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进家门，已过晚上八时，父亲一人在饭桌上吃饭，母亲去自然村小卖部采购储谷子的什么药粉。打开大灯，满厅尽是“双抢”的画面：袋装谷子靠墙码着4～5层，地上三三两两各立着几袋，木质沙发上、谷斗上、长凳上都架着袋装谷子…在一层，农具横七竖八占领了北边的卧房，刚收成的花生则挤满了朝东的另一个卧室：多是袋子装的，更有敞口竹篓装的，地面的圆竹箕里盛着刚干裂的黑豆荚……</p> <p class="ql-block"> 其实，乡下老人并不知道什么是“双抢”，但从大暑起，年复一年总要在田头忙过立秋，他们常称的“农忙”，实际上就是赶节季象打战似的“抢收”和“抢种”。早稻割禾、脱谷、装袋、挑回、晾晒、风冇、收储，忙的是“抢收”；这季节正是南方酷暑期，又是台风、雷雨、阵雨交加季，辛劳的老农往往是五时天刚亮就扛农具出门，无论太阳多辣，谷子就要挑回土埕或者砖埕晾晒（土埕说白了就是土坪，是农民用牛粪制浆而糊出的晾谷子的坪地）。收割分散的山垅稻田时，得爬个个把小时山，从天亮到天黑，收几担谷，来回挑几趟。说起晾谷子，妥妥是个吃力且繁琐的累活：晒挑出收挑进，阳赶挑出雨赶收进，烈日下一定间隔的披薄。晾谷子还得有看云识天气的真功夫，有时候刚披薄谷子，天气急变又得紧急扫拢、铲装、抢挑，有时刚收垅挑回，又得挑出晾晒，的的确确折腾人…</p> <p class="ql-block"> 谷子往往要晾数天才能进仓，而“抢种”又不能误了农时，于是，耙田、糊田埂、修田壁、理水沟、扯秧苗、插秧、放水，环环相扣，不等进仓，农谚言“过了立秋，种稻不抽”，插秧必须在立秋前完成的。可插秧是个累人的技术活：大清早到育秧地扯秧，别说蚂蟥叮蚊虫咬，弓身扯秧、甩腿洗秧、扎秧结禾，再挑到丘田，多数是女性干的。插秧当然是男人的活，从田的这头到那头，蹲马步而后退插秧，七丛六格、前后对齐，半个小时就足以让您直不起腰，手指头磨出血。能让男人欣慰的是，立在田尾，整丘田就会横成行，竖成排，斜成线，格成景！</p> <p class="ql-block"> “双抢”要连续顶酷暑近二十天，每一时每一分，都是汗，茹着苦。可辛勤的农民似乎与田有着割不断的情感，明知打一天工能顶一担米，打工一礼拜不输种一亩地收十担谷子，依然不舍得让责任田闲着。在乡下，种一亩稻，不计30人天的工时报酬，光买种子、化肥、农药、农具，就不是个划算的活。早晚两季稻，秋收后种蔬菜迎春，从醒田育秧春播去草，到秋收后修畦下种培土，农民的辛苦与劳累，倚得是对那片土地的深情厚谊，只要田没闲着，“双抢”再怎么起早贪黑，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p> <p class="ql-block"> 出门求知后，直面“双抢”已类似客串；这些年的“双抢”俨然成为乡下老人独占的“二人转”，难以让我等小辈再有参与“双抢”的情景，有时连晾谷、递秧苗的偶遇也罕见。回忆并录下那时与那些“双抢”的场面，再现的更多是那相亲相助、茹苦拼搏的一家人！见证的是世代与田相伴难分难舍的乡下老农的淳朴情怀！那些年吃过的苦，流过的汗，终将成为我们珍惜眼前幸福生活的源泉，化成我们融入时代发展的不竭动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