又不知怎样去安慰他们。他离家越走越近，他的心也变的越来越沉重了。

四

成都平原，这是中国最美丽富饶的平原之一。林河村座落在四川成都平原中部。成都平原又坐落在四川盆地的正中间。在四川，整个四川盆地由于被秦岭挡住了寒流，四周的崇山峻岭锁住了盆地的湿雾，这种天然条件，使得四川夏天年平均气温在25-28度之间，全年无霜期达330天以上，整个天气多阴雨、少霜雪，全年雨水丰盈。加上肥沃的土地不被流经的大江大河水涝，整个盆地除了最适合各种动植物的生长外，也最适宜各种农业庄稼的生长。据清朝蒋良骐编著的《东华录》记载：各省旱灾次数，以四川为最少，紧靠四川又被秦岭隔开的北面的陕西百年内灾荒九次半，秦岭东面的四川每百年尚不到半次。由于免受天灾，从两千年前的七国争雄的战国时代，四川和它的四川的成都平原都已是中国最富有的粮仓。因此，千百年来人们都把四川称之为天府之国，鱼米之乡。

但这富庶的疆土上自古却充满了杀戮。

1236年南宋末年，蒙古大军攻陷成都后纵兵屠城，杀得满城血流成河。兵退后知府贺靖收敛城内尸首都有140万具。这之后，由于没了人烟，几十年里，成都死寂的都像座鬼城。南宋初年四川有264万户人口，到元世祖至元十九年（1282年），四川全省被杀得只剩下十二万户，大概从1200万人，杀得只剩80万人。

最凶残的杀戮就是明末时。崇祯十七年（1644年），由于张献忠在武昌称王被明军左良玉部追杀，张献忠兵退四川，三年时间里，从四川的涪州一直杀到成都，随后清军剿杀张献忠又入四川，又大杀一阵。

这次张献忠和清兵的滥杀，比蒙古人还凶狠。明末万历六年（1578年），四川统计有六百万人，杀到清顺治十六年（1659年），全省只有8万人，可以说将全四川人都杀到灭绝。 由于人被杀光了，城市长满野草和丛林，四川到处是凶猛的老虎。

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张懋知县带着七名随从到四川荣昌县赴任，发现全城死寂，空无一人，杂草长得比人还高，突然从草丛里跳出一群猛虎，将张懋的七个随从吃掉五个，吓得知县大人魂飞魄散。

由于四川人被杀光，从元初明末到明末清初，历史上出现了两次湖广填四川的很大规模的移民潮。这两次大部份移民主要是以清朝湖广省的湖南、湖北地域的人为最多。

经过两百多年的休养生息，到处是老虎的四川省，人口从康熙二十年（1681）的约50万人，到大清灭亡前1910年，人口达到4800万人。

因此，今天的四川后人大部份已不是当地的原住民了。

李玉龙的父亲曾告诉李玉龙，他的祖辈和林河村村民的大部份祖辈都曾是在第二次移民潮中从湖北孝感移民到四川的。

林河村有三百户人家，村里有3600亩土地，射水河由北向南从村西边流过，村里的田地庄稼除了靠丰盛的雨水浇地外，在一年缺水的干旱时节，就是靠射水河来浇灌了。庄稼地一年两季收成，从上年的十月播种到本年六月收一季小麦或油菜，再从本年的七月到本年的九月收一季水稻。有肥沃的土地的滋养，又有每年两季很好的庄稼收成，在中国解放后历史上很多缺吃少粮的时代里，林河村都没饿过人。但是在改革开放的年代，种粮的价值太低，除了解决人的温饱，仅凭靠种粮食富裕的人在林河村就太少。因此纵观林河村的人，很富有的人并不多。而像李玉龙这样曾有千万资产的企业的人就更少。但是事事难料，就像李玉龙这样有千万财产的公司，在天灾人祸面前，也会昙花一现。

李玉龙家坐落在林河村南面，离公司的养殖场不到二里，他回到家里时，家里和家门的院子里都已站满了很多人。李玉龙知道养殖场猪要被扑杀的事情已在村里传开，这会儿，一定是村里人一听到自已遇到不幸的消息，大家都是来看他来的。李玉龙已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看到他家邻居老王家的人，小李家的人；在林河村，李玉龙家是个大家族，人群里，他也看到就近几个村里的很多亲戚也来了，有他的大伯、二伯、四伯，还有大孃、二孃以及他们的家里人；来的人里还有一些是和他平时相处很好的一些本村的好朋友。当李玉龙走进院子里时，人们就开始涌动起来，嘈杂的人群也一下了静了下来。人群里的二伯在对着家门里的人喊着“龙娃回来了！龙娃回来了！”。二伯一定是在向屋里的母亲通报着他的回来。当李玉龙从人群里走进家门，他已看到他的母亲坐在一张椅子上掉泪，她的旁边站着妻子王玲和五孃，5岁的儿子李相也站在他奶奶旁边一声不啃。王玲不时用毛巾给母亲擦着泪。李玉龙知道家里人正在为猪场将要发生的事为他操心为他担心，他忙走到母亲跟前，想要给母亲说话。可是这时，母亲一看到儿子李玉龙就不由地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看到这情景，王玲忙拉了一下李玉龙的袖口，轻声对李玉龙说：“村里人都知道猪场的事情了，大家都是来看你来的。”

这是村里很多年的传统，凡是村里有大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家里的亲人和好朋友都会来家里看看。遇到好事为你祝福，遇到不好事，过来说些好话安慰你和家人。李玉龙遇到这么大的事，来家里的这么多人一定是来他家给他们家人说点体己宽慰话的。

跟进屋里的大伯这时问起李玉龙来：“龙娃，听说你到政府去了，政府都做了些啥子安排。你给家里人唠唠啥。”自李玉龙父亲去世，父亲的这位大哥常到他家和他唠些家事，大伯家和他就走很近，所以大伯在用四川的家乡话很关切的问着李玉龙。

李玉龙明白站在这里亲戚和朋友都和大伯一样都希望他说些什么，都希望后面的事会发生什么。李玉龙知道他有必要给这些关心他的这些人给一个交代，另外，他要在这样的场合下，给大家摆出一个态度，那就是他不会被眼前的事打垮的，他和他的养殖场会东山再起的。想到这些，然后，李玉龙就将他到区上的事如实告诉了在场的人们。

李玉龙在讲到政府要给养殖场赔偿时，他扫了一下在场的人们，他通过大家的眼神看他们原来充满忧郁和担心的眼神平缓了很多。

最后，李玉龙对大家说：“我们猪场碰到这事是很不幸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也不用害怕，有政府帮我们，加上我们努力，我们就不会垮，等我们把眼前的事处理完后，我们会重新开始我们的养猪事业的。”

李玉龙说完这话，眼睛都潮湿了。他知道这后面他将遇到的困难很多，但他已鼓起勇气将迎接未来许多难以预料的挑战。

在面对大灾大难的时候，在场的人们听到李玉龙这种豪无惧怕自信的言语，都为他今后要发生许多猪场的事情消除很多担忧。在场的很多了解李玉龙品性的亲人，他们知道李玉龙是林河村一个能担当大事的人，他说出的话，他就会一定做到。

院里的很多人已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宽慰着李玉龙的母亲。李玉龙的母亲应诺着人们也渐渐停下自己的哭声。

在场的人们在李玉龙面前又说了一些宽慰李玉龙的话后，也就一一离开了李玉龙的家。

当李玉龙家的院子变的安静时，李玉龙的妻子也已把一碗热面端在了饭桌上。李玉龙匆忙的吃完饭，然后和妻子唠了几句家常，又叮嘱妻子照顾好母亲和孩子。就开车去了养殖场。

在养殖场的会议室，李玉龙把余场长、公司办公室张主任和妊娠组和分娩保育组两个组长召集到一起开了个紧急会议。李玉龙把场里发生非洲猪瘟的情况向大家作了通报，然后根据区里安排对今晚扑杀前的准备工作作了一些安排。其实在李玉龙通报前，养殖场里的人都已知道场里发生非洲猪瘟的事情，但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对猪群进行全部扑杀。最后李玉龙在会议上说：“根据区里安排，我们猪场工人将不参加场里的扑杀工作。因此在扑杀前，我们猪场里所有人员都在区里派进的扑杀人员来场之前就要在场内洗浴消毒完后全部退出场内。”他对余场长说：“余场长，你会后马上到青龙镇街上找一家旅社，把所有员工都安置在旅社里吃住，等扑杀完后我们人员才能回来。”

李玉龙用眼光扫视了一下会议上的人，他知道在这个危难的时候，他除了不能泄气，他要给大家战胜困难的勇气和信心，他提高了声音，大声地说道：“各位，现在猪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事情，但是大家也不必惊慌，大家也不必担心。现在公司是遇到了很大困难，但千万不要认为天蓬公司已经倒下。我要在这里告诉大家，我们的猪没有了，但我们的经营场地还在，我们的人还在，我们不服输的信心还在。我们会重整旗鼓，会克服眼前的困难的，我们一如继往地会继续从事养猪事业。我相信在政府的帮助下，我们还会东山再起。所以我希望大家在困难面前，不要泄气。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所以余场长和两位组长回去后，向大家讲清事情，稳定情绪，不要让大家有过多担心。记住一切事情已经发生，一切事情往好里去做。希望大家对我和公司要有信心。”

会议上，会场上的人员又对扑杀前场内准备工作细节做了更进一步的研究和布置，不一会，会议也就很快结束。

会后，李玉龙分别给股东赵总和另一位股东王经理打了电话，他把场里的情况和后期的一些工作安排一一向他们作了通报。他们没有意见。等李玉龙办完这些事，已是下午5点半了。李玉龙忙又开车向村委会办公司楼奔去，去参加江区长在村委会招集那场紧急会议。

村委会在村东头，当李玉龙走进村委会的会议室，会议室已坐满了开会的人。

会场上，李玉龙已看到已坐在会议桌正中主持会议的江副区长。但参加会议的许多陌生面孔，李玉龙并不认识。

时间很快到了六点钟，会议已正式开始。江副区长已开始点名。随着点名的继续，李玉龙已知道参加会议都是区里各部门的领导。有青龙镇于书记，有区办公室、区农业局、区环保局、区农办、区土地局、区公安局的局领导。点名完后，江副区长向大家阐述了布置这次扑杀工作的重要性，希望参加此次工作的各部门应高度重视。然后，为了更好地做好这次扑杀工作，江副区长代表区上在会上宣布区里成立“紧急议案处置领导小组”，并宣读“紧急议案处置领导小组”成员名单。江副区长为领导小组组长，农业局张局长和青龙镇的于占林书记为副组长，成员都是区局各部门的有关领导。李玉龙也听到自己也是小组的成员。完后，江副区长紧接着开始向各部门了解这次扑杀前的各部门的准备工作。她向区办公室了解扑杀人员组织情况以及现场挖掘机、推土机、装载机配置和现场电工电路布线情况：她向农业局了解消毒的石灰粉、防护衣、电筒、电棍的准备情况；他向环保局了解扑杀后环保处置情况；她向公安局了解处置过程中的现场周边的安保情况。李玉龙在江副区长了解情况的过程中，他也清楚了参加这次扑杀队的人员主要是青龙镇各村的民兵以及参加少量的区里各科室工作人员。当江副区长在了解相关情况后又对一些工作作了调整和重新布置后，会议也就结束了。

会议开了一个半小时，当李玉龙走出会议室时，天空已完全变黑了。李玉龙驾驶着小车，打开车灯急忙向养殖场驶去。

想到这，李玉龙知道自己不能过多的沉湎于目前所看到这些悲伤和悲痛事情之中，而应该马上离开这个伤心的场地，去多考虑今后的事情。他想到这，就打电话给和他今夜一起守夜并正在协助扑杀队工作的公司办公室张主任。他向张主任了解了一下扑杀队现场扑杀的情况，然后他又向张主任叮嘱了几句，就起身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时，他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点，已是下半夜二点了。出门正巧，在夜色矇眬中，他在办公室门前看到一位健壮的年青人打着手电筒拿着电棍追赶着一头种猪前后从他眼前跑过。显然，那头种猪是为了逃命，从生产区的圈舍跑到了生活区的院子里，可是由于院子周围都围上了钢丝网，那头种猪只能躲进网边的草丛里。跑上去的年青人用电棍不停地电击着那头种猪。不一会，那头种猪痛苦地嚎叫了几声，就倒在地上不动了。年青人叫来两个推着一辆板车的同伴，把那头猪弄上板车然后把车推向掩埋坑那里。

李玉龙看到这一幕，他想到，今夜，无论那些猪儿们怎么挣扎和逃脱，眼前这片他很熟悉的60亩的土地，将是那5100头猪儿们的死亡坟场。他除了悲悯和无助就是同情那些曾给他带来很多财富的那些可怜猪群的可悲命运。

李玉龙开车往家走去，李玉龙没想到，这场非洲猪瘟给他们带来的灾难，将给他前行的路途中带来无数的艰辛和困苦。而且，李玉龙的精神和意志将承受着他人生中巨大的考验。

五

第二天，当李玉龙起床时，已是早上十点了。

昨天夜里，李玉龙回家后，因为心里想事，昨晚并没睡好，所以他今天起床就有点晚。李玉龙刷好牙，洗好脸，妻子王玲已将早饭端在了桌上。这几天忙碌，李玉龙并没有顾及家里的任何事。这会儿吃饭，妻子王玲和母亲已坐在李玉龙跟前，她们边看着李玉龙吃饭，边跟他唠叨起他们当下最关心的猪场里发生的事情。

自父亲去世后，李玉龙就成这个家的主心骨。李玉龙姐姐已出嫁 ，母亲跟他过。妻子王玲是镇上小学老师，妻子和他母亲一直相处很好。平时，李玉龙把精力都放在了养殖场的工作上，家务事和孩子的教养都是妻子和母亲在操持。这么多年，家里的大事都是李玉龙在作主。眼下，猪场的事因为太大，也为他担心，他的妻子和母亲就抽空来过问一下这件事情。

懂事的妻子知道李玉龙这时已被很多烦心事缠身，她怕说话不注意惹恼了李玉龙就小心的问道：“玉龙，这两天看你很忙，也没多说话，怕问你多了你心里不痛快，但事情已经出来了，这事又这么大，今天在家，我和你妈都想知道你后面的事你怎么处理，想跟你一起商量，也好让我们在家里的人心里有个底，也看能不能跟你分担压在你身上的一些担子。现在，你妈也在这，你就给我们说一下这件事后面你们公司的打算。”

听着妻子诚恳的话语，让李玉龙心里很是感动。回想在创业的九年里，不管遇到再难的事，他的妻子都没抱怨过，如果没有妻子无私的支持，自己的事业就不可能顺利。这一次，发生这么大的事，妻子还是一样的关心和体贴他，这让他内心感到很大欣慰。李玉龙望着妻子和母亲对他信任的眼神，回答道：“我是这样想的，我准备在今天召开公司的董事会，就是想统一大家的意见，对公司今后的工作作出一个具体安排；二是现在公司的运转资金会马上遇到很大困难，要尽快向政府申请这次扑杀的财政赔偿补贴资金。这两件事是我当前想要做的最紧要的事了。”他停顿了一下口气，又接着说：“如果这上面两件事不能解决好，公司今后的正常经营就困难了。”

王玲望着脸上面带焦虑的丈夫，不由安慰道：“玉龙，你上面的事，看来你也只能和同事们尽心去办了，家里也帮不上忙。但你也不要着急，稳下心来，一件件事做好就行了。”

李玉龙嘴里应承着妻子，然后，又说：“这一段时间，妈和孩子你就多操心了。”

母亲播话说：：“家里你就放心吧，你就一心忙你的事好了。”王玲旁边又说话了“玉龙，今天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李玉龙问：“还有啥事？”

王玲拿出一张纸来，上面罗列着一些人的名单，名单后还列着数字。王玲边把那张纸递给李玉龙边说：“这是这些年，家里为了养猪向亲戚和村里朋友的借钱数。还有家里向银行用房产抵押的借款数，你看一下。”

李玉龙把那张纸摊在桌上一看，原来是妻子王玲整理出的一张这些年家里向外借款的一份名单，那名单上写着：

大伯：10万元

三伯：15万元

二孃：10万元

四孃：15万元

五孃：6万元

王琳： 3万元

胡浩云：30万元

李风田：8万元

家里房产在银行抵押贷款：60万元

合计：154万元

李玉龙想起昨天来他家里院里来的人里，名单上的人都在，他不由问王玲：“你给我看这名单是什么意思？”

王玲答道：“你知道吗，村里已传开了，说你的猪场要垮了，没得救了。都担心你还不了借款了。”

李玉龙问：“这名单里的人都这样说吗？”

王玲说：“那也不是，亲戚里只听到五孃对村里人说要向我们要他家借的6万元钱。外人里，我们家的邻居王琳家、李风田家没说啥子话，到是那个包工头胡老板叫人传话要要他30万元钱。”

五孃是母亲家的最小妹妹。前些时，五孃就说在城里给儿子结婚要按揭一套房子要用钱，她也是事先给李玉龙打招呼的，这事李玉龙也是答应的。那胡老板现在要要钱，李玉龙就觉得他在乘人之危。李玉龙想起，早先李玉龙从亲戚和村里人借钱，为了不让借钱人吃亏，就给了借款人给了比银行还高的一分利息。胡老板知道李玉龙猪场经营很好，听到了他借款利息高了一点，就找到了李玉龙说了一些好话，就把他手上当时闲置的30万资金借给了李玉龙。李玉龙当时养殖场不缺流动资金，但想到是一个村里人，也就收下了那笔借款。李玉龙明白别人能给你借钱是对你的信任，你应感谢，但此时要在你碰到难处时要逼你还钱，就有点强人所难，何况这笔借款才借了三个月，也没到约定的还款时间。

李玉龙想起公司账上还挂着借了股东赵总50万元，王经理30万元，他名下借给公司的借款205万元。他名下的借款是包括他用房屋抵押向银行贷款的60万元和他本人的一些积蓄，还包括以他的名义向亲戚和外人的一些借款。如果再加上公司往来的一些其他应付款40万元。公司目前的应付款总共应在325万元。目前公司账上还有可动用的现金40余万元，但是由于发生公司的这场变故，猪场近期甚至半年都会无猪可养，公司为了运转，为了支付工人工资、银行贷款利息、日常零星支出，公司手上的这点现金将会很难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

妻子王玲还在说着“……玉龙，妈和我都要提醒你，你后面碰到的不顺心的事一定会越来越多，难的事也会越来越多，不知你想到没有？”

还没等李玉龙答话，在旁的母亲也插话过来：“龙娃哟，有人悄悄传话告诉我，胡老板那个30万怕不好从你手上要过来，就叫村里的那个无赖孙二娃来编个借口来要钱。你的公司现在要是没得钱，那你可得想好乍样回别个话。”

母亲说的那个孙二娃，是村里一个三十出头的年青人，平时好吃懒做，好在村里惹事跟人打架。这个年代，村里的年青人都到外面打工去了，村里留下的大多是老人，这个孙二娃却不出外打工，整日在村里游手好闲很是显眼。孙老板叫他来要钱，那是有心要惹事。这会母亲提醒自己，李玉龙心里也有数了。

妻子王玲又说话了：“玉龙，眼前碰到的这个事，也是家里最大的事，处理好这事肯定也很难，所以你不能太分心。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我和妈操持着，你就不要管了。你就用心把公司的事处理好就行了。”

李玉龙点着头，他感激家里人对他的理解。在这这个艰难的时刻，家里没有乱，没有事情扯他的后脚，那就让他对战胜眼前困难的有了更多的信心。

李玉龙母亲60多岁了，这两天为了李玉龙的事，老人家焦虑的面容显得的更为苍老了一些，也许这些天哭了几回，她的眼圈还有点泛红，老人的眼角绉纹也比平时多了一些。这会儿，母亲在身上摸索着什么，过一会就从上衣口袋拿出一个小本本递给李玉龙说：“龙儿，妈把这个给你。”

李玉龙拿到手上一看是一本存折。

母亲说：“这存折上只有6万元钱，你跟前用钱，你就用了它吧。”

李玉龙忙把存折拿给母亲，忙说：“妈，这可不行。我现在不用钱，就是你现在这点钱也不管大用，你收回，你收回。”李玉龙在和母亲推搡了几下就强把存折塞回母亲口袋。在旁的王玲事先也不知母亲有这举动，也在一旁劝说母亲拿回存折。

李玉龙从来不知道母亲身上还有这笔存款，在过去，为了他的事业，他的父母和家人已经为他倾囊相助，他和家人都已用完了他们所有的积蓄。这会母亲拿出她仅有的一点私房钱款，他也能理解。在农村，虽然国家也有一些医疗保险补助，但遇到病，遇到灾，用钱的地方也很多，母亲的这点钱在应急时给她自己救个急，救个灾也是很有必要的。现在母亲把钱拿出来给他用，那就是在母亲的眼里李玉龙已遇到了天大的难处。母亲的这一举动也让他心里感到了一种震撼，那就是他真的感觉自己和自己的公司的经营陷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困境。

李玉龙离开了家。在门口，李玉龙看到了正在跟几个小朋友玩耍的儿子李川。李川已经6岁了，明年就要上一年级了。李川也看到爸爸了，他丢下一起玩的几个小朋友就跑到李玉龙跟前。

李川急切和高声喊着：“爸！爸！你要出去吗？你要到那里？”

这两天由于忙碌，在家里只跟儿子照了照面，还没跟儿子说过话。这会，他看着活泼可爱的儿子回答着：“我要到城里去。”

李川问：“你什么时间回来哪？”

李玉龙：“我晚上回来。”

刚才李川跟小朋友玩耍的累了，脸上还流着汗。李玉龙不由用手给儿子脸上擦着汗，擦完汗他抚摸着儿子的头。

李川抬头望着爸爸，眼睛眨了几下，然后说：“爸，这几天，妈妈和奶奶老在家说你猪场的事。我还看到奶奶哭了几回，还流了好多泪。”

儿子懂事了，还知道心疼他的妈妈和奶奶了。李玉龙怜惜着望着儿子，他感到在儿子幼小的心灵里，他的生命的触角已感受到家的冷暧了。当儿子降生的时候，他曾希望让儿子一生都能快乐。但是人在一生中所遭遇的喜怒哀乐那不是由你的意志所能决定的，而眼下的事最后是吉是祸，而不知会有什么结果。不过，李玉龙望着儿子，他已在心里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努力奋斗，闯过眼前的难关，让自己的家人能过上一个幸福的日子。

李玉龙叮嘱着儿子：“川，你妈和你奶奶这几天不高兴，你能不能不惹她们生气哪？”

李川答应着：“爸爸，你放心，我听你的话，这些天，我不会让妈妈、奶奶生气的。”

李玉龙高兴地拍了几下儿子李川的头，然后，就开车向城里走去。

下午二点，天蓬公司董事会在林阳市东山边的一座茶楼租用的一间会议室准时召开，参加会议的共有四人，天蓬公司三位董事会成员：董事长李玉龙，董事赵峰，董事王银河。列席人员：天蓬公司办公室主任张平。张平没有表决权，主要是作为会议纪录员列席参加会议的。会议的议程主要有以下几项：

一、由李玉龙对养殖场种猪扑杀前后的有关情况向董事会作一汇报，并提出此项事宜的相关处理意见；

二、由李玉龙向董事会汇报政府给养殖场财政赔偿补贴的有关情况说明；

三、由李玉龙向董事会报告养殖场种猪扑杀后养殖场有关人员的工作安排；

四、是否追溯合作方正大公司对此次损失的相关法律责任。

李玉龙向养殖场西面的一片树林走去，那里是李玉龙和畜牧局的张局长选定的扑杀掩埋的场地，那里原是种了三年的一片成林的千层斤树林。当他走近树林中央地段，他看到整个场地照明灯把场地照亮的如白天一般。六台大型挖掘机已把地上大部分的树林推倒，机器已在地上挖出三个大坑。有的坑已挖到5米深度。为了把猪赶 进坑内方便，靠近猪场北面的大坑已挖了一条跟猪场的猪通道连接的一条很长的坑道。李玉龙看到在那个挖的最大最深的那个坑内，有人已在坑内挥洒一些消毒的石灰粉并在石灰粉上铺垫覆盖一层塑料薄膜。在下午的紧急会议上，李玉龙听到区环保局的人曾介绍。坑内铺薄膜是防止被掩埋的死猪死后腐烂的血水渗透到很深的地下污染地下水。

李玉龙已听到猪场那边群猪震耳欲聋的嚎叫声。现在，在这方圆60亩地养殖场内，人声、机器的嘈杂声、被赶杀猪群的嚎叫声已汇成一片。养殖场已变得异常喧闹沸腾。李玉龙知道整个猪场扑杀已全面开始。

李玉龙又从养殖场的生活区来到场内生产区猪舍。参加扑杀的人群正在把猪圈里的猪群往外赶着。但是三百多斤重的猪个个力大无比，人的力气是根本赶不动也拽不动它们，就用电棍电击，也撵不走它们 。当有些人把猪从一些圈里赶到过道，这些猪也在猪舍里到处乱窜，就是不进猪舍外准备的猪通道上。猪舍里，跑动的人和猪，加上人的吵闹声、猪的嚎叫声，猪舍里全部乱作一团。李玉龙知道，参加扑杀的人都没养过猪，并不懂的猪的一些习性，如果像眼下这样赶猪扑杀，原计划一天是不可能扑杀完毕的。想到这，李玉龙走出猪舍外，就给这次实际扑杀的负责人畜牧局的张局长打了个电话，把场里的情况赶猪的情况告诉他，并争得张局长同意后，李玉龙打电话，叫场里来两名养猪的熟练工人赶回猪场来指教现场人员如何赶猪，以加快场内扑杀进程。

