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昨晚,北京下了一夜的雪,清晨,我眺望窗外,马路、房屋……都是银装素裹。皑皑白雪覆盖了北方冬季的萧瑟,洗涤了空气中的尘埃,从门窗缝里透进家中的冷空气也清爽了许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窗外的雪地里,依稀看到有些孩子在大人的陪同下,在打雪仗、拍雪景、堆雪人……此情此景不由令我想起我的母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依稀记得我还是孩子的时候,遇到下雪天,母亲也是陪我在院子中间堆起个雪人,还给雪人戴顶线绒帽子、按上个长鼻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山本无忧,因雪白头,水本无愁,因风起皱,雪融山依旧,风止水自流。我仿佛看到了母亲,在这漫天飞雪中,守望着我,渐渐白了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的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们李氏的家谱中是这样记录我母亲的:“本族滋德配王氏玉娥为妻,王氏本县苇沟村人,她一生勤勉持家,惟勤温厚,庭训有方,废寝忘食,不辞辛苦。与弟妹同甘共苦,与邻里和睦相处,孜孜不倦,教子扶孙,励子女恪尽职守,笃自身含辛茹苦……可谓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在我们李氏家族的族谱中,这样记载和评价一个女人,是极为罕见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童年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1924年,我的母亲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母亲生不逢时,恰逢乱世,外有日寇入侵,内有军阀混战,到处是烽火硝烟,炮火连天,兵荒马乱……可怕的蝗灾,水灾、旱灾……也接踵而至,可怜我中华大地上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天灾人祸面前,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劳苦大众,被迫背井离乡,流离失所,逃难的人群中就有我可怜的母亲。曾记得母亲告诉我: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每天跟着大人居无定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早早的就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和苦涩。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贫困的家境让她很小就学会了做家务和干农活,帮助父母维持家庭的生计,这便是母亲痛苦的童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少年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出生在一个多子女家庭,上有两个兄长,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兄弟姐妹五人。姥姥是一位缠足的小脚妇女,几乎足不出户,只能勉强干些洗衣、做饭的家务活。姥爷除了干农活,还有编炕席、编斗笠、编筐的手艺,这也是赖于养家护口的本领和法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很小就和俩位兄长帮助收割姥爷编斗笠、炕席用的芦苇,还会用特殊的工具‘豁子’将芦苇加工成芦苇条子,然后,拉着石碾子反复碾压条子,使条子有了柔韧性,做为姥爷编斗笠、编炕席的原材料。了不起的是,母亲还敢爬到高高的柳树上,用镰刀割柳条,再将割回来的柳条放在水坑里‘沤’上,这样加工出来的柳条防虫且柔韧性好,以供姥爷编筐用。苦难的家庭造就了母亲吃苦耐劳,干活麻利的好品德、好身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不要小看了这门编制斗笠、编炕席、编筐的手艺,当时,还是传男不传女。母亲对我曾经讲过:“我十几岁时也曾恳求你姥爷教我编炕席,可你姥爷当时讲:女孩家家的学这干什么?而且你一天学堂也没有上过,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这其中的学问,你怎么能学的会!你姥爷的心里也是男尊女卑,就拿这个理由搪塞了我”。后来,母亲也曾偷听过姥爷给俩个舅舅传授手艺,什么一会经条、一会纬条……好的编匠如何把边啊、沿啊要扎好才行……。最终,俩个舅舅也没能把老人的手艺学到手。所以,母亲长大成家后,也没有能够把这门手艺带到夫家。但是,母亲却带来了她从小在娘家所磨炼出的身手敏捷,干活泼辣,吃苦耐劳的精神和干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缠足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旧社会,女子在三、四岁时就需要‘缠足’,这是中国封建社会摧残女性的陋习,据传,这项陋习是来自于南唐后主李煜时期,在宋朝时达到鼎盛,这种泯灭人性的愚昧,扭曲了的审美,一直延续到了民国,才被孙中山先生领导废除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的母亲出生的那个年代,民间依然遵循着女子必须‘缠足’的风俗,不缠足的女人,长大后嫁不出去。所以,母亲不幸也被老人强迫‘缠足’,但由于母亲曾亲眼目睹过亲姐姐‘缠足’时所经历的痛苦,那真是‘一双小脚一缸泪’,到自己被强制‘缠足’时,她是哀求、闹腾、绝食……什么办法都用上了,誓死抗争,不肯就范。被拆腾的精疲力竭的姥姥、姥爷,当时,一丁点办法也没有了。后来,俩位老人耐心也没了、心肠也软了!无奈的妥协了。姥爷和姥姥拗不过我的母亲,只好经过商量决定:由着她吧!将来嫁不出去,就留在我们身边,给我们养老吧。所以,又给母亲‘放’了脚,至此,母亲‘缠足’半途而废。母亲就是如此这般的保住了一双还算健全的双脚,为抵御今后艰难困苦的生活,保留住了一个健全的身体和脚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逼出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七七事变”,引发了日寇畜谋已久的全面侵华战争。国民党队伍遇到日本正规军,是一击即溃,兵败如山倒……忻口战役失败、山西沦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沦陷区的日本宪兵,烧杀抢掠、残害百姓、无恶不作。为了躲开日本人,为了能生存下去,老百姓只有一个选择一一一逃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真是无法想象出,母亲那么多年的逃难生活是怎么度过的。只是隐约记得母亲曾对我讲过,她在那个年代的一次历险记。那年,我也就是上小学的年龄,母亲当时抵着头,在为我的衣服钉扣子,听她讲:“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正值日本鬼子来了,逃难的时候,经常几天连吃的都每有一口,更不要讲究穿的了。有那么一次,日本鬼子突然进了村,来不及逃跑的我们一大家子十多口人,在院子里无路可逃,是你姥爷情急之下,把我们这些女人们藏进了院子里,一个非常隐蔽的旧窑洞内,这才躲过了一劫”。当时,母亲一边唠叨着、一边回忆着。“在那个年月,就像这样的事情让每个人、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的活着,心里真害怕!家里有半大姑娘的老人们更发愁,整天就怕防不胜防,担心自家姑娘被日本人祸害了,邻村里就发生过这样的事,受害的女人最后疯了……”母亲还在一边钉着衣服扣子一边讲着,我却听得似懂非懂的睡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也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姥爷姥姥忙着托媒人,着急的给母亲找婆家。就这样,母亲嫁给了同是祖籍山东的父亲,那年母亲十七岁。苦难的母亲嫁给了同样苦难的父亲,当时,碍于时局紧张,也不敢举办像样的婚礼,也没敢请花轿,只是父亲赶着马车把母亲接了回来,父亲就这样把母亲娶进了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具体当年姥爷姥姥是否收了彩礼?母亲没有给我说过,只是曾听母亲给我讲过:“娶我过门时,用的是你老爷爷种大烟赚的钱办的”。虽然姥爷姥姥家里也很贫困,但是,还是给母亲陪了一套嫁妆一一即,一件旧式衣柜。