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边那个难忘的冬夜

擎天柱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b><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本文作者:李进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图文编辑:擎天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配乐翻唱:擎天柱</span></p> <p class="ql-block">  1971年我所在的单位是内蒙兵团二师师部警卫连汽车排。一个隶属于师部,在全师范围内服务于重点工程的运输单位,排长是刘晓林。</p> <p class="ql-block">  从70年开始,我们一直在白彦花的无线电元件厂基建施工。71年的冬天传来一个任务,整备车辆,回师部参加支援20团运送基建物资的任务。</p><p class="ql-block"> 20团在师部乌拉山南边,过黄河,属于伊克昭盟的地方。团部在独贵特拉。独特的地理环境,使20团的交通十分困难。北边是黄河,南边是沙漠,著名的库布其沙漠。当时黄河上没有桥,也没有大型的船。唯一的办法是在黄河封冻以后,汽车从冰上过河。</p> <p class="ql-block">  元旦前后,我们在等待黄河封冻后冰的厚度,一般情况下冰层厚度要到一米二以上才安全,当时的解放汽车自重约四吨多,加上货物约十吨。冰层薄了很危险。这期间我们到黄河边看了地形,凿开冰面,测量冰的厚度,讲解冰上驾驶的要领。一再强调,汽车上冰后,要站在脚踏板上,打开车门,低档低速,减少换挡。一旦遇到危险,马上跳车。弃车保人是原则。</p><p class="ql-block"> 在冰层还没有到达一米二的厚度的时候,【一般情况是大约三九前后,零下二十度左右时候,才能冻的那么厚】下达了到乌拉山站运送基建材料屋瓦的任务。每天3趟。这3趟的任务十分紧张。那时的解放车冬天启动十分困难,早上5点多就要起床,用三公斤的喷灯烤发动机油底壳,要加热水,要摇车。还要两个人一起,一个人摇车,一个人在驾驶室启动。等到这一系列的工作做完,车辆启动好,就将近8点钟了。3趟活拉完就已经大天黑了。</p><p class="ql-block"> 第一趟上冰,冰面传来冰裂的可怕的声音,传的很远很远,敞开车门,站在脚踏板上,凛冽的寒风,夹着雪花打在脸上,眯着眼睛,小心翼翼,机警的低速行驶。连续不断的冰裂声,随着车轮行驶,不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过了黄河后,看到了陆陆续续的兵团战士行走在路边,经过了解,知道他们是徒步去乌拉山车站,用背包绳背瓦。早上5点起床,吃完早点,带上干粮,每人两捆瓦,每捆四片,每片5斤,背回20团。这是一个令人恐怖的数字,从独贵特拉到乌拉山20多公里,连队还要远。往返要将近45公里,内蒙古的冬天,零下20度的气温,穿着厚重的大衣,不要说负重,不要说女生,即使是一个壮汉也已经十分困难了。</p> <p class="ql-block">  第3趟在乌拉山站装车的时候,天已经渐渐的黑了,到黄河边的时候天空黑的令人恐怖,四周没有一点光亮。小心翼翼的找到上冰的路,汽车的大灯像两柄利剑,刺向夜空。站在脚踏板上,只听到呼啸的北风,刺耳的冰裂声,发动机的轰鸣声。雪打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p><p class="ql-block"> 在汽车雪亮的光柱下,我看到了几个女战士在招手,车停下后,他们跑过来,跟我说:“司机师傅,可以捎上我们吗?”一口南方话,一口孩子腔。“当然可以,一定可以”。我帮他们把瓦装上车,我知道,在如此寒冷的夜晚,人坐在行驶的汽车上,是十分危险的。【冻伤】我叫她们三个脱掉大衣,全部挤进驾驶室,我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汗水,泪水。</p><p class="ql-block"> 几百米过后,又有人拦车,这该怎么办呢?我只好跟他们说,我把瓦给你们带回去,你们徒步可能稍好一点,可她们要坐在车上,我跟他们讲了危险性,冻伤的危险性,可他们不管,好在不太远了,坐就坐吧。本来就已经超载的车,人再坐在上边十分的危险,生怕他们掉下来。千叮咛万嘱咐。漆黑的夜,内蒙古冬天的夜,黄河边无边的旷野的夜。</p><p class="ql-block"> 汽车的大灯雪亮,和这恐怖的黑暗形成强烈的对照。</p><p class="ql-block"> 又是几百米过后,我看到了路边两个身影在招手,我停下了车。车灯下我看到了肥大的大衣裹着的两个那么小的两个人,凛冽的风,吹的大衣扬起好高,皮帽子下面两张稚气的娃娃脸冻的通红通红,一条毛围脖被风吹瑟瑟发抖。</p><p class="ql-block"> 还是南方话,还是孩子腔:“司机师傅,可以带上我们吗?”</p><p class="ql-block"> 面对这两个小战士,面对车上如山的货物,面对车上已经十分危险的人,我无语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们。</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如果我强行带上他们,那无异于置他们十分危险的地方,冻僵的身体,无处落脚的车上,颠簸的道路,滑落下来,不死必伤。如果我狠心的不带他们,面对这漆黑的夜,面对这无边的旷野的黑夜,面对她们见到的希望而又失望,她们该怎么绝望。</p><p class="ql-block"> 我下车十分耐心的详细的讲了这所有的一切,希望她们能原谅我。两个像孩子一般大的小战士,默默的退到路边,我违心的告诉她们,后面还有车,请他们再等一等。</p><p class="ql-block"> 汽车起步的那一霎那,我看见窗外的两个小战士,像孩子一般的小女兵,从祖国南方的浙江来的小女兵,内蒙古的冬夜,飘着雪花的冬夜,零下二十几度寒风吹起那宽大的兵团大衣,围巾在那寒风中飘荡。还有放在路边的那4捆瓦。</p><p class="ql-block"> 汽车渐渐离开,她们渐渐融进黑暗中。</p><p class="ql-block"> 这一幕,深深的定格在我的脑海中,像烙印一样深刻。</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当20团的孙副团长提出让我们多跑一趟,去接一接还没回来的战士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参加了,我不知道我是否接回了那两个小女兵,但是,我们全体运输排的人接回了全部的参加背瓦的战士,尽管到很晚。</p> <p class="ql-block">  以后的几十年里,我经常为这件事感怀。</p> <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1971年冬天发生这件事,是否也深深的烙在这些兵团战友心里?磨难是不是使她们更坚强,她们在以后的日子里是不是百炼成钢?她们是否身体健康?她们是否也像讲故事一样,向他们孙辈们讲她们的磨难,炫耀她们的荣光?</p> <p class="ql-block">  谨以此!献给当年背瓦的小女兵。</p> <p class="ql-block">  向20团战友们致敬。</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李进生:内蒙古兵团二师机运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擎天柱:内蒙古兵团二师二十团</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