这时，李玉龙碰到了公司办公室主任张平，他告诉他，经清点，整个猪群总数为5100头，其中种猪1950头，小猪3150头。

在这个不眠的夜晚，李玉龙内心实在难以平静，他不停在扑杀的掩埋场地和关猪的猪舍之间来回走动。夜越来越深，当李玉龙已看到猪场钢丝网围栏外的一些看热闹的散落的村民渐渐离去时，在养殖场这片远离人区的地方，除了场地里人猪的嘈杂声外，整个林河村都已安静下来。

李玉龙想到，在这个宁静的夜晚，在他脚下这块土地上，可能正在演绎着成都平原上最悲惨的一夜。在春节这个美好的节日里，当无数的人们在与家人团聚举杯相庆的时候，在这里，就是因为感染了病毒，这里那些曾给人类餐桌上提供活肉食品的的猪群，那5100头一条条鮮活的生命，今夜，都将在这里活生生的被人类无情杀戮。李玉龙想到被他那些饲养长大并和他陪伴了许多年的猪群，今夜就要在这地球上完全消失时，他不由心里感到一阵阵疼痛。

但世时难料，人算不如天算，你所面临人生和你经历的命运有时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当严酷的现实来临时你必须要坦然面对。

在公司会议室里，李玉龙碰到了畜牧局的张局长。会议室是安排给这次扑杀领导们的临时休息室。这次行动，由于大部份时间他都在现场，张局长已实际是这场扑杀现场的总指挥。见到张局长时，张局长正在打电话。由于现场消毒的石灰粉已经用完，他正在打电话紧急催促从外边调运一批石灰粉进场。打完电话，张局长就告诉李玉龙，原打算今夜一晚上加班加点就能把扑杀工作完成，到现在十点了，扑杀的猪还没有赶进挖好的掩埋土坑，他已感到今天夜里已不可能完成原来预定的计划。实际上在李玉龙入场前才得知张局长他们原计划用一晚上就完成对全部猪群的扑杀计划时，他就已断定他们是不可能完成的。因为那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猪群是不会听从杀戮他们的人群随意摆布的。它们在用它们最后挣扎的力量在延续着它们的生命。

但是为了人类的利益，在这万物人类主宰的世界，那些将被屠杀的懦弱的动物生命，还是最后很难违意人类执着的意志。深夜十二点，李玉龙终于看到猪群已被人们一群群的从猪通道赶进坑道然后又赶进挖好的大坑里。扑杀掩埋已正式开始，大型挖掘机大铲挖出的泥土一铲一铲向猪群的身上抛洒着。坑里的猪群嚎叫着、向周围围看的人们哀号求怜着，但回答它们的就是掩埋着它们那些无情的飞扬泥土。这时，李玉龙看到那些土坑里的有些猪仍还在泥土掩埋中拼命挣扎着，有些猪已开始在被埋的泥土中伸出它们不屈的头颅对着天空不停地痛苦地吼叫着。他站在掩埋大坑前，当他看到那些猪群在死亡前挣扎的场面 ，当他耳边不停回荡着它们那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哀嚎悲切声，他的心灵感到万分震撼，他的内心也感到万分痛苦。他已实在不忍心看到他饲养的猪群死亡的这一幕，他扭过脸去，急忙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就在这时，他已感到他眼里的两行热泪已难以控制的从他的眼里流了出来。

在办公室里，刚才那一悲惨地场景已深深刻印在李玉龙的脑海里，他擦去了眼泪，好长时间，他的心情都难于平静。他知道他待在猪场这一夜将是痛苦的，而且这种痛苦是他这一生也不曾经历过的。这时，他不再想走出办公室再去目睹那些惨烈的场景，他需要平静下自己的心情，他需要让自己在这纷乱的忙碌中，理出一条清晰思路，以不让自己今后走错路。他也明白公司现在正面临一场大灾大难，而自己一定不要被眼前这可怕的灾难压垮，自己还要把任何不良的情绪带给自己经营的团队。自己要项住压力，一定要给自己公司的未来找出一条出路。

李玉龙坐在办公桌前，他泡了一杯热茶，边喝着，边想着一些事，过了一段时间，他的心情开始静下以来。他想了很多事情，他想到自己建立公司九年以来，自己经历过的那些千辛万苦。九年里，自己把一个不起眼的养殖场，发展成林阳市农业龙头企业，并成为白河区最大的种猪场；九年里，自己在智能养殖最现代化管理道路上不停摸索前行。在智能养殖方面，为智能养殖发展的已投入两期资金。智能养殖已使公司能通过手机和大屏幕远程实时监控猪场内的温控、湿控、氨氮控等方面的情况，已让智能化养殖初步实现一些指标的界面化管理；九年里，为了实现养殖业中最好的种养循环模式，养殖场大胆试验，为变废为宝，为最好消纳猪场粪污已种植一百多亩耐肥耐水的黄花菜产地，这一实践已获得市里农业局授予“循环经济试验点”荣誉，这种方式已在全市推广。在这个基础上，公司又在去年又租赁了新的土地，将计划在今明两年再增加两百亩黄花菜产地，如果这一计划实现，公司就将在养殖业实现种养循环的最佳管理模式；九年里，公司由一个只有初创的30多万元资产的小型猪场发展到目前已拥有两千多万元资产的大型养殖场，这种快速发展的历程是自己带领团队打拼出来的。

然而，眼前的这大灾大难已把从前美好的历史全部淹没掉了，公司的发展将会到退许多年，许多计划与梦想都不能实现了，如果后面事情处理不慎，公司还会全军覆灭。这是李玉龙他自己必须面对和必须承认的事实。

现在，李玉龙可以腾出时间细想发生这次瘟疫的原因了。这段时间，针对疫情，养殖场都在大力加强防疫管理工作，养殖场已完全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封闭的养殖环境。为了减少饲养员与外界接触，饲养员的休假时间由过去每两周集中放假一次改为每月放假一次；规定了对拉进的饲料和拉出生猪的货车都经过三道工序的严格消毒；过去每三天场内场外消毒一次改为每天消毒一次......但是就这样,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难道是进场拉运仔猪和饲料的车辆未将病毒消除干净？还是由于管理不善，我们的饲养人员带入病菌入场？还是天上带病的飞鸟和地上带病的老鼠将疫病传给猪群......一切问题汇集一起，你很难判定疫情发生的真正的原因。李玉龙想起一件事。也就是在疫情病发前十天，因为场内需要补充种猪，按合同规定，养殖场是从正大集团购进了250头种猪，现在想来，是不是购进的这批种猪出了问题？是不是在购进时，有些种猪身上就带有非洲猪瘟的病毒？之前猪场是没有疫情的，购进种猪之后猪场就爆发了疫情。当然，李玉龙的想法只是一种猜想，并没有充分的根据，但他还是要将这种想法在董事会上提出，以便找出一些证据和理由向正大集团合作方交涉。

李玉龙想到，明天必须要召开一次董事会，要为今后的工作开展要拿出一个统一意见。

现在李玉龙必须要正视眼前已经发生的和将来将要发生的一切事情。而且，李玉龙也深切的感觉到，随着这些天遇到的许多事，他的内心已感受到来自很多方面的压力。他已感到自己前行的道路已遇到了很多困难。特别是当你和一场灾难不期而遇的时候，他也意识到了，很多困难常常会把你逼到没有退路的地步，这时，无奈、痛苦、绝望……各种杂念都会涌上心头。李玉龙已经三十五岁，也有一些人生阅历，也曾经历过一些苦难与挫折，但那些并没有打倒自己，可这次的灾难，自己能否克服，他心里没底。不过，很多时候，他对待困难的态度就是决不退缩，面对困难，信心和勇气是最重要的。他告诫自己，你也许会慌乱，也许会不知所措，但在这个时候，不必抱怨上天对你的不公平，自己精神意志决不能表现出沉沦，你应该勇敢面对。

李玉龙根据办公室给自己准备的材料，对以上相关议题作了全面的汇报和说明。在谈到第一个问题时，李玉龙把这几天发生的很多事情做了详细汇报和说明。并在会上对发生这次重大的养殖场的损失提出了自己相关处理意见：因现在无法查清非洲猪瘟发生的起因，如今后查清后，再对公司的损失提出处理意见，并再追究责任人。但对已发生这么大的损失，也是公司管理不善的责任，作为具体管理责任人李玉龙，应承担相应处罚，李玉龙自己提议扣罚自己半年工资；关于第二点，共计算扑杀的猪只共有5100头，其中种猪1950头，保育猪和仔猪3150头。种猪按1200元/头赔偿，种猪赔偿234万元；保育猪和仔猪按700元/头赔偿，保育猪和仔猪可赔偿220.5万元。以上合计政府赔偿款为454.5万元。关于第三点，李玉龙在会上报告。区农业局已通知：根据有关规定，这次扑杀后，为了在场内根除病毒，养殖场在三个月内不能复产。如果复产，只有在三个月后，经政府的防疫部门对场地的消毒环境内的各种采样样本经过化验和检测，当确定场地确没有非洲猪瘟的病毒后，公司的养殖场才能复产。农业局建议，为了更安全保证养殖场复产后不再让病毒复发，养殖场最好半年后复产。那么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养殖场将是长期处于停产。在养殖场后面连续二十天的消毒时间里，只要两组共四名消毒人手就够了，养殖场的其他工人就只能到黄花田里去干农活了。关于第四点，就有关损失追究合作方责任问题，李玉龙说出了自己的猜疑和推论的理由。李玉龙提出追究合作方责任，如双方不能协商解决，天蓬公司将诉诸法律起诉合作方。此项建议，李玉龙提交会议讨论决定。

李玉龙用了近一个小时把会议安排有关内容汇报完毕，这中间，赵峰和王银河不时插话询问一些情况。当李玉龙的汇报结束后，在会的人也就开始对今天的会议议题表态。

因为参加会议人少，会上大家说话也很随便。会上第二个发言的是王银河。王银河说道，他完全同意李玉龙的发言，他只是不同意李玉龙扣罚自己半年工资的提议，但他并没说清这中间的理由。王银河的发言很简短，他很快结束了他的发言。

最后发言的是赵峰。听完王银河的发言后，大家把期许的目光都投向了赵总。这么多年里，在决定很多重大事项的会议上，赵峰凭借他丰富的企业管理经验，他能让一些纷乱复杂的事情拨繁出简。经他三言两语，就变得简单明了，令人茅塞顿开，不能不折服他往往会很巧妙融合大家的意见，来让会议最好的形成统一意见。他处事正派，为人公正，他的的威望和他个人的公信力已完全征服了大家。虽然，李玉龙是董事长，赵峰是股东，但是在天蓬公司决定的每次经营重大方向时，赵峰许多远见卓识往往让他成为了这个公司的领路人，在他的作用下，也让公司在几次较大的发展历程中，成就了公司的过去辉煌。

赵峰在发言前，扫视了大家一眼，然后，他看了几眼自己笔记本上的开会纪录，就开始了他的发言：“这两天，李总为了公司的事情，已经很劳累了。今天，开完会后，李总和张主任还要为公司的后事还要忙碌。”赵峰停顿了一下口气，又接着说：“刚才李总会上提出我们公司要为这次发生的重大损失提出处理意见并对相关追究有关责任的事情，我要提出我的一些意见。”赵峰用手翻看了他工作笔记本上的一些记录，又接着说：“李总、王经理，我想起一件事，我想起我们在当初成立这个公司时，曾讨论过一件事，就是我们从事养殖业这个产业时，在经营过程中，有两件很困难的事是我们自有的能力很难解决的，而这两个方面的问题解决不好，我们的经营一定是会受到损失。第一个就是养猪业的市场猪价周期波动的事情，在我国由于受整个社会的市场供求关系的影响，长时间里，我国长期的猪价周期的起伏波动，很多时候这给我国的养猪业带来了很大的损失，所谓的‘肉贵伤民，猪贱伤农’就是这个意思。市场猪价的周期波动，这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另一个就是这么多年的改革开放，从国外带进许多新的猪病，这些猪病也给我们的养猪业带来的很大的损害。很多时候，很多猪的疾病我们是有药可医的，而在我们国家这次刚刚开始泛滥流行的可怕的非洲猪瘟，我们却是无药可救的，而且它的传播，我们也是很难控制的。这种疾病的防疫也是我们目前的能力很难做到的。”赵峰的话语转到公司的事情上来：“这次，我们猪场发现非洲猪瘟，我们根本不知道它是怎么把这个疾病传播到我们公司的。是我们的员工休假回来从外边带进的？是我们的饲料车拉进的饲料带进的？是正大集团引进的种猪带进的？很多种因素带来的危害，我们是说不清楚。过去，我们也说了要提高我们的防疫能力，可那是要投入大量资金的。我们要在离猪场几百米远处建立一座专门的消毒池；要建立一座对各种进出车辆消毒烘干的大棚；要卖封闭的拉饲料的专用车；要建休假回来的进场工人隔离区；要增加工人的工资等等，我们的不多的经营利润是很难承受很多的成本开支的。就是我们做了上面的工作，这种病毒的无孔不入，我们就能保证我们的猪场不会感染非洲猪瘟吗？所以我们应该明白，在我们目前的财力投入无法达到防疫的应有的要求，这种疾病侵害我们时，我们就很难防备。而我们的防疫能力的建立和提高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是要有一个长期的建设过程。如果你要真正达到目前对这种疾病不被侵害的防疫能力，那是需要一个长期的资金投入过程。而不是我们现在能够做到的。因此，面对这种正在我们中国大地已在泛滥流行的空如其来的病毒，我们防疫经验和认识还很不足，我们的防疫工作还是属于公司不可控风险的工作。要明白，公司是做可控的事情，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做到的防疫风险是公司不可控的事情，也是我们完全不可能做到的。因此，这次发生的事情，要让公司现有的领导去负责任，那是不公平的。我想起当初，我们决定在从事这个产业时，我们都很清楚从事这个产业的潜在的巨大风险。‘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说的就是当你饲养的畜禽遇到无法抵御的疾病时候，你的万贯家财，随时都会化整为零，也就是说你管的再好，你稍为出点纰漏，你也会人算不如天算，你也会惨遭厄运。所以，在这个产业，我们一定要承认从事这个产业会有一定运气的成份。当我们现在无法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们遇到了不幸，那也就是上天不给我们机会，我们运气不好。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公司的损失，让现有的领导人负起责任，那是不合适的。当然，我不是说我们就听天由命，不去做我们的防疫工作。相反，我们更应从这次的事件中反思我们的不足，更应在未来的工作中提高我们的防疫能力。另外，我并不是在这里要给李总开脱责任。因为他也难以承受这种我们人为难以抗拒的现实存在的可怕风险。好了，现在我想在这里有个提议。”

赵峰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这次事件让所产生的损失应由公司来全部承担，而不应由李总管理的团队承担。”

李玉龙听着，没有说话，王银河点着头，表示他同意赵峰的意见。

赵峰继续说：“关于会议议程的第二点，我的想法是，既然我们已和政府核算出了赔偿的数额，下面就是尽快落实的事情了。李总，我希望我们能尽快地从政府那里把钱要回，因为解决我们眼前的很多困难，我们太需要这笔钱了。有了这么一大笔钱，我们就可正常开展下一步工作，我们就可在困境中杀出一条血路，就可让我们起死回生，使我们今后的复产工作迟早开展开来。李总，这件事是我们眼前工作重点，望能抓紧和做好和政府的对接工作。”赵峰又说：“关于李总对公司今后工作安排，我没有意见。至于最后一个方面，我的意见是，我们还是不要与正大公司在损失上现在就过早的进行纠缠。因为我们感染非洲猪瘟，并没有找到它的起因，一切的起因，我们都是猜测。我们在说现在的事是因为正大公司引种造成的，那只是我们的认为。我们就是要和正大公司打官司，我们也要有确凿的证据才行，仅凭我们现在的猜测，那是远远不够的。特别是我们现在的工作千头万绪，我们不能把过多精力放在这方面，打起这样的经济官司，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才能了结。这会是费神耗力的事情。当然，还是要向他们提出这事，在合作期间，整个公司是交给他们全权管理，现在出了这事，他们也有推脱不了得责任。但这损失的赔付，这也只能与他们沟通和商榷。过多的强求，恐难收效。”

听完赵峰的发言，在会的人感到赵总的讲话是对今天讨论的议题阐述清晰而透彻，也是对会议议题最有说服力的归纳和总结。因此，在会议后面讨论中，在会的人都一致同意了赵峰赵总的意见。

会议最后表决通过以下议案：一、本此发生疫情，应是公司现有能力不可控风险工作范畴，所产生的损失，由公司承担。二、其他议程的工作由李玉龙全权负责，张平协助配合，对后期工作大力开展和推进。

最后，在会的股东在办公室张平主任整理出的会议纪要上签字。会议圆满结束。

六

猪场的扑杀工作仍在紧张进行。

李玉龙吃完晚饭，坐在家里思前想后，虽然他不愿回想养殖场内那些扑杀猪群的残酷场面。但他对猪场扑杀的情况的关心，他还是忍不住开车去了猪场去了解猪场的扑杀情况。

李玉龙到了猪场，他走进公司会议室，他看到张家祥局长整个身子斜靠在一张椅子上，一双腿脚伸放在另一椅子上，已在拼凑的两张椅子上睡着了，他从他睡着时大声喘着粗气和他脸上显得非常劳累和疲倦的面容看去，他知道指挥现场的他昨夜肯定一夜没睡。这会，他是一定是忙碌到今天下午才抽空躺下。李玉龙没有打搅张局长，就去养殖场转了一圈。猪场内仍然是猪的嚎叫声和人的喊叫声回荡在一起，现场上的穿着防护服的民兵也不知换了第几茬，那些年青人仍在忙碌的赶着猪群。李玉龙碰到了周良主任，这时区农业局的一位同志前来报告，养殖场仓库里还有三十多吨饲料怎样处理。李玉龙忙在旁边说，这些饲料不会有污染，能否留下，周主任忙说说，不行，为了防止病毒外泄，这里的东西不能出场，必须掩埋。李玉龙听到这也只有遵从周主任意见。不一会，那些三千多元一吨的一袋袋饲料就被人用车推进坑内。李玉龙看到也只有心疼而已。

李玉龙向周主任了解了一下后面的工作。周主任预计明天能够完成扑杀工作，他希望扑杀完后，李玉龙要安排好猪场消毒工作。李玉龙向周主任保证会做好后面的消毒工作，然后，李玉龙就离开了养殖场。

整个扑杀工作进行了三天两夜，初八到初十中午才最终结束。听张局长说，因为这次扑杀紧急，政府共动用了区上的900多名民兵，这些民兵换了一批，又来一批，不分昼夜轮番上岗。周良主任告诉李玉龙，为了做好这次扑杀工作，区上已花费已达90多万元各种费用。

初十中午，李玉龙接到通知，对扑杀完后的现场要做最后验收。李玉龙来到场地，他看到参加验收组的人都是各区局的有关领导。

随后，在江副区长的带领下，扑杀验收组开始对养殖场的场地的猪舍和掩埋场逐项地检查起来。

养殖场已看不到一个人了，参加扑杀的队伍已全部撤走，整个养殖场已十分安静。这会，在一栋栋空旷的猪舍里已再也听不到回荡在天空中那些群猪们震耳欲聋悲惨的嚎叫声和赶猪人的吼叫声了，而这突然地宁静，还让李玉龙有点不能适应。因为他脑海里此时还不时闪现着昨夜那扑杀场一幕幕悲残的景象。

江副区长领着验收组在这六十多亩的土地上认真的检查着每一栋猪舍，当检查完后，最后六、七人的验收的队伍是停站在了扑杀掩埋最多猪群的大坑的堆土上。

江副区长在问张局长：“张局长，这次扑杀结束了，我们后面的工作要做什么呢？”

张局长说：“就是对整个猪场进行全面消毒，这个工作主要是由天蓬公司来完成。”

江副区长又问李玉龙：“消毒工作准备的怎样？”

李玉龙回答道：“我们已准备了三台消毒机，五台喷雾机，准备了二百斤过硫酸氢钾消毒剂。我已开始安排我们的设备和工人已准备进场消毒了。我们按照区防疫要求，在第一个月内每天全场消毒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李玉龙又对验收组各位领导保证着：“各位领导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场内全面消毒工作，保证病毒不外泄，尽早净化养殖场和尽早恢复生产。”

当验收组的人将要离开养殖场时，江副区长将李玉龙拉到一边。江副区长对李玉龙说：“李总，这次，你们猪场损失很大，以后的困难一定很多，后面你有什么困难的事，跟我联系。”

李玉龙听到江副区长的话，心内不由一阵感激，连连答到：“好的，好的。谢谢江副区长。”

不一会，验收组的人全部离开了养殖场，养殖场又变的格外寂静。

这天是初十，春节还没有结束，成都平原已感受春天的暧意，灿烂的阳光照在大地上，李玉龙已能看到在他身边的坦露的土地上的一些小草在阳光下蠕动抽芽。

李玉龙并没有离开养殖场，他依然在那片掩埋死猪的土地上来回走动着。他移动的脚下是一片掩埋猪群而被挖出的红褐色的松软的新土。这一会，他的脚踩在这松软的土地上每一步心里都别有一番难言的滋味。几天前，那些被他饲养的猪群还在他眼前活蹦乱跳，现在这5000多猪群未寒的尸骨已深深埋在了他的脚下的，而它们的亡灵，也离开这个对它们来说最无情，最残忍的世界。面对养殖场，这种短短几天冰火两重天的感受，这让李玉龙心里很难接受。

李玉龙已开始认识到，面对各方面的情况，现在这种结果会把自己带入将要经受的一种人生困境。而这种困境会对自己的未来的事业的发展带来很多不利的影响，甚至还预示着一种灾难和苦难的降临。但李玉龙明白，人生在世，灾难和苦难降临时，我们也许也只有两种选择，对于弱者，苦难和挫折来临时，你经不住这种考验，你的人生就会一败涂地；对于强者，如苦难与你如期而遇，如果，你会坦然面对，也许你会打开你人生的另一扇门窗，也许你从中增长了见识，也许让我们在成长历程中会学到那些从别人和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也许会让你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这种人生的经历会磨炼你的筋骨，会锻造你的意志，使你的人生更为完整，会让你跌倒了爬起来还会寻找前行的路。

那一天，李玉龙站在养殖场那片掩埋猪群的土地上，他不时昂望着天空，他看着从头项飞掠的流云，他回想这些天经过的一桩桩事情，他想自己一定要坚定信心，要闯过眼前难关。

按照四川人春节过年的习俗，四川春节过年要从农历的正月的初一要过到正月的十五，也就是要过到正月的元宵节才算结束。 人们要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一定要家家图个团圆热闹，要吃好、玩好。很多人家要在大年初一庙宇里，在祀拜祈祷完各路神仙后，就要把上一年的所有烦恼和不愉快全部清扫掉，然后带着喜气，带着快乐过好大年后再去迎接新的来年。所以在这样的日子里，农村里的农家人是不会到田里干活的，就是城里很多有工作的人也会把平日攒下的休假也会拿到春节一起来过年的。至于在城里休完七天公休大假又要在元宵节前上班的人们，他们很多人在工作时也心不在焉，他们的心还会惦念着还没过完年的那份喜庆。所以，按常规，社会上的一切正常工作也只有等到过了春节后才会走向正规。李玉龙养殖场猪群扑杀是在正月初十结束，到初十五元宵节还有五天。但在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因为放不下公司的事，李玉龙他心里还是有点急。他想到因上月进了200多头种猪用钱很大，弄得现公司账上钱也不多。他怕过完节后，公司很多地方要用钱，却因钱不够，会误些事。他想早一点去到政府去要政府答应给的政府补贴。但他想到过节急着去要钱，是给别人添堵，他不能这样做。这样，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等过完节，才能去到政府去跑政府答应给的补贴。还有，关于去向正大集团索要赔偿的事情也只能等到年后去办了。

春节期间，天蓬公司发生了猪群扑杀的这种闹心的事情，李玉龙肯定是过不好这个年了。公司外面要钱的事情不能办理，李玉龙也只有把心思用到公司内部的一些事情上了。在这次公司养殖场猪群扑杀 过后，李玉龙已知道，根据上级有关文件规定，为了防止非洲猪瘟在原养殖场再次复发和更彻底的消灭非洲猪瘟的病毒，凡是感染非洲猪瘟疫情的并被扑杀种群的养殖场，要重新复养，就必须在原饲养场地要彻底消毒至少三个月，完后还要接受政府防疫部门对场地样本采样检测，如没有发现原养殖场还残存原有的非洲猪瘟病毒。这个时候，养殖场在政府的允许下才可以开始猪群复养。李玉龙算过，要使养殖场尽早产生效益，天蓬公司复养的种猪就不能从15斤重的仔猪养起，而要从在外购买的60斤大的小猪养起，要让小猪长到可以配种的250斤以上种猪，这需要4个月左右。再经人工授精配种后114天生下仔猪，这又要三个多月，这样算来，要饲养出可生产仔猪的种猪就要近8个月，再加上养殖场要消毒的三个月，这就快有一年了。也就是说，种猪场在没有生产出仔猪之前的近一年多的时间里，公司是没有收入的。而在这近一年里，买猪的成本、饲料成本、兽药成本、人工饲养成本，还有公司在银行贷款的利息成本等等，公司所花费一切也都是费用了。而这费用，是建设养殖场新的种猪种群的一笔很大的启动资金。如果不能很好的筹措这部份资金，公司在未来的经营中，将面临巨大压力。公司的压力，也必然是李玉龙的压力，所以在这样困境的时候，李玉龙怎么能空闲下来。李玉龙和他的天蓬公司也就不会停下他们忙碌的脚步。

在养殖场猪群扑杀完后，李玉龙按照预先安排，先是挑选了六名工人组成三组，就开始了整个猪场的消毒工作。很快的在养殖场地里，所有行人的道路和掩埋场地上都洒满了厚厚一层消毒石灰。人远处望向养殖场，白茫茫一片。消毒工人穿着消毒防护服、戴着口罩，推拉着三辆装满消毒液的消毒车在场内四处走动着，每辆车还有一个工人牵拉着消毒车上的长长胶皮管子在场地各处移动喷洒着消毒液。不久，整个养殖场的上空浓浓的消毒液气味就很快散发开来，很是难闻，这种刺鼻难闻的气味很大，人在离养殖场很远的地方都能闻到。

