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年

宋建学

宋建学

2023-12-31

以前的农业社会，收成不好的灾荒年称为“歉年”。现在我国的城市化率已达到65%左右，已成为全球第一制造业大国，我们的经济情况已经不能再用农业的收成来表征。
2023年，这是新冠疫情后的第一年，我们普遍感受到沉重压力。
　　如何看待现在？如何展望未来？黄庭坚说，“胸中元自有丘壑，故作老木蟠风霜”。我们要看得更长，看得更远，需要将当下的情况放在历史长河中去参照，需要将眼前的场景放在全球视野范围内来考量。
　　1999年姜昆、戴志诚带领9个弟子一起表演了一个相声小品《世纪颂歌：时光如水，生命如歌》，将1899年到1999年100年间中国历史的重要时刻放在一起进行对比，让历史告诉未来。1899年大年三十夜，八国联军已经打到通州，慈禧太后和光绪帝仓皇出逃。北京的子民和留守的王爷痛心疾首，悲愤、绝望：“100年后，我们还敢想吗？”小品的最后是1999年，香港回归，九九归一。
历史学家曾说过：古今中外很多盛世其实都只是后人眼中的繁华。后人回顾历史，置身事外，常常是“也无风雨也无晴”，但对当事人来说，即便是在后人眼中的盛世也都潜藏着巨大的危机。中国人民大学温铁军教授曾做过一个讲座，题目是《全球化危机与中国战略转型》。温铁军教授回顾历史，总结了中国经济的八次危机，一次次惊涛骇浪，步步惊心！他说20世纪90年代中期，中国有40多万国有企业破产倒闭，4000多万国有企业职工下岗，社会治安群体性事件（30人以上）最严重时达到每年11万起。当时，农村每亩地负担的赋税要达到收入的30%，个别地方预征税已经征到了2007年。
　　电影《芳华》结尾处，饱经人世沧桑的刘峰和何小萍在离别多年之后，相约一起去烈士陵园看望当年一起战斗过的战友。在一个昏暗、破旧的站台上，何小萍问刘峰：“这些年过得好么？”刘峰说：“那要看跟谁比了，跟坟墓里的弟兄比，我还敢说自己不好吗？”
每一代人都会遇到困难，只是遇到的困难形式不同、严重程度不同而已。历史从来就没有一帆风顺过！这可能就是历史的真相。在我从教的30多年中，还从未听到哪个学生兴奋地说：“我真是赶上好时候了，今年的形势真好啊！”我听到的都是各种抱怨，各种失落：“我们怎么这么倒霉！为什么我们会碰上这么困难的局面？！”其实，这种话我听过一遍又一遍。
　　当我们回望历史，我们可能会发现：现在并不是历史上最困难的时候。同时，当我们环顾四周，展望世界，我们会发现：我们并不在世界上最困难的地方。且不说那些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的加沙地带；也不说冰天雪地、血肉搏杀的俄乌战场；也不说物价在一夜之间暴涨100%以上的阿根廷；即便是美国、日本、德国这些全世界最发达的国家，生活就过得很安逸吗？
口无遮拦的美国前总统特朗普，他每天的推特无不充满着对中国的嫉恨和恐惧。有一天，他竟然在半夜惊醒，在推特上写下全文只有一个字的推文“China!” 我们无法想象这位美国总统在睡梦中被什么吓醒，身心俱疲，只写了这么一个字。西方国家风声鹤唳，杯弓蛇影，其惶惶不可终日的心态可见一斑。
　　截至2023年10月26日，美国联邦债务总额已经高达33.67万亿美元；而美国2022年的GDP只有25.46万亿美元。这种全民一年不吃不喝也还不起债，还敢继续扩大借钱规模的赌徒心理，事实上就是“过把瘾就死”。这种危险的繁荣其实也是一个巨大的庞氏骗局。泡沫总有破灭的一天。

