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系列-陪你一起看马鞍

映山红

内蒙古高原自古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天然宝地，我们在这片美丽的热土上世代繁衍，辛勤劳动，创造了独具特色的地域文化和民族文化。伊尔施小镇有他得天独厚的魅力，我的姨夫就生活在这个小镇。 　　我的姨夫叫杜连江，今年64岁。 　　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骑马、养马，是真正生活在马背的人。（右侧骑马的是杜连江） 　　杜连江与老姨结婚时，我还在上小学。他们的介绍人是父亲，父亲与杜连江在一个采石场上班，杜连江聪明能干、风趣、帅气，梳着时髦的“文艺青年”头型，父亲对杜连江相当满意。他们第一次相亲就在我家茅草房的西屋，听父亲说，两个人都十分中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没有念过书。一是祖辈靠山靠水吃饭的思想根深蒂固。二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压弯了农民的脊梁，那个年代的家庭都八、九个孩子，甚至十多个，没有读书条件。即使这样，他在镇上也是鼎鼎有名，人称“杜老二”，用他的智慧征服了身边的人。（杜连江年轻时的照片，我翻拍过来） 　　老姨叫田忠芝，高中毕业，聪明伶俐，长得漂亮，是个有智慧的女人。她个子比较小，小时候身体不好，姥姥怕养不活，给她起了个小名“留住”。因为这个小名，杜连江总是拿这个小名开玩笑，她也不生气，她说，名字是个代号，就让人叫的，无碍。多么豁达的一个女人，这种心态不去给别人做心里疏导，真是一种资源浪费呢。 　　田忠芝热爱绣花，会两面绣。她绘的图案都是自己创作，先使用蓝色圆珠笔描在白布上，用竹撑子夹牢固。简单点作品三五天完成，复杂的图画绣下来也得个把月，家中的两个孩子没有继承下来，现这手艺也失传了。 　　他们的感情很好。据四周邻居说，没有红过脸，不管生活如何艰辛与劳累，他们都微笑着面对生活。 　　他们的家庭是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方式。杜连江种地、养马，挣得每一分钱都如数上交。田忠芝做饭、洗衣服、织毛衣、绣花，除了家用以外，变卖一些毛衣和绣品贴补家用。她家总是充满笑声，邻居总会投来羡慕的眼神。 　　随着两个孩子的出生，杜连江更热爱家了。带着孩子游玩，五六岁扶孩子上马背。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杜连江安抚马情绪的场景。一手牵着马，一手不断抚摸马，将自己的脸与马面相贴，嘴里絮叨着：丹丹要骑上去哦，你不要尥蹶子，把孩子摔疼了，我可不依。马刨着一只前蹄像是回应一般，老老实实的，像个听话的孩子，一双马眼温情的望着，仿佛这一刻真的产生了共情。 　　每当周末来临，骑马带孩子到深林中放牧，唱着蒙古长调，还时不时地夹杂二人转小调，每时每刻向孩子传承着老一辈智慧的结晶。 马背养育了这个家。 最初，杜连江养了一匹马是为了生计。为了让老婆孩子生活过的更好，一年以后，他买了一匹母马，就这样年复一年，一年一年的繁殖，一养就是43年。 　　马，一批又一批的卖了换钱。 　　马，一批又一批的买进换种。保证良好的种马，是养殖的关键。每隔六七年，杜连江会将大部分马挑了（就是卖掉），去哈拉黑镇买新马。哈拉黑保力乡是二姨的家，二姨夫在世时，帮着东家西家联系，因为他知道哪家马好，哪家马有毛病，如果赶上相中的，一次性买十匹甚至十五匹。杜连江说，骑马从哈拉黑赶马到伊尔施，一般需要三天四夜，现在可方便喽，前年买完十匹马，租车半天就到家了，还是现在交通发达啊，感谢国家的好政策！ 　　坐在草地上，点燃一支烟。皮肤晒得黑红，仿佛被烤熟的牛肉；满脸沧桑的皱纹，是被风抽出的一条条伤痕。 　　虽然历经沧桑，饱受艰难，但是奠定了家族养马的根基。他将养马的精髓，蕴含的思想和热爱洒向草原，帮助牧民共同踏上致富之程。 　　如今，他的大女儿和女婿继承了他的衣钵。 　　每每谈起大女儿与女婿，杜连江眼里充满着激动的泪花。眼睛望向马群的方向，嘴角含笑，滔滔不绝的述说，自豪之情、欣慰之情溢于言表。那是对他们勤劳勇敢的认可，也是对马群的不舍。 　　