养殖场共有三十二名工人，参加消毒工作的只挑选了六名工人，因养殖场种有六十多亩黄花田，其他工人也就全部都派去田里除草挖沟去了。

在安排好公司的一些后续工作后，想到过完年后，能更顺利的做好有关争取相关的政府补贴的事情，李玉龙认为还是要在就年前做好一些准备和铺垫工作。

过完年后，摆在李玉龙面前有两个方面争取赔偿的工作要做，一是能尽早落实和争取到政府已答应给公司这次扑杀的财政补贴。实际上，政府给的财政补贴不能叫赔偿。发生公司养殖场猪群扑杀，是天蓬公司发生了过错，而不是政府发生了过错。是政府根据政策为了减少你的损失，给你的财政补贴，而不是赔偿。李玉龙在心里告诫自己，在公开的场合，在一些正式的场面，自己千万不能把“政府补贴”说 成“政府赔偿”。政府给了补贴，自己只有感恩，而不能让政府里的人因自己说话不得体而会误解自己。至于政府要给的财政补贴何时拨给公司，李玉龙并不担心，政府答应了，就一定会给的。这只是迟早的事情。

第二个方面赔偿的事情，就是关于向合作方正大集团正式提出索赔的事情，必须要在春节前告之正大集团。索赔的理由就是全权负责养殖场管理的正大集团，因管理不善，让非洲猪瘟疫病给天蓬公司造成巨大损失。为此，正大集团应给天蓬公司赔偿给一定的经济损失。关于这件事，在公司董事会上，大家也讨论过这件事。李玉龙和公司也很明白，作为天蓬公司仅凭产生的损失的结果，来认定正大集团管理责任，来提出索赔的理由。正大集团是不会承认的。天蓬公司最后就是起诉了正大集团，双方对峙公堂，按照谁起诉，谁举证的原则，天蓬公司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举证正大集团的过错。所以对这件事结果，天蓬公司能否争取到应有赔偿，李玉龙心里是没有底的。但有一点，正大集团会因为天蓬公司遭受这么大的损失，也许会在道义上会给天蓬公司一些不多的赔偿，但多少，很难确定。不管怎样，根据董事会的决定，为了争取公司应有的利益，李玉龙必须要积极争取这部分赔偿。

李玉龙和办公室主任张平对这件事商量了很久，最后决定先以公司的名义向正大集团发出一份正式书面告知函，在函证里提出赔偿理由，并正式向正大集团提出赔偿诉求，然后等对方接到函证后反映。这样，一方面等待对方的回函或反馈的意见，一方面再积极争取时机能与对方进行面对面的协商。根据这个思路，天蓬公司这份送达给正大集团的告知函是这样起草的：

关于解决林阳天蓬畜牧有限公司发生重大疫情后

财产损失有关问题告知函

四川正大集团有限公司：

林阳天蓬畜牧有限公司与你公司于2014年12月签订了为期五年的《“一站式”猪场连锁养殖合作合同》。根据合同规定，四川正大集团有限公司全面负责我公司2000头种猪场生产管理工作，按合同规定我公司应采购四川正大集团有限公司饲料、种猪，药品及疫苗。

2019年2月10林阳天蓬畜牧有限公司能繁母猪突发重大疫情。根据《林阳市白河区重大动物疫情应急预案》，白河区重大动物疫情防制指挥部对重大疫情进行了紧急处理。现场扑杀生猪5100头。其中能繁母猪1950头和仔猪和保育猪3150头。

这次疫情发生，造成林阳天蓬近1715万元的巨大财产损失（见附表一）。现公司生产现已完全停止。

2019年2月我公司能繁母猪突发重大疫情在《“一站式”猪场连锁养殖合作合同》合同期内，并由四川正大集团有限公司托管经营期间，因此四川正大集团有限公司应对我公司发生重大疫情巨大经济损失应承担重大责任。

根据以上情况 ，我公司强烈要求你公司积极处理我公司重大财产损失相关问题。并拿出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

以上要求，发函告知。

林阳天蓬畜牧有限公司

二〇一九年二月十六日

附件一：林阳天蓬畜牧有限公司财产损失表

在林阳天蓬畜牧有限公司财产损失表上，列表预估种猪损失975万元；仔猪和保育猪损失220万元；饲料损失20万元；兽药23万元，以上合计天蓬公司共损失1238万元。

李玉龙明白，这份文件报送给正大集团后，正大集团会找出很多理由来反驳天蓬公司的意见。今后双方为此的纷争会让这件事变得很棘手很难缠。最后，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发展，会有什么结果，都难以预料。但是不管好坏结果，天蓬公司也只能去积极争取索赔。

李玉龙要求办公室尽快通过邮递把公函发给正大集团。一定要在春节过后，会让正大集团收到这份告之函。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为了尽早落实有关财政补贴，李玉龙每天都要跑一趟农业局张局长处去打听一下消息。

另外，李玉龙还想起了一件跟公司赔偿有关的事情。自建立公司以来，许多年里，天蓬公司每年购买种猪保险业务一直都是白河区中国人民财产保险公司受理的。这次种猪损失，不知能否可争取从保险公司争取一些赔偿。对于这件事，李玉龙并没有把握，因为他不知道公司这次发生的猪群扑杀的事情，是否符合保险公司赔偿的范围。不过，不管怎样，李玉龙也要去争取一下。

这天，李玉龙跑完农业局张局长那里后，为保险赔偿的事，就专门去了区中国人民财产保险公司张元清经理那里。

区中国人民财产保险公司大楼是在林阳市西边，张元平经理办公室在二楼。办公室里，李玉龙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了张元平经理。

张元清经理四十多岁，一米七五的个头，人很健壮，红润的面容，看上很精神。由于过去多年的业务，他跟李玉龙很熟。他是一个非常热心肠的人，他去过天蓬公司养殖场很多次，对天蓬公司情况也很了解 。

张经理是个爽快的人，他听了李玉龙有关情况说明后，就告诉李玉龙，说前些天，农业局张局长为他们公司的事也来找过保险公司，希望保险公司能天蓬公司给予帮助。对于你们这种市上的农业龙头企业，在政府有关部门都很重视情况下，保险公司也会尽到责任的。所以我也把你们有关情况已向我们上级领导做了汇报。我们的初步意见是要给天蓬公司一些商业保险赔偿的。

听了张经理告诉的这个消息，李玉龙真有点喜出望外。接着，张经理让李玉龙回去后尽快将天蓬公司种群扑杀的情况以及政府将给予财政补贴情况书面报告给保险公司。张经理会尽快安排天蓬公司有关赔偿事情。

回到公司后，李玉龙很快让办公室起草了一份给区中国人民财产保险公司的情况报告。报告题为《关于林阳天蓬畜牧有限公司突发重大疫情及有关区政府给予财政补助情况说明》。报告全文如下：

关于林阳天蓬畜牧有限公司突发重大疫情

有关区政府给予财政补助情况说明

中国人民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林阳市分公司白河支公司：

2019年2月10我公司能繁母突发非洲猪瘟重大疫情。根据《林阳市白河区重大动物疫情应急预案》，白河区重大动物疫情防制指挥部对疫情进行了紧急处理。2月12日下午5时，突发疫情处置完毕。现场扑杀生猪5338头，其中经产母猪1663头，后备母猪255头，公猪20头，育肥猪3450头。

本次突发非洲猪瘟疫情白河区政府根据国家突发重大动物疫情相关补助的规定，给予我公司5338头扑杀生猪给予以下补助：

1、种猪1950头，每头按1200元/头补助，补助金额：234万元。

2、小猪，每头按700元/头补助，补助金额220.5万元。

以上两项合计金额为454.5万元

以上情况，特此说明！

林河天蓬畜牧有限公司

二0一九年二月二十五日

天蓬公司的这份报告很快就送到了区中国人民财产保险有限公司张经理处。

有段时间，李玉龙认为政府答应的补贴款迟早是要给的，而且经过努力，保险公司给的商业赔偿也有很大的希望。但是这些钱款何时拿到手里，他心里是根本没有底的。因为这些事都是求人要钱，说话做事就更要有分寸，不能催的太急，也不能催的太过。很多时候自己就在等待中焦躁，在焦躁中等待。心内也难免产生出一些烦恼和无奈。

好在老天不负有心人，在苦苦的等待中，在二月末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二月二十八号，李玉龙和他的公司终于收到了第一笔300万政府财政补贴款。这个消息是农业局张局长当天最早告诉他的。李玉龙很感谢张局长。为了天蓬公司财政补贴的事，张局长操了不少心，就是张局长不辞辛苦，在与政府各部门多方协调后，才让钱的事这么快有了着落。张局长还告诉李玉龙，区里已给天蓬公司后面财政补贴的剩余尾款，政府答应争取在三月份全部补给天蓬公司。

下午三点正，因公司的银行的账户收支信息是和李玉龙法人手机联网，他在手机上已看到公司银行帐户上政府300万元到账的信息。

李玉龙在他办公室里，他紧握着手机，他又认真的将公司银行到帐的信息仔细阅读了一遍。当他已看到300万元政府补贴款千真万确的趴在公司银行帐户上时，他的内心热血一下子开始沸腾起来，他已开始激动，他已无法抑止自己的情绪，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已涌出两行长长的热泪。一瞬间他对人生甜酸苦辣的各种滋味全部涌上心头。他任由热泪在脸上流淌。好长好长时间，李玉龙才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这时，他的内心已充满了深深感谢之情。从天蓬公司扑杀完猪群到政府补贴款到账，仅有短短十四天，这笔钱款就已到账。这不能不让他感动。他感谢政府言而有信，他感谢以张局长为代表这些为它们的企业办实事政府领导们，是他们的热心和帮助，才使这笔补贴款及时给予他们。这笔资金的及时到来，意义尤为深远。

一个企业，资金就是它生命的血液。在它的经营中，如果它没了血液，企业经营的资金链条就会发生断裂，企业的生命也就会随时完结。天蓬公司突然遭受重大损失，如果没有新的资金注入，它是很难挺过这个难关的。由于以往公司的发展，公司多年盈利的资金全部用于不断扩大规模的资产的投入上，就根本没有留有富余的流动资金。现在天蓬公司虽然损失的是种猪种群的生物资产，虽然还保留了完备的饲养场地、饲养设备和饲养队伍，但要重新启动建设原有规模的种猪种群所需的这笔巨大的资金，天蓬公司目前是根本没有能力筹集到的。在发生种群扑杀事件后，各种不好的消息不断涌现，已让李玉龙感受到公司危机四伏。公司的经营已困难重重。

在这个时候，李玉龙的内心不由产生了许多感慨。他要感谢自己生长在这样一个伟大美好的时代。在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多年里，当国家由过去的穷贫变为富强起来的今天，当自己这样微不足到企业受难时，政府及时施予援手，自己才能按照政策，才能享受了政府给予自己最大的救助，才让天蓬公司在危难时得到政府补贴，才让天蓬公司逃过劫难，才使李玉龙内燃起对公司起死回生的希望。李玉龙不敢想像，如果这笔补偿资金不能及时到来，他和他的企业是否还能东山再起，他和他的企业也决不可能摆脱目前经营的这种困局。李玉龙真的不敢再往下去想了。是的，苍天有眼。当从前自己以为自己的事业会是一片坦途，并可以大展鸿图时，但却突然惨遭不测，一切都将毁于一旦，这时好像上天似乎关闭了一扇门。而但当政府这笔及时雨的补偿资金到来时，公司又在危难之际得到了救赎，好像上天又给自己打开了另一扇窗。在这短短的时光里，自己就像经历了一段让它永生难忘的人生履历。这种变幻，是上天在戏弄自己还是在考验自己？但是不管怎样，现在这样一个好的结局开启总给自己带来了更多的希望，又能让自己鼓起勇气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李玉龙收到政府这笔资金，他的心里不由松了一口长气，过去内心产生的沉重的压力，顿觉减轻了许多。虽然，未来自己还会遇到一些自己所难以想到的困难，但是眼前收到政府这笔救急的资金，这却实是让人高兴不已的事情。

这份资金来的太及时了，他要在未来好好筹划使用好这笔钱款。偿还银行的债务需要这笔钱，恢复生产所要购买种猪、饲料需要这笔钱。偿还个人的一些借款也需要这笔钱。后面用钱的地方很多。自己一定要筹划使用好这笔资金。

时间过的真快，好消息也接踵而至。三月二十日，在同一天，政府的最后一笔补贴154.5万财政补贴和区中国人民财产保险公司的201万元商业保险赔偿同时到达公司账上。区中国人民财产保险公司的商业保险赔偿是根据种猪的商业保单和天蓬公司扑杀猪群的情况计算出的商业保险赔偿金额。

李玉龙在同一天收到这两笔钱，感到万分高兴。尤其，原不曾对商业保险赔偿款带有过多奢望，但却得到商业保险赔偿这么大的赔款，这让李玉龙不由有些喜出望外。他对区中国人民财产保险公司和公司的张经理给予的这么一笔雪中送炭的资金内心充满了深深感激。李玉龙想到这些资金的及时到来，又可大幅减少公司的损失。他粗算了一下，如果将现在从政府和保险公司得来的600多万偿还公司内外债务325万元后，公司还有300多万的结余资金，用这笔资金下半年去购买小猪，去进行复产，还是有保证重启生产的。当然，这些资金是远不够一下发展两千头种猪所需资金。他和公司管理团队研究商量过，公司今后的复产规模，是要根据公司手中掌握的资金多少来安排种猪种群规模的。然后，循序渐进，最后通过努力，再发展到两千头种猪种群。

我们可以想像，这在天蓬公司在它发展的道路上经历着一场巨变的时候，天蓬公司从政府和保险公司获得600多万元的补偿和赔偿资金，这是它的不幸中的万幸。这是天蓬公司在最无助和最危难的时候得到最大的恩惠。这笔资金的到来，无疑把天蓬公司从水深火热中拯救了出来。当然这笔资金只是弥补了扑杀种猪的一半亏损，公司要恢复和发展到它从前2000头的种猪规模，还要一条很漫长的路要走。在这条路上，还不知要走多长时间，还不知要遇到多少困难，这一切是李玉龙和他的天蓬公司永远难以想像到的。

经对这么大的一次人生变故，李玉龙真有太多的感慨。他感慨人生的变幻无常，他感慨在突发的困境中，自己是多么的无助和无赖。自己虽还年青，但经历过这次的大起大落，他感到自己又成熟了很多，他首先认识到当灾难来临的时候，如果你不能坚强，你不能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你的精神都会因这重压而崩溃。经过这样一次历练，他已不敢对未来有过高的幻想和过多的奢望，不管前面遇到多少困难，他相到，在未来要走的道路里，不管走多么艰难的路，他眼前的路也只能一步步走。而且你什么都不能求之过急。只有你踋踏实地的一步步走下去，你才能在眼前看到真实的一切，你才能获得应有的人生的未来。

实际上，李玉龙和他的经营团队，在为政府补偿资金和保险公司商业赔偿资金及时的到来是万分高兴的。因为，这笔资金及时到来，已大大减轻了天蓬公司员工们对公司未来前途和命运曾有的担忧。现在，有了这笔资金，公司的一切经营活动都可以正常的开展起来。公司也可以积极实施起它原定的计划和目标。

但是，还没等李玉龙正常开展起他的工作，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就开始发生在他的身边了。

七

这天，李玉龙一大早开车去养殖场上班，车正开到村东路口，就碰到村里的孙二娃。孙二娃是早就准备在村东路口等他的，而且是拉着他的老婆和他的七岁的儿子生生把李玉龙的车给拦在村路口，不让他走了。

孙二娃个子不高，却长了一身横肉，人显得有点发胖，由于经常喝酒，眼神有些朦胧不醒。眼睛总是眯着看人。孙二媳妇人比他男人还高点，但人很瘦弱，有点抽条，人显细高。

看李玉龙从车上下来，孙二娃的老婆就忙拉着儿子凑到李玉跟前，忙对他的儿子说：“娃儿，快喊龙叔叔好。”

孙二娃的儿子眨巴着眼抬头望着李玉龙，有点怯生，但还是对李玉龙小声说：“龙叔叔好！”

李玉龙忙应着孩子，摸着孩子的头应允着：“好，好。”

这些年，李玉龙偶而在村里和孙二娃碰个面，也就是打个招呼，跟他没有过多的交际。但看孙二娃一家这阵势，今天肯定有事。他想起妻子前些时候告诉说孙二娃要替给自己借钱的胡老板来要钱的事，那孙二娃也一定是为了钱的事来找自己的。李玉龙从身上掏出香烟递了一根给孙二娃，看他把烟点上，他就问起孙二娃：“二娃，有事吗？”

孙二娃名叫孙贵田，是林河村二队的人。说起孙二娃，他在林河村的名声实在不是太好，孙二娃家有兄妹五人，他上面 一个哥哥，下面三个妹妹，他在家排行老二，村里很少有人能叫上他的正名，也都顺口都叫他二娃。孙二娃父亲死的早，他家五兄妹都是他母亲拉扯大的。因家里没人管教，母亲又十分宠爱他，他从小就骄横跋扈，为人刁顽，吃喝玩乐样样俱全，尤其说话无理还狡三分，做事还常常无理取闹，因些村里人在背地里都叫他孙无赖。前些年，孙二娃到外地达州打工，就从当地的农村弄回一个姑娘带回来结了婚。现在，三个妹妹都嫁了人，他和他哥哥也分了家各过各。母亲因疼他还是跟他过。这些年。孙二娃和他媳妇好吃懒做，二人都不愿做田地里的活，就早早把村里分的几亩农田外包给别人去做了。他和媳妇二人天天在村西头的茶楼里打麻将赌博混日子，就这样，没几年他们就把家一点钱财给败光了，还随便把他母亲多年存的一些私房钱也给掏空了。气的母亲在村里见人就骂他的儿子和儿媳妇的不好。因为这些坏的名声，弄的村里人都不待见他。特别是这些年，他和村外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帮放高利贷的人收帐，有一年，有个人欠帐，他和一些人把人打残了，还惹了官司。因为他这些不良的行为，村里人都不待见他。

这会儿，孙二娃眨巴眨巴了几下眼，望着李玉龙，吸了几口烟，然后对李玉龙说：“龙哥，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把你车拦下了。你别介意，今天真有事麻烦你了，今天是到你这里要钱来救急来了。”孙二娃三十三岁，他比李玉龙小二岁，因此，按村里规矩孙二娃要叫李玉龙为哥。

李玉龙故意问起孙二娃：“二娃，我又没有从你这借过钱，你怎么要从我这要钱来救急呢？”

孙二娃忙解译说：“龙哥，你别误会，事情是这样的，前年，胡老板做工程缺钱，我给他借了三十万元，现在我家有急事从他要钱，他说没有钱，说钱借给你了。”他还在圆着自己的话:“龙哥，我家确实有急事，一是我母亲前些时心脏病犯了，要作搭桥手术，要用钱；还有我从前借过我二妹十万元钱，这会他要修房急着要用钱，我又没有。你瞧瞧，这事都拢到一块了。你叫我怎么办吗。龙哥，你大人有大量，你帮一下我吗。”他接着说：“当然，龙哥，这事当然是从胡老板那借钱，不是从我这借钱，但现在胡老板借我的钱还不了，他又说你借了他的钱，所以就扯到你这来了，对不起龙哥，见谅，见谅。”

李玉龙问起孙二娃来了：“二娃，你过去借给胡老板的钱他都用工程上了，你知道你那笔钱在那呢。另外，胡老板是有几百万家财的人，他在外边还有借给别人的钱呢，你怎么就说借给我的钱就是你那三十万呢。”

孙二娃被李玉龙这话呛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脸不由一阵红一阵黑一阵起来。他不由愣在那里，不知怎样回李玉龙的话。

孙二娃的媳妇一看这情景，就忙给孙二娃圆场：“胡老板他说，他这些年没再给外人借过钱，他说他只在外边借了你这三十万元。”

一听这话，李玉龙不由的笑了起来，他忍不住打趣起她来了：“

你又不是他家人，你咋知道他家的事呢？”

孙二娃媳妇知道她的话没人信，她也只有狡辩起来：“那是胡老板这么说的。”

孙二娃开始耍起赖来：“龙哥，我们都是乡里乡亲，我有难了，你总的救个急呀，咋不能看到我妹急的给我打架，我妈有病没法治呀!龙哥，行个好吗，行个好吗！”

看来孙二娃真要赖上他了，这不能不让李玉龙感到这件事滑稽可笑。他对孙二娃说：“二娃，你看，我是从胡老板那里借的钱，而且借的钱按我们的约定也没到期。而且，这件事，胡老板咋不来要钱，咋让你来要钱？”

孙二娃回答着：“胡老板说跟你关系好，他不好意思来要，可我又急要钱，所以他托我来要。”

李玉龙跟胡老板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就很少来往，那是因为当年公司经营很好，所借的资金所付利息远高于银行，是他来家里几次恳求才借了他的钱。现在，当他的公司危难的时候，这些人就落井下石来了，这不能不让人感到人心的险恶。政府和保险公司给钱的事情，李玉龙这些天没有张扬，所以村里人并不知道他拿到钱的事情。原本这钱到帐以后，公司当前也不需要这么多钱，就在这两天，他就准备把外借的该还的钱还掉。也包括还掉胡老板的钱。借钱还帐，这是无可厚非的。但当你已危在旦夕，你已伤痕累累，如果没有政府和保险的资金到来，别人却在你伤口上撒盐，别人却在算计你，这不是一个有良知的人该做的事情。何况，他从孙二娃的言谈举止中，他知道孙二娃和他的媳妇都在说着假话。而且，孙二娃在和着胡老板在演一出戏。那就是胡老板怕他无钱可还，而让孙二娃编着谎话来逼自己还帐。最后收了钱，孙二娃再从胡老板收点辛苦跑路钱。

李玉龙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告诉孙二娃他打算要给胡老板还钱的事情，他到是想用话来探探他们，如果他不还钱，他们还能做些什么。他对孙二娃说：“二娃，你也知道，最近我们公司遭了灾，也损失了上千万，我们现在是最难的时候，眼前，我们是最需要钱的时候，我们这时候那还有钱呢。”

没想到，这话还没落音，孙二娃的媳妇开始耍起横来了：“那不行，你今天无论咋样都要给钱。”

李玉龙接着她的话：“今天要是没钱？”

李二娃媳妇：“那我就和孩子就住你家去。”

李玉龙不由调侃到：“好呀，我管你娘俩一年半截的饭，我还是管的起。但是我看你是没这个胆子吃我家这口饭。”李玉龙说最后那句话，声调都提起来了，显然，李玉龙说这话是动了气的。

李玉龙的话把孙二娃的媳妇给唬住了。

李玉龙又接着说：“二娃家的婆姨，你还没弄清楚吗，我没借你家的钱，你怎么从我要钱，这不可笑吗。你要真没饭吃，也是应到没给你还钱的胡老板家去吃饭去吧！”

这话把孙二娃媳妇呛的够呛。孙二娃媳妇的脸不由红一块紫一块，憋的她一句都说不上来。

孙二娃这会插话了：“龙哥，龙哥，你别生气，你是做大买卖的人，你虽然这会背了点气，但你瘦死骆驼比马大，你现在做这么大生意，你随便挤出一点也能还上这点小钱来。龙哥，你可不能看着我娘有病没钱治呀！没钱，我家可是要死人的。”

孙二媳妇也在旁点着火：“是啊，我娘这两天病都加重了，现在人都已卧床不起了。”

李玉龙真是无语了，他听了孙二娃和他媳妇的的话也让他哭笑不得。他们为了一点钱财，不顾个人的名节，编着谎话，耍着无赖，这更让他看透了他们的人品的卑劣，也为他们这种可恶的行为而感到悲哀。

李玉龙不想再和孙二娃和他媳妇纠缠下去了，然后他对孙二娃说：“二娃，我们也不要说那么多了，这个事你真不该找我来要钱。你找我要钱这是没道理，你回去去给胡老板说一声，你就让胡老板来跟我谈钱的事。”

说完，李玉龙就开车走了。

孙二娃和他媳妇也没敢再拦李玉龙，只有眼巴巴看着李玉龙和他的车离去，两人一副沮丧的神情表露着他们对李玉龙这番回话的一种无奈。

当天下午，胡老板还是给李玉龙打了电话，他说了一通客套话后，还是硬着头皮张口向李玉龙要起借款。李玉龙觉得没必要再和这样的人过多纠结，也就答应给他还款了。

李玉龙收到政府和保险的商业政策赔偿后，为了减少公司内外借款的费用，很快就让公司财务清理出一份偿还公司内外还款清单，而且很快对欠款清单进行了清偿。在公司劫后余生后，由于政府补偿资金及时到位，公司遇到损失没而没让公司背上外债。而且，公司账上留下的300多万结余资金，这为公司今后启动生产经营留下了一定的资金储备。这点，不由让李玉龙内心感到一些庆幸和欣慰。

八

成都平原进入三月，随着气温的上升，不冷不热的天气渐渐让人感受宜人。大地沐浴着暖暖春光，迎着和煦轻风，整个平原的春天也迎来了百花斗艳的季节。在这个季节，在成都平原上，不论你是走在农家人的山坡上，还是走在一望无际的平坦的田野里，你都能看到许多花朵的绽放。雪白的梨花、粉红的桃花、淡雅的樱花、娇艳的玫瑰、金灿灿的油菜花……，一簇簇、一团团、一片片，动辄浸染了一片山坡、开满百亩良田，那一片白、一片黄、一片红花朵从眼前豁然延绵向远方，各种鲜美的花卉开放的动人心魄。整个富饶的成都平原美丽景色真是美不胜收。从三月一直到四月，这是成都平原的一年里最让人迷恋的时节，许多地方都开始举办各种乡村文化旅游节、各种花卉展。人们已开始成群结队，去出门旅游，去开始赏花踏青。去充分分享成都平原馈赠给人类最怡人的景致。