当年,这件衣柜放在家徒四壁的家里,格外大气、养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敢担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既然选择嫁给了父亲,就已做好了直面困难的心里准备。父亲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公公早逝,婆婆体弱多病,弟弟妹妹都未成年,母亲一进门就挑起了上要照顾婆婆,下要照顾弟妹的重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结婚第三年,就遇上了旱灾,地里几乎绝收,村子里,因饥饿死了很多人。眼瞅着自已家也断了粮!火上锅开了没米下……上有老下有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百般无奈的情况下,父亲和母亲商量后,选择带着一家人,背井离乡,上山区给一家地主当了佃户,并被迫接受了一干就要签三年的霸王条款。三年的佃户生活,父亲和叔父给地主种地、挑粪、担水、放羊……被当长工用,母亲、奶奶给地主磨面、和煤、洗衣服……被当佣人用,小姑给地主一家倒尿盆、打扫家……被当丫鬟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屈辱的生活,并没有让一家人的生活好到那里,只能勉强维系着一家老小活着,不被饿死!这家‘地主’是兄弟俩,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周扒皮’。当时,给佃户的待遇就是一年给多少粮,可是经他们一算计,一年给的粮食,根本不够一家人糊口。被迫无奈,只好乞求他们提前借给下一年的粮食,这样他们就达到了长期控制住父母一家人的目的。他们接下来纵然再不合理的要求和剥削,也让人中途无权拒绝,只能别无选择的长期接受他们的奴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小姑当时也就是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气的她喑地里给地主哥俩起了俩个外号:老大叫‘干巴子’(瘦)老二叫‘肉丸子’(胖),以此来发泻对他们的仇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日子清贫,生活艰难。有一个大年三十,母亲蒸了两篦子二面包子,干重体力活的叔父一个人就吃了一篦子,小姑急的拿眼睛直瞪他,嘴里嘟囔着:一个人就吃那么多,一个人就吃那么多,还有别人吃的吗……母亲忙出面劝解小姑。多年后,母亲和叔父回忆起此事,叔父尴尬的笑着说“我当时并没有吃饱,是看到你们几个人还没吃,不敢吃了……”过年的年夜饭都是这样!平时的生活可想而知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当佃户的这个期间,唯一令人高兴的事,是母亲和父亲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取名‘山娃’,孩子的到来给一家人苦难的日子带来了难得的快乐。度生活的难,谢时光的暖,山娃的出生,像块‘糖’,家里的生活顿时变的甜蜜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白天,还活泼可爱的小山娃,在那个夜晚,突发急病。在这偏远的山村里,深更半夜那里能请到医生!结果,山娃没有熬到天亮就没了,孩子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八个月。母亲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刺破了小山村的夜空,哭声在山间的回荡中传的很远、很远……哭声中充满着无限的酸楚、凄凉、痛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山娃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流星,掠过天际,留下了短暂的、炫目的一抹光芒后陨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为了尽早逃离这个伤心之地,全家人一致决定,让父亲下山找亲戚们借粮,偿还欠下地主的粮食,解除这个不平等的契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佃户的生活就这样结束了,回过头来想一想,一家五口人都出大苦、流大汗,辛辛苦苦为地主干了近三年活,什么也没落下,还欠了地主家的粮。这是什么世道呀?天理何在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可是,规矩都是权贵们制定的,他们自己定的规矩,怎么会是维护老百姓利益的呢!历来规矩都是弱者的脚镣,强者的工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当一家人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阔别三年,且已荒芜的家园时。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母亲仿佛觉得自己在梦里,长期压抑在心里的感情再也绷不住了,她一边大哭着、一边诉说着:“娘哎!娘,我回来了!我好想对娘讲,你又在那里?……”三年的伤心、委屈、失落、悔恨……一齐涌上了心头。同院里的长辈们惊愕的同时,急忙对母亲进行安慰和劝说,在大伙的一阵忙碌后,半晌,母亲才算安静了下来。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就在母亲随一家人上山的那一年,姥姥得知了母亲随一家人上山当佃户的消息,老人家心疼难过,再加上本来身体就不好,急火攻心,一病不起,不久就病故了。这让母亲一直一来就有一种负罪感,她始终认为姥姥的过早离逝,是因她而引发的,这成了她一生的遗憾和内疚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解放后,斗争地主,山上的乡政府工作人员找到我们,邀请我们去参加斗争‘干巴子’‘肉丸子’的斗争会,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令人伤心的地方,所以,我们就都没去参加,后来听人说;‘肉丸子’被拖在马的后面,在玉米茬子地里生生给拖死了,当时的场面很惨……‘干巴子’虽也被斗争了,但是活下来了”母亲当年对我说到这段时,透出的那是个扬眉吐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嫂子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与母亲早早出嫁的原因相同,俩个年龄稍长的姑姑也着急嫁人了。二姑结婚时,家里困难得实在置办不起嫁妆了,这可愁坏了奶奶、父亲、二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都不要愁了,我有办法了”母亲自信、且胸有成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什么办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把我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送给二妹做嫁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怎么可以呢?”父亲为难地说了一句,就低头不语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此时的二姑眼睛中,早已是噙满了感激的泪水:“嫂子,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不能这么做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都说老嫂比母,这件事就照我的意见办,我们就不要推来推去了,眼下的困难又实在没有别的好办法,就这么定了”母亲的语气中透着坚定、刚毅、不可动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那个年代,女儿出嫁时没有嫁妆,到了婆婆家会被婆家人瞧不起,没有地位,要受气的。为此,母亲做到了忍痛割爱,成全了二姑的婚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当年给我回忆这一段往事的时候,我插嘴问母亲:“你把嫁妆送给姑姑时,你心里就真的没有不舍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怎能没有呢!可要比起你姑姑嫁到婆婆家去受气,我这点不舍又算得了什么呢?”说话间,母亲脸上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母亲当年确实是无奈之举,但也是她的得意之作,她成就了二姑的这桩姻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的曾祖父,在那个年月靠着一辈子的辛苦,还置办有几亩地。