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世上的事,再难做的,也有人能做好。就象“打曝腌”,尽管老家的人酷好吃“曝腌”,但大部分家里很难做出好吃的“曝腌”,尤其难持续每年都做出好吃的“曝腌”,偶尔一次的“曝腌”腊好了,一家人及亲戚好友吃过会铭记在记忆深处,以至于过后再招待亲戚好友吃到“曝腌”时还会说道“你们那年的“曝腌”打的真好啊”。唯有卖“曝腌”的,年年打的“曝腌”都好味,每只“曝腌”,不论大小肥瘦,味道几乎一样的好。买“曝腌”的问卖“曝腌”的“哥佬,你怎么打的“曝腌”,那么好味?”“很简单,咬一个对时盐出铺的“曝腌”就好味。”卖“曝腌”的回答道。客家话的“咬盐”就是“腌盐”,听过卖“曝腌”的说“打曝腌”技巧的人都认为卖“曝腌”的人说敷衍话,世上哪有这么轻易把一项吃饭窍门说与他人知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父亲曾碰巧见识过卖“曝腌”的人“打曝腌”的主要过程。</p> <p class="ql-block"> 1990年代初,寒露风起后的一个墟日,父亲在赴墟回家的路上,被路上同是赴墟回家的一位亲戚邀请去亲戚家“打曝腌”。“我大哥家明天“打曝腌”,他家是“打曝腌”卖的,我们家的“曝腌”让他帮忙打,我们去一起做“打曝腌”的功夫,这样我们家也能打出好吃的“曝腌”。“打曝腌”有菜吃、有酒喝,一起去喝点酒。”客家人把劳作叫做“做功夫”。父亲想去看看“打曝腌”卖的“打曝腌”是个怎样的事,就随亲戚一起去亲戚的大哥家帮忙做“打曝腌”的功夫。</p> <p class="ql-block"> 当天下午,亲戚的大哥家把买回的大粒粗盐用石磨磨成盐粉。亲戚的大哥跟父亲说:““打曝腌”的盐要细,鸭子“咬盐”时,鸭嘴、鸭腿缝隙才能塞进盐粉,鸭子表面摸盐才能摸得匀称,整个鸭子“咬盐”才咬得均匀。“吃盐”均匀的“曝腌”才味道好。”亲戚的大哥卖“曝腌”接触过的人多,讲究和气生财,说话轻声慢气。鸭子被腌入盐味客家话叫“吃盐”,腌咸了,叫“吃盐”重了,反之则“吃盐”轻了,腌不上盐味的叫“唔吃盐”。</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早开始宰杀鸭子。杀鸭放血、过滚水拨毛、剖鸭子清理内脏、定型等功夫都好做,唯独清理鸭子身上的细毛、毛根很费神费劲费时,没有便捷办法,只能人手一个象指甲钳那样的拨毛钳子,慢慢地拨。这就是卖“曝腌”的“打曝腌”要请人帮忙的主要原因,干这个活消得人多。“曝腌”出铺后,卖“曝腌”的人家还会在晾晒“曝腌”时拿拨毛钳逐个“曝腌”巡视,拨去漏拨的细毛、毛根。即使这样,“曝腌”上市时还是难免有未清理干净的细毛、毛根。卖“曝腌”的会跟顾客说:“这不影响你吃“曝腌”,只要是个“曝腌”,谁家做的没有细毛、毛根?有细毛、毛根的,说明我们打的“曝腌”没用松香、沥青拨毛,你买去可以放心食用。”卖的说得理直气壮,买的听了也觉得言之有理。</p> <p class="ql-block"> 宰杀好的鸭子必须当天上午清理干净、“咬盐”。亲戚家大哥把一个个咬好盐的鸭子放入容器,一层一层叠好压实,静待“咬盐”一个对时。</p> <p class="ql-block"> 第三天,亲戚的大哥家人从容器中取出“咬盐”满一个对时的鸭子,用温水冲干净摸在鸭子两面的盐粉,用刷子细细地刷出鸭子两面每处缝隙、孔里的盐粉,温水漂洗干净后,就可以串绳挂起,出铺晾晒了。剩下的事就交给腊风、霜冻、冬阳及冬日里的日夜,腊风和冬阳渗入“曝腌”体内,化为“曝腌”的灵魂,日暖夜冻的温差把“曝腌”的骨骼炼化得酥香绵脆,冬阳的紫外线把“曝腌”的表皮炙烤得黄色透亮,一个看着让人难免不垂涎欲滴的“曝腌”就打成了。</p> <p class="ql-block"> 父亲回家后,也照看见的依葫芦画瓢般打自家的“曝腌”,那年我们家的“曝腌”果然美味非常。自此,我们家每年经父亲手打的“曝腌”都上好味道,一盘蒸“曝腌”深得被招待的亲戚好友赞叹。父亲每次跟人说起“打曝腌”的诀窍时都说“咬盐一个对时就出铺的“曝腌”就好味道。”奇怪的是,那么多年,父亲对那么多人说过,听过后能打出好味道“曝腌”的却寥寥无几。</p> <p class="ql-block"> “ 打曝腌”这事,非有亲手做过的经历,知易行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