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全校教职工大会,为今年退休的教师举行荣休仪式。踏进会议室,一首《感恩有你》缓缓响起,屏幕上红色的底子,黄色的“致敬芳华,感恩有您”,驱除了这冬日的寒气,将会议室烘托得格外温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是刚参加工作那年,迎新和荣休仪式共同举行,退休老师,我一个都不认识。我们刚参加工作的那群人,羡慕着离休的老师,感叹着他们终于解放了:不再上繁琐的早晚自习,不再埋头改改不完的作业,不再费心思索教材教法,不再苦苦探究高考考点……我勾着指头苦恼地说:三十三年后退休,好遥远哦!”同事笑嘻嘻地回:“换一种算法,三年一届,刚好教十一届,从综合楼到高三楼,往返十一次,不就快了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退休教师有十几位,其中有我高中时的数学老师、物理老师、地理老师,还有工作后一手带我的师傅,他们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地工作了三十多年。想起自己高中毕业也二十多年了,其它科老师虽调到别的地方了,也差不多是退休年纪了吧。那时的他们也应该像我这样的年纪,少了几分意气风发,多了几分平和稳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与地理老师初次见面是晚自习,她扎着马尾,戴着一副眼镜,穿着白体恤,柔柔弱弱的。进教室就轻言细语地自我介绍,黑板字却飘逸潇洒,气韵生动。那时地理是会考科目,不是高考学科,同学们上课都吊儿郎当的,喜欢干自己的事儿。特别是晚自习,基本上都做自己的,还爱换座位,与“狐朋狗友”摆龙门阵。 我被同桌赶走,被迫和他的兄弟伙换位置。换位后,我从对方桌椅里得一本武侠小说《云海玉弓缘》,迫不及待地打开,津津有味地看着。忽然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放在我面前,我一惊,抬头一看,地理老师笑眯眯地看着我。我脸“呼哧”一下红了,呆呆地放开双手,乖乖地让她拿走了小说,懵圈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只记得她依然轻言细语地说:“等会考结束了,你再找我拿吧。”她啥时候进教室,来到我身边的,我一无所知。后来同桌说:都来好一会儿了,我手肘推你,你没反应,她都在你旁边看你一阵子了,估计书中的主人公她都知道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英语老师,名字叫小芳。那时流行一首歌曲《小芳》,同学们从课表上看到她名字后,英语课前就在教室唱“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咔嗒咔嗒咔嗒”一阵高跟鞋声响起,接着,一身红色毛衣连衣包裙,淡黄色披肩发,妆容浓艳的窈窕身影推门而来。同学们“啊啊……”张大嘴巴,歌声卡住了。同桌瞪大眼睛,扶了扶眼镜,嘀咕着“毛衣还有这种穿法”。前桌同学也在嘀咕着:“美丽的大眼睛呢?”同桌低声回应“长辫子也没有。”……她笑嘻嘻地走上讲台,一口浓重的地方普通话:“唱呀,怎么不唱了?不是山kaka(旮旯)的小芳,是城里的小芳。”……这一美丽的遇见后,同学们每天都在期待着英语课,猜测她的穿着,想像她的地方普通话又会冒什么精句。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数学老师,慢条斯理,说话慢悠悠的,每讲一个知识点,给我们足够时间消化,很适合我这种基础不好,反应慢半拍的学生。文理分科后,文科班,数学老师换了,是班主任,也是年级组长。他戴着一副棕色眼镜,身材魁梧,声音洪亮,自带威严。我很怕他,同学说:“你怕啥嘛,他点都不凶,我们深夜翻墙出去看世界杯,被他抓住了,都不怕。”可我就是怕他,直到工作后,依然怕他。站在他身边,总觉得有股寒气,让人瑟瑟发抖。他教育我们的经典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总说:“自己都管不好自己,将是社会负担,哪来奉献?先为己,先成才,否则是蛀虫,将受天地谴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政治老师,幽默风趣,穿着考究。忒喜欢用摩丝梳头,光滑油亮;笔挺的西装,搭配精致的高领毛衣。教室黑板下是玻璃门,背后有个厕所,我们经常在里面洗拖把。有一次停水,同学忘记关水龙头了。上政治课,水哗哗地流着,他转身猫腰钻进去,把水关了,又钻出来。看着他弯腰弓背的样子,我们就捂嘴偷笑,他也乐呵呵地说:“我知道你们想起了什么。”教室齐声响起“爬出来吧,给你自由”。他笑眯眯地说:“我们要有在烈火和热血中得到永生的思想境界……”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人生的价值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物理老师,戴着一副眼镜,国字脸,皮肤黑黑的,声音浑厚。他特别爱笑,平易近人。同学们特别喜欢找他问问题,每次找他,他都乐呵呵地来,亲切地说:“来来来,哪里不懂?眼睛擦亮点哈,看着。”就开始拿笔画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还有化学老师用“降龙十八掌”给我们演绎分子运动,生物老师用丝带给我们讲解碱基配对,语文老师为我们深情地背诵《西洲曲》,历史老师的经典站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的我们调皮捣蛋,给老师取外号,与老师唱反调,少年不识愁滋味,一味与时光作对。而今我也工作十八年了,在两栋教学楼间往返六七次了,在学生心中的身份也在悄然变化,由姐姐到师傅,也快到师太级别了。忽有种“青衫惊岁月,白发老风霜”的慨叹。记得小时候常听奶奶说:“当三代人的夫,教三辈人的书。”还真不假。每年都在送别退休教师,每年也在迎新教师,先是师弟师妹,再是第一届学生、第二届学生、第三届……面孔越来越年轻,越来越陌生,我们离开那年,又将是哪一批新教师的加入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岁月老了,那听故事的人,成了讲故事的人,讲故事的人,终将成为故事中的人。我们都与故事有关,只是角色变换而已,唯有静听故事,创新故事,演绎故事,故事才会生生不息,经久不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