在这样的时节，李玉龙却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观赏这良辰美景，去赏心乐事。他很多时候还是被天蓬公司许多琐事缠身。实际上在天蓬公司发生种猪群扑杀后，公司的整个生产经营都停止了下来。整个养殖场的工作就成为单一的消毒工作。消毒人员共9人，每组3人，每组一台消毒车，再配1至2台喷雾器。每天，三个组分工对养殖场所有的圈舍里里外外分上午和下午分别消毒两遍。这种消毒方式按要求要持续一个月，而后再逐渐减少消毒次数。直至三个月消毒期满。如果这样，整个养殖场猪群的复养工作开展以前，养殖场除了消毒就没有太多的工作要做。而目前现有员工三十五人，除需9个在岗工人之外，其余工人只能回家待岗，等三个月后养殖场复产后，待岗工人再回来上岗。李玉龙花了一周时间才把所有待岗工人待岗待遇谈妥。

就这样，从三月到五月，在这等待复产前的漫长时间里，除了消毒工作一如继往按部就班进行外，李玉龙和他的团队也只能作一些力所能及的复产前有关的准备工作。

这段时间，天蓬公司向正大集团提交的有关赔偿的事情也有了回话。正大集团没有对天蓬公司发去的告知函给予书面回函。只是正大集团与天蓬公司负责交涉此事的姜世林经理电话告诉了正大集团的意见。正大集团认为不能承担天蓬公司损失负责任，正大集团认为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和证据是负责运输公司饲料的饲料车有可能把非洲猪瘟的病毒带进养殖场的。因为他们在负责养殖场饲料运输的货车上安装了GPS跟踪器，他们曾在他们公司的监控器上跟踪到这辆车除了给天蓬公司拉过饲料外，还到过一些卖肉的集市和给过别的养猪场拉过饲料。按正大集团管理规定。这辆运输专车是不能到这些会产生传染疾病的地方的。在与正大集团公司的合同中，拉送养殖场的饲料的运输货车是应由天蓬公司配置的，但因养车费用太大，天蓬公司并没有购置拉运饲料的货车而是将外运饲料的货车外包了出去。天蓬公司只跟外包车辆结算拉运饲料运费。一方面，外包车和驾驶员不属于天蓬公司；另一方面，外包货车的所有行为，天蓬公司也无法控制。在这样情况下，正大集团所说情况也会发生。当然，李玉龙也清楚，正大集团找出这么一条理由，也就是能更好推诿他的责任，它也没有证据来证明出天蓬公司外包货车带给了养殖场病毒携带了病毒。双方都没有拿出让人信服并无可辩驳的直接证据来让证明对方的过错。李玉龙曾仔细阅读过跟正大集团的合同。文本里对因管理不善的违约责任并没有明确界定，特别是这种类似于天灾人祸的事件的责任，也没有做明文规定。因此这件事继续交涉，双方都不可能说服对方。如果双方还是坚持各自的立场，这件事天蓬公司方不去起诉，这件事也将会长期的纠缠下去，问题不会最终解决。李玉龙曾和赵峰私下讨论过法律诉讼的可能。但赵峰不同意这件事去打官司。赵峰认为，打官司最重要的是否在原有双方已签合同中能找到有利于我方的合同条款，但从我们双方签署的合同中，由于我方没能考虑到会发生像非洲猪瘟这种突发事件带来的损害，因此在合同条文中并没对对方的管理的这种失误划分明确责任，你过高的诉求很难达到。因此事后追责，也是徒劳的。另外我们也没有直接证据来证明对方过错，因此就是诉讼，胜诉的可能也是很小。在中国，一旦发起诉讼，很多经济纠纷诉讼案诉讼周期是很漫长的，如果诉讼索赔额的金额较大，诉讼费就会很大，假如诉讼失败，公司也会损失很大。诉讼额太小，劳心费神，没有必要。如果官司打上一两年，公司会花费大量精力和财力耗心耗神，会耽误公司很多事的。尤其是现在最急需要解决的是公司未来生存的问题，顾此失彼，过分的分心，会让公司失去前进的方向的。特别是这个官司是一个没有把握打赢的官司。冒然诉讼法律，还会让公司而陷入难以纠结的泥潭之中。

李玉龙提出是否去找一家律所，请一个好的律师来咨询法律意见。赵峰说，除非你能找到一个非常信任的律师，他给你真心的帮助，可公司一时也找不到这样的律师。如果你找一个不熟悉的律所，很多律师都会说一定会打赢这个官司的，等接了你的案子，收了你的律师费，案子最后的结果就不是这个说法。因为随着法庭对案件审判的深入，打赢和打不赢的官司是有很多的说法的。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是你所一厢情愿的。我们不否认在我们现有的社会中，还存在一些没有公德的律所，他们关心的是在一件官司里收取律师费的多少，至于官司的打输，他们会有很多推诿的理由，让你怨天无人。赵峰在上市公司管理过很多公司，由于他管的公司经营规模很大，所以他也经手过很多经济纠纷案。在这方面也有很多经历。他的话也是经验之谈。最后李玉龙和赵峰商量。关于索赔的这件事，不要急于求成，把这件事再放放沉淀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终于等到了这样重要的时刻，到了五月的下旬，天蓬公司养殖场清场消毒工作已近三个月了，按照相关规定，整个养殖场就可以有序的开始猪群的复养工作了。李玉龙已将有关猪群的复养的申请报告递交给区农业局，请局里尽快派政府的检疫人员复查天蓬公司养殖场的病毒消毒工作，如检疫合格，可尽快确定养殖场的复养时间。另一方面，李玉龙也在详尽的安排一些复产前的准备工作，积极联系和落实种猪、饲料采购的一些事宜。当李玉龙把这些事情安排妥当时，他以为今后一切事情按照公司的原有的规划不会改变时。但是一件意外和重大的事情，颠覆了改变公司原来所有的计划，也使公司的经营方向发生了重大变化。

这件事缘由是因在养殖场种猪的扑杀前在公司里的发生的一起偶然事件而引发的。

这是在2018年的9月的某一天，张主任办公室急匆匆到李玉龙的办公室告诉他，说是天蓬公司所租用的田地里，来了几个陌生人在测量田里的土地。在之前，在村里到处都在说，说是今年要开工建设的成都高速公路三绕工程要途经林河村。但没想到所要建设道路经过的的地段却是天蓬公司租用的农田，而且农田上测量出的整个道路的路段刚好有一段要穿过天蓬公司的办公区。如果办公区要被成都高速公路三绕工程占用，办公区的房屋就会拆迁，这件事就会影响公司以后的生产经营。所以那天听到这件事后，李玉龙就匆忙赶到那片测量土地的现场，想问个事情的究竟。但等李玉龙到时，那几个测量土地的陌生人却都已走了。只是那些测量人在测量好土地里插下了一些要建设公路的小红旗的土地标记。根据标记的方向，以后所修道路确实要途经天蓬公司办公区。李玉龙急着想为此事去找修路的中铁十一局。张主任却把李玉龙拦住了。张主任说，李总，你不用担心，修路时，真要占用和拆迁办公区的房屋，自有人会主动找我们的，来和我们谈房屋拆迁赔偿的事情。所以我们不用着急。何况，林河村这段修路的工程还不知那时开工呢，现在，找他们一点用也没有。所以我们也不用急着去找他们。”

李玉龙觉得张主任这话有道理，也就把这件事情暂时放了下来。但是牵扯到公司资产赔偿问题，李玉龙还是要求张主任去尽快查找相关政策，以妥善处理好这件后续的事情。

后来养殖场一直忙于养殖场种猪扑杀事宜，这件事也就放了下来。

到了五月，李玉龙已听说在林阳市很多地段，成都高速公路的三绕工程都已开始动工了。而且，李玉龙也在养殖场附近看到，离养殖场不远的林河村地段高速公路的地基建设也开始动工了，而且用不了多久，高速公路也会修到天蓬公司养殖场这节地段的。在最初，李玉龙只是以为修路只是拆房补偿的事情。但是修路的事，却打乱了天蓬公司原来所有的计划。

五月下旬的有一天，办公室张主任急匆匆跑来找到李玉龙，就递给李玉龙一本小册子。李玉龙一看，那是一本国家发布的一本政策文本。文本名为《动物防疫条件审查办法》。这本政策文本是国家为了规范动物防疫条件审查，有效预防控制动物疫病，维护公共卫生安全，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防疫法》，制定的办法。国家在明文规定这些政策以后，所有的养殖企业和个人，它的卫生防疫条件都要严格按照规定的以上的相关的政策条款执行。张主任把递给李玉龙的那个小册子又拿回到，然后翻到一页给李玉龙看。在那一页上，那是《动物防疫条件审查办法》第二章第十条第一款。在这一条款规定：“种畜禽场的养殖小区选址应当符合距离生活饮用水源地、动物饲养场、养殖小区和城镇居民区、文化教育科研等人口集中区域及公路、铁路等主要交通干线1000米以上。”根据对这一条例的理解，种猪场在最初修建时就应离公路等主要交通干线一公里以上。天蓬公司养殖场建设在先，当初建设时，养殖场周边并没有主要交通设施；而现在成都三绕工程的高速路建设在后，而今后要建成的途经养殖场的高速公路离养殖场猪舍最近的地方还不到50米远，这样近的距离，在公路上过往行驶的大型车辆的巨大的噪音会严重影响种猪的日常的怀孕、生仔和它的生长，而且，有些过往车辆拉运的死猪和病猪，在快速通过时，车上吹落的病毒会随着漂浮尘土吹落到养殖场内，这也有很大可能将各种养猪的疫病带入到养殖场内。如果这种情况发生，这会给养殖场猪群带来巨大疫病传染风险，也会给养殖场带来灾难，并会影响养殖场正常的生产和经营。如果出现这种局面，这种情况就完全不符合国家现行规定的动物防疫审查条件。那么要解决这种情况，要么就将要兴建的高速公路改道，要么就是养殖场拆迁。根据一般的经验，成都三绕高速公路是国家大型建设工程，投入要上百亿元。如果这样工程已开工建设，它是不会因为你种猪场的拆迁而改道的，那么，最大的可能的就是养殖场被拆迁。

了解了这种情况后，李玉龙心里感到十分吃惊。

如果天蓬公司要被拆迁，建设方虽然会给一定的经济赔偿，但天蓬公司会马上面临没有了养殖场地，在这种状况下，没有经营的根基，公司的正常运营也会终止，公司的生存也会面临很大问题。

面临和牵扯到公司这么重大问题，李玉龙让张主任立刻通知各位股东，为此应马上召开董事会来讨论这件事。

董事会是在养殖场的办公室召开的。在董事会上，大家讨论都很热烈，但大家一致的意见都认为在养殖场还没开始对种猪种群的复养资金投入之前，养殖场被拆迁对公司是一件好事。这是公司在它发展的历程里又碰到了它可以重新选择自己发展方向的一个重要的机遇期。虽然公司被拆迁了，公司暂时停止了经营，但如果能向建设方能争取到一笔可观的拆迁赔偿资金，还可最大程度弥补前期因种群扑杀而损失的财产 ，甚至，公司还可因这种拆迁机遇而获得额外收益。只要大笔资金在手，至于今后养殖场是否还继续重事养殖产业，那等公司争取到赔偿金，再去决定吧。董事会上所有股东都一致认为公司是因祸而得福，是公司鲤鱼翻身的大好时机，这是公司发展过程中遇到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公司决不能放弃这个能给公司带来重大利益的机会。

亲爱的读者，在人生的轨迹里，大部份人都希望自己一生能碰上好运，也许是这个时代对天蓬公司的眷顾，天蓬公司无疑又碰到了发展中的一次好运。

我们不应该鄙薄天蓬公司这些股东们这种逐利的行为。一个公司的成功必须应有天时、地利、人和。天蓬公司碰到拆迁这样的好事，这不是它的意志所能定夺，这应是这个时代，这个特殊时期发生了特殊事件。当美好的机遇来临时，天蓬公司也当然不会错过的。天蓬公司碰到这种时来运转的大好时机也应无可让人厚非的。

中国改革开放的四十多年里，由于社会发展的需要，中国很多巨大的工程由于建设的需要，都会在很多地方---城市、农村，都会因建设的需要，而要进行大量的征地拆房，都会发生建设方给被征地方和拆迁方相关赔偿的事情。这种赔偿的结果，很多地方因为有了这些赔偿的收入就发生了巨变，许多地方脱了贫致了富；很多人家也因为有了这笔可观的赔偿，许多穷人变得有钱了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命运。因为发生这样的事，很多地方也就发生了巨大变化。

我们不得不认为，在这样的年代里，在人们的意识中，碰到你的土地被征用和你住的旧的房屋被拆迁这样的事，你是碰到了一件好事 ，你会认为你的命中撞了红运，你在人生的旅途中，意外的中了一次彩票。当这样的好运来临时，谁又会超凡脱俗不爱钱财呢？谁又会放弃命运给你这样美好的安排呢？

在会上，大家还讨论了如何利用好拆迁机遇能更有利于公司今后发展一些展望设想。

这些年，随着几十年改革开放，中国的国门打开，许多中国从未见过的养猪的疾病也从国外大量传入中国，这对中国养猪业的发展危害极大，尤其这次非洲猪瘟侵入对中国养殖业严重侵害，更加提高了养殖业对养殖疾病危害的重视。

天蓬公司的养殖场地处平原，周边人员流动较大，门前还有一条与养殖场并行的乡村道路，每天都有一些车辆在道路上穿行而过，整个养殖环境极不封闭。各种养猪疾病都有可能通过各种途径传播进养殖场。尤其，非洲猪瘟这种无药可治的疾病今后在中国的肆虐，平原养殖对各种疾病的防疫就更加困难了。这次天蓬公司发生非洲猪瘟疫情后，如果今后消毒工作不够干净彻底，这种疫病还会在今后的养殖中复发，公司还会再次遭受难巨大的损失。因此针对天蓬公司目前的情况，区农业局的好几位领导都在李玉龙面前建议过，如果今后有条件，天蓬公司的这样大型的养殖场最好能迁移到山区或丘陵那些封闭的区域去养殖。这次有拆迁的机会，针对上面的情况，公司也可向建设方可提出要求，如果建设方不原给予资金赔偿，那建设方也可给拆迁方找一块适合养殖的地方，来建一座一样大的养殖场来作为赔偿。

天蓬公司突然碰到这样的一个突变的事件，就肯定已打乱了公司原有所有的安排。公司未来的命运也在这个突变中发生着不可预测的变化，但这个变化是朝好的方向发展，这也是李玉龙和他的股东们愿意期待和期望的。

考虑到公司应以不变应万变，很多开展的工作还不能改变，比如，养殖场眼前的消毒还不能停下。会议很快做出了以下的决定：

一、 现拆迁的事宜，不应打乱公司原安排的封场消毒工作，原计划的工作仍正常执行。

二、尽快将现有的情况书面报告青龙镇政府，并抄报区政府和农业局，要尽快了解政府对这一情况的意见。

三、要摸清建设方是谁，如果确定拆迁，公司就及时向建设方尽早提出我们的诉求。

四、此项工作，李玉龙全权负责，办公室主任张平协助。

董事会后，李玉龙很快就向青龙镇政府的拆迁办打听清楚了今后负责拆迁赔偿的那一方。原来成都高速公路的三绕工程是由中铁十一局来承担全线建设的。由于整个建设的全线要穿越四川很多地区，在途经林阳市地段，建设方中铁十一局与林阳市政府达成有关协议，在中铁十一局在林阳市地段出资支付征收了建设所占用的土地款后，今后沿线建设过程中，中铁十一局就不再参与林阳市地段的有关房屋拆迁赔偿的事情了。建设高速公路的三绕工程沿线的拆迁工作就交由林河市全权负责处理了。根据隶属关系，林河市归属的白河区地段的拆迁工程也就由白河区负责了。根据这一情况，今后天蓬公司有关拆迁赔偿的有关问题，就由白河区政府负责解决了。

根据以上情况，天蓬公司办公室很快就把起草的报告上报给了青龙镇政府，并且将上报的报告也抄报了白河区政府。在整个报告里，只字未提拆迁的事情，因为报告里的所提问题没有解决和答复前，还不可能提出拆迁问题。在这份上报的报告里也只能从成都三绕公路建设会影响公司正常经营这方面来引出和提出问题，最后，再由政府来解决所涉及的有关问题。李玉龙上报的报告题目为《关于成都第三绕城公路建设影响我公司正常经营有关情况的报告》，报告全文如下：

关于成都第三绕城公路建设影响公司经营

有关情况的报告

白河区农业农村局：

林河天蓬畜牧有限公司位于林阳市白河区青龙镇林河村，占地500亩，建设有17栋标准化生猪养殖圈舍，存栏种猪2000头，年出栏优质仔猪5.5万头，产值达2000万元，是林河市农业龙头企业。

2019年，成都第三绕城公路已开始在我公司养殖场附近进行施工建设。而这一工程的建成后，将会严重影响我公司的正常经营。

根据国家颁布《动物防疫条件审查办法》第二章第十条第一款规定，种畜禽场应“距离生活饮用水源地、动物饲养场、养殖小区城镇居民区、文化教育科研等人口集中区域及公路、铁路等主要交通干线1000米以上”。现成都第三绕城公路建成后，我公今后的种猪场养殖情况，将完全不符合以上国家规定动物防疫条件。鉴于第三绕城公路通车后，将会在以下方面严重影响我种猪场正常生产经营活动：

1、高速公路的修建通车后，由于过往汽车的巨大噪音将严重影响种猪场内母猪的分娩和生长，将对我公司正常生产经营带来一定损失。

2、高速公路的修建通车后，由于距离高速公路太近（距离猪舍最近处50米，最远处450米），过往拉猪车辆将会携带各种大量养猪病菌，通过空气和粉尘的飘浮移动传播至我公司种猪场，这给我公司生物防疫带来巨大困难，也会给我公司养殖产生重大疫情隐患。如各种疫病传染养殖场由此发生类似非洲猪瘟、高致病蓝耳等重大疫情，这将会对我公司种猪带来毁灭性捕杀，这也将给我公司造成巨大经济损失。

3、我公司养殖基地应位于主要交通干线1000米以上，才能符合动物防疫条件要求。鉴于我公司养殖基地修建完成在先，成都第三绕城公路规划建设在后，届时第三绕城公路通车后，我公司养殖基地按照《动物防疫条件审查办法》相关规定，便不能正常通过审查，便不能申领动物防疫合格证，便不能正常生产。

以上情况，恳请农业农村局能协调解决我种猪场与成都第三绕城高速公路建设后相关问题，以保证我公司正常的生产经营。

特此报告。

林河天蓬畜牧有限公司

二〇一九年三月十五日

上报报告两天后，李玉龙就去拜访了区农业局李家祥局长。李局长告诉李玉龙，说他已看过他们公司上报的报告了，同时，他们已将报告转给了负责全区成都三绕高速公路工程沿线拆迁工作的区领导林副区长那了。他让李玉龙耐心等上几天，区上会对这种情况会给个结论的。

有一天下午，李玉龙接到区政府办公室的电话，通知他参加林副区长在下午3点区办公楼召集的为解决天蓬公司养殖相关拆迁问题的专门会议。

会议是在区办公大楼8楼的806会议室召开。会议由林副区长主持。林副区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说话的声音很洪亮，他是一个非常热情的人，当第一位参加会议的人陆续进会议时，他都会热情的给每一个一开会的人打着招呼，并不时的说笑着。

李玉龙坐在会议室的长桌前，他看到参加会议的有区办公室主任刘风亭主任，区交通局负责区拆迁工作的姜副局长，还区农业局的何副局长。另外还有四位参加会议的人，李玉龙并不认识。

会议准时召开，林副区长很快就把话语转入主题，他把有关在这次成都高速公路三绕工程要拆迁天蓬公司办公室的事情向参会的人介绍了一下。然后，林副区长望着李玉龙说：“李总，你们的报告，我们收到了。”他接着笑着对李玉龙说：“可李总，你这报告可给我们弄出一个天大的事来，我们就拆了你们几间办公区的房子，你们的猪场就不能养猪了，这不是给政府添了大麻烦了。如果你们真不能养猪，那么政府就要赔给你们一大笔钱，这实在太花不来了。”

显然，林副区长是很不情愿政府去花的这笔赔偿的钱，但在场的人听到林副区长这句打趣的话，也不由都笑了起来。

会场上，在林副区长话语有趣调侃下，开会会场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林副区长又转过头望着农业局的姜副局长说：“姜副局长，他们猪场就真的不能养猪了吗？说说你们局的意见。”

作为主管局，姜副局长的回答，将对政府的最终决策起着最重要的作用。

姜副局长用眼光扫视了场上的人一眼，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是这样，我们在收到天蓬公司的报告后，我们局也认真地研究过。我们认为，现在要建的高速公路确实离养殖场太近了，如果不拆迁养殖场，如果政府允许他们继续养猪，肯定会出现天蓬公司上报报告中出现的那些可预见的问题和风险。而发生类似于天蓬公司前期发生非洲猪瘟疫情重大财产损失事件，政府就会和天蓬公司长期无休止的解决发生的问题，如果问题不能很好解决，政府还可能会和天蓬公司发生法律的诉讼纠纷，而且情况严重，政府还会面临巨大赔偿的风险。因此，作为农业局政府部门，如果按照国家《动物防疫条件审查办法》的规定，考虑长痛不如短痛，农业局是不会同意天蓬公司继续养猪的。就是当成都高速公路三绕工程建成后，由于天蓬公司已不符合国家对种猪场的饲养条件，局里按规定也不会给天蓬公司发放《动物防疫合格证》。因为局里承担不起发证后会发生许多责任。而且，如果区政府不拆迁整个天蓬公司养殖场并不给予赔偿，在没有没《动物防疫合格证》的情况下，天蓬公司养猪也是违规的。”

姜副局长的发言提出了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按规定，天蓬养殖场在不具备养殖条件下，区农业局是不能给养殖场发放《动物防疫合格证》的，如果在上级的授意下，农业局给天蓬头养殖场发了证，那么，对于今后因成都高速公路三绕工程建成后所发生一切会造成天蓬公司的损失，将由政府那一部门负责。在这样的会上区里是要明确意见的。

面对这样重大决定的事情，政府的决策也是十分谨慎的。李玉龙之前听说建设成都三绕高速公路，中铁十一局给林阳市政府的土地赔偿资金是远远不够沿线房屋所需的拆迁资金。因为对高速公路沿线经济发展有力，因此各地政府还要拿出很多资金来弥补拆迁资金的不足。这种情况就必然给林阳市政府带来巨大的资金压力。而作为负责高速公路某一地段房屋拆迁工作的白河区，也要分担和解决林阳市的分配的部分拆迁资金，这必然就让白河区政府尽量减少拆迁资金的支付。尤其听说白河区政府资金一直紧张，在拆迁工作中，就一直是按能不拆迁就不拆迁，能够少支就尽量少支资金的原则工作的。而现在，天蓬公司拆迁工作赔偿资金很大，白河区政府当然会慎重对待了。但另一方面，在座的很多领导都也明白，如不对天蓬公司养殖场拆迁，今后产生的问题，谁来担责。而且这种责任重大。

按照政府的决策机制，如果会上如果没有人充分反对的理由，按照常规，作为主管养殖业的农业局的将会成为这次会议政府的主导意见。作为主持会议的区领导林副局长当然知道主管农业局姜副局长发言的重要性。

会议上没有人再发言了。林副区长沉默了一会，终于表态了：“看来天蓬公司的养猪场再不能养猪，整个养殖场只有拆迁了。”

“拆迁”这个字眼终于从主管拆迁的区领导嘴里说出来了，坐在会议桌前的李玉龙心里不由已有一种按捺不住的高兴，因为，如果有这个意见，天蓬公司的养殖场的拆迁就会朝即成事实的方向发展。特别是林副区长这么明确的表态，如果让天蓬公司养殖场拆迁不能逆转，那真是让“拆迁“这个字眼给天蓬公司带来了福音，这也让天蓬公司又终于走到了它又一次可以改变命运的十字路口。

会议已完全确定了天蓬公司原有的养殖场今后是不可能再养猪了。

在前些天，李玉龙去见农业局张局长时，他曾建议到，如果政府不同意拆迁养殖场，为防止过往车辆过大的噪音和车上带病生猪的病毒传播，也可以在高速公路上修建一条两公里长的玻璃钢罩子把过往这段公路罩住。但张局长很快否认这个建议。因为建这样一个罩子成本会比赔偿更高。

不过，李玉龙还是要在这次会上把公司的意见表达出来。李玉龙说：“林副区长，我有一个想法，如果区里不愿赔偿，可不可以在区里丘陵地带给天蓬公司修一个和现在一样大的养殖场来作为赔偿。”

林副区想了想然后非常肯定的回绝了李玉龙这个想法：“李总你这个想法是不可能的。首先，在整个白河区，就我目前知道的情况，找一块能够符合修建你们公司这么大规模的养殖场的土地是很困难的。另外，政府怎么会把修建种猪场这样烦琐的事情背在自己身上。政府只能拆迁和赔偿。至于你们还要从事这个产业，或在这个产业重新建设和继续发展，这只能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李玉龙知道，在农村，要寻找修建一座大型的种猪场的适合的用地是非常困难的。在农村，国家规定的18亿亩的国家基本农田上面只能用来种粮而是决不允许用来做建设的。而你租用的农村土地只能是没有开垦的荒地和一般农田用地才能用来建设养殖场，能否修建那是你的租用的土地性质来决定的。另外符合公司或企业修建的场地还要符合一定的修建条件，比如，场地无水，离人区太近等等有些不符合条件也决定了你不能修建。近些年来，由于中国养猪产业的迅猛发展，中国很多的从事养猪的上市公司为了快速扩张，纷纷在中国农村抢占能适合修建养猪的土地。因此，在四川这个养猪大省，这些年要在农村找到一块很适合规模建设的养殖猪场的土地已经越来越困难了。鉴于这种情况，如果公司养殖场最后被拆迁，没有了经营场所，公司今后的发展方向会朝那个方向发展了，李玉龙已很难预料。不过，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会议最后，林副区长对会议作了总结，他告诉参会的人，他将会把会议的情况尽快向区长汇报，区上也会尽快召开会议来决定天蓬公司的拆迁这件事情。

