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原风景

莲意古韵.茶苑.茶礼.茶空间

<p class="ql-block">柿子红时,稻穗儿黄,又是一年好秋光,阔别的游子,回望故乡</p> <p class="ql-block">曾经以为,那些被时空阻隔的血脉,在历经风霜的岁月里,会让家乡遥远成无法回望的故乡。其实,牵手,相拥,泪目盈眶时,血液里沸腾着的 ,依旧是心中最温暖亲情。白湖(区)渐近,公塥(镇)迎亲,白柳(乡)依情,暘岭(村)相拥,弯里(队)深浓…</p><p class="ql-block">这些一度飘忽成远方的名字,在我一步步走近她的时候,一切又情真意切的回归了。她们构成了我所有儿时童年的记忆链,耕织在心的深处。</p> <p class="ql-block">这片竹林的旁边 ,曾是我们姐妹出生,生活过的家。虽然离开三十多年,我依然记得家的格局和当年的布置。房屋整体为四大间,前面三间,正中为堂屋,东西两侧是厢房。堂屋正中摆有四方木桌,上方为几案中堂,几案在节日多用来摆放祭祖的贡品,方桌则用来招待客人。年幼的记忆里,父亲通常都是在夏季农忙双抢,和过年时才能回来。而每次回来,在七里八乡总能引起不小的惊动,乡亲们也络绎不绝的上门来探望,交流。通过父亲在外工作的见闻,了解闭塞大山之外的新事物,新的国家政策,以及农业发展新技术。印象中,八十年代初期,父亲就开始用薄膜播种技术,给乡亲们做秧苗播种示范,那是方圆百里的新鲜事物,他也成为家乡最早带领乡亲们实用薄膜播种技术的人。父亲是村里为数不多能断文识字的人,又写得一手好字,每年春节回家时,早早的就有乡亲拿来红纸,请父亲写春联,没有红纸的,父亲就自己提供,给所有来请的乡亲们都写上。母亲则把当年收成的花生,葵花籽,山芋干炒熟成点心,再泡上自己家的茶,与来人攀谈叙家常。春节越是临近,我们家堂屋就越发的门庭若市,小孩们穿梭其中,更是享受着年的热闹欢腾。以至于,大年初一早上,乡亲们相互拜年时,识得字的乡亲,总会先读一读各家门上的春联,再行拜年礼。如今转眼几十年,父母都已是耄耋之年,回忆历历在目,我不禁泪花洒落眼帘。</p><p class="ql-block">东西两间的厢房,东房正中摆放着的,是父母结婚时的雕花床,父亲因常年在外工作,这张床也是我们姐妹睡觉最多的地方。正南墙上一扇小木窗,透不了多少风凉,印象中那年月的冬天,似乎也没多冷似的,就夏天有些闷热吧!那时乡村没还有电,家家户户都点煤油灯。记得夏天的夜晚,常常汗水浸透竹编凉席,凉席上就印成了一个人型的模样,白天劳作的母亲心疼女儿们,罗帐內还摇扇取风驱蚊,现在想来满目都是她年轻甜美模样,温柔的梦乡。西房是给我们四个女娃准备的,因我和小妹还太小,基本也就是大姐二姐的房间了,她们的床是东西朝向放置,床前北面临窗,有一长方桌,应该是姐姐的私人空间吧。那时物资匮乏,用不了多少家具,家里也没有多少家具,印象中除了床和桌椅,就是简单的大木箱,用来存放换季的衣物。</p><p class="ql-block">我们家当时应该是村里,条件还算不错的吧。在堂屋后面有厨房,那种烟囱的大锅灶,是母亲尽其所能制作美食的地方,日常除山芋南瓜和青菜萝卜配粥饭。逢年过节,母亲还会在这里做豆腐,熬米糖,炒花生瓜子,山芋干等零食。年底杀猪时,母亲会请乡亲们和杀猪的人吃饭,而我记忆里最鲜美的味道,是母亲做的猪肝汤,窜肉汤…现在想想依旧都是幸福的味道。厨房的里面,隔出一间内房,堆放杂物和柴火松枝的地方。在堂屋和厨房连接的东口,有一扇小门,通向后面的院子,院子里母亲养了一些鸡鸭和猪娃。牛栏则在大门的东侧,兼带卫生间和牛草间,门口种有四五棵香椿树,沿着香椿树右拐小路而上 ,是我二姨家。坡上有两棵梧桐,春雨时节,紫花嫣然,屋后是一片竹林依山,苍翠着山峦。</p> <p class="ql-block">人们常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离开家乡的我们,人生的舞台大了,眼界也宽了,可家乡却变小了。</p><p class="ql-block">我心心念念的这一亩方塘,记忆里是那么的宽阔清澈,夏夜躺在凉床上数星星的塘埂是那样的回味绵长。</p><p class="ql-block">水塘位于我们家左前方,依着山脚,是总个村庄农作物的灌溉水源,也是调皮哥哥们戏水游泳的乐园。水塘右前方依然是一片竹林在屋的前方,后山溪流顺着山涧而下,泉水纯净而甘甜,我们七个院小村里的几户人家,就是依着这条溪流的清泉,洗衣做饭过生活的。