　　2023年1月至9月间，中国出口汽车近340万辆，日本出口约320万辆，德国出口约240万辆。近些年来中国工业在科技的支撑下，在世界范围内攻城掠地，摧枯拉朽，席卷全球。从几十年前的家用电器，到近年来高科技产品手机、大飞机、太空站等等，直到几乎是最后阵地的汽车产业，西方已经被挤压得四面楚歌，灰头灰脸，骄傲与自负荡然无存！

中国人说“这山看着那山高”；英语里说The grass is always greener on the other side of the fence，直译是说：篱笆另一边的草总是更绿一些。我们常常是站在“这山”，同时也是在“篱笆的这一边”，于是就经常望洋兴叹了！

从更长远、更广阔的角度来看，我们现在有一些困难很正常。但我们需要去努力克服。

我们从事土木工程专业，我们只讨论土木工程的事。

很多人把房地产直接和土木工程划等号，这是无知，至少是偏颇。

从中国城市化发展水平和人口出生率等多方面综合考量，房地产以往那种野蛮生长的情形是不会再有了，那不符合经济规律。但土木工程还要发展。土木工程在英语里译为civil engineering，这个civil就是文明的词根，就是民生。中国人说的衣食住行，其中“住“和”行“都是由土木工程承载。只要人类文明在，土木工程就要发展。

我想从中国社会发展的需求来预测土木工程的未来。我认为土木工程至少在市政基础设施建设、能源开发利用、“一带一路”倡议项目中可以大有作为。

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主题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为什么要确定这个主题？我想是因为实际上城市还没有让生活变得美好！我们需要改善这种局面，这就得依靠土木工程。

　　中国很多城市，包括北京、上海、深圳、广州这样的一线城市，每当大暴雨时网上都会出现一句套话：”到××城市去看海！“这说明我们的城市在防洪排涝等基础设施方面存在严重问题，需要投入巨大资金，花费相当长时间才能改善。我们几乎所在的城市，堵车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说明我们的城市交通工程存在着严重短板。在城市化规模发展达到一定水平后，质量需要提升，这些课总是要补的，这是土木工程未来的主要任务之一。

没有人怀疑能源是人类存在和发展的基本条件，能源开发利用也是人类生存发展中一个永恒的主题。近代文明的发展是以化石燃料支撑的。化石燃料在燃烧过程中排放温室气体，引发全球气候变化，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近些年来极端天气均与此有关。中国政府提出2030年碳达峰、2060年碳中和，这些措施展现了一个负责任的大国担当，同时了为土木工程的发展指明了方向。2023年中国山东省石岛湾第四代安全核电机组投产发电，标志中国核电技术在世界范围内处于领先地位。中国未来会大力发展核电事业，这在场地勘察、电站建设、结构维护等方面为土木工程的发展带来机遇和挑战。
我国西南地区的横断山脉拥有巨大的水能资源，西部无边的沙漠蕴藏着巨大的风能和太阳能。同时，中国又拥有全世界仅有的超高压输电独门绝技，所以在西南地区建造水利发电站、在西部沙漠建设风电和太阳能电站，再把电力输送到东部经济发达地区，这需要逢山开道、遇水架桥，这仍然是土木工程广阔的未来。
　　有人称风电和光伏电为“垃圾电“，是说它要依靠风和太阳的存在，当这些条件缺失时电力就会中断，这种供电不连续、不平稳。这就需要电能的储存和转化。中国当前正在拟定庞大的抽水蓄能电站计划，抽水蓄能电站建设在高山峡谷，电力有冗余时将水从低处抽到高处，电力不足时再把水从高处放下来，推动水轮机发电，这又给土木工程带来机遇。
　　2013年由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分别提出建设“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合作倡议，即“一带一路”（The Belt and Road，缩写B&R）倡议，这为土木工程的未来开辟了广阔空间，已经建成的中老铁路、孟加拉国帕德玛大桥、印度尼西亚雅万高铁项目等等令人瞩目。
我们不能固步自封，我们不能画地为牢，我们不能认为自己只会做房屋建筑工程。我们需要直面市政基础设施、能源工程和“一带一路“项目等等全新的课题。
　　世界洪流滚滚向前，土木工程老而弥坚！我相信土木工程有光明的未来，也相信各位同学有远大前程！
　　祝2024年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