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端

远航

10月2日，国庆小长假第二天。我正在万米高空的飞机上，天气晴好，窗外一片蔚蓝，远处散落着朵朵白云，像是海上的点点白帆。向下望，一张巨幅地图映入眼帘，金色的田野、起伏的山峦和蓝色的江河交织分布着，城市偶现其中，浓缩成了巴掌大小，有的时候真需要换个视角看世界，去感受不一样的山河辽阔、岁月静好。

飞机有些颠簸，再看向窗外，下面一片白茫茫，已飞至云层之上。在云端，思绪纷飞。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是秋天。此时，在远离地面的航空飞行器上，回望2023已经走过的四分之三光阴，脑海中最先闪现的是那半分田地里的半寸时光。

半分田地是我今年开辟的小菜园，说它是菜园都有点言过其实，长6米、宽2米能有多大，却成了远航的试验田，心灵的小驿站。

播种🌱

起念、行动均始于芒种那一天。晨练时偶然一瞥，被邻居窗前的一抹新绿吸引而动了心，为什么不开垦一块自己的小菜园呢？脑海中随即浮现出蔬果满园的美好画面。于是说干就干，当天下班回家便开始翻地，中间差点因地下满是建筑垃圾而放弃，幸好朋友帮忙，在松树林中挖了几大袋土添在上面才不致于半途而废。

长这么大第一次干农活，培土、洒籽、浇水，看似简单，哈着腰一干至少一个小时，常常累得满身大汗、腰酸背痛，晚上冲完澡粘上枕头便呼呼睡去，长久的失眠竟不药而愈。下班路线也从健身房直接改道回府，换好衣服就直奔我的三分地，真不知哪来的如此魔力。

一周的时间里先是种上了 韭菜、小葱、生菜、臭菜和菠菜籽，热心的朋友又从农村老家拿来了茄子和柿子秧，还有几棵据说开起来还不错的花苗。至此，我的小菜园耕种完毕，虽说还没做到横平竖直，但也错落有致、沟壑纵横，有了几分模样，特别是那三列柿子、茄子苗的点缀，光秃秃的土地上有了绿色，也有了生机。

本以为播完种就完成了任务，谁知道后面还要浇水，特别是刚刚播种的几天，每天要浇上两遍。后来朋友从二楼帮忙接上了水管，打开窗户便可开启人工降雨模式，我在心里碎碎念，喝饱了水就快点发芽吧。最先从土里钻出来的是臭菜，起初只是十几根，小小的，远远望去只有星星点点的绿意。

早上醒来顾不上自己，就先给这些初生的嫩苗来个晨浴，当细密的自来水从二楼的花洒落下，我仿佛能听到它们沐浴时欢快的笑声。有了阳光雨露的滋养，小家伙们长得更快了，十几天后当我轻轻采摘下几根臭菜，清洗干净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时，那种自给自足的满足感无法言喻，虽没有市场买来的那般浓郁，但幸福的味道独一无二。

那些花🌸

继臭菜之后，生菜、香菜、小葱和韭菜比赛似的破土而出。生菜的叶子娇嫩，香菜纤细高挑，也许因其独有气味，虫子不敢靠近，始终保持着姣好的模样。长得好看自然有其优势，听说香菜能开出白色的花，在我的心里它的地位就同那几棵百日菊一样了，从此不再采摘，直到那小小的白花随着夏夜的晚风轻轻摇曳，如星般闪烁、似雪般轻盈。

如果说香菜花带给我的是一份飘逸和灵动，那倭瓜花就是惊喜和感动了。说起倭瓜，我要把菜园里最勇于突破奖颁给它，仅仅两颗种子，在并不肥沃的土壤和方寸之地，却将生命延展出无限可能。它的生长速度极快，每天都会生出新的触角，就像一个精力旺盛的少年，充满了探索世界的好奇和渴望。

是的，这一小方天地怎能阻拦它的脚步，在一个雨后的清晨，我竟发现它翻越砖头、 爬过高高的水管，出现在了对面的草地上，所过之处，细细的须子有力地缠绕在它所能抓牢的任何地方，我被深深震撼了，心有多大，路就有多远。

倭瓜花，就是这根藤蔓上开出的生命之花。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一朵朵嫩黄的、娇艳的花朵便含着露珠展开笑颜，花瓣在阳光下闪着光泽，像上好的丝缎，花蕊根根分明自然舒展，一朵、两朵、三朵……它们在一根藤蔓上手拉手站成一排，像是准备演出的什么少女舞团组合。