记得五六岁时,我常常跟着洗衣的姐姐,来小溪里翻石头捉小螃蟹,用装有米饭的竹篓网小鱼玩,潺潺溪流和午后的竹林是我们儿时的乐土。溪流的两岸,位于林场边还有一片桃园,新雨沐春之时,桃花粉黛与翠竹倒影水面形成的山水画,应该是我对自然之美最初的认知吧!</p><p class="ql-block">虽然我在家乡只生活到十岁,时隔几十年后的今天,当这些幼年碎片式的记忆,神奇的复原时,我才明白,我对这片土地的深情,从未模糊过。即使经济飞速发展,乡村城市化进程的今天,乡村人迹稀少,水塘干旱缩小,塘埂薅草灌木漫道,当我再回到她的怀抱时,一切又都鲜活起来了。</p> <p class="ql-block">少小离家老大回!</p><p class="ql-block">我离开家乡时正好十岁,二姐十二岁,小妹要早于我们,大概六岁左右。约两年后外婆离世,大姐和母亲也都离开了家乡与我们会合,从此没有家的家乡只能叫做故乡了。除每年十一月奶奶生辰,父母会赶回去给她老人家过生日。我们因为要读书,要工作,要忙自己的生活,基本很少回去。我只在九几年中学毕业时跟大姐回去过,再就是十五年前奶奶过世时,全家老少一起匆忙往返来回。此后年间,父母只在大伯,大舅,二姨夫,二舅,二姑父,二姨逐个离世送别后,很多年也没再回去了。但萦绕在父母和我们姐妹心头的乡愁,随着岁月流逝,年龄的增长越发浓稠。于此同时,有益于互联网时代的发展,微信平台的牵线搭桥,亲情呼唤声渐浓,回乡,便在心中萌发计划。</p> <p class="ql-block">今年夏秋两季,罕见持续的高温少雨,到霜降立冬之前,天空,依然是明艳爽朗的艳阳天。姐妹们商量着,想乘寒冬来临之前,陪父母回趟老家,看望家乡都已步入高龄的姑嫂姐妹们。于是,利用周末短暂的休假,爸妈带着我们姐妹四人及四个女婿,一行十人开着三辆车在周五的下午,启程奔赴皖南大山的方向。</p><p class="ql-block">在中国传统孝道文化里,父母兄长舅舅为大,况舅母已八十九岁高龄,所以第二天一早,在二舅哥的引领下,从共塥镇出发,先去看望住在杨岭村的二舅母。因为父亲和母亲是表姊妹开亲,舅母也是父亲的表嫂,亲上加亲,相逢时,无言尽,泪纵横。</p><p class="ql-block">舅母满头银发,身体还是很硬朗的,只是近年岁高,思想糊涂些了,平日由几个舅哥按月轮换回来照顾着。见我父母回来看望,老人家一个劲的道谢,拉着手,红着眼眶,激动的泪珠就随着话语落了下来。我们姐妹各自拥抱她,介绍着自己,舅母也跟着念着我们的名字,却已认不清我们谁是谁了!</p><p class="ql-block">由于时间关系,我们计划中午,邀请家中长辈亲友团聚聚餐,因此每家探望的时间有限。在舅母家短暂停留后,就驱车沿乡村小路继续向上去大娘家,也就是我们姐妹出生的弯里生产队。</p><p class="ql-block">见到大娘时,老家人正头戴草帽,刚刚从菜地浇水回来,瘦小的身材,因为长期农耕劳作,背已经弯弓得很厉害了,想她从前精干的个性,也在岁月的风霜里熬平了棱角,不禁让人心疼起来。我们大略参观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在一楼西卧房,我们惊喜的发现了爸妈结婚时的那张雕花床,这张床还是曾经的模样,花色漆面,时隔几十年还是一如往昔的明艳,真是惊喜开心之极。回来听父亲说,这是当年他特地请当地的木匠艺人,选栗树打制而成,再用朱砂等上的漆面,床头上方的毛主席万寿无疆,也是他找来金粉亲手写的。没想离开多年,我们还能再次见到,真的感谢大娘和哥哥们一直保护保存着。哥哥们因为工作生活多在外地,或县城,或集镇,翻盖的两层新楼,平日里也就这个年近九十的老人一人居住,独自生活在寂寞的大山中。我扶她上楼换件外套,请她和我们的车一起走,交流时发现老人依然耳聪目明,还喜抽烟,能喝些酒,这多少让我内心感到些许宽慰和感动。</p> <p class="ql-block">从大娘家出来,我们遵循环形路线,直接去了最远的老姑家。听母亲说老姑家得翻山越岭过好几座山,从前没有交通工具时,她们回趟娘家得三四个小时,幸得如今国家政策,经济建设支持村村通工程,我们一路欣赏大山秋色美景,路况好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她们所属的镇上。应该是之前获知我们回来的消息,老姑家女婿已经将老姑和姑父接到镇上与我们会合。老姑说镇上离她们家还有两座山,怕我们时间紧张,就下来了。长话短说,我们便请老姑家女婿开车陪同加入我们车队一起前往二姑大姑家,于众亲友会合。