林副区长在会上明确了这次会议的意见后，会议也就结束了。

过了两天，李玉龙就接到青龙镇拆迁办的电话通知，叫他去镇上去谈有关天蓬公司养殖场拆迁事情。显然，区上已最终同意天蓬公司养殖场拆迁的决定。

李玉龙到了镇上，他见到了给他打电话的镇拆迁办梁主任。梁主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是负责镇上拆迁工作的。他告诉李玉龙，关于天蓬公司养殖场拆迁事情，区上已召开过专门会议。会议已通过有关天蓬公司养殖场拆迁的决定。然后，梁主任给李玉龙出示了区上召开专门的会议纪要。在会议纪要里，李玉龙看到了有关拆迁养殖场拆迁赔偿的一些文件内容。文件里，区政府同意对拆迁后的房屋及附属物、设备、及场内因拆迁受损的一切物品都给予赔偿。但赔偿的资产要由有资产评估资质的中介机构对天蓬公司养殖场地面上的资产进行全面评估。最后再根据评估的资产金额由区政府来确定最终赔偿金额。

现在天蓬公司养殖场拆迁的事情已完全确定了，得到这个好消息，李玉龙还是有点激动。在近期很长的时间里，李玉龙都在为天蓬公司的未来的发展担忧着，现在有了拆迁的事情，这些担忧都会一扫而光。起码在近期的一段时间里，李玉龙不会为天蓬公司的一些缠身琐事纠缠不休了。因为这是天蓬公司要选择新的经营方向，而这方向的选定，李玉龙和他的股东都不用惊慌，因为有大笔产赔偿资金在手，事业的重新洗牌，相信所有的股东都会从容对待。而拆迁的事情最张尘埃落定，这也是所有股东期昐的结果。

李玉龙开始与梁主任商定选那家中介机构来作天蓬公司现有资产相关的评估工作。按李主任所说，评估资产的中介机构是由天蓬公司来选定，评估的资金由政府出资。但李玉龙突然接触这样的事，他当然不知从何入手。李玉龙对本地从事这些评估行业的公司并不熟悉，但他想到梁主任是镇上管理拆迁部门，平时会碰到这种事情。也一定会认识一些评估机构。李玉龙就只有请梁主任帮忙了。梁主任拿出一张清单，说这是一份在市上经审核备了案的一些评估公司。他让李玉龙选上一家公司就可。一看名单，上有六家公司。李玉龙想找一家负责任的公司，为此，他还是想让梁主任推荐名单上的一家公司。最后选定名单上一家名叫“林河天云会计事务所”。梁主任说这家事务所在这次成都高速公路三绕工程中受理资产评估业务较多，口碑不错。选定这家评估公司后，梁主任说他会尽快通告这家公司去天蓬公司开展的评估业务。

李玉龙离开时，他想复印区上的会议纪要文件，梁主任说不妥，因会议纪要里还有一些决定其他拆迁的事项不能外传，但梁主任同意李玉龙可用手机拍照纪要文件中有关同意拆迁天蓬公司的相关内容。

拆迁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这也让李玉龙纠结了很长时间的一件大事终于在心里落了地。当初，当公司飞来横祸，自己内心真是承受了巨大压力，同时在当时突然衍生出许多困境的压迫下，他虽然要求自己要经受住考验，自己要坚强。但是那种遭受沉重打击的痛苦，还是让自己脑海中闪现过对公司未来前途担忧和迷茫。许多时候，内心的空虚和惊慌，还是让自己处理起一些事情也显得手足无措。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幸运之神的来临，那些曾压在自己心里重重的阴霾也风吹云散了。现在，自己心境终于可以平静了。政府的赔偿和保险公司政策性的赔偿，使公司减少了一些亏损。而且，这次能如期合理获得政府拆迁赔偿。这种好运的从天而降，也让他对他负责管理期间产生的那些公司的损失原曾背负的负罪感和愧疚感，减少了许多。想到这，李玉龙当然内心已充满了喜悦。

李玉龙把政府决定拆迁的消息很快电话告诉了赵峰，赵峰也很高兴。对于人生中相遇的这种可望不可求的事情，这无疑是人生的一种机缘巧合，尤其是在大灾之后又遇到一次大福。这真让人感到有一种起死回生的感觉。那天，两人在电话里的很长时间都为这件让人喜悦的事情好好兴奋了一番，但谈完这件事后，赵峰又慎重地向李玉龙提起一件事来。那就是如果公司养殖场今后拆迁，公司将没有了经营场地，没有发展的根基，面对这种情况，赵峰要让李玉龙好好考虑公司今后将怎么办？。一种最简单的选择，公司是见好就收？不再经营？然后公司就将现有的的资金偿还清内外债后再把资金全部分配给股东。由于这么年的经营的结果，股东的收入大于投入，股东会皆大欢喜。但公司将会解散并不再生存。还有公司在没有经营场地情况下也可改变现有经营方向，不做养猪业务，做其他经营业务。当然，还有一种最稳妥的选择，就是公司也可重整旗鼓再操旧业仍从事养猪产业。所以以上不管那种选择，这都是决定公司今后发展方向的重大问题。李玉龙决定对这一重大问题，要专门召开一次董事会来研究和决定这件事。

由于已确定养殖场要被拆迁，天蓬公司场内的消毒工作也就停了下来。天蓬公司今后的重点工作也就转移到了公司资产评估上来了。

这天，在公司的办公室，李玉龙和公司于会计迎来了来公司开展天蓬公司进行资产评估的“林河天云会计事务所”的两位工作人员。来的一位是姓李的女士，人很清秀漂亮，三十多岁，是带队组长；一位是姓王的小伙子，二十六、七岁，人很健壮，是李的下属。

李组长向李玉龙和于会计交代了对天蓬公司资产评估的要求，她要求李会计尽快向评估组提供所有天蓬公司帐上的资产清单，清单应对房屋设施（包括所建地下设施）、设备、办公用品、库存商品、场内植种的树木棵数、租赁农田土地的亩数、所种各种农作物的亩数等一切可量化的项目，都要分类列表，并对房屋建造的时间，建造的面积和所有设备的购进年限也要在表内详细填列。还要提供所有房屋建造图纸和农田土地租赁合同复印材料。提供的以上资料的表格，要建电子文档。建好这些文档发送给他们。他们下次来后，将会对所有资产项目进行核实和审查。李组长在交代完这些事项后，就与李玉龙和于会计相互留下今后互相联系的手机号码，然后，李组长和小王就离开了天蓬公司。

要尽快解决天蓬公司今后的经营方向的重大问题，为此李玉龙专门召开了一次公司的董事会会议。

董事会上，参会的董事对这件事进行了激烈讨论。

会议一开始，三名董事就一致反对解散公司，更不赞成公司停止经营并将所有资金在股东中全部分配。这其中的理由就是在以往的十年的公司经营中，公司因为在公司发展方向上和投资决策上没有失误，公司实现了长期盈利。公司发展的十年里，只有两年对当年实现利润进行一小部份的分红。而所盈利的全部利润全部用于发展，公司才由一个当初不到百万的企业快速发展到了现在拥有上千万资产的公司。这种结果，这无疑是一个在公司发展历史上值得骄傲的事情。各位股东都表态自己没有对公司现有资金分配的需求。都同意现有资金应用于未来公司的经营。在会上股东也都反对公司从事养猪以外的经营。因为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门道。从事商海经商的人都知道，做生意一定是做熟不做生。从事一个不熟悉的行业，从不熟悉到熟悉，从不会到会，这中间的风险是很难预料的。李玉龙和它经营的团队，染指养猪行业十年了，对这行业已熟门熟路，所谓“术业有专攻”。如果依然重操旧业，公司会很快上路，有利于公司今后的的经营和发展。在股东里，虽然赵峰对他所管理的电缆行业非常精通，但他不直接参与现有天蓬公司的经营管理，他也不会在会上提出让李玉龙去做他所熟悉的电缆行业的产品。

会上大家一致的意见，还是公司原来的经营方向不变，决定仍继续开展以前从事的种猪养殖产业。

但是问题是怎样从头开展这一工作。现有养殖的场地没了，就要寻找新的场地。但新的场地的寻找是非常困难的。

在天蓬公司过去经营的十年中，有一段时间，当公司经营顺利并有一些资金结余时，就想用所产仔猪去开展育肥猪产业的养殖。为了开拓这一新的养猪产业，这就需要有一块养殖育肥猪生产场地。为此，李玉龙曾带着经营团队和股东走遍了林阳市的许多县市，甚至也去了四川的其它地市，最后还是没有找到一块符合养殖条件的场地。所以，大家都知道寻找新的养殖土地的困难。但是，大家也明白，现在要养殖种猪，公司就必须要一块属于自己经营的新的养殖场地。

会上，大家为这件事情讨论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到是后来赵峰想到一个办法。赵峰提议公司能否打个报告给区政府和区农业局。把目前发展的困难向他们讲清楚，表明我们还要从事这个产业，恳请区政府在所辖的丘陵或山区给我们解决养殖土地的问题。实际上，公司过去为了扩大养猪产业，李玉龙也曾找过区农业局、区土地局的有关领导，要求帮助能否在本地解决一块养殖土地，但是，这事还是没有办成。不过这次因天蓬公司因拆迁事宜没有了经营场地，情况非常特殊。公司可根据这一情况，要求区政府和区农业局给天蓬公司未来发展一条新的生路，并为此再次向他们提出给天蓬公司解决经营土地的问题。也许，这个理由，这样的时机，政府会给我们解决经营场地的问题。

大家一致同意赵峰的意见，并要求李玉龙尽快办理此事。

天蓬公司的资产评估工作仍在正常进行，按照约定，公司的于会计将公司拆迁的资产分类明细表的电子文档发给了林阳天云事务所。不过两天，林阳天云事务所的李组长和他的同事小王带着两位新同事，一行四人来到天蓬公司。根据要求，天蓬公司也配置了四人来配合和参与李组长他们的资产评估工作。李组长把参加的人员分成两组，一组由李组长带队，一组由小王带队。李组长组负责对房屋和附属物进行清理和核实；小王组则对设备、办公用品、库存商品、场内植种的树木棵数、租赁农田土地的亩数、所种各种农作物的亩数进行清理和核实。于组长组要根据天蓬公司提供电子文档的资产分类明细表的资产项目一一与实物进行核对，然后，为了准确做好今后资产评估工作，要对每一处的房屋和附属物的建筑结构进行甄别和鉴定，还要对它们的面积进行实地核实丈量。小王组因清查核实的物品品名繁多，根据列表，对物品的数量 ，还要与天蓬公司派来人员当面一一清点和核对。工作非常繁杂和琐碎。另外两组对所审定的所有列表资产都要手机拍照留存。

因资产评估有其严格的评定程序和相应的工作流程，因此在对天蓬公司所有涉及拆迁所列资产分类的明细表上的资产，林阳天云会计事务所的工作人员都要与天蓬公司沠来的工作人员当面一一认定、核实和最后确认。然后，李组长再将审定的资产分类明细表带回去，请他们所里的有专业资质的工程师，根据现有公布的市场公允价格对照表上各项资产分别计算和评估出每项资产的评估金额。然后，这些评估列表的资产金额再交由天蓬公司确认审定。在这之间，双方对评估出的资产金额多少的认定肯定有很多争议。评估高了政府要多出钱，评估少了，天蓬公司要吃亏。因此，作为中介机构的林阳天云会计事务所必须站在公允的立场来评估拆迁的资产。当评估方和被赔偿方经过很多次的交涉，双方都没意见，并认为评估的资产价值符合市场公允价值。这时候，评估方就会将双方签字认可的资产评估表上报政府，最后由政府根据资产评估结果来决定给天蓬公司资产的赔偿金额。由于评估资产的过程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并且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李玉龙只有耐心的等待拆迁资产的评定结果。好在李组长是一个非常负责的女士，在她的领导下，所有资产评估工作也都有序的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在天蓬公司拆迁资产评估的中间，李玉龙也就抽空拿着公司向政府申请养殖土地的报告找到农业张家祥局长。张局长看完报告，知道李玉龙的来意后，也很快对这件事表达了农业局的意见。张局长对李玉龙说：“李总，这些年在白河区要找一块符合规模化养猪的土地是很难的。”张局长停顿了了一下口气，又接着说：“就我知道，这一个月就有两家养殖的上市公司来找区里的领导想在本地找块土地来发展养猪产业，区里领导也欢迎他们来本地发展。这两家公司，一个投资上亿元要建一座万头种猪场，一个要建一座5000头种猪场。为了引资，区里也给他们在本区划了一块土地，他们各自到现场一看，场地都不符合养殖条件。一个地方空中有高压线横穿穿过，另一个场地离一条国道太近。最后这两件事都没办成。”然后，张局长对李玉龙又说“李总，我记得，过去为了你们养殖场扩大规模，我都陪你在区里找过养殖场地，最后还是没有找到适合养殖的土地。所以，李总，你们因为场地拆迁，没有了经营场地，这确实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也让你们今后的发展遇到了很大困难。但是要找一块你们原来养猪场那么大的建设土地，区里是有困难的。”确实，在过去的一些年里，为了公司扩大养殖规模的事情，李玉龙拉请张局长帮着公司去在区里许多乡村去找过符合养猪的场地，但是结果还是没有找到。今天 张局长这一席话，实际上也就委婉告诉李玉龙，让他的公司今后打消能在白河区地域找到一块符合他们公司养殖的土地。

那天，李玉龙是很失望的离开了张局长的办公室。他知道后面他也没必要再去区政府去找区领导去谈有关土地的事情。因为他知道结果也会像他去张局长那里的结果 一样。李玉龙把去张局长那里去的情况告诉了赵峰和公司里的人，大家都很失望。但李玉龙对此事并没有断了心思，他认为天无绝人之路，天蓬公司一定会找到自己生存的出路。

九

时间很快到了六月，天蓬公司养殖场的清场消毒工作停下后，公司的主要工作就都转到公司的资产评估上来了，但资产评估工作进展并不顺利。在前期资料工作完成后，最终对天蓬公司资产评估认定工作是由林阳天云会计事务所派出的一女两男的三位评估师来评估确定的。对天蓬公司租用的500多亩农田土地上种植水稻、黄花的资产价值的确定是由最早带队的李女士李组长来评估确定的；负责养殖设备评估的是一位三十多岁姓张的工程师；负责土建房屋资产评估的是位四十多岁姓姜的工程师。当林阳天云会计事务所将天蓬公司列示全部资产评估明细表的初稿电子表传送天蓬公司后，天蓬公司与林河天云事务所就有关资产的评估的标准发生了一些争议。比如，按当地最新规定的砖混结构的房屋每平方米评估价应为800元，但评估价值却远低于这个价值；有些房屋的成新率也评低了，建设才建三年的房屋，成新率才为60%；有些产床、限位栏设备才使用两年，成新率还不到50%。还有对田地里现有种植的黄花价值评估过低，当年，天蓬公司购买的黄花每株为3元，评估价值才每株0.5元。为解决双方的争执，双方都会据理力争来说服对方。天蓬公司为了佐证和提高所认为的资产的合理价值，就要向评估方不时提出诸如当年购买设备的发票、房屋建设时的有关图纸等此类的相关证据。双方为澄清很多事情，就要花费大量时间。

由于双方争执太过强烈，李玉龙把这些事提交董事会讨论时，做了多年销售的股东王银河提出能否用非常手段来解决这些问题。李玉龙明白，所谓的非常手段就是用金钱来私下贿赂林阳天云会计事务所的三位评估师。最终让他们提高资产的评估价值，来达到让政府多赔偿的目的。但这一提议立刻遭到赵峰赵总的坚决反对。赵总说起，在公司初创时期，由于他不直接参与公司管理，他就曾和李玉龙有约在先，他是不允许公司在成立后经营中去做任何经商违法事情，这是他加入公司天蓬公司的先决条件。在这一点上李玉龙是在他面前是答应和承诺的。当时，李玉龙并不理解赵总这样刻意的要求，和赵总的接触时间长了，他才从他谈起的一些经历中漫漫有点理解他这样做的缘由。赵总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大经理，他见证了那现在所在那家上市公司从一个街道办小厂迅猛发展成一家中国最有影响的电力公司发展的许多历程。公司在快速扩张中，不停的兼并重组，为了利益，这中间有不少公司的暗箱操作之事，甚至操作中还有些违规违法的事情，而有些事情赵总也曾违心被迫参与了。但赵总是鄙视的那些行为的。事后，他曾给自己立下规矩，在总公司交给他管理的分厂里，他也决不会为了利益去做违法的事的。李玉龙从最初和赵总认识，李玉龙就感到赵总是个很正直的人，赵总是湖南人，湖南近代层出不穷出现了许多伟人，如曾国藩、毛泽东。也许这些伟人的修为，从小就深深地影响了他。赵总虽然也在从事企业管理工作。但是他的人格秉性决定了赵总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虽然俗话说：义不理财，善不为官，但赵总认为，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你的，就不要起意。商业贿赂这是一种违法手段，他不希望天蓬这样的公司有这样的商业违法劣迹，这与他创立这个公司的初衷是相悖的。另外，这种违法的交易一但事发，法律是不会保护违法者的利益的，天蓬公司既得利益就会遭受很大损失。人活一世，钱财是永远挣不完的，天蓬公司不应该去挣这些不义之财。李玉龙跟赵总共事这么多年，李玉龙已非常了解赵总的品行，在经商之中，不该你要的钱，你是不能去碰的，因此他也完全同意和支持他的想法。

考虑到林阳天云会计事务所可能是出于商业运作的要求，先是向赔偿方有意低价报出，待赔偿方反复讨价中再适时提价来尽力满足赔偿方的要求。最后，李玉龙和大家商议还是加强与三位评估师的沟通，以取得资产评估利益最大化。

虽然通过资产评估，天蓬公司的利益得到了很大保证，但是公司因经营场地拆迁而没了经营场所，董事会又把落实和解决公司未来经营场所的事情交给自己，而自己也苦于没找到一个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有一段时间，李玉龙为这件事有点焦虑。

有天，李玉龙接到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说他是农业局张局长介绍他来找李玉龙的。电话里他告诉李玉龙他姓邵，他说他原来也是从事养猪产业的。后来因为赔了，他就没养猪了，后来他种了柑桔了，种了有几百亩。现在他又想在果林旁边建一座猪场。养猪的目的，只是用猪粪来作农家肥来给他种的柑桔施肥。据说，用猪粪施肥的柑桔树结出的果子，比用化肥施肥种出的果子要甜。他说想跟李玉龙见个面，他想向李玉龙学习一些养猪的经验。就这样，俩人电话里就约定了在城边的一家叫“悠然”的农家乐见面。

悠然农家乐是林阳市很有名的一家田园式的休闲的农庄，在这 所农家乐里的花草林木的簇拥之中，院中建了一座三层楼高的楼房，一楼是喝茶的，二楼是吃饭的，三楼是打牌的地方。李玉龙是在一楼和邵先生见面的。

俩人寒喧了两句后，就作了相互介绍。李玉龙才知道来人叫邵大勇。邵大勇四十多岁，中等个，人很健壮，两眼炯炯有神，面色微红，说话铿锵有力。俩人叫了两杯茶，就很快扯起了话头。没谈多久，李玉龙就被邵大勇他所谈的经历啧啧称奇。邵大勇是位军人，曾在部队当过团长，他是八年前退下来的，他不是转业退伍，他是带部队工资退休。也许是过去在部队太辛苦，他想退休后好好休息，平平淡淡过此一生。他老家是林阳市林江县鄢家镇的人，他把家落在离他老家60里以外的林阳市城里。刚退伍那一阵，他在城里和一些退伍的战友在一起海吃海喝海玩了一阵，但是过后他感到太是无聊。他厌倦了这种自由自在的逍遥的生活，他觉得这种碌碌无为的生活太消磨人的朝气，太让人无所作为。有一天，他带着妻子回老家，他老家是在一片丘陵地带。村子是在丘陵的一处山洼地。那天，他和妻子爬上村子边那座他熟悉的后山，山上长满了野生的柏树，他站在山梁的一处高处，回望他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他老家的那座古老的村落，他俯视和遥望眼下村落里那些许多房屋顶上依稀可见的那些破旧黛色的瓦片和他曾多么熟悉的那些纵横交错的乡间小路时，他看到他的老家还和他二十几年前他参军走时的村落变化并不大，他的老家依旧还是那样贫穷和落后。他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激情，他想他有责任去改变自己的家乡落后面貌。

因为村里种地实在没有太多收入，很多年里，村里的年轻人和一些壮劳力为了家里的生计都跑到外地打工挣钱去了。很多年里，村里除了一些平整的山地还种着庄稼外，由于缺少劳力，村里有很多不好种的田块也都撂荒了。

邵团长是军人，说干就干，他还拉了一位姓张的战友和他一起干。他找到村里熟悉的村书记，说明情况，一气之下就租了村里五百亩山地。他听说养猪能挣钱，就在山地里整出一块平地，然后就盖起猪舍，养起几百头猪来。但是两年过后，他养猪就亏了几十万。那位姓张的战友看亏钱，也就没信心了，找了个理由，就跟邵团长散伙了。

邵团长是一个永不服输的人，他总结了自己失败的原因，然后他又改变了自己的经营方向。他选择了在山地里种植柑桔。他选择种植的这种柑桔学名叫“春见”，当地人叫它“耙耙桔”。春见是1979年由日本国静冈县果树实验场用享有“柑桔皇后”的清见柑桔和2432椪桔杂交而成。一般柑桔成熟于秋天，俗称“秋桔”。而耙耙桔成熟于12—2月的冬季，是在冬天结束春天来临时节，是少有的“冬桔”，又在春天之初上市，所以又叫“春见”。耙耙桔果实生育期270天左右，果实高扁圆形，果面光滑，深橙色，质地脆嫩多汁，酸甜适口，味道甜美。因四川成都平原冬季气温大部份都在零度以上，这种柑桔是最适应四川大部份地域生长。2001年中国从日本引进这种柑桔后，就开始大面积在四川大量种植，并且这种水果上市后很受中国很多地方的消费者欢迎。

根据种植的经验，由于山里昼夜温差很大，山地种植的耙耙桔要比平原种植味道还要甘甜。邵团长就打算要种500亩这种柑桔。现在经过三年努力，他已种植了三百亩，果树已有三年果龄。今年就可大量挂果。邵团长不知又从那里了解到，施用农家肥的柑桔比施用化肥的柑桔所结出的果子甜度和口味还要好，他就想到养猪的事情。目前，邵团长已在村里租下了1500亩地，他还打算还要多租一些地，他一直都有远大梦想，他的目的是要把他的家乡逐渐建成可供人旅游，可供人吃喝玩耍的美丽家园。现在他在他已经租下的那片土地上，除了要种500亩柑桔外，其余的土地都已种上了树木。现在，他想到要在原来养猪的场地重新养猪，用大量的农家肥的养猪的粪水用来浇灌果林，让果林产生更好效益。但过去不成功的养猪经历让他深知自己在养猪方面的能力还很欠缺，因此，他找到张局长让他找一个有丰富养猪经验的人，给他指导和帮助。所以他找到了李玉龙。

听了邵团长娓娓道来的不平凡的人生经历，李玉龙很是感动。他感动的是在这个平凡的世界里，在广大的农村里，就是因为有了邵团长这样一些愿为芸芸众生抛洒热血的人，才使我们广大的农村贫穷的农民脱贫有了希望，才使我们对创造美好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中国农村有380万个自然村，60万个行政村，据有关数据统计，2018年中国耕地面积为14.32亿亩，平均到当年5.6亿农民人口上，中国农民人均也就2.5亩地。在农村，广大的农民想要在中国人均两亩五分地上想去发家致富，这基本上是很困难的事情。农村想要改变它的落后面貌，这么多年，依靠国家长期大量的农业资金的投入是必不可少的，但更有成效的方法是在利用好广大农村现有自身有效资源去争取和吸引大量外来资金的的情况下，有针对性的投资于适合本地最佳的农业发展项目，而这些好的农业项目实施成功并在农村形成一定的产业规模，这才能最大程度的带动当地一些落后农村的农民脱贫致富。许多的农村要改变自己落后的乡村面貌，最重要的是帮助那里的农民找到一种能最终脱贫致富的一种好的方式和方法。

当年，李玉龙在养殖场在做种养循环项目时，要将消纳猪粪水的黄花地从70亩扩展到200亩，以形成黄花生产产业，就是想用农业产业规模化的发展，去走出一条能适合自己家乡——林河村的农业发展的模式，来最终改变自己的乡村面貌，让自己的创造的产业带动当地农民一起致富。现在，邵团长不也正是在他的家乡大量种植柑桔，如果他种植成功，他的示范效应，一定会带动当地农民跟他一起致富。李玉龙想到，他和邵团长虽然从事的产业有些不同，但他们根植于内心深处的那种要改变家乡落后面貌的做法不正是殊路同归吗？

在过去，李玉龙只是在心里暗下决心要改变家乡的面貌，但他从未在人前鼓说过，因为在这一愿望没有实现之前，他是不会也不能向别人空许诺言的。但是今天在茫茫的人海中，能碰到像邵团长这样和他志同道合的知音，这当然让李玉龙高兴。所以，当他听完邵团长那些富有传奇的经历和他要向自己寻求养猪的帮助时，他当然会欣然答应的。

