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平日里,说起谁目光短浅、形象猥琐、人品差劲,人们常爱用“鼠目寸光”、“贼眉鼠眼”、“无良鼠辈”之类与鼠相关的词语来形容。由此,亦可见老鼠在世人心目中,是如何的不讨喜。</p><p class="ql-block"> 在农村,但凡有人居住的地方,必定会有老鼠不请自来,强行与尔为伍。尤其夜深人静,当劳累一天的人们就寝之时,大大小小的老鼠纷纷从藏身的洞穴钻出,开启属于它们的狂欢:鼠们肆无忌惮地偷吃它们认为能吃的所有东西,贪婪地拖走入了鼠眼的一应物品——便连知青脱下的臭袜子,也都能毫不犹豫地拖走。此时的你只要尚未入眠,耳际便能清晰听闻老鼠撒欢奔跑的“哒哒”足音,“嘎吱嘎吱”啃噬物品的噪音,此起彼伏打架斗嘴的刺耳“叽叽”之声。每晚,老鼠总是乐此不疲地进行着各种破坏,制造难听的“交响乐”,扰人睡眠,惹人心烦。</p> <p class="ql-block"> 有个成语叫“胆小如鼠”。可感觉知青点的老鼠,胆却挺肥的。夜里,追逐打闹的老鼠,甚至敢在你盖着被子的身上蹿来蹿去;而早上,当我们准备磨苞谷面时,仍常可见有老鼠悠哉地立于磨盘之上,嘴里嚼着东西,几根稀疏的小胡子一抖一抖的,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你,全然一副向人挑衅的样子。直要待人靠近,方才不慌不忙地顺着磨盘脚溜下,跑向墙脚的洞穴。而大磨盘上,毫无例外地总会留下些老鼠“到此一游”的齿痕爪迹,拉屎撒尿的恶心罪证,让人看了恨得牙痒痒。</p><p class="ql-block"> 孔老夫子有一句针砭时事的名言:“苛政猛于虎”。对于当时的我们而言,深感于心的则是“鼠害猛于虎”。它也让我们更加明白:缘何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样直白的大俗语,竟可流传千古。老鼠,无疑成了众人心中“极欲除之而后快”的头号公敌。</p> <p class="ql-block"> 一日,在盛放筛出来喂猪的苞谷皮的瓦缸里,我们逮住了一只爬进去偷嘴,饱餐后却无法爬出的肥老鼠。有知青将它的长尾巴在煤油里浸湿,点上火,看着拖着着火的尾巴在空旷的地里“吱吱叽叽”尖叫着,胡乱瞎窜的老鼠,真的是十分解气。</p><p class="ql-block"> 鼠患猖獗,恶果多多。而跳蚤数量的增多,应该也是它带来的附属品之一吧。跳蚤其貌不扬,大不过芝麻,来去悄无声,却有本事可搅得人坐卧不宁。有一男知青,不知是否血型特别逗跳蚤喜爱,身上常被跳蚤叮咬得大包摞小包,痒得恨不能将皮肤抓破。日久天长,竟也给他练就了一手逮跳蚤的绝技。有一次,在午后太阳的光影里,其甚至创造下在宿舍木地板上,双手左右开弓,分别各逮住一只正欢快蹦跶的跳蚤的神奇记录。</p> <p class="ql-block"> 为了消灭鼠害,我们亦曾尝试过养猫。或许是知青点的大环境特别适宜老鼠生存,它们的繁殖速度太过惊人,而我们养的猫还太小的缘故,总之,以猫制鼠的策略,效果并不太明显,老鼠猖獗依旧。</p><p class="ql-block"> 迫于无奈,我们改用毒鼠药灭鼠。这招果然灵验,老鼠明显见少。不过,随之也发现新的问题,那便是大多中毒老鼠倒毙之地,常在人们视野不及之处。待你无意中发现,往往只会凭添惊吓与恶心。像平时,我们习惯将生产队分给个人的洋芋堆放于床下。有一次,当我习惯性地伸手从床铺底下往外抓洋芋时,就意外地握住过一只死去的大老鼠。</p> <p class="ql-block"> 我们居住的房屋属于土木结构。墙体是用泥土一层一层夯实垒成(当地将筑墙这一过程称之为“舂墙”)。随着时光的流逝,土墙与圆木立柱之间,会由于泥土干缩,逐渐形成些大大小小的缝隙。为了遮挡户外风沙从缝隙处灌入屋内,我床头一侧墙角,原先糊有报纸。可便是糊墙所用的那一小点面糊,也招来老鼠的频频光顾,报纸被啃噬得七零八落,早失去了其原有的作用。</p><p class="ql-block"> 使用灭鼠药灭鼠第二周的一个下午,斜阳将房间照得亮堂堂的。无意中,我发现床头木柱与泥土结合的缝隙里,竟然躲藏着只老鼠。同屋一名知青手持一根木棍,轻手蹑脚地靠近,照准墙缝里的老鼠狠狠戳去。只闻“噗”的一声闷响,木棍无疑戳中了目标,但却没听到想象中老鼠的惨叫声。再细瞧,老鼠依旧静静地趴于原处不动。当我用火钳往外夹那只老鼠时,惊诧地发现,掏出来的竟是已死去多时、令人恶心不已的肥老鼠,而且是两大只……事后,我亦曾暗自庆幸,还好发现死老鼠尚算及时,倘若再晚几天,那场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慄。脑海中,甚至还莫名浮现出法国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阿尔贝·加缪所著长篇小说《鼠疫》中描写的一些恐怖画面。是啊,若因此再引来个鼠疫之类的细菌病毒污染扩散,那才真的是大大的不妙。</p> <p class="ql-block"> 呜呼,我们并非天生的斗士,但在农村这“大课堂”的社会实践中,不但得学着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甚至还必须劳心费力地与想着恶心、望之生厌的老鼠也斗上一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