女婿包凌宇是个手艺人。他能够吃苦耐劳，曾经扛过零活，也给企业打过工。与丹丹结婚后，经营过十年的汽车修理。 　　每天放马的日子很长，从日出到日落，包凌宇从不厌烦。伊尔施的冬天，黑的比较早。丈母娘心疼女婿，劝他早点赶马回圈，饮马，喂马料，早些回家吃饭。孝顺的他从不反驳答应着，依旧每天放马到日落，总是灯火辉煌的时候才到家。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说，是把马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啊，怕马吃不饱，空着肚子多难受啊，它又不会说话。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是啊，从他放马的事情可以看出，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一份责任，如果担当起来，那么，每行每业将会国泰君安！ 　　其实，放马不是一帆风顺的。马群随吃随走，偶尔，总有一匹马脱离马群迷失方向，找不到回家的途径。 　　这时，田忠芝准备好两三天的冷馒头和卜留克咸菜，放入搭裢中。 　　杜连江骑着马，奔跑在山林中，登上一座座高山，顺着山脊梁前行，往山沟的方向查看，去水源的地方寻觅。 　　沿着马群生活的足迹，看草倾倒的方向，寻找马蹄的印迹，追寻丢失的马匹。有时候一天就能找到，有时候几天也不见马影。饿了，啃几口馒头，吃几口咸菜，渴了，夏天喝山泉水，冬天找不到泉水就吃雪。 　　最放松的，就是马找回来的那一刻。打着马鞭在空中来回空响，与空气打招呼：马找回来了，释放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这时候，田忠芝牵着寻找回来的马，手掌顺着马鬃垂下的方向一上一下，抚摸着脑袋，轻轻捧着眼睛，像寻回的珍宝一样，喜极而泣。 　　马背是美丽传奇的故事。 　　马背是婉转悠扬的马头琴。 　　马背是不屈不挠的意志。 　　马背是勇敢强悍的力量。 　　马背是永远嘹亮的号角。 　　初春时，马背驮着一捆捆蕨菜回家。 夏季时，马背驮着一袋袋药材下山。 　　杜连江不仅马养的黝黑发亮，而且还心灵手巧。无论什么东西，一看就会，一琢磨就成，我想，这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吧！ 　　闲暇之余，自己动手用大绳制作马笼头。 　　注意细节的加工，用火机烧绳头，防止脱扣。 　　这副旧马鞍，跟随杜连江有四十余年。原本两头高的马鞍，经过风吹雨打，走南闯北，前面高的部分老化磨平，已不见当初的模样。 　　旧马鞍是年轻的缩影。 　　旧马鞍是天边的晚霞。 　　旧马鞍是难舍的情怀。 　　旧马鞍是明天的憧憬。 　　如今，旧马鞍已经下架，新的雕花马鞍替代了昨日的辉煌。 　　丹丹妹妹告诉我：旧马鞍200元，新马鞍4000元，买马鞍的时候，还有个插曲。丹丹建议买个2000元价位就可以了，杜连江连连摇头，闲着时就去相看，现场浏览了无数次，流连忘返，每天嘀咕着：我的马鞍啊，闭眼就能梦见你，那模样就是我心中的马鞍…… 　　有首歌《雕花的马鞍》中唱到：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只神奇的摇篮，那是一副雕花的马鞍，伴我度过金色的童年 …… 雕花的马鞍在草原上世代相传…… 　　爱不释手抚摸新的雕花马鞍，杜连江笑得合不拢嘴，几颗下岗的门牙依稀可见。 　　陪着女儿一起看马鞍，看的是成长的点滴！ 　　你陪我们长大，我们陪你到老！ 　　陪着外甥女一起看马鞍，看的是亲情的温暖！ 　　陪着孙辈一起看马鞍，看的是希望的方向！ 　　想到一篇文章《小马过河》：马棚里住着一匹老马和一匹小马。 　　记得老马亲切地对小马说：“孩子，光听别人说，自己不动脑筋，不去试试，是不行的。河水是深是浅，你去试一试就会明白了。” 　　其实，由于年龄、经历以及立场和高度的不同，会有各自不同的的判断结果。没有什么对与错，或者说谁也没有错，只是立场和高度的不同罢了! 　　马背的传承，少年抓起！ 　　马背的传承，代代相传！ 　　2024年的元旦，杜连江的一家人欢聚一堂，唱着悠扬的旋律，共同期待今年更好！祖国更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