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五、</p><p class="ql-block">我们现在在博物馆中看到展出的这组罗汉像大都安放在岩石底座上，但贝金斯基当时转卖罗汉像时并没有底座，在他的书中也未曾提及底座。然而，从这些岩石的材质、尺寸、样式和色彩来看，又都是罗汉像的原配底座。那么这些底座又是从哪儿来的呢？这又要牵扯出第三个人--卢芹斋。</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他曾在巴黎建造了著名的“巴黎红楼”，每天免费在红楼内资助中国留学生一顿午餐）</i></p> <p class="ql-block">卢芹斋（C .T. Loo, 1880-1957）浙江湖州人（安吉？😅），二十世纪初著名国际大古董商。当他看到三彩罗汉像在欧洲引起轰动后，立刻赶到易县，并设法找到了留在易县的最后一尊罗汉像（后被美国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馆收藏），同时收购了一些岩石底座，并把它们转卖给世界各大博物馆，但当时已无法准确确认哪块基座是哪个塑像的原配而只能东拼西凑，因此我们现在在各大博物馆看到的塑像和基座均未能做到严丝合缝。</p><p class="ql-block">卢芹斋是个极具争议的人物。20世纪上半叶被贩卖到海外的中国文物中，有一半是经卢芹斋之手，其中许多属于中国国宝级文物。他总结自己的一生充满了矛盾，承认自己使不少国宝流失海外，但又为这些国宝避免了战乱得到了保护而感到庆幸。</p> <p class="ql-block">六、</p> <p class="ql-block">目前11尊现存三彩罗汉像，以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2尊品相最佳，无论其艺术造诣本身，或是其表现力及感染力，皆可坦然平视数百年后文艺复兴盛期多纳泰罗和米开朗基罗等雕塑大师的巅峰之作。</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从左到右：多纳泰罗的【大卫】，米开朗基罗的【摩西】和【大卫】</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伦敦大英博物馆的1尊，其结禅定印的这双手，毫不逊色于达芬奇笔下蒙娜丽莎那双倍受推崇的手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除了前面提到的4尊外，其余7尊分别收藏于：</p><p class="ql-block">1.巴黎吉美国立亚洲艺术馆1尊：身披青衣，神情专注，巍巍然深具禅意，仿佛在参悟中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崇高境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美国堪萨斯城纳尔逊·阿特金斯博物馆1尊：在他眼光中，仿佛世俗的一切如金钱、权利、地位、享乐、恩怨、战争甚至爱情，都在冰消瓦解。</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3.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考古学及人类学博物馆1尊：即梁思成先生20世纪初宾大留学期间在母校这座博物馆见到的这尊。</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4.美国波士顿美术馆1尊：因入藏时罗汉的头已经破损，据说最终博物馆的技师以唐人街华人厨师为模特为罗汉新塑了一个头像，目前未被展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5.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馆藏有1尊：情况与波士顿美术馆类似，头部残缺，后以明代(?)塑像的头部移花接木合成，但该博物馆似乎并不介意展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6.俄罗斯圣彼得堡冬宫博物馆1尊：仅存胸像，旧藏柏林东亚艺术博物馆，不幸胸部以下损于苏军攻克柏林的战火，残件后在废墟杂物间里被发现并带回苏联。</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7.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1尊：残，尚未找到图像资料，2015年我去克利夫兰访友时，因其未被展出而终未一睹真容。</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七、</p><p class="ql-block">如果单说中国写实主义塑像，秦始皇兵马俑是不可逾越的艺术高峰，即便在世界范围内（同时期的古希腊古罗马）也无出其右者。早在1978年，法国前总统希拉克还是巴黎市长的时候访问中国，点名要去西安参观兵马俑，大概他原本也想体验一下先辈拿破仑当年“壮岁旌旗拥万夫”的感觉。但当他看到兵马俑的瞬间，却猛然连声惊呼：“J'suis pas prêt！J'suis pas prêt！”（我没准备好！我没准备好！），随即退出了展览厅，平息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再次进去参观。这支二千多年前的军队，成百上千神态迥异、栩栩如生的兵马俑，以威武雄壮的阵势，英气凛然地呈现在他的面前，彻底震撼了希拉克这个首位参观兵马俑的外国人。</p> <p class="ql-block">而辽三彩罗汉无疑是继兵马俑之后中国写实主义群组塑像的第二次艺术高峰，且后无来者可以望其项背。辽代工匠大师手下的每尊罗汉面目不同，表情各异；细节之处，比如罗汉的手部细节和服饰上的褶皱，处理也是殚精竭虑，充满了宗教塑像中不常见的观察入微之人性。就连按照佛教造像传统塑造的远比常人大的耳朵，也因为高度写实的面部的衬托，而并未引起欣赏者视觉及心理上的不适。其神态所蕴藉的崇高的宗教美感，直指心灵最深处，初见之时，不由得惊为天人，一眼入魂。</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八、</p> <p class="ql-block">时光荏苒，他们仍安静地矗立着，以悲悯的眼睛注视着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p> <p class="ql-block">旅美文化学者陈丹青说：“（大都会博物馆）这两尊罗汉，移民纽约已经100年了，恐怕再也回不了易县老家了，而易县老百姓呢，恐怕也不记得有这么两位老祖宗了。”</p> <p class="ql-block">我们挥挥衣袖，与我们追忆的那个时代以及那个时代里的人，渐行渐远；我们头也不回，不留半点情面，带走无数遗憾，空留一片云彩。</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全文完）</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