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生鸡

七夕流星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路生鸡</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林日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前记:成住坏空,莫非如此,唯有母爱,纯真赤子,生生不息。</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童年家贫,对饥饿的害怕胜于任何恐惧。一日三餐是传说,一日两餐为常态。童年最渴望的美食就是鸡腿。单独享用一条鸡腿,小学毕业之前就只有一次,这也是我5岁之前留下的唯一印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概是我5岁时的一天早上,不知什么原因,家中唯一的母鸡直挺挺地死在笼中,当时哥哥姐姐们正在上学。母亲舍不得丢掉,赶紧烧水拔毛。懵懂无知的我与3岁的妹妹还欢天喜地围着母亲蹦蹦跳跳。缕缕白气从煮鸡的罐盖飘逸而出,阵阵的香味扑鼻而至——那是久违的、镂心刻骨的鸡香。母亲切鸡时,见着盯住鸡腿、吊着口水、寸步不挪一副馋相的我,或许于心不忍,她自做主张地满足我唯一一次的“非份之想”——让我独享一条鸡腿,而妹妹得到的只是半片鸡肝。做为家中老五的我,提前独享一“腿”,对一贯胆小怕事、善良公道的母亲来说,难为了她。三十多年之后,我就此事两次探问了母亲,母亲都是笑而不语,我只好做罢。感念母亲善良的同时,至今我还回味无穷,鸡香便成了我最美的童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次得到母亲独给我的鸡腿是初三那年的夏天,临近中考,天气炙热,周末我不回家。母亲让周末放假回村的学弟返校时给我捎来一条鸡腿和一条鸡翅,并叮嘱学弟让我趁热吃了。接到鸡香四溢的鸡腿和鸡翅时,我已吃完晚饭。虽然垂涎欲滴,但舍不得空嘴就吃,小心翼翼地将鸡腿和鸡翅原装包好,留待第二天吃饭时再好好品尝。谁知过了第二天,原先溢香无比的鸡腿和鸡翅竟然隐隐发臭,无法入口,只好忍痛丢弃。原本精打细算,却无意暴殄天物,此事即使历经近四十年,每每想起,依然心痛,觉得辜负了母亲深情厚意。此事,我一直捂着,从来不敢正告母亲。</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一生节俭、内心圆满。在物质贫乏的六、七十年代,那怕是病猪死鸡,母亲从不舍得丢弃,变着花样,搞得香气扑鼻,我们兄弟姐妹照吃无误,不饿就好,“卫生”与否,从不顾虑。孵不出小鸡的哑蛋,成为她唯一的“上菜”,她担心我们吃后会影响身体。就算后来生活改善了,习惯农村居住的母亲瞒着我们依然“偷”吃哑蛋,怎么劝都不听。奇怪的是,母亲的身体却好得出奇,除了87岁时得了轻微脑梗之外,92岁自然老去的她从不犯病,或许是她老人家天生丽质、好人福报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1991年7月大学毕业,按规定期限的最后一天去教育局报告,在那里意外地遇到了高中时的物理老师李恂谟。当天晚上,他带我去找我高三时的物理老师、时任徐闻中学校长李业勤。在两位恩师的无私帮助下,我顺利地回到了我的母校——徐闻中学任教初中物理。原先的恩师变为同事,这既让我紧张,又特别开心。父亲为此非常爽意,认为我秉承了他“会走后门”基因,其实是我遇见了贵人罢。至今还遗憾的是,当时情商低下的我,对两位恩师,我竟然不懂以鸡答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学校分配工作用房时,我选择了与高中时的同学朱博群同住一间宿舍,当时我俩身材猴瘦,工资都是182.24元/月,好吃好喝是不可能的。为了省时省事省钱,除周日之外,我俩AA制轮流买菜做饭,两人伙食费每天控制在10元以内。鸡价较高,惹不起,肚壳空空的我们,对价格适中、营养丰富的猪脚情有独钟,每天两斤,连续猛吃了一个学期之后才觉得有点腻味,可见身底的单薄。