是的，它们的生命正如一场华丽的演出，虽然短暂，却如此璀璨，下午它们就会落下生命的帷幕，留下一日芳华。我没有感伤，因为明日，还有更多的花朵竞相绽放。（有人说倭瓜花能吃，而且还是清热解毒的功效，我采来清炒，唇齿留香。）

写了半天蔬菜花，却还只字未提真正的花——百日菊，因为它们只是菜园的小小点缀。菜园太小，它们刚来的时候，几棵花苗蔫头耷脑、带死不活，我就把它们种在墙边，紧贴着墙根就跟罚站一样。没想到它们一点也不娇气，给点阳光和雨露就灿烂，也许一直暗自在心里憋着劲呢，让你不关注我，看我最后如何给你好看。

它们真是出乎意料的好看，开花的时候一下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蜜蜂、蝴蝶都来了，流连徘徊于红粉之间。其实这些花小区的花坛里多的是，我嫌它们过于艳俗，不屑于多看一眼。可是一旦开在了我的园子里，就不一样了，一个一个都成了各具风情、国色天香的美人。只是它们的生存空间太小了，花儿们倾斜出45度角，极力保持着平衡，将身体探向没有阻挡的前方，我不禁再次感慨植物的生存能力，无论在什么样的境地下，都在努力绽放出最美的姿态。

收获🍅

早就想写写我的小菜园，从播种到收获，点点滴滴的感想不时在心中涌动。清晨，当我下楼摘几棵青菜，坐在餐桌前细细品尝时，我想写那零距离的新鲜；傍晚，当我薅完地里的杂草，欣慰地擦去脸上的汗珠时，我想写这就是向往的生活......

可是每每想要动笔又每每放下，主要是缘于惰性，因为每个文字都需要用心书写。前几天看见关于拖延症的剖析，过于追求完美也是导致拖延的原因，这个说法我很乐于接受，因为太在意所以不敢动笔，写到此，我不免脸红，还是不要给自己的拖延找借口了。

收获之前的文字是在飞机上写的。剩下的部分计划着一定要在秋天结束之前完成。现在冰城下了第一场雪，明天就要立冬了，在今天画上句号也许就是最好的安排。

收获是什么？收获既是夏天菜园日里彩色的多巴胺，也是秋天融入大地的美拉德；它是对辛勤劳作的回馈，是对努力付出的犒赏，更是亲手摘取果实时，脸上泛起的深长微笑和心底升腾的持久满足。

如果说那些夏天里生长期短、随种随吃的绿叶蔬菜，让我体验到了即时收获的喜悦，那些生长期漫长、到了秋天才能成熟的柿子、倭瓜和萝卜，更让我真正感受到收获的满足。倭瓜3个、萝卜15个、柿子约几十个，虽产量不高，屈指可数，但在我看来个个模样清秀，可爱生动，令人爱不释手。

柿子是我倾注最多心力的植物，还记得开出第一朵花时的欣喜，结出第一颗果实的兴奋，还有目睹急风骤雨后东倒西歪、枝丫折断、果实零落后的心痛。四处寻来可以支撑依靠的木条，用生日蛋糕的丝带一棵棵悉心系好，尽管如此仍有一棵没有缓过来，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柿子陆续红了、黄了，我轻轻摘下，味道不甜也不酸，清清爽爽，那是远航菜园独有的味道。

我的菜园，始于芒种，止于立冬。落雪前的几个小时，我认真整理了菜园，把最后的果实－－萝卜拔出，连同那些已经干枯的柿子秧和杂草。现在，上面一片洁白，真像是盖上了厚厚的棉被，好好睡上一大觉吧，我们明年再见。 

❄️❄️❄️

后记：此文从播种开始酝酿，长出第一根嫩苗、品尝第一片菜叶、惊见第一颗果实......都在心里一一记录，直到立冬这天，雪落心清，终于对它们有个交待。小作文完成后一直雪藏我的备忘录里，2023最后一天配上图片和视频终于画上句号，再无遗憾。还有几个小时新年钟声即将敲响，愿我的2024，继续保持热爱和赤诚，去相信、去奔跑、去书写......在田园耕耘，于云端畅想，拥一份淡定，怀一份从容，四季安然，且行且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