李玉龙向邵团长了解了一下他现在打算养猪的准备情况 ，从邵团长介绍的情况看，邵团长现有的状况并不具备养殖条件，他现在的养殖场地只留下了他过去养猪留下的两间旧的养猪猪舍，他现有的养殖设施也很陈旧。看来李玉龙要给他提出一些很好的中肯意见，只有到他现有的场地去看一看后，才能给他提出好的建议。因此，他和邵团长商议他们另约时间，等李玉龙到邵团长现有的场地看了后当面再说。另外，李玉龙了解到邵团长现已租下的两千多亩土地大部份土地性质是林地，也有很大一部份土地性质是一般农业用地。按照现有政策的规定，在农村，除了规定国家基本农田和国家的林地是不能修建猪场外，属于一般农业用地的土地性质的土地是可以修建猪场的。李玉龙也就大胆的向邵团长提出想让他转租出他名下的一部份属于一般农业用地的土地性质的土地给天蓬公司，让天蓬公司在他那里新建猪场。邵团长一听当然高兴。因为，新建的猪场产生的有大量猪粪水可以给他浇灌果林，对于邵团长来说，天蓬公司新建猪场对他产业是个互补，他当然合乐而不为。

谈完事后，两人分手时，李玉龙很高兴对邵团长说：“邵团长，今天，与你一席相谈，真是很有感触，你从部队转业后，为了改变自己的家乡，一干就是八年，这八年，你都没有一点收获，但你仍在坚持，你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实在让人感动。一个人，一辈子要做好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是很不容易的，但你在脚踏实地的在做，你的坚持，你的永不放弃，永不服输，永不言败的顽强意志真让人感动。邵团长，经过你这么多年的努力，看到你的事业已有了很大起色，真为你感到高兴。听了你今天讲的故事，看你走过的路，希望你未来事业成功，也祝福你今后走的路越来越顺畅。”李玉龙说出的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被邵团长的事迹深深的感动了。

时间很快，一个星期后，李玉龙和邵团长相约的时间就到了。因为在邵团长的老家建设投资兴建新的养殖场，这是天蓬公司投资的一件大事，当李玉龙去和公司赵峰赵总他们去商量这件事时，他们也是非常高兴的。在过去，曾为了扩大企业的发展规模，去寻找一块适合建设的新的养殖场地，李玉龙和公司赵总他们的脚步已踏遍四川很多地方，但结果，并没有做成。原因是要找一块合适的养殖场地是要有很多条件的。有一次，李玉龙曾托人在绵阳市梓橦县的山里找到一块养殖地，但李玉龙带人实地考虑，场地非常不错，各项条件都符合，但向梓橦县环保局一咨询，新建场地离梓橦县主干河流橦江河只有一公里，而按梓橦县新建养殖场环保要求，为了保证河水不被污染，当地新建养殖场必须要建在离橦江河两公里以外，就因为这一情况，最后新建养殖场的事情也就没有办成。这回听到邵团长那边山地平整，有修建新场的可能。天蓬公司这边人都有了心气。在等到与邵团长相约的那天，李玉龙就和赵峰赵总，还有办公室主任张平，一行三人在这一天的早晨就开车一起前往邵团长老家林江县鄢家镇了。

鄢家镇离林江市六十里地，因一路都是柏油公路，车在从林江县开往鄢家镇邵团长老家的那段山路走的有点狭窄外，车一路开的都很顺畅。在高的地图导航的指引下，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在一座山梁的院子里，邵团长已和他的妻子早早就在那里迎候李玉龙他们了。李玉龙在和邵团长热情地打完招呼并一一介绍完他们一行人后，正好院子中间摆着一张方桌和几张竹椅，李玉龙他们也就和邵团长座在方桌前一起随便摆起龙门来了。

邵团长告诉李玉龙他们，说在他的场地，为了建好他的柑桔果林，这么多年，他平时都是一个人住在山上的。今天，是因为当医生的妻子在医院轮班休息，才特意从林江市到山里来陪他的。在邵团长说话时，他的妻子就在端水倒茶，热情地在招待着李玉龙他们。

邵团长的妻子四十多岁，个子不高，人体态丰盈，举止座落大方。她在见了李玉龙他们后，脸上总是面露微笑。

听着邵团长的说笑，李玉龙不由打趣道：“那邵团长，你这么多年你在山里过的有点过的像是苦行僧的日子了。”

邵团长非常爽快的道出实情：“很多时候，比苦行僧过的日子还艰难。”他笑着说：“这么些年，因为要整地修山修路，有好多活要干，白天有干不完的活，忙碌了一天，到了晚上，因为离山下村庄有一段距离，山上这方圆五、六平方公里山林就是一片漆黑。只能看到我的小院一处灯火。虽然院子通了电，但没电信网络，也上不了网也看不了电视，也没文化生活。只是一个月后，才找了移动公司安装了网络，才可看上电视可上网。先头我和搭伙战友养猪，两个人也有个伴，但养猪没挣上钱，战友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山林里就孤独了。到后来，建设果林，要修山平地，活也多，人也累，白天忙碌完了，所以一到晚上，很多的时候都是吃完饭，洗完脸洗完脚，一上床倒头就睡，一睡就睡到大天亮，早睡早起，也养成习惯了。

赵峰在旁边问道：“邵团长，那你一个人在山里是怎样吃饭呢？”

邵团长说：“因为一个人吃饭，就很简单了。很多时候都是把一顿饭多做些，然后这一顿饭就吃一天。只要能吃饱就行，忙了时候冷水冷饭也就将就。也许我是从部队过来的人，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只是有了做事的目标，活的也就充实，人也就无忧无虑了。想来这八年，很多时候，我在山上一待就是几个月，我妻子到这里来看我的次数比我到城里看她的次数还要多的多。”邵团长说完这话，他不由自主将眼光扫向他妻子，他那投去的眼光里已包含了很多歉意。

等邵团长的妻子到水离开，李玉龙对邵团长说：“那你长年离家，嫂子不生气吗？”

邵团长说：“有时也生气，好在她理解我，也支持我，你想，这么多年，我们把我们这么多年的积蓄都投入到了我做的这件事上去了，而且没有一点收入，只有出，没有进，谁受的了。好在我妻子，他觉得我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也就很少抱怨。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很感谢她。”他顿了一下口气，又接着说：“过去我在部队十几年，我和妻子就聚少离多，所以现在我在山里很多时间不在家，她也就像过去一样习惯了。”

邵团长说的很平淡，但李玉龙他已能理解他和他妻子这些年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这种艰辛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感悟最深。好在，邵团长的坚持使他现在看到了希望，而这希望让他过去曾不平静的心灵有了慰藉，有了人生的依托。

李玉龙他们和邵团长的话题很快转入到了正题。邵团长说，他想让李玉龙一行人去他现在已租下的一千多亩的土地上去走一走，看一看，然后再谈谈下一步他们各自的想法。

很快李玉龙他们一行人和邵团长就开始从山林的东边围着邵团长租下的那片林地转了起来。

正如邵团长所说，他租的村里的山地大部份都在山上，邵团长老家的村庄正好是在山林的东边，李玉龙一行人站在一处山脚处，就可看到邵团长老家的村庄。

从山上俯看下去，村庄是在坐落在三面环山的一处起伏不平的低洼的山脚下。山顶离村庄高低落差也有一百米左右，村庄最近的房屋离山顶也有半里多路。这是个不大的村庄，村庄的民宅看上去有两百多户人家。从山顶望去，透过村庄里很多树林的摭掩也能朦朦胧胧看到一些村庄房屋顶上的黛色瓦片。

邵团长告诉李玉龙，过去，这片山梁是很不平整的，就是这些年，他卖了一台挖掘机和一台装载机，他自己学会了驾驶和使用，他是开着这些机器硬是把他租下的很多凸凹不平的山地平整了出来。现在，山上已种满了树。邵团长种植的大部份是四川最多见的桉树，很多树长的有七、八米高，树径也有碗口那么大，树龄也有七、八年了。经过多年的努力，邵团长所种的这大片树木已经成林。这时，已近午时，天气已变热，但大片树林的遮挡，只是少许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照射进山林。一行人走在阴凉的小路上，还是感到很非常舒适和惬意的。当他们一行人穿过一片林地，顺着一条小路，很快就到了邵团长原来修建的养猪场。

由于许多年没有养猪，猪舍已很陈旧，房子到处漏风。并排排列的两间猪舍共有八百平方米面积，这么大的猪场最多只能关满四百多头育肥猪。猪舍也很简陋，屋项没有吊顶，猪舍内所有隔离舍都都是用砖彻成，舍内没有一般规模化养殖场都应安装的风机湿帘。舍外没看到建设消纳粪水的池子。这样看去，邵团长过去的养殖水平还停留在传统的养殖上。在六、七十年川猪安天下的年代，四川人口众多，口粮不足，家家养猪补粮。每家都要养一、二头猪，由于养猪不多，养猪的条件不高，所以对养猪的场所、设备都没太高要求。但是现代化养殖，饲养一百头猪以上的规模化养殖，为了保证养猪的成活率，让猪少得疾病，就必须要购置和建设一些设备和设施来提高养猪的水平。比如，为了防止粪水乱排乱放，污染环境，符合环保，养殖场就要建设可容纳一定容积和容量的沼气池、暴氧塘；为了防止夏天高温，让猪正常生长，猪舍内就应安装很好降温的风机湿帘。在把邵团长养殖场实地考察看完后，李玉龙认为邵团长的养殖场不具备一个规模化养殖场养殖的应有条件。

做为来帮助邵团长养猪的人，李玉龙也就直接告诉了邵团长养殖场现有养殖条件的不足，如果要养猪，就应添置的一些设施和设备。

邵团长认真的听着李玉龙的意见，不时的点着头，他对李玉龙说：“李总，你说的都是对的，过去，我们把养猪看的太简单了，买了猪，给它吃饱，就以为能养好，设施设备不足，管理又跟不上，猪死亡率又高，所以养了两年就亏了两年。看来要想把猪养好，就要科学养猪。”

邵团长又接着说：“李总，你今天讲的，我受益很多，我会考虑下一步的做法的。”

李玉龙想到，如果，邵团长要进行规模化养殖，就要对现有的场地进行改造，并应添置一些设施和设备，而这些应该还是一笔不小的资金的投入。也许，在之前，邵团长他的养殖观念还停留在原来传统养殖观念上，而他今后要选择一定规模的现代化养殖，一些应具备的养殖条件是必须要有一定量的资金投入的。邵团长现在主要从事的是柑桔种植，如果又要开辟新的产业，一定会对他未来的经营带来很大的困难。李玉龙直言告诉邵团长在他开展这个项目的投资前，一定要慎重考虑。当然，只有两次见面，在还不完全了解邵团长的最真实想法的情况下，他也不想让自己的过多的话影响邵团长最后的决断。因此，李玉龙告诉邵团长，如果邵团长还是要下决心要实施建设他的养殖产业，邵团长要开始实施的一步，李玉龙和他的团队都会对他实施的项目，提出他们给他的富贵的建设意见。邵团长听了李玉龙的话，非常高兴的接受了李玉龙这个提议。

离开邵团长的猪场，几个人又走到了邵团长种植的柑桔园区。园区是在整个场区的西边，邵团长所说的300多亩果园已经成林。一眼望去，果树间隔有序，排列齐整。看去绿油油的一片，每棵果树长的都有一人多高，大部份的果树上都结满了不成熟的果子。果树看上去长得很好，果树看上去很是健壮。邵团长一进他的果林，脸上就挂满了微笑，这片果园毕竟是他历经多年的奋斗而建成的，在以往无数的岁月里，这块土地曾凝结他无数的心血和编织着他对未来憧憬的多少梦想。他掩饰不住他的兴奋，他热情洋溢向李玉龙他们一行人介绍着他的果园。这块果园，从整地、栽树到成林，他用了四年的时间。到今年的年底，他果园盛产的柑桔就可上市卖出了，就可获得他八年创业的第一笔收入，他的投入就有了产出了，他的奋斗也终有了结果。虽然这些期昐要等待年底。但这不会落空的希望总是让人高兴不已。面对自己打造出的这片漂亮的果园，邵团长就像一个军人欣赏他的战利品一样，在淘淘不绝讲述着他以往在这块土地上所做的每件让他引以骄傲的事情。他讲起在他开垦前这片山地的多么荒凉，他讲起当年为了及时在春天栽下树苖，为了赶时间，他在整个冬天，自己开着挖掘机一天拼命要干十几个小时，有时干到晚上，干到筋疲力尽时，就在车上小睡一会，醒了，又开着挖掘机的车灯，又开始了挖土平地。在四年前的冬天，在很多的夜晚，在这个方圆十几里的山梁上，只能听到他那辆200型的挖掘机巨大的轰鸣声在这寂静荒凉的山林不停的轰响着。对于吃苦，这不在邵团长话下，做为曾经的军人，他那种钢铁般的坚强意志，已使他勇往无惧。当他心存志向，为了心中的梦想，他就会努力奋斗。现在，他的努力，就将结出硕果，这当然让他内心流露出许多喜悦和快乐。

听完邵团长那番动情的说讲，李玉龙、赵峰赵总、张平主任都很感动，他们都从邵团长的身上看到了一个为了实现理想而舍身奋斗的感人的榜样。想想在过去的八年大部份的时间里，在那漫长煎熬的岁月里，一人孤处山林，有多少寂寞，有多少坚忍，又有多少坚守。许多困难都会遇到，但他依然走了过来。他这种顽强的精神确实让人敬佩。尤其李玉龙感受更为深刻，他想到公司前段最艰难的时光，在悲观的情绪笼罩下，自己都已看不到未来的前途，不也正是他和大家一起坚守坚持走过来了吗？他也从邵团长这个故事中领悟到，很多时候，在巨大的困难面前，坚守坚持是多么重要。

那天，邵团长领着李玉龙他们去看他给他们建设猪场所选的一块地。那块地是在在邵团长租地的南面，地面很是平坦，有三十多亩 。这块地要建设一个二、三千头的种猪场，建设面积足够了。在以往，李玉龙和赵总带着公司的人，曾在四川很多丘陵的山地里，为了寻找适合养殖的养猪场到过很多去处，由于山地的凹凸不平，他们从来也没见过没么大面积的平坦山地。所以当李玉龙、赵总、张主任看到这块山地时，他们很是高兴。养猪很重要的是水源问题，因为养猪用水巨大，没有充足水源，养猪是非常困难的。当李玉龙向邵团长提出这一问题时，邵团长告诉李玉龙他们，说山下有常年流水的水沟，山下人曾在水沟边打过深井，出过水，因此在水沟边打井取水是不会有问题的。了解了用水问题后，李玉龙和赵总又向邵团长问起这块地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这块土地的土地性质的问题。这块土地只要不是国家基本农田用地和林地，是一般农田用地或建设用地，就可以建设猪场。但问起邵团长他并不清楚这块的土的性质。最后商定，让邵团长去到鄢家镇土地管理所弄清这件事情。现在国家所有土地性质在国家卫星土地的板色图上是可看出的，去镇上的土地管理所就可在国家联网的电脑卫星图上查到这块地的土地性质。邵团长答应他去办这件事，一有结果，他会很快告诉李玉龙他们。

那天参观完邵团长的场地，邵团长想挽留李玉龙一行人去吃午饭，但到吃午饭时间还早，另外，赵总又有中中要在林河市有接待从外地来的重要客人。因此，李玉龙也就谢绝了邵团长好意。最后，李玉龙一行人也就依依不舍的与邵团长告别离开了他的场地。

不到一个星期，邵团长就回话了。邵团长电话告诉李玉龙，他们原看上的那块地原来是一片荒地，是一般农田用地，但后来国家最后一次调整规划土地，那块地被调整成了林地，按照规定，林地是不能做为猪场建设的。而且除了他现在旧的养猪场是一小块一般农田用地以外，他所有租下的山上用地都已调成林地了。听了邵团长的回话，原本带着无限的希望事情现在成了泡影，这不由让李玉龙心里心里很是失望。心里也感到一些失落。在电话里，李玉龙只能向邵团长表示遗憾，最后，还是对邵团长养猪之事也再次表示支持和帮助。邵团长在电话里也对没帮上李玉龙的忙也表示了欠意，同时他告诉李玉龙说他还在慎重考虑他投资养猪的事情。等有了决定后，他会尽早告诉李玉龙。

天蓬公司的资产评估工作还在缓慢的进行，李组长负责的对农田地里的70亩种植的黄花价值的资产评估远低于天蓬公司对原有资产价值的评估。天蓬公司当初在种植黄花时，因为是购买三月黄花的新品种，每株为3元，当时公司投入35万元，后经过3年多的发展，经过不断分枝扩苖，种植的黄花已有70亩地，如果按每株价值评估，黄花价值就达上百万元。农作物评估出这么高的价值，林阳天云会计事务所当然是不愿意认可的，就当天蓬公司拿出当年购买黄花的合同和发票，林阳天云会计事务所也不认同。林阳天云会计事务所将双方这一纠纷反映到青龙镇拆迁办，拆迁办梁主任打电话告诉李玉龙，说这么多年的拆迁赔偿，按照当地惯例农田地里每亩地所种农作物赔偿价值都是参照一年二季所种的小麦、水稻价值来评估资产的。因此，天蓬公司每亩黄花地的价值也只能参照一年二季所种小麦和水稻价值来认定。希望李总考虑政府的难处，作些让步。如果按梁主任意见办，天蓬公司就要有很多损失，李玉龙只有和公司有关人员商量后，才能决定回复梁主任的意见。至于其他资产的评估仍不顺利，双方对有些认识的意见不能统一，整个资产评估工作已处于一个缓慢推进的阶段。

与此同时，在与正大集团的法律纠纷的相关事宜不能再长期拖延了，李玉龙经与正大集团代表派出代表姜世林多次交涉，正大集团愿意给天蓬公司一定的经济赔偿。从目前帐上情况估算，天蓬公司还欠正大集团的最后一次种猪购猪尾款，估计欠款在三十五万元左右，正大集团表示不管最后双方清算资金多少，考虑天蓬公司的损失，天蓬公司所欠正大的欠款，天蓬公司不用再偿还。正大集团意见是在已知天蓬公司养殖场将被拆迁和双方履约的五年合同期还只剩下几个月，因此要求双方在清算后正大集团将和天蓬公司提前和天蓬公司和平解除合同。对于正大集团的意见，李玉龙通过多次的法律咨询并和赵总等人反复商量后，认为如果天蓬公司冒然诉讼正大集团，那将会把双方都拖入一件漫长而无法预期结束的经济纠纷案中，双方都将耗神耗力，而且最终的结果，天蓬公司也难能达到他的理想的诉求。当一件纷烦乱麻的事情让你难以左右时，利益的诱惑往往也会是一个很难满足人过度贪欲的陷井，对利益不正当的追求，也常会使人迷失方向。也许应有的放弃，才是回归理性，与其长期与对方僵持，不如快刀斩乱麻当前的问题。这对天蓬公司沉下心来潜心来发展未来才是公司最合理的利益所在。

想好这一切，李玉龙代表公司很快也就告知正大集团代表姜世林，说天蓬公司已同意正大集团提出的意见。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林阳市的一家酒楼，天蓬公司摆了一桌酒席，李玉龙，赵峰赵总，还有办公室张主任代表公司热情接待了正大集团代表姜世林经理等一行三人。吃饭前，双方签了合同，在这次最后签定的合同中，天蓬公司最后从正大集团争取到了四十万元的经济赔偿款和确定了双方合同的提前解约。

酒席中双方尽释前嫌。把过去的不愉快抛在脑后，姜世林也代表正大集团表示，今后，如有机会，正大集团将还会和天蓬公司一如既往的合作。然后大家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吃完了这桌酒席。

解决完和正大集团的经济纠纷后，李玉龙如负重释。而李玉龙的工作就变得非常单一了，那就是可集中精力与林阳天云会计事务所做好最后的资产评估工作。

但资产评估工作并不简单，由于双方对于一些评估原则的各持已见互不让步，双方很长时间形成僵持局面。

评估工作从7月开始，直到十一月，在青龙镇拆迁办梁主任的多次反复不断调解下，天蓬公司和林阳天云会计事务所才最终对一些资产评估原则达成共识。天蓬公司同意了梁主任的意见，不再坚持天蓬公司80亩的黄花地按每株黄花价值的赔偿。而是同意拆迁办按照当地惯例按当年第亩地所种庄稼青苖的核算的价值赔偿。也就是天蓬公司在黄花地上的赔偿上同意承担一些损失。同时，林阳天云会计事务所则是也对部份设备成新率和一些地面建筑和按照市场价值和合理的政策规定房屋单价进行了修正，这一修正让天蓬公司获得了一些应得利益。就这样，在双方共同努力下，双方最后对天蓬公司资产评定了最终的赔偿价值。经过审定，天蓬公司拆迁赔偿款最终确定为2051万元。

很快青龙镇政府与天蓬公司就天蓬公司的拆迁赔偿2051万元签定了赔偿协议。拆迁办梁主任也答应李玉龙，说协议签定后，他会马上将有关拆迁赔偿资金的申请报告上报区里，争取尽早将政府这笔赔偿资金下拨到天蓬公司帐上。梁主任也提出，在赔偿资金没到帐期间，如果修路拆迁到天蓬公司的办公房屋，天蓬公司有义务配合政府做好相关拆迁工作。另外，当政府赔偿资金到帐后，天蓬公司也应将所租田地归还林河村，地面上房屋建筑物，也要编列清单移交青龙镇政府。

拆迁赔偿工作这件重大事情，在李玉龙和他公司一些人员大半年的艰辛努力下，天蓬公司终于收获丰厚。回想自天蓬公司遭受了非洲猪瘟的灾难以来，天蓬公司的命运就像过山车一样。先是公司损失惨重，公司危如累卵，命悬一线。然后政府补贴、保险公司赔偿，最后又遇到拆迁这样天大的好事。公司又峰回路转，在上天的眷顾下，公司又雨过天晴，起死回生。这种跌宕起伏，大起大落的狗血剧情，仿佛让李玉龙在那种险象环生的境域中，在他人生的旅途走了一遭鬼门关。在这一不平凡的历程中，李玉龙也曾在痛苦、悲伤、忧郁、徬徨困惑中挣扎，自己的眼眶里也流出忧伤的泪水。但当一件件好事接踵而至，又让自己重新振作，脸上洋溢的笑容，也让自己欢悦不已。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人生的很多变故中，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人生的变幻莫测，那是很难料定的。

但是，一切都已走过来，李玉龙也就只能坦然面对。但不管怎样，当天蓬公司手中握有政府将要赔偿的两千多万元，有了这么大一笔资金支撑，在今后公司创业的路途中，和将要前行的道路上，不至于变的手无足措，慌乱无底。虽然，未来开创的事业还没着落，但只要努力奋斗，总能找到一条符合公司发展的道路。

当然，作为天蓬公司最大的股东，这一路走来，李玉龙也成了天蓬公司最大的受益者。一瞬间，李玉龙成了林河村的千万富翁。而当这一事情在林河村村里人中突然传开，这就成了林河村最轰动的消息。面对这突入其来的财富，这让李玉龙一家人也万分高兴。但是很快，这些财富，也给李玉龙带来了有钱的麻烦。

十

过去，在林河村，由于李玉龙的不太张扬，林河村的人只是以为李玉龙有一家大养殖场，就是有了十多年发展，李玉龙不过也就有几百万元养猪资产。但是眼下经过这么一拆迁赔偿，李玉龙却成了千万的富人，这是林河村大多数人没有想到，这也着实让许多林河村的人吓了一跳。

自解放以来，林河村就不是一个富裕村，在三年自然灾害和文革十年，村里很多人家还吃不饱肚子。就是改革开放这四十多年。村里人完全解决了温饱，但是谈到富裕，那还是遥远的事情。所以，当村里的人们身边突然冒出一个富人出来，人们心里就变的得交错复杂，也就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首先是李玉龙的母亲，她就不希望李玉龙再去创业了，有一天，她把儿子堵在家里。她对儿子说：“龙儿，如果政府给了钱,听说我们家就会分很多钱。有了那么多钱，我们就不用再去辛苦受罪了，你们公司也就不做了。钱够用了就行了。钱,人这一辈子那能挣的完。娃子，你已辛苦了这多年，我看你就再不要瞎折腾了,停下手，让家里人和你一起享享清福，那不是最好的事情吗?”