现在血脂略高,是不是当时吃猪脚过多留下的“病”根,我是有点怀疑的。</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96年结婚之后,伙食搭配才逐步规范。食材新鲜,营养均衡,口味清淡是夫人主厨的三大原则。夫人随便几个小菜,我便吃得开开心心、顿顿光盘。家养鸡与饲料鸡,天然鱼与养殖鱼等,我是分辨不出的,后经夫人百般调教,才略有口感。尽管夫人对我一贯精心照料,现今的我依然苗条如旧,看来她是瞎子点灯——白费心思。她倒好,儿子出生后,顿顿吃得比我少的她,体重总是胜过我,为此,她非常羡慕我的口福。幸运的是,儿子身材遗传了她更多的基因,加上她对他照顾到位,儿子长得挺拔标准,夫人自领功劳,颇为得意,这个我认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夫人闲时最大兴趣,就是养鸡与种菜,二十多年从不间断,技术杠杠的。当时徐闻中学虽有明文规定,校园内不得养鸡,但在执行时,还是有温度的。很多家属在自家的车库圈养一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02年秋季,儿子上学。她便有了更多的闲睱,悄悄在校园东边靠近大水桥水库偏辟闲地种植一些蔬菜和放养一些鸡。这里是种菜的天然宝地,近水向阳透气土肥。浇菜用水都是大水桥水库渗透过来的泉水,冬暖夏凉,清澈见底。这些泉水浇出来的蔬菜长得又快又好。由于菜园远离了教学区与住宿区,学校对此也比较宽容。这里便成部分徐中人共同的菜园、乐园与家园。这些蔬菜与鸡蛋除了自给自足之外,剩余的还可以送给亲朋好友。夫人因此得了好人缘,我自愧不如。</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23年4月,据说大领导可能要来大水桥水库视察,附近环境得大力整治,靠近水库附近的菜园及鸡棚不得不就地“美化”。二十多年的美好“乐”园,说没就没。夫人只好连笼带鸡搬回农村的老家。老家的院子不适宜种菜,但养鸡的环境比徐闻中学更好,院子后面有一大片树林,鸡儿们很快地适应了新的环境,个个长得毛亮体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周末闲时,我常陪夫人回家喂鸡,既学会了一些养鸡常识,也慢慢地悉察了鸡儿们的“鸡”情世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公鸡任性率真,对母鸡温柔相待,对同类则简单粗暴。在残酷斗争成长起来的公鸡占山为王,独揽群鸡,其它公鸡一旦靠近,它必定全力以赴,主动进攻,将入侵者“啄”得落荒而逃,成王败寇。</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鸡则勤勤恳恳,尽职尽责。从生蛋、孵化、带鸡雏及鸡雏离开,前后历经三个多月。孵化期间为了保证鸡蛋温度相对恒定,母鸡除了偶尔的补水进食之外,基本上趴窝21天,饿得骨瘦如柴,令人心碎。带鸡雏期间,母鸡更是小心翼翼,神劳形瘁。教鸡雏们行走,啄食,掘地,觅食等,一天无数次。教啄食时,遇到大块食物,母鸡先是将食物反复啄成碎粒,吐了再啄,啄了再吐,舍不得独吃半口,全部让给了孩子们。教爬高时,母鸡低着头舒展翅膀伏在地上,鸡雏沿着母鸡的翅膀爬到它的背上,啄它的头或别的地方,它一声也不哼。晚上,它得半蹲着,让孩子们挤在它的翅下、胸下,给予温暖。它还得通宵警醒,提防老鼠等外敌对鸡雏偷袭。</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两个月的光景,鸡雏逐渐长大,便会自行离开了慈爱、勇敢、辛苦的母鸡。那怕近在咫尺,天天见面,长大之后的孩子与母鸡却形同陌路。即使如此,母鸡依然无怨无悔,纯真赤子,一路生鸡,生生不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鸡是无私的、善良的,因为它是母亲,母亲是伟大的英雄!</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