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和我的战友:---黄定华</p><p class="ql-block"> 圆梦之旅</p><p class="ql-block"> 光阴似箭、岁月如棱,转眼40年过去了。我的老战友黄定华退伍离开军营的时间定格在了1983年的10月。听说他要来伊犁,我高兴得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p> <p class="ql-block"> 离开部队的那一天,有几百退伍军人集结在团部电影院门前,同时摘下领章帽徽,几十辆军用卡车一字排开,等候退伍兵返乡。上车的时候,战友们抱头痛哭,相互拥抱,真有生离死别,难离难舍的那种悲壮场面。人生这辈子有三种情是难以割舍的:战友情、同学情、亲情。而战友情位列“天下第一情”。这是我的老首长、老政委、我人生第一导师焉清才,在我们30年战友聚集时为我们题写的条幅。战友情,有着比亲情、同学情还要刻骨铭心的涵意,在战场上,战友有着前赴后继,冲锋陷阵当子弹的勇敢,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吃苦受累、一起挨骂受罚,这种常年累月、时日不分的一起摸爬滚打,象一根粗壮的绳索,紧紧的将他们拧在一起,所以,这种情用语言是难以表达出来的。</p><p class="ql-block"> 高音喇叭上播放的是电台播音员,专门歌颂退伍军人卫国戍边,丰功伟绩的解说词,加上《送战友》歌曲的悠扬旋律,整个离别上车的瞬间,是一片痛苦不堪、摧人泪下、泪洒疆场的场面。</p><p class="ql-block"> 当时,在网络还只是一个梦的时代,五湖四海的战友瞬间离别,想的最多是这一生,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所以,其言、其行,其泪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切实在,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真实的传递着战友间的情深意浓,永不退色的军人情怀。</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战友中,黄定华算是多才多艺,和我同一个边防站共同战斗过三年。我们之间有着很多的共同语言。他当文书,除了文笔流畅,更重要的是他的字写的特别棒。他的字,横折上方总带一小撇,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文秀才气。直到今天,我还把他的字当做字帖进行模仿。</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军营里,定华和我,还有塔城额眉县的老战友蒋为民算的上部队里小才子。由于我们对事物的观察理解比较超前,写了一些豆腐块文章在各个报刊上发表,颇受部队首长重视。为民战友为此还调到哈桑边防哨所从事新闻通讯员工作。特别是指导员陈斗章对待我格外照顾,专门给我安排了一间写作室。在部队写作新闻题材把关很严,想要上报更是难上加难。即便是政治处专业宣传干部,一年也很难上几篇象样的文章。但我和蒋为民在这个百十号人的边防军营里,一年在各大报刊发表五六十篇新闻稿件,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我和蒋为民战友都被军区《战胜报》聘请为特约记者。为此我两次荣立三等功。为民战友几十年如一日转战南北,从塔城日报到广东朝州日报第一哥---总编,执笔耕耘,从不歇怠 。</p><p class="ql-block"> 定华的文化底蕰远在我之上,材料写的好,但指导员陈斗章是个儒将,对上报的材料要求非常严格。写作过程中拿不准的地方就来找我切磋一下。材料和新闻是有区别的,文字材料讲求条理一二三,面面俱到,越全面越详细越好;而新闻讲求短小精,按新闻的五个要素:时间、地点、内容、经过、结果;只要巧妙布局,用简明通俗的文字把一件事说清楚即可。所以,我们经常在一起为一份材料或一篇文稿通宵达旦。