十几年以来，李玉龙的母亲是亲眼看着儿子这么多年的辛勤奔波，才把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发展成了一个规模很大的养殖场。在母亲的眼里，儿子是干了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过去，父亲在世的许多年的苦日子里，为了家里的生计，很多时候，母亲都是恨不能把家里的一块钱当两块钱花。那些苦难煎熬的日子，总是难以忘怀印记在母亲的脑海里。现在，突然有了这么多钱，母亲心疼儿子，当然不想让儿子再去辛苦。她要让儿子放手，去过清静的日子，再不要苦了自己。

实际上，在公司养殖场拆迁之前，李玉龙就在想赔偿这件事，他想如果真的有一天公司得到拆迁赔偿自己成为有钱人，自己就什么都不做了吗？难道自己放下一切，只图安享，再也一事无成？答案是李玉龙他不会这么做。有一次，他和赵峰赵总谈起过这样的事，人活一世究竟怎样才能活的有其人身价值。这本是一个高深的哲学问题，但如作一简单诠释，就是人活在世上怎样才能有意义，才能幸福和快乐。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去追求财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们为了追求幸福快乐，去追求财富，这是无可厚非的。但赵总说道，人世间的财富在我们的人生中是不可或缺的，但它不是唯一。不管任何人，你一天只吃三顿饭，只睡一张三尺宽床。你活到70岁，你的生命也只有两万伍仠伍百伍拾天，你的心跳也只是叁拾陆亿捌仠分钟。天下财富你又能用之何多。因此，你不能用你拥有的财富多少去衡量你的人生的幸福与快乐。在赵总看来，当你拥有了一定财富，再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有意义的事情，才是人生最好的幸福和快乐。

赵总的话，对李玉龙有很大的启示。李玉龙觉得自己还年青，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在自己重新审度人生要走的道路时，他不想让那些金钱让自己的人生过份安享，他不想让生活太过以平淡，让自己的人生变得平庸而碌碌无为。虽然，以往的生活，很不平坦，但生活中应有的激情，会让自己的生活充实而有希望。他想他应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在体现自己的人生的价值中去追求自己幸福和快乐。

那天，他婉转的回绝了母亲的话语，他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虽然，天蓬公司的未来还没有着落。人生的未来的路还有很多艰难困苦等着他，但是，他依然会迎着风，迎着雨，去做他喜欢的事情。

但是李玉龙因祸得福的这段神奇的故事，却在很长时间成了林河村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成都平原民间是一个很讲究风水的地域，林河村一些笃信风水的人，都相信是李家的祖坟冒了青烟，让李玉龙这辈子走了红运。不过，很多人还是觉得是李玉龙这么多年的辛劳和勤奋终有了回报，是他应得了这份财富。当然，也有人不愿意看到李玉龙就这么容易就发了大财，也在仇富忌妒中嚼着舌头说些风凉话。钦佩、羡慕、忌妒，林河村的人们围绕着李玉龙的话题，不时的在茶前饭后热烈的议论着。

有一天，李玉龙从外面回到家里，就看到家里的院子里坐满了人，有二伯、三孃和五孃、有李贵村长、有隔壁邻居姜林家、邓云家、还有孙二娃俩口子。大家坐在院里凳子上喝着茶扯着闲话，一看到李玉龙进院，就一一跟李玉龙打了招呼，然后又继续说笑着。妻子王玲一看李玉龙回来，就让婆婆招呼来家客人，然后就给李玉龙递了个眼色，李玉龙知道有事，就跟妻子进了房里。

一进房，李玉龙就对妻子说：“王老师，怎么李村长怎么也来家了？”李村长没事是不来窜门的，所以李玉龙就问起这事。

妻子王玲忙回答：“村长来，肯定是有事了。”然后继续说：“村长说是每个村每年都有脱贫任务。村里有五个贫困户今年的收入怕是达不到脱贫贫困线，村长怕村里今年完不成任务，所以要让你给这五家贫困户捐点款。我说这事要让你回来才能定。所以村长在等你回来。”

李玉龙问“你问了要捐多少钱？”

妻子回答“说是两万元。”

李玉龙想了想说：“行，就跟村长说，可以答应村里。”

公司养殖场是建在村里，往年，天蓬公司每年都要给村里多多少少捐点款，这会，有了拆迁赔款，天蓬公司这点义务就更应尽了。

李玉龙又问：“那些人呢?”

妻子回答：“都是来冲你借钱来的。”

过去在困难的时候，村里的一些亲戚朋友也帮过李玉龙，李云龙也从家里的亲戚和村里的有些乡亲那里借过钱，这会你富了，你当然不能忘了他们。这会，他们有困难了，向你借点钱，你也应有义不容辞责任去帮助他们。

李玉龙问：“那他们都要借多少钱呢?”

妻子回答：“二伯是说孙子要娶媳妇办喜事，他要送孙子一万元财礼；三孃孃是说家里的儿子要跑运输，要买一辆货车，现缺二万伍仟元；伍孃家说家里要重修老房子，要借三万元；邻居姜林家和邓云家，一个是女儿在成都上大学，要交些学费，一个是在村里包了五十亩地，要买一台翻地的农用车，他们每家要借一万元；李二娃说是跟人合伙要开个买卖，说要借四万元。”

妻子王玲一口气把来家借钱人的理由说了出来。

这些年，李玉龙想到自己公司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林河村发展，在很多的时候，村委会、自己的亲戚和村里的很多乡亲都曾给自己或多或少的帮助，当他们现在有难了，想让自己帮助，他当然会义不容辞。何况自己生在长在林河村，他是吃着村边的射河水长大的。这块土地的恩情，他会永远铭记于心的。就是以后，如果村里其他人有困难了，他也一定帮忙的。不过，想到今天孙二娃会向他借钱，他是很怀疑他的动机和诚意，他想等见了他，看他说什么。因此，李玉龙除了孙二娃他很爽快答应了其他借款人的要求。

但是，李玉龙告诉妻子王玲，现在，公司帐上是有些钱，但那是公司的钱，他不能动用。他答应的借款，只能等到政府拆迁赔偿款到来，他才能以个人的名义给他们借款。他的借款也跟公司无关。

李玉龙和妻子回到院子，大家还在拉着家常。李贵村长见了李玉龙，也就问起他跟政府要钱的事情。

李村长问：“李总，从政府要的赔偿怎么样?顺利吗？”

李玉龙答：“还顺利，政府那边正在走拨款审批流程，如果走的快，钱也就下来的快。但什么时候到帐，还不清楚。”

孙二娃插话道：“龙哥，政府的钱可是难要啊，我有个朋友，做了个政府项目，项目做完后，政府答应给钱，可是两年了，一百多万元，也没要回。所以政府答应的事，你也不能全信。”

李村长听不得说政府的不好，忙就训斥起孙二娃来：“二娃，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看这几年，你又不出外打工，又不做个正经活，村政府都救济了你不少，这会你怎么说起政府的坏话来了。你有良心吗？”

孙二娃因为好好吃懒做，又没有像样的收入，村里这些年没办法把他家列入村里的脱贫名单里，一直也没少救济他家。所以李村长看不惯他这种对政府忘恩负义的做法。

孙二娃看村长生气了，忙辩解着：“村长，村长，你别生气，我可没说你们什么不好，我是说你上面有些政府部门不好。这些年，村里领导对我的大恩大得，我是感恩不尽。”

李玉龙又接着说：“这不，我这跟龙哥借点钱，不就是想去做生意多挣钱，等我有了钱，那就不会给村里添麻烦了。”然后，他对李玉龙说：“龙哥，你行行好，这回你无论如何借钱给我，我这次可是选好一门保证能赚钱生意。”

二伯旁边问道：“二娃，你这又到那里发财?”

孙二娃说：“我和朋友要到云南去贩运一种叫黄精的中草药。”

李村长担心的说：“你可看准噢。要是亏了钱，你拿什么还钱呀。”

孙二娃连忙说：“放心，放心，我这次一定挣上钱。”说完这话，孙二娃用一种乞求的眼光等着李玉龙回话。

孙二娃媳妇也在帮着说话：“龙哥，你帮帮二娃，他就缺到云南收购草药的钱。在这边收购草药的下家我们都找好了。”

李玉龙是不会相信孙二娃和他媳妇的话的，在村里，孙二娃都借过几家人的钱拖到现在都没还。他这样的名声，村里人是不会有人再会给他借钱的，当然李玉龙也不会，但这会儿他不想当面扫他和他媳妇的面子的，李玉龙就对孙二娃说：“二娃，现在我身上是没有钱的，公司的钱是大家的，我是不能拿来借给你。政府拆迁赔偿钱也不知什么时候收到，等钱到了再说吧。”

孙二娃还是不甘心，他对李玉龙说：“龙哥，借钱的事一定答应我噢。”还没等李玉龙回话，他又接着说：“政府的钱可是难要，如果政府拖着不给，你就要去闹，不行，你要愿意，我就招呼些人到镇上、区上去帮你去磨、去闹，去折腾，政府架不住你这么闹腾，钱来的就快。”

李村长听了孙二娃这些话就生气，他不由怒气地对孙二娃说道：“你好的不说，你就会出这些坏主意。”然后严厉训斥道：“二娃，你知道吗？你是村里人，你要带人到上面无理取闹，就是给村里找麻烦，给我这村长丢人。我警告你，你要是这样做，我就会收拾你。”

李村长在村里是一个很有威望的人。李村长说了，也会这样做的。孙二娃看李村长生气了，忙急着改口道:“村长，村长，别生气，我只是说说。别当真了。”然后用手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说：“看我这张臭嘴。尽惹村长生气，该死，该死。”

看着孙二娃这个滑稽相，惹得在场人都笑了。

二伯也播话说道：“二娃，你可不能胡来。我们龙儿的钱来的正当，政府一定会给的。”

五孃也跟着说：“我们龙儿运气好，他一定好运好报的。”

孙二娃也应和也在说着讨好的话：“是得，是得，我们龙哥，这辈子真是福星高照，这后面一定大福大贵。以后，你可要帮帮我了。另外，后面你有事需要帮忙，可要给我打招呼哟。”

听了孙二娃的话，李玉龙只是笑了笑。他知道，你要让孙二娃帮忙，他是会为你的事跑前跑后的。但是在林河村谁都知道的这个爱打烂仗的孙二娃，他是不会给你办事白跑腿的，事后，他会去跟你去要他的跑路钱的。当然，李玉龙是不会让孙二娃为他的事去乱折腾的。这一年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不就是政府的帮助，才让自己的公司渡过了难关吗？李玉龙是个最懂得感恩的人，退一步讲，就是政府赔偿拆迁的这么大一笔钱一时有难处，他也不会去为难政府。李玉龙明白，这些年来，自己的公司发展的这么快，这么好，在资金、在项目上，都是政府给了很多的帮助的。所以，在赔偿的这件事上，他是不会给政府添乱的。

那一天事后，除了他没有答应给孙二娃借钱外，他那天答应的事情也都一一办理了。

十一

2019年，由于非洲猪瘟疫情在中国大地上的广泛肆虐，中国养猪产业受到极大的冲击，猪价的行情也在发生巨大的变化。虽然，李玉龙的公司这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猪场拆迁了，也没有养猪，但是长期从事这个产业的人，李玉龙还是一直关注着养猪产业的行情变化。

2019年年初，当非洲猪瘟的疫情在中国广大地区刚刚开始传播时，中国猪价起伏的行情周期还没有受到当时疫情的影响，整个中国的猪价行情当时还低于养殖产业的成本价，很多养猪企业还处于亏损阶段。2019年，在中国，大型规模化养殖场养殖场外购饲料的育肥猪活猪养猪成本大部份在8—8.5/斤元之间，自繁自养自配饲料的小型养殖场的活猪成本也在6.5元/斤左右。而当年2月底前国内每斤活猪猪价销售行情价格却在5.5—5.8元之间。这种低价行情，整个养猪行业都处于亏损状态。

但是这种情况却在3月初发生了重大变化。

由于非洲猪瘟疫情在中国泛滥，中国的养猪产业受到了巨大的重创。各地死猪情况严重。尤其非洲猪瘟对中国种猪危害最大，中国能繁母猪的存栏头数也由年初的4928万头，到了年底急剧下降到2165万头，同比上年同期下降了31.9%。从三月初开始，由于市场缺猪，在整个市场供求需求的快速拉动下，活猪猪价行情也开始急速上涨。从3月初5.8元/斤到7月底上涨到每斤9.4元。到9月底，猪价“开挂式”上涨，每斤到了13.8元。到了10月底，猪价“火箭式”最高上涨至每斤20.06元。这一猪价，也是养猪产业2010以来最高猪价。养猪产业出现暴利情况。而且这种暴利行情一直持续到当年的年底。

过去，一头240斤的育肥猪出栏后，在正常情况下，养猪户也就每头猪出栏也就挣个300元净利左右。但在非洲猪瘟造成市场缺猪的的情况下，这一年，猪价行情最好的时候，人们把猪却养大到300斤出售。一头猪可赢利3000元上下。由于中国猪价行情的这一年的巨大变化，在巨额利润的诱惑下，一时引来中国的一些跨界的大型企业，诸如网易、武钢一些资本巨头也开始在中国养猪产业积极布局，也想在这一产业来分一杯羹。而那些传统的养猪业的许多上市公司，由于资本的雄厚，它们的规模化养殖完全可以抵抗住非洲猪瘟带来的损害，而获取巨额利润。这样，在巨大利益驱动下，在2019年的上半年，许多养猪业的上市公司已按捺不住它们的雄心壮志，已开始在中国各地跑马圈地，在中国大地刮起一股大肆扩张兴建一些规模宏大的大型现代化的养猪场的风潮。

2019年，在年非洲猪瘟疫情的影响下，林阳地区的养猪产业也受到巨大冲击。这一年，当到了7月份炎热的天气，非洲猪瘟疫情已开始在平原地区全面泛滥。整个林阳的养猪产业损失十分惨重。在林阳，除了一些较为封闭的山区的养猪场没有遭受非洲猪瘟的较轻的侵害，没有太大的损失外，大部份的平原地区的养猪场都受到非洲猪瘟的重创。由于死猪过多，很多猪场都被清场，整个地区的生猪存栏头数也在急剧下降。

猪肉是中国居民最主要的肉类消费食品。中国每年肉类市场要消费7亿多头商品猪，5千多万吨的商品猪肉，中国每年的猪肉消费总量接近占到全世界的50%。中国是世界上猪肉最大的消费大国。

2019年，这是养猪产业的一个特殊年份，在非洲猪瘟疫情的危害下，大量死猪，突然造成市场缺猪，又出现过高的猪价，这极大的影响了中国人民的日常生活，这一情况也成了中国老百姓这一年热议的话题。另外，这一年猪价行情的特殊状况，也给各地政府部门带来巨大压力。由于供应市场的每年养猪产业出栏头数是各地政府“菜蓝子”工程的一部份内容，也是每个政府签定的每年要完成的目标责任书的一个重要方面，完不成每年各个地区政府规定的出栏头数任务，这必然会极大影响当地老百姓“菜蓝子”的日常生活，这也会影响各级政府的考核政绩。面对非洲猪瘟造成养殖户大量生猪的死亡，为了完成当年的业绩。这也使各地政府已开始非常重视本地区生猪产业的发展情况。

我国为了调动各地发展生猪的生产积极性，以保证猪肉市场供应安全，于2007年出台了生猪调出大县奖励政策。反年出栏60万头以上，且人均出栏大于1头，并列入国家名单的生猪调出大县，每年都能获得国家财政一定的生猪补贴。四川是中国的养猪大省，林河市有两个县是列入国家名单的生猪调出大县，白河区就是其中一家。2019年，林阳市给白河区下达的年出栏指标是61万头。而这一年，在面对白河区生猪产业大面积死猪的不利的情况，为了及时弥补本地死猪留下的空缺，白河区的领导当然也开始积极想办法在本地区加大力度来发展本地的养猪产业。以保证本地区生猪产业的今后的连续和稳定发展。

那是到了2019年的年底，李玉龙还一直在为没有找到新的养殖场地，而苦苦发愁的时候。有一天，李玉龙接到农业局一个紧急通知，让他去参加政府召集的一场专门会议。会议前，李玉龙也得知了会议的内容。这次会议是专门为白河区前两位最大的养猪企业召集的专门会议。由于本地平原地区死猪严重，造成生猪发展一时断档和空缺。这极大地影响了本地以后年度的生猪持续稳步发展。为此，为了及时补充生猪死亡空缺的产能，白河区政府要要求本地养猪企业应最大限度挖掘潜力，扩大生猪产能。为此，在了解到本区前两位最大的养猪企业急需建设用地要建设新的大型养猪场后，白河区召开区常委会专门研究，同意在白河区的山区给这两家公司特批两块可用于建设新的养殖场建设用地。这两家公司，一家就是李玉龙的的天蓬公司，一家是白河区黄丰镇的“四川丰盛猪业有限公司”。李玉龙经常和这家公司的吴风总经理一起在区农业局开会，所以对这家公司情况很熟悉。四川丰盛猪业有限公司原是白河区政府管理的国营种猪场，上个世纪80年代改制，种猪场被一个本地开磷矿的矿老板收购，变成了一家民营企业。天蓬公司是白河区最大的种猪场，四川丰盛猪业有限公司则是本地生产育肥猪的最大养殖场。四川丰盛猪业有限公司也养种猪，但饲养的种猪比天蓬公司要少，只有一千多头种猪。现在，这家猪场也面临拆迁，也需要一处新的猪场建设场地。

李玉龙听到这个消息当然万分高兴。这么多年来，李玉龙和公司为了寻找一块新的猪场的建设场地，他和公司许多人的足迹已踏遍过四川境内的许多地域，但是由于各种原因，这一愿望都没实现。特别是眼下公司已面临拆迁，急需一处新的发展场地，在这样困难的时候，没想到又是政府施予援手帮助公司解决了公司当前最为迫切的问题。这不由让李玉龙喜出望外。

会议是在区政府五楼会议室召开的，主持会议是负责区里农业工作的江副区长。这天，区里的许多部局，区里各个乡镇的领导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江副区长坐在讲话台上，她在讲完本区生猪生产的一些情况后，就直接讲起天蓬公司和四川丰盛猪业有限公司新猪场建设用地的事情。

江副区长说：“今天我在向大家通报完本地的生猪发展情况外，我还要在下面给大家讲一件重要的事情。”她眼光环视了一下会场，继续说：“大家知道，由于今年非洲猪瘟疫情的出现，造成本地大量死猪，致使本地猪肉市场也出现缺猪情况。现在，猪肉价格高居不下也极大的影响着本地老百姓日常的正常生活，也已对我们今后持续稳定的生猪发展产业造成极度深远地影响。 ”她停吨了一下口气接着说：“前段时间，我们本地的两家最大的养猪的企业因为原来场地要被拆迁已向政府打报告申请需要新的建设场地———一是天蓬公司，这是我们本地最大种猪场，它因为高速公路的修建要拆迁和占用了它的原有场地；而另一家是丰盛公司，它是我们本地商品猪出栏最大的企业。它是因为本市的铁路局扩建仓库要拆迁和占用它们的原有场地。”她提高了她说话的声音：“大家知道吗，这段时间，因为猪市行情很好，最近有很多上市公司都在很多地方抢占和寻找能够建设大型养殖场的建设场地。就是最近，我市就招商引资了一家中国最大的养殖公司——牧原公司，这家公司计划投资30亿，要在我市建立年出栏100万头生猪养殖基地。目前，用地的协议和正式的合同正在签署中。不过，我们应该知道，我们不能在积极引进外来企业的同时，而忽视了我们本地企业的发展。过去，天蓬公司和丰盛公司这两家在本地发展了多年的公司，都曾给我们本地生猪产业的发展做出很多年贡献的企业。现在这两家公司发展遇到了新的困难，它们需要一块新的建设场地。根据我们本地生猪产业的长期发展需要，我们需要把这两家公司留在本地发展。因此，区政府决定帮助这两家公司，去给它们在我们区的丘陵山区寻找两块可以建设的养殖场地。”

然后，江副区长对要参加本项工作有关的区部局的参加单位点了名，参加本项工作牵头部局是区农业局，配合部局是区土地局和区环保局。会上，这些被点到区部局参会的相关领导也都一一回应着江副区长的点名。

最后，江副区长说：“这次要寻找的建设的土地工作是在我区的山区丘陵地带的双林、新南、黄丰、田春四个镇去完成和去做的。”

白河区共有6个镇，以上提到的四个镇大部份地域都地处丘陵山区，另外的青龙镇和泉水镇是在平原地区。

江副区长继续说：“现在，我要求这四个镇要积极配合区农业局完成好区里这项工作的安排，要求你们拿出最适合建设的土地供这两家企业挑选。下面我请这四个镇的领导就完成这项工作，提出你们的意见。”

参加会议的四个镇的镇长在会上发言很简短，都相继积极表了态，表示会积极配合区农业局做好区里这次安排的专门工作。

会后，负责本项工作的区农业局的姜副局长找到李玉龙，他告诉李玉龙，为了完成区里安排的工作，他先要和土地局和四个镇的有。关部门一起摸排、选择和确定属于丘陵山区那些镇的那些区域的土地是符合新猪场建设用地的。当这些工作都做完和准备好后，他会尽早通知李玉龙，然后再由农业局组织人马去实地考察和确定新的建设用地。姜副局长告诉李玉龙，丰盛公司原养殖场地就建在黄丰镇，这次老场地拆迁后，它们新的建设场地还是选在了黄丰镇，并且在会前就事先在黄丰镇选好了新建场地。因此后面区农业局组织的选地工作就变成专门只给天蓬公司一家选地了。由于丰盛公司已选在了黄丰镇，后面天蓬公司新的建设用地就会选在其它三个乡镇的地域里了。

很快，过了两天，由区农业局姜副局长带队，组织了包括区农业局两人，区环保局仨人，区土地局两人，天蓬公司仨人共计十人的一只队伍，就开始开展了给天蓬公司选地的工作。

那是一天早晨，在区农业局姜副局长的带领下，搭着10个人的四辆小车就驶往双林镇了。双林镇在白河区的东边，离白河区十公里左右。

要确定新的经营场地，这对天蓬公司来说就是一件重大和很慎重的事情。因此，这天李玉龙开着小车拉上赵峰赵总，还有办公室主任张平一起也前来参加了这次由区农业局牵头领导的选地的工作。

当姜副局长带着一行人来到双林镇的时候，双林镇的张镇长和镇上土地管理所的林所长，就已带着一辆小车早早等候着姜副局长一行人的到来。当人马汇齐后，一行人也就开着车一齐向双林镇的钻石村奔去了。

钻石村离双林镇8公里，离林阳市16公里，小车在013乡道上行驶了近一个小时，就到了钻石村一个名叫蒋家湾的地方。车停下后，一行十几人下了车就跟着早已在这等候的钻石村的蒋村长一起向一块山坡地走去

四川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12月的成都平原并不寒冷，气温也在零度以上。在成都平原，这里冬天的与北方的景致也大不一样。在北方，一到冬季，花草枯死，树已落叶，天地间是很难见到绿色的；一到大雪飞来，那又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苍茫大地，肃然萧条。而在成都平原，那又是另一番景色，大部分的树木冬天并不落叶，落叶也要在来年的6—7月，因此，就是在充满寒意的冬天，成都平原也是绿意盎然。

双林镇属于四川龙泉山脉的西端，地处平原和丘陵交界地段，由于大部分地域山峦不高，也被称为浅丘地貌 。在这样的山地里，除了有条件可以种粮的山地被人整理出梯田外，绝大部分的山梁上，却是灌木丛林。由于本地大部分为风化后的红色页岩土壤，而山上长满了那些高大而大片成林的树木，也大都是最适应这种土壤生长的野生柏树。在这冬天，整个山林望去，山上的柏树依然郁郁葱葱，生机勃发。

选地的人们在一大片山坡梯田地前停下。可以看出，这片田里以前种下的玉米已经摘收，地里没有收去的枯黄死去的玉米杆还直立在田里。

双林镇的李镇长告诉姜副局长，眼前的这块地就是要选的第一块可以建设用地。土地面积有35亩地。镇上的土地管理所已核实过这块土地性质为一般农田耕地。

在李镇长介绍的时候，区土地局土地耕保股的叶股长已打开随身携带来的苹果平板电脑，已联网上国家全国土地分布的网页，已在网上查看和核实李镇长所说这块土地的情况。

姜副局长、李玉龙、赵峰都站在平板电脑前，通过电脑上不同土地颜色的分色，已确定眼前这块土地性质确实是一般农业用地。而且在电脑地图上用软件也很快计算出这块土地面积是35.7亩。

在来选地之前，李玉龙曾跟姜副局长沟通过。天蓬公司今后仍要建设一座2000头以上的种猪场。根据场地建设要求，这样一座现代化的养殖场建设场地面积也不能低于40亩地。而眼前的这块土地的建设面积还是小了点。区环保局的陈副局长已注意到离这场地的400米处，有一条很大的河水流过。李镇长说那是凯江。

凯江属于长江下属的嘉陵江—涪江支流，源出于四川绵阳市安洲千佛山西部，在流经绵阳市、林阳市许多县市后，在绵阳市的三台县的潼川镇汇入涪江。凯江河水充沛，流量很大，是沿江农业灌溉的重要水源。

李镇长说起在凯江流经钻石村时有一处很大的拐弯，那里已是本地有名的“钻石大回湾”风景区。每年春天，很多游人在那里踏春，去在江边戏水，去看钻石大回湾山上的盛开的桃花，杏花。去观赏满山的梯田里开放的美不胜收的金黄灿灿的油菜花。

一行人围着场地踏勘了一遍。因为这次是为天蓬公司专门安排的选地，是以天蓬公司为主，负责这项工作的姜副局长也就会主要听取来自天蓬公司方面的意见，只要天蓬公司最终选到满意建设土地，这项工作才会结束。因此，为了能选定更好的建设用地，在踏勘时，作为选定建设土地的天蓬公司，李玉龙和赵峰、张平就会对备选的这块土地的每一处就仔细观察。

李玉龙看到这山坡上的梯田，每一地块太小，每块梯田落差太大，很不平整。有些地块里还散落着一些巨大而坚硬的青石。如果要在这里建设，平整土地的动土的工程就要劈去半座山，还要移去很多青石，动土的工程量很大，建设前期平整土地的费用就会太高。再加上周边还有十几家本村农户居住，李玉龙、赵峰、张平都认为这是一块不理想的建设用地。

大家边走边议论着，很多人的意见也都认为这块备选的建设的土地建设条件不太好。当大家走到凯江河边时，看到河道宽阔，清澈的河水缓缓流向远方。区环保局的陈副局长说，根据本省的有关环保规定，为防止新建大型养殖场粪水污染，要求新建场地应离主干河流在1公里以上。当然，新建养殖场也有防止污染的环保设施，而环保规定就是为了防止万一发生粪水泄漏污染，河水就会污染，给沿江饮用水的居民带来危害。如果在蒋家湾新建的养殖场发生这样的河水污染，这还会对下游的钻石大回湾的风景区的正常发展带来影响。陈副局长已向带队的姜副局长建议，新建场地不应建在钻石村蒋家湾。很快，姜副局长在征询了天蓬公司的意见后，同意了陈副局长的建议。

队伍离开了钻石村，就向下一目标——田春镇的河谷村奔去。

田春镇的河谷村是在林阳市的西南面，离林阳市19公里，离钻石村只有6公里。因为白河区的农村乡村路都修了水泥路，小车只跑了三十分钟就到了河谷村。

田春镇的杨镇长和河谷村的吉村长已在河谷村的村委会等候，等到人来后，就带着一行人就向河谷村的一处山谷走去。

这是河谷村的一处狭长山谷，河谷中间有一条流淌的水沟。水沟两边的大片田地种的都是油菜。在冬季，地里长的一尺高的油菜看上去绿油油一片。

李玉龙站在河谷的一边，他一眼望去水沟对面种了油菜的田地，非常平坦，有六、七十亩地。在这么多年的寻找建设土地的过程中，李玉龙还没见过在山区里有这么大片平整的土地。他不由心里一阵高兴。他忙询问杨镇长，这片土地的土地性质，杨镇长说这土地是农业一般用地。