眼见着我的父亲业已成人,我母亲也是一位干活、理家、里里外外一把好手。所以,就放心的把他置的房屋和田产,分给了长子和次子各一份。由于,长子(我的祖父)早逝,这一份就由我的奶奶和孩子们继承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结束了佃户生活,返回家乡的第二年,年景又是不好。几亩薄田里产的粮食,还是无法解决一家人的吃饭问题,只好把野菜和糠搭配着粮食吃。叔父正处在长身体的年龄,饭量自然很大。有一次,他一口气吃下了半篦子拌糠的窝头,得了严重的肠梗阻,几天都大便不下来。肚子涨的铁硬! 就在叔父奄奄一息的时候,村里一位土医生一一老然儿,托人、花了几十块银元,从日本鬼子那里弄到了泻药,才让叔父捡了一条命。经历了这场生死后的叔父,沉默了多日。有一天,突然开口了:“哥,嫂子!娘和妹妹就托给你们照顾了,我决定去当兵,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如果我回不来……”,叔父彻底看透了这个吃人的社会,毅然决然的参加了革命队伍,走上了反帝、反剥削的战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走时少年郎,归来英雄装,如今慨而康,还是单身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十一年,音讯全无、生死未卜的叔父,终于从朝鲜战场回乡探亲了。全家人兴奋、激动的那场面是可以想象到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叔父在外的这么多年,家里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情是不胜枚举,都是父亲和母亲一手操办的:曾祖父喝醉酒冻死了、奶奶也挂念着叔父过度焦虑死了、俩个姑娘都不幸病逝了、小姑也嫁人了…… 母亲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眼泪掉在衣襟上,也顾不上去拭,还是对叔父讲个没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突然,母亲话锋一转,问叔父:“这次回来成个家吧?你都30多岁了,总得有个家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这次的假期太短,仅有不到20天,哪有那么合适的人选?还是下次回来再说吧”叔父在推拖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你这人一走就是十年、八年的,而且没一点音讯,如果这一走还像上一次一样,再回来时,你就半辈子过了,不行!还是听嫂子的劝,成了家再走,人选我去给你物色……”母亲又做了叔父大半夜的工作,叔父总算点了点头,同意了母亲的建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母亲的鼓动下,所有族中本家的人,都被动员了起来,一场帮助叔父找对象的活动,紧锣密鼓的展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还在朝鲜战场打仗,不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年龄都30多了,不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当兵的?人太黑了,太瘦了,不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相亲活动进展的非常不顺利,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叔父冒着枪林弹雨,受了不少苦,人黑瘦、黑瘦的,除了那身军装精神些,别的方面没有优势。这下可愁坏了母亲!实在是时间太紧了,怎么办?……怎么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思量着:好容易说服叔父相亲了,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了,再想想……再想想,还有那个合适的人选……灵光乍现!母亲想到她舅舅家的表妹,也就是我的表姨一一荷花。表姨年芳23岁,人也漂亮,重要的是人很实在,性情好!只是年龄上差七、八岁,表姨会同意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决定去做表妹的工作,她惴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到了北常表妹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果然,事情进展的不顺利,那些没谈成的人家担心的问题,表妹和表妹的母亲也是同样担心,不仅如此,我老妗子(表姨的母亲)还有新的担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不但年龄相差太大,两个人,一个属兔,一个属狗,属相不合……”老妗子掐指算着,说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向来语言天分高、口才好,情商高、说服能力强,在家里、家外、亲戚圈里小有名气,这下被逼的只好十八般武艺全拿出来了,火力全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咱老百姓是不懂得,听小叔子说,停战协议已经签了,仗不打了……男人年龄大些有啥不好?会庝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新社会了,那些封建迷信规矩不讲究了,政府正在批斗这些旧观念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这桩亲事成了,我和表妹不就是亲上加亲了吗?将来两家日子就过成一家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你这边家里没有男劳力,以后地里的活,我和孩子他爸就都包干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那真是口吐莲花,而且是滔滔不绝,讲的这些道理,入情入理,让人还更本没法反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说服工作从早晨持续到了中午,最后,终于说服了表姨同意俩人见面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对我唠叨这些陈年往事的时候,我大概是十七、八岁,记得母亲很欣慰的发着感慨:你表姨最终做了你的婶母,是我们俩家人如今过成了一家人的基础,这样,既弥补了我和你爸没有儿子的遗憾,也填补了你叔父、婶母没有姑娘的缺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是的,父亲母亲和叔父婶母四个长辈,共同培育了我和姐姐,及四个弟弟,一共六个孩子。我的父母亲把四个侄儿当儿子养,叔父、婶母把我和姐姐当做姑娘养。当别人只有一对父母疼爱时,我们兄弟姐妹则享受着俩对父母的爱,这令我们倍感优越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当有人羡慕的问及叔父:俩家人怎么做到合为一家人时?叔父幽默、风趣的说:是嫂子多年前就想到的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九五七年,婶母生了大弟楼,母亲象婆婆一样照顾月子;婶母四十多岁得脑血拴病,半身不遂,行动不便,四个弟弟还小,都在上学,为了不影响弟弟们的学业,她经常把婶母接到西王住,照顾其吃喝拉撒锁碎小事。另外,还要操心弟弟们的生活起居,经常做些馍、饼子、包子、煎饼等,送到北关(叔父住地)家里。小姑,晚年身体不好,母亲隔三差五去看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六十年代末,叔父在部队身体虚弱。母亲得知这一消息后,几经周折托人找到了一个产妇的胎盘,亲手清洗干净后。用新瓦片上下扣住用火烤,烤干后擀成粉面,寄到部队,叔父服用后身体明显好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分付出,一分收获,母亲由此赢得了尊敬和称赞!我的叔父们、婶母们、姑姑们纷纷称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嫂子用她那朴实的双手,捧出了多少丰硕的果实,她任劳任怨,勤恳操劳,为家庭的幸福付出了太多、太多!我们敬重你嫂子,我们感激你嫂子,能干的嫂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舐犊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九五二年夏收正忙的季节,父亲一大早就下地割麦子去了。母亲挺着已经待产的大肚子,照常到水井上挑水喂牲口,水挑到半道,突然感觉孩子要出生了!