</p> <p class="ql-block"> 定华是我的好战友,同时也是我的亲密朋友,他生就浓眉大眼,性格直率,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老远都能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和连领导一起左右陪伴,我沾了不少光,好吃好喝隔三差五,都能饱餐一顿。他有很幽默的语言表达力、煽动力和亲和力,他经常去团部出差学习,回来后总会说些离奇古怪的见闻。</p><p class="ql-block"> 82年春,军区给边防部队统一配备了军用小娇车,名叫“巡洋舰”。定华回到边防哨所对战友们说:这“巡洋舰”速度比火车快,座垫是高级弹簧海棉,落座要轻,不然就会把你弹起来;座旁有两根皮带,名叫保险带,座车时要紧紧拴在腰间,否则一个急刹车,人就会“嗖一声”,从前玻璃上串出去....。定华口若悬河、津津乐道,听得战友们如临其境,梦想着坐上一次那该有多好啊!</p><p class="ql-block"> 80年代初,日本进口丰田、三棱还没完全进入国内市场,县级机关领导都用的是北京小吉普212。听定华这么一说,对于我们这些常年不出军营,连个穿红衣服的人都很难见到的兵娃娃来说,就是神话般的奢望。</p><p class="ql-block"> 我们所在的边防连队,常年驻守在天山山脉汗腾格里峰脚下,与中苏边境只有一公里,双方的哨楼隔岸相望,每天都警惕对方的一举一动。由于远离城市乡村,很少闲杂人员出入。我们每天站岗、训练、巡逻、执勤,还要应对自卫还击战术需要,进行一兵多能训练;每个人都要熟练掌握部队所有武器装备。诸如高射炮、火箭炮,反坦克地雷......这些边防线上不常用的武器,我们同样要会拆、会装、还要会使用。定华是连队文书,管理着抢械弹药仓库,没事的时候,悄悄整几样武器出来捣腾,道也其乐无穷。</p><p class="ql-block"> 曾今的我人称“三大员”,饮事员、饲养员、养马员。通俗地说,喂猪、养马、做饭,执勤、站岗、巡逻样样都干过,唯独没想到的是拿起笔杆子写春秋,成了我吃饭谋生的家伙。定华复员时是我送他回紫阳的,一同送回紫阳的还有家玉、仁斌、明星等战友。</p><p class="ql-block"> 回到地方后,定华从乡司法助理开始,到干警、中队长、派出所所长、司法局办公室主任、治安大队长、检查院副检察长、反贪局局长到公安局副局长、交警大队队长,大多干的是除奸扫恶的行当,为紫阳这一方平安稳定,作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因他的帅性胆大,在这个圈子里难免得罪一些地方恶势力,常常遭人攻击,有几次无奈拔枪警告,为此还挨了处分。</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公检法生涯,有苦、有泪、有威风、有尴尬;更多的是有说不出的辛酸。不管怎么样,定华还是顶住了压力,平平安安的在公安战线上顺利着陆退休,真的是不容易。</p><p class="ql-block"> 定华和我有工作上的情感交流,前些年我携兄弟和家人回乡祭祖,正在大过年,他和老战友崔军同在交警大队工作,一个是大队长一个是教导员,是黄金搭挡。定华有很幽默的语言表达能力,他白天上班,晚上回酒店陪我喝酒聊天,一聊就通宵达旦。</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早晨,为了陪我吃一顿早餐,在紫阳县城的单行道上,逆行一里多,我当时十分生气,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没有必要兴师动众,要是让上面领导知道了,重者丢官罢职,轻者挨训受处分,我岂不成了罪魁祸首?但定华说,你比什么人物都重要,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多年不见的缘故,也许是有共同语言,也许是战友情怀.....这种敢冒天下之大不为而为之的行为,让我受宠若惊。我虽然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但内心使然,自豪感油然而生。多年过去了,这件事一直缠绕在我的心头,久久不能忘怀。