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

安静的树枝

<p class="ql-block">  每年腊八后,大学生陆续开始放假,接着是小学幼儿园的,中学生也最终会慢吞吞的放假,街上的人气也逐渐增多了,文山路临时对联铺子也纷纷摆了起来,售卖印刷字或现场书写毛笔对联。小年前后,鞭炮声也多了,街上开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那烟火气就是真浓起来了,这时候,一年的手头谋生琐事也到了尾声,或努力争取进入尾声,人间就完全进入了烟火模式。在这样年复一年的喜气模式里,冷不丁就会跳出一些岁末往事来。</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最盼望冬至日到来,因为冬至一到,说明快放假了,翘首以盼的春节就不远了。在冬至前两天,先祖母就开始忙开了,她要把糯米洗净,放在水桶里泡胀,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叫我和大妹把水桶抬到村里磨浆店加工成米浆,因为很多人磨米浆,要排队等候;更早时候是借用有石磨的邻居磨米浆,大人推磨,小孩把一小撮浸泡好的米一勺一勺地放在磨孔里,磨成浆,接着,把磨好的米浆用白色的布口袋装起来,我通常是负责把袋口撑开,大人倒米浆,捆扎好,放在两把扁担架着的矮木桶上面,再用石磨类重物压住,经过几小时,米浆水分就挤干了,晚上,大人小孩围坐在桌前,一起搓丸子,有说有笑,“搓搓丸,七搓搓。依礼疼依哥。依哥找闹马,依弟单身哥”,这是连江流行最广的童谣。</p><p class="ql-block"> 我就开始掰着小指头计算春节的天数,数着数着,就放假了,就开始村里村外地闲逛了,逛着逛着,小年也就到了。小年也是最爱,因为小年,已开始吃到平时很难吃到的东西。祖母早早就准备了祭灶神的食品,有荸荠、甘蔗,有灶公灶婆饼、骑马酥、炒米、芝麻条、老鼠仔、花生糖,单是红纸包、洋酥、麻生糕一年也吃不上一两回,就无法不叫人不赞叹不已了。记得有一年夏天晚上,有人在老家观音堂里讲福州评话,我跟着祖父去,吃到了一块软绵绵的麻生糕,那种入口就化的感觉至今依然记得。</p><p class="ql-block"> 小年后,大人忙着置办年货,小孩的零花钱也多了一点,各祠堂、大厝的厅堂、空地,甚至是路旁的一角,也经常围着一群小孩押牌九赌钱,有一年大年三十傍晚,在家附近,几个邻居小孩一起赌钱,我输光了压岁钱,那种又沮丧又后悔的心情,至今记得,仿佛就发生在不久。</p><p class="ql-block"> 放炮也是一景。那时候乡间烟花爆竹品种很少,小顽孩是看不上烟花棒的,摔炮、窜天猴、二踢脚是他们的最爱。不分场合,时不时会有炮声在耳边响起,有时候还专等女的过来才放摔炮;二踢脚引信短,但威力大,放起来很威风,我胆子小,每次点引信都是战战兢兢的;还有飞碟炮,在地上唰唰转,发出嗖嗖声,点着的那一刻又跳又拍手啊!实在没有钱买,把一包鞭炮拆散了,一个一个放,一会塞到墙缝里、一会扣上个小盆,也是非常快乐的。</p><p class="ql-block"> 正月前后是不抓赌的。大年初一开始,先祖父就在家里搭起了牌桌赌钱,楼下玩争上游,楼上玩麻将或五张牌。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我的麻将技艺就是在牌桌上看着看着,就会了,没有专人指导过。这样热闹了几天,初六开始,来家玩牌的人就慢慢少了,路上的闲人慢慢也少了,大人小孩的闲钱也基本没了,赌钱也罕见了,人们要准备新一年的生计了,最后几天的假期也就百无聊赖,开始想念学校,想念课堂了。正月十五一过,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除了祖母在家管理我们,大人都谋生去了,我们也上学去了。</p><p class="ql-block"> 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在辞暮尔尔烟火年年中,童稚真纯走向成熟理智,我们一片祥和地接受岁月的馈赠,不再回头。</p><p class="ql-block"> 2023年12月30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