当时,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挑着的水桶总不能扔到半道上吧!母亲咬咬牙,强忍着阵痛,坚持着把水挑了回来。休息了一会,疼痛劲稍缓了缓,想到牲口还没有顾上喂,不能让牲口饿着呀!只好又坚持着给牲口添了草料。当时,院里除了一个年迈的本家老姑,其他人都去地里收麦子去了,所以,也没有人去请接生婆,当时的情形感觉也来不急了。无助的母亲,只能高声喊院里本家老姑:快来帮忙!形势所迫,母亲也只能给自己接生了。为了孕妇和孩子图个吉利,母亲强忍着阵疼又爬上阁楼,拿下来‘干草’放到炕上铺开,自己躺了上去,准备把孩子生在‘干草’上,说这叫“落草”……经过母亲自己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也许还到帮助了母亲,母亲很快、很顺利的就生下了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没有接生婆,母亲只能撑着疲惫、虚弱的身体,亲自剪断了脐带,老姑也着急的在一旁帮忙收拾着……我就是这样,在农村最忙的季节,在母亲最无助的情形下,急急忙忙的来到了世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当母亲把襁褓中的我,轻轻的抱起,仔细、反复端详后,慢慢的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此刻,几分幸福伴着几分酸楚,全都化成了母亲眼中的泪水,肆意的在母亲的脸上流淌着……流淌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我成年之后,母亲把这一切告知我的那一刻,我们母子相拥,泣不成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对母亲的敬偎之心由然而生,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概慨:“女子本弱,为母则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这么多年所经历的痛苦和坎坷,就如同在炼狱中被折磨。按母亲的话说:“日子过的像扒皮一样,一桩桩的伤心事,就像是一次次的在我心口上扎刀子呀!”这也就是说的切腹之痛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长子山娃八个月大夭折后,次子、三子也都是在几个月大,先后夭折!每个孩子都是母亲怀胎十月,痛苦分勉,用自己的乳汁尽心喂养的半大小子呀!结果,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一个的死在母亲的怀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试想想!这种打击放在那个女人身上,能受得了呀!谁还有活下去的心呢?能不抑郁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接而连三的打击下,母亲痛不欲生,心如刀割,身心受到了极大的摧残。母亲的身体和精神完全垮了!……容颜憔悴,内心沮丧,瘦骨伶仃,眼光绝望,整天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决择……整个人与之前形同二人,完全脱相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经过了坚持不懈的求医问药,大病初愈的母亲,如愿的、可喜的再度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那个胎儿就是幸运的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是在母亲屡遭打击,迫切需要找到心灵慰籍的时候,及时的出现在了母亲的生活里,也可谓是场及时雨,湿润了母亲干枯的心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可先天不足,身体孱弱的我,又给母亲平添了很多新的烦恼,穿衣吃饭,是薄不得厚不得,冷不得热不得,母亲虽殚心积虑、废寝忘食的照顾着我,我还是三天一小病,几天一大病。全身游走性疼痛症状,一会这疼一会那疼,村里医生又诊断不出原因。母亲是每天担惊、受怕、发愁……“一尺三寸婴,十又八载功”母亲并没有放弃我,而是勇往直前,一路携我同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是个从旧社会过来的文肓,这极大的限制了她的行动,从不敢一个人出远门。听到村里妇女主任要去临汾市开会,并央求人家,带上我们娘俩去看病。最终,一行仨人乘长途车来到临汾市里,医生的诊断是我有蛔虫,并给开了药。在我娘俩单独居住的小旅馆里,母亲用我喝过药的碗喝了口水,不曾想,却导致了母亲药物中毒,险些把命丢在了临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事后讲起那晚上的情形:她当时的症状就是感觉自己快不行了,马上就要窒息了,可心里还没糊涂,她想到的是自己死了,留下这么个孩子,又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这可怎么办?去找服务员,又怕人家知道她快要死了,再不让住在他们这里,把我们赶出来就更没办法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忍着……忍着……我不能丢下孩子死在这里,死!我也要把孩子带回家里后,再死在家里可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这东南西北都分辨不清的陌生城市里,公共汽车站也不知在那里?只好一路走,一路向人问着路,在好心人的指引下,总算是坐上车,回到了家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有惊无险,母亲的症状缓解了。所谓的蛔虫没打下来,病也没诊断清,母亲却险乎丢了性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豆腐掉到了灰里边,捡又捡不得,拍又拍不得”对我的疾病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啊!母亲多年后常讲的这句老话,永远停留在我的记忆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七岁那年,我和母亲又经受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考验,缘自去临汾医院看病时,我被传染上了麻疹,因误诊,村里医生让母亲给我服用了感冒药。结果,发生了药物发应,我又险些丢了性命!自己的生命像是一根随时都会熄灭的蜡烛,在风雨中飘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的母亲,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怀抱着我,坐在炕上三天三夜不合眼,眼神里充满的全是焦虑和无助……几天不吃不喝,不知疲惫的紧紧地抱着我,害怕随时都会失去我!母亲过往、类同的不幸遭遇太多了,吓怕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同样心急如焚的父亲,手持族长四老爷爷的恳求信,连夜以磕头的方式,请来了马池村的一位民间郎中。这位郎中虽然出于民间,却有着深厚的医术。他仔细诊断后,说道:“我属于麻疹发不出来之症,此病很凶险!我想个法子,我们试一试吧!成败就看孩子的造化了”。他立即采取了急救措施,让把家中最脏、最臭的一些袜子、鞋垫等东西,放在锅中熬水给我喝,同时,把醋放在锅里,在家里的火炉上,开大火熬煮。呛人的气味令人作呕、令人窒息。此时,母亲紧紧地抱着我,用她的体温和汗水温暖着、浸润着我冰凉的身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渐渐的从起初的焦虑心情,逐渐变得平静了,心如死水。因为,母亲已下了决心,如果我发生不测,她这次是彻彻底底没有再活下去的心了!母亲准备抱着我,一同去跳入早已观察过多次的那口枯井里,了此一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留在我们家的郎中从外间走进来,向母亲问道:“看看孩子脸上有出来的疹子了吗?”果然奇迹出现了,隐隐约约看到我的脸上出现了些红疹子,母亲忙把情况告诉郎中。郎中忙走向前来观察,随后言道:“孩子脱离危险了!孩子保住了!”这可是两条人命获救了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那一刻,那一种死而复生的喜悦,化作了母亲的泪水,一滴滴的掉在了我脸蛋上……泪水如同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死亡的阴霾,迎来了生的希望。那是生命的礼赞!