</p><p class="ql-block"> 前几年,我老家一堂弟,借别人一辆小汽车进城办事,开出不足几里就被交警扣押,因为是多年未审验的黑车,按规定是要没收重罚的,堂弟听说我有一战友是县交警大队长,千里传音,要我务必帮忙通融,不然损失残重,赔不起车和罚款。都是一个爷爷的孙子,又是几十年来第一次求助于我,实在无法拒绝。我给定华打了电话,说明原由,希望在不违规的前提下,从轻处罚。定华回话说:放心吧,我有哈数(心里有数)。没过几天,堂弟来电话说:二哥,真有你的,一句话就解决了。虽然这事不能放在台面上说,但我因情所困,至今难以释怀。我想这情这意是没法还了,多次电话里邀请他来疆一游,他总是说:我有一个圆梦计划,只能等到退休。但时至今天仍未达成心愿。我期待定华来新疆当面一叙,以解我相思之苦,也好当面说声:谢谢了。</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终于来了,二零二三年八一前夕,黄定华和张明星携夫人自驾来到新疆,一起来的还有松柏边防站的陈道光,骑兵一连的徐申元,他们都是我的同乡,同在一个部队,1983年退伍离开军营的,至今整整40年了。他们把这次新疆之行称为:“圆梦之旅”。</p><p class="ql-block"> 天公不作美,定华的自驾车到了甘肃敦煌就抛锚了,车只能托运回去。没有车本该结束这次行程,但黄定华说,这次的边防之旅准备了好几十年,即便是走路也要完成。他们先来到了塔城,探望坡马边防站当年的战友戴艳忠、尹梦德、尹东升、赵学贵、吕先生等人。在塔城受到了当年老战友热烈的欢迎,并一同参观了小白杨哨所。塔城聚集了20多名退伍战友,畅叙40年的相思之情,回顾军营的战斗历程,一路高歌猛进,喝着下马酒和上马酒,后又将他们用专车行程400公里送到了我时下工作的地方:博乐温泉县。</p> <p class="ql-block"> 我和定华的相聚如同“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我陪他们参观了博乐温泉冷水鱼养殖基地、赛里木湖风景,在伊犁,我的战友文恩龙、雷荣平陪同来到特克斯,参观了历史悠久的八卦古城,去看望了当年骑兵连驻地,如今改成了八卦公园,感受了特克斯战友邹太平一顿中午的便餐带来的上马酒的浓烈情怀。</p><p class="ql-block"> 在天马故乡昭苏,参观了天马机场、天马国际赛马场、夏塔风景区......一路上,定华和战友们感受着40年前和40年后的变化,感受着祖国强大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受着党的改革开放政策惠及边疆的种种变迁。</p><p class="ql-block"> 在巩留县,感受了若大一座城市,街道却看不见高压电杆电线的城市风景,品味了老战友郑太成精心安排的一桌丰盛的草原晚餐,让定华一行的战友品尝了草原独到的草原鸡,胡辣羊蹄、烤羊排、精烤羊串、清炖羊羔肉.....。</p><p class="ql-block"> 在伊宁市众多战友齐聚,陈龙贵战友的接风宴会、文恩龙、张德全、夏召勇、唐志安、廖卫全、方奎、雷荣平、以及我的家人张贤平、张波、张勇,他们都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迊接来远方的客人。</p><p class="ql-block"> 伊宁有花城之誉,在战友唐志安几天的陪同下,参观游览了霍尔果斯口岸、可克达拉市、六星街、伊犁河景观大道、卡赞其民俗。以浓烈情怀展现出不同的风貌,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味道。这一路,我们每一次相聚,说的都是同样的话,唱的都是同样的歌:打把归来、送战友、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p> <p class="ql-block"> 昭苏的木扎特坡马边防站,是定华的张明星战友圆梦之旅的最终目的地。坡马曾经是我和定华、张明心放哨站岗的地方,这里留下了我们青春足迹和梦想。当我将当年退伍证和军人优待证,给哨兵亮出来以后,哨兵十分理解,当即向连指导员进行了报告:“有几位40年前在这里当兵的老兵想回哨所看一看,是否进入”?