</p><p class="ql-block">老姑家到二姑家,出山沿乡村公路大约也是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我们知道二姑也是独自在山上居住,已请表哥将二姑接到他镇上的家中,在大家短暂攀谈中了解到,年近八十的二姑因为放不下山上的羊,每天还跑一两里山路上山放羊。看着眼前精神抖擞,声音爽朗的二姑,忽然感触岁月无痕,苍天终于眷顾了这个走过艰辛苦难的女人,依然保有青春风采的精神模样。</p><p class="ql-block">接上老姑二姑,我们最后一站是集体拜访大姑,大姑家是离我们老家最近的一个,只要过一座山,也是我小时候唯一去过的一个姑家。五辆车齐刷刷从乡间公路驶入村社,沿途乡亲都会举目张望,车停到大姑家院侧,大姑和众多乡亲喜面相迎,几十口人的到来打破了往日乡村的宁静,村头一米多粗的老枫树,在秋风中摇曳,喜相逢,互相拥,为乡愁凭添了一道温暖的柔情。阳光下门前金黄的稻穗,闪着丰收的光芒 ,照亮着亲人的心房。老姐妹好久不见,你拉着我,我牵着你,抹着泪,笑着迎,小院就热闹沸腾了,看着这场景,一切又似乎回到儿时幻影,不知谁提议拍个大合影吧,留下这美好的场景!</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别亦难,聚亦难,举杯换盏,深情畅叙悠然。</p><p class="ql-block">午饭后,几个难得一聚的姑姑,也是难舍难分,表哥有意邀请大家晚上去他那再聚。爸妈和姑姑们就去表哥家继续叙旧。我和姐妹们一直想再回村,去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转转看看。在二舅哥和嫂子的陪同下,我们边走边聊,这个印像中古朴的村落,眼前我已经找不到任何熟悉的地方了。平整的水泥道路两旁,错落有致的两层小楼,明亮而漂亮,即使在村中看不到有多少从前人际往来的人声鼎沸,也影响不了这是新社会,新农村,新生活的标配 。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在外工作再远,再忙,逢年过节还是要回家的。这是中国人对于家的概念,就是根吧!</p><p class="ql-block">在一片耸立的小楼中,我们看见一片残垣断壁的老屋基,以及眼熟的石头巴。舅哥说这就是我们寻找的,舅舅家的老屋旧址。不知道怎么了,在我透过竹稍看见这片石头巴时,我忽然哽咽难言了,满眼躲闪的泪花就这样破防了,一瞬间,似乎看见了从前 。年幼时放学,就经常和姐姐从这个曾经光滑的像滑滑梯一样的石头巴上,一滑而下,穿过后门,来到开小店的舅舅家,舅舅时不时会给我们一个小糖果,含着糖蹦蹦跳跳去村中央的外婆家找妈妈。 而今物是人非,故人已去,只有屋后已布满杂草的石头巴,屋前那颗几十年的桂花树还在在陪着。我呆呆的出着神,大家浅浅淡淡的聊了点从前,拍了照片留着纪念,去往学校的旧址。</p><p class="ql-block">学校就在舅舅家上坡不远的地方,所以那时候我们来去都很方便。舅哥说学校早已搬走了,这里已经是私人住宅,两层楼 ,一个大院子 关在铁栅栏里,只有这地基石头墙还是原来的模样。顺着学校旧址往下不远,东北角是一个水库,母亲年轻时经常来这里帮外婆洗衣服被子,我就记得她经常说这叫东边塘拐。在没有自来水的年代,这里曾经热闹非凡,一早上各家姑娘媳妇的,都会聚集在这里洗一大家人的换洗衣物,也是东家常李家短的最佳聊天场所,古诗里千家万户捣衣声的诗句大概也就这感觉了吧。今年可能太干旱,水位下降很多,下面的河床和石头坝埂都裸露出来了。如今又有自来水到家,人们更不指望这儿了,塘埂没了从前人来人往的喧闹,便是薅草封道。嚼着邻家野甘蔗的甘甜,欣赏在蓝天映衬下的东边塘拐,眼前其实倒有种秋天原野的沧桑诗韵,默默回荡在心!</p> <p class="ql-block">也许,在若干年以后,当乡村城市化继续迈进 ,当故乡的家寥落到像奶奶的旧居,只剩下几公分的夯土,渐渐归隐于山林时,希望我们心房里奔腾着的血脉,还能找到亲情依存的温度,故乡原野的芳香。</p><p class="ql-block">此次回乡活动,特别感谢舅哥,表哥们的支持与参与。归来思绪难平,仅以此文回忆叙述,予以留念。愿此后不论世事如何变迁,当我们能相聚,坐在一起,举起酒杯时,我们就血脉相融的一家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