那是母爱的力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母亲的舐犊之情,养育之恩终身难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铁娘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一生吃苦耐劳,勤俭节约。当年,在生产队劳动时,她手快力气大,干活快又好。中间休息时,别人坐着聊天,躺着睡觉。而她不是给猪拔草,就是去拾柴禾。社员们总是说她是个不知累的铁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庒户人家出猪圈,担茅粪、挑水、蒸馍、摊煎饼这样的活,母亲不但能干,而且不是选晩上干,就是选下雨天才干!从不敢耽误生产队里的集体劳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摊煎饼是高手!别人摊煎饼搅的玉米面,需要发酵一个多小时。而她只要将玉米面用温水搅开,马上就能摊,而且摊的煎饼发甜还很薄。由此,引来多少人学习,但就是学不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家里每年生产队分下玉米棒子,她都是放在北房地上,然后关上门,用木棍子锤打成玉米籽。然后,一支手端一簸箕玉米粒,另一支手扒住门中间的横杠,一支脚用力勾住门让其不乱活动,另一支脚也踩着门中间的的横杠。然后,手脚并用,找准了那个‘寸劲’,手脚同时发力,向上这么一举!一气呵成,妥了!……一次次的仅借助着半扇门,就很轻松的把玉米粒运到了木阁楼上。而且,上下门就像走平路一样利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这一番行云流水般的神操作,令多少男人都汗颜,纷纷夸赞母亲:你可真是个女汉子!铁娘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只要是母亲一个人能干了的活,从来不舍的用子女帮助干。因为,我们帮助干点力气活,母亲说她‘心疼’。真是“母干儿未见,儿劳母不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七十年代初,母亲和我二弟机灵,用小平车往南沟自留地送粪。当时,已经五十多岁的母亲和十三、四岁的弟弟,下坡时,弟弟重力不足,压不住粪车,母亲被速度越来越快的平车,拖拽着撞向一旁的护坡。结果,左手指被撕掉了一块肉,自己忙用浮土去止血, 感染了破伤风,险些丢了性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贫困的生活阅历,母亲养成了省吃俭用的良好习惯。三年困难时期,从集体食堂打回来饭,总是先尽着父亲、姐姐和我吃,她自己则是剩多多吃,剩少少吃,实在不够,就煮点拔回來的野菜吃,或者加点水喝稀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段时间下来,母亲饿的整个人都倒像了。鸿德小爸(堂叔)说她:你光知道照顾别人,把自己饿成这样,你还能话成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后来生活好了,能吃饱了,但她从不浪费一粒粮食,家里剩下的饭,基本上全是她吃。直到前几年和大弟楼回忆往事时,弟弟感叹的说:“在我的印象中,娘啥时候吃的都是剩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真是鲁迅先生说的“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的老黄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在操持家的行为中,始终如一的坚持有两字原则,即,“勤”和“俭”,对“奢”和“懶”深恶痛绝!在我们众兄弟姐妹中,母亲最看重和欣赏的子女,是我的大姐,她就是喜欢大姐的泼辣、勤快、能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常年的体力劳动,使得50岁不到的母亲,因长期干重体力活,而致使左臂不能伸展,活动受限,晚年连穿衣都感到困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更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女强人,文革初期,我们村里也成立了造反组织。有一天,他们围堵住了我们家的大院门,喊着口号要揪斗父亲。当时,父亲刚刚做了痔疮和疝气手术,哪能经得起他们的折腾?当时我们满院子的人没有敢出去的,大家都知道,这帮人下手黑!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情况下,只见母亲勇敢的打开了院门,挡在了这帮人的前面,冷静的讲道;领头的是哪个?站出来说话。你们斗人的理由是什么?况且我们是个刚做了手术的病人,你们不是来斗人的,你们是来杀人的!你们哪个想做杀人犯?先杀了我再说……结果这帮人做鸟兽状……跑了,母亲一战成名,这帮人再没敢来捣乱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天与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男为天,天行健,自强不息。女为地,地势坤,厚德载物。男人在家有涵养,这叫天清。女人在家性温柔,这叫地宁。天不清,对家庭是伤害。地不宁,对家庭是灾难。男人携妻行道,女人助夫成德。万物阴阳结合,才能地久天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父亲,刚毅坚卓,吃苦耐劳,发奋图强,言不妄发,事不过为,任村主任二十年如一日,鞠躬尽瘁。称得上是“自强不息” 母亲,勤俭持家,废寝忘食,与弟妹同甘共苦,与邻里和睦相处,德行贤惠。配的上“厚德载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对小爷爷(祖父弟弟),小奶奶 (祖父弟妹)也是孝敬有佳,有什么好吃的,总忘不了给他们送去。小爷爷小奶奶有点什么事,她总是不知疲倦地忙前忙后,细心照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父亲的大堂弟,我的鸿德小爸,一九六九年因公牺牲;四堂弟,一九八三年因车祸身亡;他们出事时,都是年仅三十六岁。留下孤儿寡母,让人悲痛欲绝。当时小妈白天哭、晚上哭,常常半夜由小声哭,变大声哭,让人撕心裂肺。母亲就经常与小妈聊天,开导宽心,帮助她们逐步从悲痛中走出来。俩位小妈家,有什么困难和事情,或孩子们,有什么困难,母亲总是主动出主意、想办法帮助解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三个舅舅,家里人口多、孩子多,各家之间,婆媳之间总会产生这样那样一些矛盾,还有娶媳妇嫁姑娘的大事,母亲总是亲自调解,亲力亲为,用心促和。母亲常说“”老嫂比母姐姐娘”,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一生乐善好施,不求回报。谁家有事有困难,她总是跑前跑后的帮助。有点好吃的,总忘不了给左邻右舍送上点,她常说自己吃了填坑,别人吃了传名。“花椒树越剪越繁”,是她挂在嘴边的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几十年来,她不论住在哪里,母亲对父亲的照顾细致入微,几十年如一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父亲年轻时侯身体不好,常常犯胃病,吃饭不敢凉,不敢硬,不敢吃不好消化的,但又要营养跟上,缺吃少穿的年代,母亲总是单独给父亲撖面条、蒸白馍,炒好菜,家里做两样饭成为常态。父亲还常犯痔疮和疝气病,走路都受影响。当村长工作又忙,所以像担茅粪,挑水,出猪圈这样本该是男人干的活,母亲都主动承担。那时自留地灌溉,都是生产队里统一安排,不论白天晚上轮到谁谁浇地。母亲是急性子,每次都是早早就去地里等着,半夜三更也是如此,这些活从不让父亲操心张罗。还有天凉照顾父亲加衣服,睡着帮父亲盖被子,这是母亲一辈子的习惯。父亲几次大病,都是在母亲的细心照顾下,得以康复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的智慧和开明让我们的家庭充满爱与和谐。她总是那个保持冷静、理性并充满爱心的存在。每当父亲在工作中遇到困难或者压力过大时,母亲总是耐心地倾听他的烦恼,并给予他最温暖的关怀和支持。她用女性的柔情和智慧,让父亲得以缓解压力,重新振作精神。母亲理解男人的责任和压力,她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地支持着父亲,让他能够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工作中。母亲的这种大度和理解,让父亲能够在工作中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和才华。同时,母亲也是那个引领我们成长的人。她教给我们如何做人,如何处理生活中的问题。她总是以身作则,用她的行为来影响和教育我们。