区土地局的叶股长已打开平板电脑平核实这块土地的性质。很快，电脑土地分色的地图上确定这块土地不是一般农业用地，而是一块不能用于建设的国家基本农田用地。

站在地边的杨镇长，对于核实的这个结果与他说的不一致，这让他感到有点难堪。他看到姜副局长面露愠色，忙解释道:“这事有点怪了，来看地之前，我和镇上管理所的彭所长在镇上的地图上标识的这块地是一块一般农业用地，怎么你们的电脑图上怎么是国家基本农田的标识呢？”他不由的还在纳闷的问着土地局的叶股长。

叶股长在旁边解释着：“是不是有这种情况，这些年，由于我们区有很多非农建设，就占用一些建设用地。根据现行的国家土地管理法的占补平衡所规定的非农建设经批准占用耕地要按照’占多少，补多少’的原则，你这里可以建设的用地指标可能已调换到别的地方去了，而别的地方没能将建设的土地指标及时调到你这里来了。”

杨镇长忙说：“要是这样，镇上应该知道这种情况呀？”

叶股长又解释道：“可能是去年，因为区里建设的需要，将区里很多镇上可以建设的土地指标都调到区上使用了，区上也在区上的土地的分类图作了调整，可能没有将调整情况及时通知镇上。所以镇上的土地图上没能反映出这种情况。”

叶股长这个解释的说法勉强让大家接受，但是来田春镇选地的工作确是一无所获。

按照姜副局长当天的安排，这天要去看的地有三块，因此要到新南镇去看的地就是当天要选的最后一块地了。

姜副局长很快与新南镇的张镇长联系并确定要去下一个选地的位置后，然后，队伍就朝新南镇出发了。

新南镇是在林阳市的南边。新南镇为丘陵山区，离林阳市20公里，离田春镇只有5公司路。很快，姜副局长一行人开车在新南镇与张镇长汇合后，几辆小车就开向新南镇的南合村。

南合村离新南镇只有一里路，车开到南合村，又向北开了半里路，然后，车就开进一条山谷里。然后，车又在山谷北面山坡上的一条狭窄的水泥山路上行驶了两里路，就到了目的地。

最后要选的建设用地是在一块山谷地带，在两座山谷很深的中间是一条自然的水沟。水沟两边的山梁最高处相望也有一里以上。整个山谷大部份都被高大的柏树覆盖。山谷并不很长，车顺着路行驶了三里多路就到了尽头。断头路的下面就是很陡的山坡。山坡下面就是另一个县的村庄了。

要选的建设用地是在北面半山坡上。三面环山，一面凭临水沟。整个地域只有一个进山入口，很是封闭。半山坡上有很多错落有致的梯田，大的有六、七亩地，小的地块只有几分地。整个山坡上包括加起来林地也有上百亩。

原来山坡上住有一些人家。2008年，四川汶川地震，新南村也受了灾，山坡上的房屋也震垮。山坡上住的农户，地震后也就都搬到新的集中居民住宅区了。只是在山坡下的水沟旁，还住有十几户人家，但他们离山上也有500多米远的距离。按现行环保规定，新建大型养殖场应远离人区200米。因此，新选建设场地符合环保建设要求。

土地局的叶股长在电脑上很快核实了山上的土地都是农业一般用地。

经过半个小时的实地堪察，大家一致认为，南合村的这块土地各方面的条件完全符合新猪场的建设要求。

李玉龙在养殖方面已积累了很多年经验，尤其在以往很多年努力给自己公司选择新的建设用地的过程中，也基本明白了什么样的土地符合新场的建设条件。在李玉龙看来，一个被选中的建设场地，它应该主要具备以下这样的条件：

1、选择要建设的土地性质要符合国家政策要求。

2、为了不让养殖场粪水和臭气影响居民正常生活，建设场地

要远离居民生活区。远离距离要要在500米以上。

3、为了避免粪水对河水的污染，建设场地最好远离主流河道。

4、因为非洲猪瘟疫情的出现，为了更有效的防止非洲猪瘟

病毒传染，建设场地应最大限度与外界隔离和封闭。

当然，还有其他条件，但在南合村选择的这块土地，是非常符合以上这些条件的。

经过商讨后，很快，农业局姜副局长、环保局的陈副局长、代表土地局的叶股长、还有天蓬公司的李玉、赵峰、张平都一致同意把南合村的选出的土地作为天蓬公司新猪场的建设用地。

没想到，经过一上午的忙碌，终于确定了天蓬公司的建设场地。这一结果，让在场的人们都很高兴。特别是天蓬公司的李玉龙、赵峰、张平更是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

对于天蓬公司来说，寻找一块新的如意的发展场地，这是天蓬公司多年曾有的夙望。在过去的5、6年间。天蓬公司也曾在四川的很多区域为寻找这样的建设用地忙碌和奔波过，但都无功而返。现在这一愿望终于实现。这当然让李玉龙、赵峰、张平他们高兴万分。尤其是现在，由于拆迁，天蓬公司已没有经营场地。而新的场地的确定，就让天蓬公司公司有了根基，双脚着了地，也让公司今后的经营活动也能正常开展。

面对这样一件大好事。李玉龙深深地感觉自己和天蓬公司要感谢政府，要感谢政府在公司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政府又让天蓬公司又获得生机，又可以让公司在一个新的平台上去发展自己。同时，也感谢这个时代给自己的厚爱，总是让自己相遇这个时代带来的好运。

那天 ，在离开南合村时，李玉龙拉着姜副局长的手，代表公司向他和他带队人表示诚挚的感谢。也说了许多感谢的话。但姜副局长只说了一名话，就是希望天蓬公司今后能很好发展，能成为林阳市发展的一面旗帜，能成为林阳市生猪养殖发展的最好的示范基地。

当占用了大量时间解决了纠葛公司很长一段时间的建设用地的事情后，李玉龙真有一些如负重载的感觉。但是，李玉龙并没有放松自己，因为他知道要落实建设用地到新场的开工建设，后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首先要确定新猪场的要建多大的建设规模，过去在董事会上都 已确定今后的发展方向仍以发展种猪生产为主。而建设规模则也要根据租赁的农业用地实地测量的面积来确定建设规模。

李玉龙想到这种工作必须要请有关专业的人士来做为妥。他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是专门负责正大集团猪场扩建工作的一名叫刘军的经理。在以往天蓬公司寻找新的建设用地的过程中，正大集团为了帮助天蓬公司找地，曾叫这位刘军经理和李玉龙一起在四川境内跑过很多地方。虽然 最后找地的事情没有办成。但这个人在确认的一些场地里要确定多大的养殖规模方面的能力，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一块地上，刘经理就可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只要在现场用脚步丈量出不同地块的长和宽，他就能很快计算出场地可建设多大种猪养殖场的规模。专业的事看来必须要用专业的人去做。另外，这次专门让正大集团人来看地，李玉龙就是想利用新建种猪场的契机希望天蓬公司再次与正大集团合作

很快，李玉龙联系上了刘军经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李玉龙带着公司两位养殖工人，就早早在在南合村的被选中的那块农田用地就等候着刘经理。按约定的时间，刘经理10点准时到达。然后，李玉龙在和刘军寒喧了一下后，就很快地开始踏勘起场地来了。

上次在这块地上，由于来人很多，时间也短，李玉龙对这块场地只是走马观花了一下，这次，李玉龙和刘经理顺着入口的乡村水泥路一直走到三里长地头，他们两人都在仔细看着每一地块。带着来的两个工人则是对每块地用皮尺用心的丈量着，刘经理则手里拿着一张纸一支笔将丈量数据的情况不停地填写在纸上草图上。

李玉龙这回看到，这狭长的山坡地，很多的地方都是灌木丛，在地段的中间，还有一大片乱石。而这些石头还是坚硬的大块青石。横躺在地上的有些石块都有十几吨重。如果这些地块也被选为建设场地，要平整这样土地，还要将这些石块打成小块，然后用车再运出场地。在一段山坡地上的一片柏树林处，李玉龙还发现了一处乱坟岗。那里有三十多座土坟，整个山坡地大部份为凸凹不平，以后要移坟要将这些不平整的土地平整成可建设的用地，动土的工作量一定不小，而且支出的费用也不会太少。

简单的测量工作进行了两个小时才完成。然后李玉龙和刘经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起来。

李玉龙问刘经理：“刘经理，你看这块场地条件怎么样？”

刘经理回答道：“这块场地养殖的地理条件非常好，你看它三面环山，一面又是凭临一条很深山谷的水沟。路走到尽头没有出路，是一条断头路。而且，这里远离人区，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好地方。在当前养殖业非洲猪瘟危害巨大的时刻，如果在这里建立一座新的养殖场，它就具备了巨大优势的天然防疫条件。因为，这里与外界很好的隔离条件，周边的各种病毒很难传入养殖场。而非洲猪瘟这种最可怕的病毒的传入也多是从货物的携带和人员携带两个方面传入。而养殖场只要今后在这两个方面加大管理力度，也就能不会受到非洲猪瘟的侵害。”

刘经理停了下口气，又接着说：”可以这么说，这个养殖场建成后的这么好的得天独厚的天然条件，在四川都很难找到几家。”

听到刘经理的这么好的评价，李玉龙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想想从前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终究找了一块让自己称心如意新的养殖场地，并还能受到像刘经理这样专业人士的认可 这确实是一件让人庆贺的事情。

李玉龙又问刘经理：“那你看这个场地能养多少种猪呢？”

刘经理回答道：“按测量的面积和建设场地的摆放位置，也就最多能养3000多头。”

这次在建设之前，天蓬公司董事会就已决定，根据现代养殖的发展要求，新建种猪场要按现代化种猪养殖场标准建设。按现在一些上市养殖公司的建设标准，一座要满足3000多的种猪场场地和各种配套设备设施的投资也应在每头一万元左右。那么，3000多头种猪场就应投资在3000万元以上。天蓬公司获得拆迁赔偿只有两千万元，要投资建成3000万元以上规模的种猪场，投资资金缺口还差一千多万元。好在在刘经理来之前，李玉龙就从正大集团得到一个消息。就是在近期市场猪价不断攀升利好的情况下，正大集团出台一项新的政策。这项政策规定，凡是与正大集团合作方，如要新建2400头以上的新的种猪场，由正大集团向银行担保给予的合作方一千万元建设贷款。而收回这笔贷款，是在新猪场建成后，由正大集团从合作方逐年包销仔猪款里扣回。而且这一情况李玉龙已在电话里和正大集团相关领导达成合作意向，正大集团的总经理已明确表示，只要天蓬公司开始新建种猪场，正大集团就会很快落实一千万资金到位。这次，刘经理到实地踏勘，也是代表落实新建场地建设规模。现在新建场地可建3000头以上种猪场 ，这也符合了正大集团的合作条件，这也为双方今后的合作迈出坚实一步。

刘经理已将实地踏勘的情况如实向他部门的领导李云勇作了汇报。李玉龙认识李云勇，李云勇是负责正大集团投资扩建的总负责人。很快，李云勇也把电话打到了李玉龙这里，电话里，李云勇希望加快双方的合作步伐，并让李玉龙能尽快到成都正大集团总部就合作事宜与正大集团尽早签定合作协议。李玉龙电话里也爽快答应了他的要求。

看来如不出意外，公司和正大集团的合作双方将会预期成功。如是这样，李玉龙想到，在今后很长的时间里自己和公司的经营团队公司将会围绕新猪场的建设这项重点工作一步步全面展开。他已深深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依然很重。

十二

时令已到了冬至，再过十几天就到了新年，由于这一年经历的事情太多，李玉龙感觉自己这一年是在不知不觉中忙忙碌碌中渡过的。现眼下又碰到修建新猪场的大事，李玉龙也只有沉下心来去专心多多考虑新猪场建设方面的事情了。

那是一个天空很晴朗的日子，按照日期的约定，李玉龙今天要去会见南合村的村书记吴天成。吴天成，是新南镇桂花村的人，他在南合村已当了三年的村支书了。李玉龙和他太熟悉了，他们是一起在林阳市五中上高中时的同班同学，高中毕业后又是一起在云南部队当兵时的战友，所以同学加战友，他们私下里都是很要好的好朋友，而且还是那种在一起无话不谈的朋友。所以当李玉龙得知新建的养殖场建在吴天成的村上，他当然是非常高兴。李玉龙很了解吴天成。吴天成家在农村，父母在农村种地，一年下来，地里的收入很难支撑住家里原开支。父母常年还有病，所以家境生活一直有些贫困。吴天成在学校成绩一直很好，高中毕业后，他是完全可以考上大学的。就是因为家里这种贫困状况，他怕上大学会给家里带来太多经济负担，所以高中一毕业，他就参了军。李玉龙和吴天成在云南当兵时是分在一个团，但不在一个连，很多休息日，他们也是会时常走动的。他们还是一起在部队上完了成人大学，也都是在部队入了党。吴天成给李玉龙留下的一很深的印象，就是吴天成是一个做事很认真又是一个很有韧性的人。那是到部队不久，吴天成到他的连队来玩，他们一起下象棋，那时，吴天成并不太会下象棋，李玉龙可在连队下棋小有名气。那天下棋，几个小时下来后，吴天成竞没赢下李玉龙一盘棋。那天过后，吴天成几个星期没到他的连队。有一天，他到连队来，没说一句话，就跟李玉龙下棋。下了一下午，李玉龙竞没赢下他一盘。这事不由让李玉龙称奇。李玉龙后来才明白，吴天成先是输了棋很不服气，因此，他回去后买了本棋书，很是下了功夫研究学习了一番，然后就几个星期，他就下棋打败了李玉龙。这不能不让李玉龙佩服他的超强学习能力 。后来，吴天成当了村书记，每次转业下来的战友们聚会，他都在大谈他的南合村。李玉龙心里明白，他是很希望让他那个不富裕的南合村能尽早富起来，而且在工作上，是一个有事业心、有上进和有追求的人。

那天在南合村看新建养殖场的场地，因为碰巧吴天成有其他工作上的安排。李玉龙和吴天成那天就没有碰上面。但是当要在南合村新建养殖场这件定下来后，李玉龙还是在第一时间把电话里打他的那位同学和战友。吴天成为他高兴，那一天一高兴他俩就在电话里足足聊了半小时。

今天，李玉龙是为新建养殖场在村里租地的事情来见吴天成的。

南合村村委会是在离新建的养殖场不远一处的十字路口。当李玉龙和他的同学和战友在村委会见面，他们在热聊了好一阵他们从前很多趣事之后，很快也就说起李玉龙的公司要在村里租地的事情。

要在新建场地修建几千头的大型种猪场，除了要租下建设场地之外，还要租下一些消纳猪场排出粪水的农田。因此，天蓬公司计划要在南合村第一期先租下350亩地，随着发展的后期需要，天蓬公司还会在村里多租土地。俩人很快就在一张村里的地图上标识出要租下村里土地的具体区域。租下的350亩土地里，有田也有旱地也有林地，田是国家的基本农田，只能用来种植粮食作物的；旱地就是村里的一些没人种的和没承包的一些荒地，林地是国家划定的，是不允许种农作物的，林木也是不允许砍伐的。李玉龙租下的350亩的田地里，有70亩的田，其余就都是荒地和林地了。

吴天成说起一件事，因为，要在新合村修建养殖场，村里的很多村民就担心新建种猪场的粪臭和粪水会影响他们日常生活。为了消除这些担心和顾虑，村委会要组织一些村民要到李玉龙他们的原猪场去实际参观和考察一下。亲身感受一下现场氛围，来打消他们的顾虑和担心。为这事，很快，李玉龙和吴天成就确定了参观参观和考察的时间。

那天，原本俩人要说的话很多，吴天成也打算要留李玉龙一起吃个午饭的，但那天吴天成有事要去市上开个会。所以俩人谈完事后，也就分了手。

离开村委会，因和吴天成村书记所谈下租地事情很顺畅，李玉龙心情很是高兴也许，这一天因为新建场地租地已经落实和即将要和正大集团再次合作良好机遇，这让李玉龙看到了公司未来发展的美好希望，这一时也让他的心情变的宽畅起来。这种很难遇到的好心情，也一扫这一年遇到很多困境而积存在他内心里很多阴晦之气。也许内心的兴奋让他产生了一些激情和一些冲动，他很想爬到山顶去去俯瞰一下半山腰就要新建场地的全貌。

很快，在一片丛林边，他顺着一条崎岖的山路，不停地向山顶爬去。有段山路很是陡峭，小路又狭窄和不平坦，李玉龙爬上很是费劲。当他花了几十分钟爬到山顶，他已气喘吁吁。他稍作一休息，就站在一片开阔的山脚处，仔细观望山腰间那片就要新建的场地。

天空晴朗，阳光明媚。只是在天空的远处看到一些白云飘动。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那块山腰间的成片绿色的树木和点缀在林间那片块已被村民用机耕设备翻出的田地里的赤红色的泥土也看的非常清晰。

半山腰那三里多狭长上的丛林和田野尽收眼底。想到今后自己的企业就要离开林河村就要在这陌生的白河村在搭建新的舞台，就要在这里开展一切经营活动，他心里涌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是喜？是悲？

他坐在一块很大的山岗石上，他的耳边除了能听到山林里一些鸟儿几声啼叫的声音，周围是那样的安静。他的眼睛却没有离开山腰的那块土地，他的内心这时不知为什么涌出许许多多的感慨。他想到这一年的多么不顺，这一年很多事情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眼前不停地呈现。在这一年他可以用艰难世时来形容这一年不平凡的历程。当年初在非洲猪瘟的疫情对自已的猪场和企业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之下，自已和企业就已身处绝境。自已和企业已无回天之力，在这个时候，是政府的政策补贴资金和保险公司的商业赔偿将自己和企业救出于水火，让自已和企业死里逃生。再后来，公司碰到拆迁，又找到新的建设土地，公司又喜从天降，公司弥补了亏损，而且又找到了一块新的经营场地。公司从大悲走到大喜。但李玉龙深深明白，企业所获这些恩惠这不是自已所为，这是人生的宿命。在这纵横驰骋在人世艰难奋斗的历程中，自已是茫茫人海中的幸运者。是美好的命运给了自已重生的机遇。所以在这一过程中，自已也没有什么可以过多的喧耀。随后，公司又碰到了整体拆迁好的机遇，在国家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公司又获得应有的利益。在后来，又在政府的帮助下，公司又找到新的发展场地。一切来的又是那么的称心如意。李玉龙深感生在这个时代的荣幸。

当然，在这样的中间，李玉龙也经历了自己一段不平凡的人生。他更加品尝和体验人生的甜酸苦辣。在人生的大悲大喜中，他经历了绝望、痛苦、忧虑、苦恼、悲伤、然后又经历了欢乐和喜悦。在这些不平凡的经历中，他比从前更懂得了生活，他也感到自己在历练中显得比从前更成熟了。

从前，李玉龙总是从父辈们那里听到很多苦难的故事，他自己从小到大却没经历过太多的苦难，但是在这一年的悲喜之中，他在无助的时候，他才感受到苦难的滋味。才真正对苦难有了更深的认识。

在大悲中，当灾难和苦难突然降临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只有承受和面对。因为灾难和苦难的到来我们是无法预测的，应该说，灾难和苦难必然带来一种人生的挫折。当我们和一场灾难不期而遇的时候，往往事与愿违，事不如意。当你突然遇到灾难和苦难时，这个时候，你会慌乱，你会不知所措，你会抱怨老天对你的不公平，当这个灾难和苦难让你的生存都成为非常困难的时候，甚至你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生活下去。

这苦难常常会把人逼到没有退路的地步，无奈、痛苦、绝望……各种杂念都会涌上心头。

但苦难让你经历了风雨，因为这些风雨，会磨炼你的肋骨，会锻造你的意志，会让你跌倒了爬起来还会在泥泞坎坷的路上前行。你如是一个弱者，你面对苦难和挫折，如你经受不住这种人生的考验，你的人生就会一败涂地；但如果你是强者，面对苦难和挫折，你能咬紧牙关，不被灾难所吓倒；不因遭受挫折而让自己萎靡不振；不应重负苦难而抱怨人生；不应经受痛苦而对未来失去信心。当你经历苦难并走过那条曾一路布满荆棘的坎坷艰难路途后，你更会感受到天空更加清澈蔚蓝，阳光更加灿烂明媚。你也就会对你的人生更加自信。今后在你的未来的道路上，如你再与苦难如期而遇，你就不会慌乱，不再惧怕，不再退却，更会坦然地面对，你也会用更多积累的勇气会去克服你面对的困难。

只有经历过苦难，你的人生才能变得成熟，你方能茁壮成长；

只有经历过苦难，你的事业才能从失败最后走向成功；

只有经历过苦难，你才能知道以后的路会少走弯路；

只有经历过苦难，你才能磨炼你的意志，你的品格更加坚强；

只有经历过苦难，你才能品味出获得幸福的甘甜；

只有经历过苦难，你才能在收获之后享受生命的美好；

只有经历过苦难，你才能不畏艰难，成为生命中的强者；

只有经历过苦难，你才能百折不屈，越挫越勇。

李玉龙俯瞰着山下那片就要新建的养殖场，他的思绪并没有停歇下来，这种思绪还在翻滚，还在像涌潮一样不断涌现并向外喷发。这时，他对未来有种急切的期盼。

他想到自已又开始重新创业了，未来的路一定崎岖而漫长，而且走下去是一个无法预知的归宿。

原本得到政府的大笔的拆迁资金，就像母亲说的，面对这份应得的财富，自已的辛苦劳累终有回报。如果在今后的岁月里，不再忙碌，不再奔波，不再追求，就可选择一处平静的港湾，就可在今后平平安安的分享人生这份应得的硕果。但是在这样的时刻，当他在重新选择未来的生活道路时，在重新审度人生要走的未来道路时，他深刻的感觉到他不是那种安逸享乐的人，他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他不想让原有的生活太过以平淡，不想失去生活的原有的激情，让自已的人生变得平庸而碌碌无为。他期待自己的人生应该有所作为，他希望未来的生活依然充实，希望在激情的躁动中，在更能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中燃烧自己的生命。

当然，创业是非常艰难的，据统计在这个世界上的创业的人群里还不足10%的人创业成功。创业应是不分年龄，不分阶层，不分成败的。 创业就是为了争取更好的希望，让自己在创业中保持自己原有生活的激情。在你平静的生活中再掀起生命起伏的波澜，在漫长的岁月里，能跟更好的自己时时相遇。创业不是不成功毋宁死。因为不到最后时刻，你都在用你的生命在拼搏，在坚守。

李玉龙也想到 你执著的创业也会充满了未来的无数变数 也会给你的未来带来许多难料风险。你会在很多难以确定的变化的生活中重新审视自己。未来的一切是好是坏都难以料定，而这次一笔很大资金的的创业投资，稍有不慎就会让你血本无归，让你倾家荡产。

想想这么多年来，李玉龙自已就没有停下创业的脚步，一路走来 这中间的酸甜苦辣尽在其中。创业的艰辛往往很多时候让他面对惨淡人生，个中的千辛万苦真让他感叹创业的艰难。真是一把辛酸泪，谁知其中味。但他也想到在这不堪回首的往事中，依然还有许多追寻希望和梦想的快乐，在生命的长河之中也依然其乐融融。

但李玉龙也想到，既然你已选择了目标，你就应该坚定地向前走去，你就要对创业的一切好坏的结果勇敢地承担起一切责任。当你选择创业的时候，你一定要很好地问问自己，你想好了没有，你做好了准备没有，你不是为了一时的冲动来赌自己的命运。你不是只想得太好而忘了最坏的结果。 创业就是走在前行的路上，也许你的人生还会从头再来。创业的路已没有止境，你就会一直走在路上。

创业不仅是为了获取更多的钱财，人世间的财富在我们的人生中是不可或缺的，但它不是唯一。李玉龙想起他和赵峰赵总一起时，赵总给他说过的一句话：不管任何人，你一天只吃三顿饭，只睡一张三尺宽床。你活到70岁，你的生命也只有两万伍仠伍百伍拾天，你的心跳也只是叁拾陆亿捌仠万分钟。天下财富你又能用之何多。生命的意义也在于你从那里来，要到那里去，你的尊严，你的价值，你的自由......

大起大落过后，路就在你的脚下。

是的，过去都已经过去，过多的纠缠在已过去的痛苦之中。只会给你频添过多的忧愁，只会于事无补。我们应该止步于过去，而应更好的展望未来。

在中国40多年的改革开放的大潮中，李玉龙深知，自己的企业不过是大潮中微不足道的沧海一粟。但是不管怎样，当你的企业像一艘小船就要在大海中重新启航，驶向彼岸，你就会在海上航行遇到惊涛骇浪，它还会迷失方向，随时都会被大海吞噬。

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企业在这个人世间又要开始重新创业。它的目标就和其他企业一样。就是生存—发展—获利。而一个企业的发展道路，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的。不停在失败—胜利—失败—胜利这种循环往复中发展自己。实现它自身的价值。

李玉龙想起《孟子.告子下》中孟子曾说：“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凡人，上天并没有将大任降于自己。但作为一个企业的年青的撑舵人，他知道未来要走的路还会很艰难。但他并不惧怕，他依然 会担起责任去知难而进。他知道，在未来的事业中，在自已企业未来的发展中，道路一定不会平坦的，他还会碰到很多的困难，但他将会勇往直前。

李玉龙站在山梁上，他遥望天边，深遂的天空把他带入暇想的未来。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漫长，他会在这漫长的路中煅造自己，他会迎着风，迎着雨，他会坚实走完他应该所要走的路。

这时，李玉龙想起刘欢唱的《在路上》那首歌。

那一天

我不得已上路

为不安分的心

为自我的证明

为自尊的的生存

…… ……

…… ……

人生就是为了自我的证明 ，就是为了自由、自尊的生存。

（上部草稿完）

二〇二三年三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