指导员回答说:“请他们稍等几分钟,我立即请示上级”。</p><p class="ql-block"> 部队有部队的规定,特别是边防前哨,军事化管理十分严格,不让闲杂人等进入经营是正确的。定华说:“军事禁区不让外人进,我们就不进去了,来一趟就满足了”。过了几分钟,哨兵传话说,同意让我们携家属一起进去,这让我喜出望外。</p><p class="ql-block"> 边防站的指导员是个90后的军官,他诙谐地对我说,你们都是这里的老兵,你们当兵时我们还没有出生,指导员还让士兵切西瓜招待我们,并允许我们进入荣誉室参观。荣誉室不大,布置的却十分的精美得体。正前方一块展板的第一张黑白照片,很快的吸引了我的眼球。照片有一行字,“一九八三年边防站全体官兵的合影留念”。这张照片的字和图片就是我当年写出来冲洗的。没有想到40多年过去了,还能看到这张照片。我仔细的辨认着每一个人,定华和张明星、雷荣平都找到了自己照片位置,我也在这张照片上第二排找到了我自己。我们都很激动,在展厅照一张照片留作长期的纪念。</p><p class="ql-block"> 在进入展厅,第一块展版是历届主要领导的任职年限和姓名,我和定华都发现一些领导的任职年限不符,还有两名主要领导没有上榜。作为几十年的历史记载,自然要准确一些,定华当时是文书,对这一时期的情况十分清楚。在一旁的指导员听到后,十分谦虚,拿出纸笔当即向我们请教,希望更正,定华和指导员还加了微信。</p><p class="ql-block"> 边防哨所已找不到当年的旧貌。在指导员的操作下,上级领导允许我们这些老兵沿着一号界碑边防巡逻线走一趟,我们又一次感受到了特别的荣幸。</p><p class="ql-block"> 祖国的强大,边境线不再是40年前的边境线了。宽敞的柏油马路,左右两旁全是密集的铁丝网,里三层外三层,还划分出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和第三道防线,即便是一只鸟也很难飞过去,更不要说人了。</p><p class="ql-block"> 走了一段路,我们进入了由兵团七十四团直接管辖的边境管理区:“钟馗哨所”,这个哨所位于坡马边境一号界碑。八九十年代的边境只有边防军巡逻才能去的区域,除了个别特许牧民可以游牧以外,其余人等是不让进出的。后来因国防需要,将边境常规管理职能部分交由兵团民兵管理。兵团成为稳定新疆、巩固边防的铜墙铁壁。</p><p class="ql-block"> 如今这个边防哨所列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对外开放,可以进出。它记载着一代代兵团人为了屯垦戍边、保家卫国,在这时种地、站岗、放牧、巡逻,无怨无悔,守卫坡马这片红色土地的辉煌历史。这里也是我和黄定华、张明星40年前经常巡逻的地方,在这里留下我们多少执勤巡逻的身影,在这里留下我们多少因马失蹄摔倒在雪地上的印记,在这里留下我们多少青春的回忆。</p><p class="ql-block"> 根据同行的战友雷荣平介绍,他当年在坡马当兵退伍后留在了兵团,一直在连队和武装部工作。他回忆说:近几十年来,由于国力强盛,中哈友好,兵团管辖的这块地界一号界碑,边境线长几十公里,都由兵团74团接管守防。现在,这里的边境每一千米,就有一个是卡点哨,兵团的民兵每三人一组不停的巡逻,同时每一公里都有一组高清探头,将边境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p><p class="ql-block"> 我的老战友黄定华、张明星、陈道光、徐申元的这次圆梦之旅,可谓之圆满,不仅圆了他们的梦,同时也圆了我的梦。进入坡马边防哨所,我看到了40年前我的老照片、体会了我保家为国的一段难忘记忆。作为一名曾今的军人而倍感荣耀。而今,我的那些战友分布在全国各地,他们有的在农村、有的在城市,虽然都已年过花甲,但四十年前,他们训练场上生龙活虎的身影、震天动地的吼声、打把归来的歌声、边防巡罗路上的背影------无时无刻都回荡在我的脑海里。</p><p class="ql-block"> 图文 张贤奎</p><p class="ql-block"> 2023.1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