她让我们明白,只有通过不断地努力和学习,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的爱是无声的,但却是无比强大的。她的开明和智慧,让我们的家庭充满了爱和理解。她用她的包容和关怀,让我们这个家庭成为了一个充满爱的家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男为天,天行健,自强不息;女为地,地势坤,厚德载物。”这句话用来形容父母再贴切不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游子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九七一年,是我人生发生转折的一个关键的年份。这一年,在叔父的安排下,我被招进了五四一厂,三分厂,当上了学徒工。由一个农民,很幸运的转变成了一个工人,父母亲和我都非常兴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入厂后不久,有一天,我从厂里带回来一则消息,却令母亲的快乐心情戛然而止。是厂里通知我们:这批学徒工要远赴长春汽车制造厂,实习三年。这意味着我与母亲要分离三年,见不到面!这对于从没有离开过家的我,母亲怎么会放心和舍得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怎么非要选那么冷,又那么远的地方呢?要是去个近的地方,我想你的时侯,也能跟上个熟人去看看你,这么远可怎么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打听了,东北那地方太冷,耳朵都能被冻掉,咱们山东老辈人逃难,为啥没有去‘下关东’而是来了山西,就是那地方太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时间就不可能短些?短些,我还有个盼头,要三年!我什么时候才算熬出个头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为我那真是操碎了心,不敢有一点疏忽。在我小的时候,担心她一个人照顾不好我,还给我找了一个干娘!就是在麦场里选定了一个石碾子,让我拜石碾子为干娘,祈求石干娘保佑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每年正月初一要给石碾子贴对联,母亲领着我去给石干娘拜年,给石干娘叩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叔父从县城回来了,与我的父母亲讨论着关于我去东北的事。母亲是明事理的人,知道必须服从厂里的统一安排,前去东北实习的必要性,只是心中恋恋不舍。我这里人还没走,她的眼泪就流上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随着我们将要出发的日期临近,母亲为我准备着要带的行李。有和婶母一起赶制出来的厚被褥,用的都是当年最好的棉花。还有棉衣、棉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咱家里的皮褥子也带上!到那地方冷……”母亲已唠叨好几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我不带!沉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去了,想家了,想娘了,你怎么办?不敢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可要常给家里写信,娘想你的时候,就让人替我给你写信,不要惦记家里,都好着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几天下来,可真是让我明白了什么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们如期到达了东北长春,这是自己第一次离家这么的远,是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城市……在这里,开启了我许许多多的第一次,有惊喜也有困惑。我在努力的适应着这里的一切,但最大困扰我的问题是我真的想家!想娘!梦里也常常哭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那时,我从工友们那里学会、读懂了笫一首唐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也有了切身体会,我惦记着母亲冬天是否暖,春天是否寒,夜里是否睡的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知道母亲也在深深地想念着我,心中一定充满了无尽的牵挂和担忧。她想念我,想念我在家的每一个日子,想念她为我做的每一顿饭,想念我陪她度过的每一个夜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会想念我,想念我小时候的模样,想念我成长的点点滴滴。她想念我,想念我离家时的背影,想念我远方的消息。她的想念如同一盏路灯,一直等在那里,好照亮我回家的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儿想娘筷子长,娘想儿流水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白天有活干,有人和母亲在一起还好。可每当夜深人静,月光洒在窗户上,母亲会躺在炕上,思念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滑落,落在她手中,我的照片上,也落在她的心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那眼泪,是母亲的心声,是母亲的呼唤,是母亲的期盼。那眼泪,是母爱的象征,是母爱的力量,也是母爱的希望。那眼泪,是母亲对女儿的祝福,是母亲对女儿的祈祷,是无言的诗,是无声的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无论距离有多远,无论时间有多长,母亲思念女儿的眼泪,永远不会停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三年在人生的长河中,就是一瞬间,可在母亲的日夜思念中,就太长……太长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三年的实习终于结束了,我和母亲再度相见的时刻总算是盼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那一刻, 母亲眼中闪烁着泪光,她抽泣地说:“燕娃,你终于回来了……”我也紧紧地拉住母亲的手,眼中也满是泪花:“娘,我回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慢长的三年啊!实在让我们彼此太想念了!一时激动的真不知从何说起了,就这样相互拥抱着,仔细的凝视着彼此……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此时无声胜有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回忆到这里,当年听故事的我,成了讲故事的人,讲故事的我成了故事中的人……此时,耳畔仿佛听到那首《娘的话》的歌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那年我离开家,娘叮嘱一句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外面累了,就回咱的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家能遮风雨,家中还有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是好是坏都不怕,外面的风儿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儿如今回到家,雨打旧窗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遮住了娘的话,尘封的灶台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仿佛还站着她,手捧一碗家乡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脸上乐开花,如今我已白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也想我的妈,再喊一声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谁人来回答,岁月无情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娘在哪里呀,谁来叮嘱那句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龟(jun)裂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月光下,我们一帮小孩在玩耍, 不一会,激烈的争吵了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燕娃娘下来是我妈”小娜自毫的说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不对,燕娃娘下是我妈”小芳很不服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才不是呢!燕娃娘下来,是我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那是我们在玩着比谁的母亲漂亮的游戏。童言无忌,是的!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自小,在我的朋友圈里,总是被排在笫一位的那个漂亮妈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脸庞线条清晰,轮廓优美,给人一种优雅和端庄的感觉。眼睛总是闪烁着智慧和温柔,嘴角微微上扬,给人一种亲切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本应该为自己有个漂亮妈妈,而自豪的时侯,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母亲有着一双与相貌极不相辅的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的手,是一双龟裂的手。粗糙,坚硬,龟裂……就像干旱的土地,裂开了深深的沟壑,像是干涸的河床,纵横交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每次看到母亲的手,我的心里就是感到心里不舒服,觉着别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懂得了母亲为什么有这样一双龟裂的手,那是劳动的光辉,是劳动的印记,是坚韧的象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尽管这双手已经龟裂,尽管这双手已经粗糙,但它们依然坚定而有力。依然在土地上耕耘,依然在田地里播种,依然在丰收的季节里收获。它是母亲的劳动工具,也是母亲对生活的热爱和坚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龟裂的手,是一份无私的奉献。它们见证了岁月的流转,见证了生活的艰辛与美好。它应该是母亲的骄傲,也是我们心中的敬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七十年代初,叔父、姐姐同时准备自建房,叔父带着自己人,在林场砍伐了八间房所需的木材。木材被拉回来的时候,全部带着树皮,母亲勇敢的承担起了刮掉树皮的重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白天干完地里面农活,她还要在晚上加班刮树皮,木料重,她扛不动就拖着走。夜晚的擦擦声,在她的心里仿佛是对美好生活的畅想曲,是家人们住上新房的欢乐颂……明亮的月光映照着她的身影,在地上不停的摇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的手龟裂的越发严重了,有些裂口在向外渗血水,她还是不肯停下手来。有时间了,为了减轻点龟裂的疼痛,她把手放在温度高些的水中泡一泡,抹上点哈唎油,然后在火上烤一烤,就感觉是得到了奢侈的享受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接近三百根的椽子呀!母亲宁是和家人们一道,把上面所有的树皮都刮掉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那双龟裂的手在别人眼里,看似丑陋,狰狞……。可在我的眼中却那么的令我佩服,让我肃然起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九七0年,母亲把家里的房子腾出来两套,接纳了六个被分配到我们村子里的北京女知青。当吋,她们的年龄也就十七、八岁,必尽是大城市来的女孩子,一个个长得细皮嫩肉。可刚刚才干了几天农活,手上就打满了血泡,一个个疼的直掉眼泪,叫苦不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刚开始都这样疼,庝习惯了就不觉得疼了,你看大妈的手”母亲心疼的安慰着他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当知青们仔细观察母亲龟裂着的手时,脸上满是惊恐与不解,眼睛瞪得大大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们一定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知青们收住了眼泪,纷纷表示着决心!母亲龟裂的手,成为了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活教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六、七十年代,经常有住村工作组下到农村,与农民同吃同住,我们家的小厦子就是他们的常住地。母亲每天给他们烧好水、烧暖屋、打扫好卫生,也常给他们送去可口的饭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对他们的热情、诚恳,令他们非常感动,夸母亲是现实版的“芳林嫂”(铁道游击队中人物)。当他们离开时,都是依依不舍。对母亲表达深深的谢意,久久的握着母亲那双龟裂的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最难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九七八年父亲被确诊为前列腺癌,当时,婶母生病生活不能自理,弟弟们都在上学,姐姐随军在青海。我和叔父多方联系,几经周折,将父亲送到省三院治疗。当决定要不要做手术时,我在医院陪床,叔父回来和家人商量,家里人意见不一致。担心癌细胞已转移了怎么办?下不了手术台怎么办?最后是母亲做出决定:同意手术!不留遗憾不后悔!真是有了母亲的正确决择,有了叔父的坐阵支持,我才能有勇气在手术单上签了字,为父亲增延了十七年的寿命。父亲在太原住了近五个月院,母亲没有去看过一次,不是不想去,是她不识字,一个人去不了,不想给我们增加麻烦和负担,让我们专心为父亲寻医治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一九九三年父亲病逝,母亲忍着悲痛坐阵,指导我们顺利办完丧事。过后,母亲告诉我:“当时我想哭不能哭,一哭怕乱了你们的心,我要咬着牙,瞪起眼睛看着你们把事情办好”。母亲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水到不流处,必定有转机,”。母亲不畏艰险,迎难而上的坚强意志,让人敬佩!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的格性属于是急性子,干什么事都麻利、高效、痛快……可唯独对孩子的照顾,那是个仔细、有耐心!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有了大弟楼,没有奶!母亲和婶母,就用小米熬到上面漂浮出一层象油脂的糊装物,说是米里的油,养人!用它来一口口的喂食着弟弟。院里的女人们齐说:你们俩个人可真是有爱心,有耐心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每当母亲听到院里有公鸡为宣誓主权的喔喔喔,喔喔喔……的尖叫声,或者是母鸡下蛋后,咯咯哒,咯咯哈哒……叫的喜悦声,在母亲这里全是影响孩子睡觉的噪声。每次都是急急忙忙跑到院里放低声音,呕哧、呕哧……的把他们轰走, 只怕影响到了孩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大弟楼属鸡,可他从小就怕鸡!院里的鸡经常会跳上窗户台,影子会被印照在窗户纸上。每当楼看到时,就会惊恐的大哭、大叫。母亲为了保护孩子,那个阶段,视鸡为仇人!院里,整天会听到她“呕哧,呕哧……”的赶鸡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当时,我们住的四合院,共居住着近三十口人。当看到母亲不遗余力的,每天呕哧、呕哧的赶鸡行为,也都不敢大声喧哗了,院里显得非常的安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有了小腾,年近七十的母亲,尽管干不了什么活了,但住在临汾,还是手把手教给保姆管孩子,腾生来有病,全身发黄,在临汾多家医院看医生查不出原因,后来,找到了临汾地区医院儿科主任,被这位很有经验的老大夫诊断为黄胆病,大夫先后开了五十付中草药,母亲又是煎药又是喂药,把奶壶里装上药,温在热水锅里,腾一哭就把药壶放进他嘴里喝几口,然后再喝奶,用超人的耐心,苦熬半年救活了孩子的性命。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护犊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们家有一个精美的老衣柜,据母亲讲那是奶奶的陪嫁,柜门上有描金的图画,栩栩如生。母亲从小就给我们讲图案上的故事:司马光砸缸、孟母教子、三娘教子、二十四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的口才非常好,她讲起故事来,总是那么生动、形象、令人入胜。所以,我们从小就总是缠着母亲给我们讲故事,结果,母亲就借此机会,把她的家教贯穿其中。最终,那两扇衣柜门上的图案,就成了我们接受启蒙教育的教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孟母三迁的故事,母亲是这样讲的,也是这样做的。孟母担子孩子受到不良环境的影响,三次搬家,母亲也有类同之举。大弟楼小时候,经常被邻居家的孩子欺负。为了保护孩子不受欺负,母亲在家庭非常困难的情况下,斥资在院里垒起了院墙。此举,母亲在外落下了护犊子的名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三弟建灵八、九岁时,在麦场上玩耍,不服从护场负责人的驱离,与之发生了争执。情急之下,脾气暴躁的护场负责人,抬手打了三弟。这下他可是捅了蚂蜂窝,捅下了大娄子,令他一生都追悔莫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当母亲得知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那真是动了她的心尖尖!于是,便在村里转了好多圈,寻找已经躲藏起来的当事人。最终,躲了一天的当事人,还是被母亲逮着了!母亲严厉的斥责着对方;“孩子纵然有错,也是我这个当娘的管教不严,无论怎么样,还轮不着你对一个才这么大的孩子采取暴力!你怎么下得了手?你在家里对自己孩子怎么样?我管不了!但是,你今天打了我的孩子就是不行,你必须道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被训得面红耳赤的当事人,连连给母亲弯腰、赔礼!说道歉的话:嫂子,对不起,对不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正是对母亲这种褒贬不一的护犊子的名声下,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得到了很好的保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片面的说母亲护犊子有失偏颇!母亲在家里,对我们是严格管教的。从“小时偷针大了偷金”的故事讲起,引发出她对我们的基本要求。记得母亲当时是这么说的;“我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这张脸面,你们如果出去干坏事,丢了我这张脸面,我绝不轻饶”,所以,在母亲的庭训下,我们真没给母亲丢脸!维护了母亲的尊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爱无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大爱无疆,上善若水,在母亲的一生中,无时无刻的不体显出这种美德,这种行为,令人赞叹不已。</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大姐、三弟、我的孩子出生,都是母亲伺候的月子,让我们亲眼看到了,母亲伺候月子时的所负出的辛苦,让我们深受感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小姑第一个孩子要出生了,预产期都过了,还迟迟没动静,母亲挂念的不行,就忙准备上一蓝鸡蛋前去“催生”。催生是农村的一种风俗,当孕妇足月后还没有生,娘家人带上礼品去看望,就会使孕妇很快就会生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果然,小姑的孩子出生了,由于,奶奶早已去世,母亲就主动要求伺候小姑坐月子,在小姑最需要照顾的时候,娘家的嫂子像母亲一样的照顾着她,感动的小姑直说:这真是“老嫂比母姐姐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小表妹灵凤生孩子的时候,大姨已经病逝了,母亲想到她身边没有个当娘的照顾,孩子多么可怜呀!所以,在她自己身体也不太好的状况下,义不容辞的前去伺候我的表妹坐月子。结果,操心多,负出多,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导致心脏病发作,险乎丢了自己的性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堂弟学七、八岁时得了脑莫炎,当时情况非常危机,乡亲们用门板抬着孩子,跑步往县医院送,母亲扶着小脚奶奶 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小跑似的赶往医院,到了医院衣服都湿透了,经过急时的抢救,孩子保住了性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虽然,她们的行为对孩子得救没有什么作用,但那赤热的爱,则是洒在了西王前往县城医院的大道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七十年代,河南省遭遇了自然灾害,大批的难民涌入了山西省的辖区。我们家每天几乎要接待几批上门讨饭的人,当院里讨气的孩子们,把院里的大门顶住,不让这些人进院时。母亲都是严厉的训斥孩子们,并或多或少的赠送这些可怜人些干粮,最后,还要送上句同情、暖心的安慰话,不厌其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常对我们说:“在朋友、亲戚、那怕是路人有难的时候,能帮的就帮一把,他跌倒了,你就上去扶一把!害人、落井下石,作孽的事咱可不能干……”母亲用实际的行动和最朴素的语言,诠释了圣人的话“……勿以善小而不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在母亲教育下,我一天天长大,仔细体会母亲当年的话。明白了,母亲的庭训便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人生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的一生,没有大海的波澜壮阔,没有大江的气势磅礴,只有生活激起的浪花朵朵,它是我生命中的那条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窗外的雪花还在不知疲倦的满天飞舞着,它们纷纷扬扬地飘落,如同天边的诗,天堂的歌……它们无声无息地降落,仿佛在讲述着一个神秘的故事……诉说着前世的因果,今世的情愫……那静谧的气息,让人感到一种无比的宁静和美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仿佛听到一种慈祥、熟悉的声音,那应该是天堂里,母亲的声音……。我寻觅着雪花来的地方,……仿佛看到了母亲的背影!我大声呼唤着母亲:娘!娘!天上一定很美吧!否则,你为啥去了就不回来啦,去的路上有人陪吗?如果天堂真的很美,我到希望你不要回来了,因为那里没有病痛、没有苦难……天堂的母亲,听我唱首能表达心中思念的歌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深冬的夜晚,凄凉无比,思念你,娘亲!泪流如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您养女儿,含辛茹苦不容易,却没给女儿,更多报答的机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只怨苍天不能尽人意,却永远和娘两分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前方的道路是否崎岖?这一别就没有了消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娘啊!娘!女儿好想你,多希望娘能来女儿梦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时光一晃多少年过去,深深的记忆埋藏在心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娘呀!娘!女儿好想你,好想躺在娘的臂弯里哭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来世还要您做我娘,今生的遗憾已挥之不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娘呀!娘!我想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