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杀猪

虞山

　　行情不好，工厂的订单有一茬没一茬，机器开机一两天，停机能有三四天。车间工人也已经走了大半，生意清淡，没什么活。所以没有提成，没有加班费的时候，到手的工资也就千把块钱，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明年去外面看看别的厂子，条件好一点的话就跳槽了。

每当被人们问起在外面打工的情况，小龙的回答基本如上述所说。小龙是村子里的后生，三十出头，未婚，但是已经在外面打了十几年工。今年工厂不景气，更是破天荒的，农历十一月就开始放假、放长假。用他们的说法是，反正没什么活干，不如让大家早点回去过年，只是这假期放得有点早、有点长。小龙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回到家乡。然而，回到村里整日无所事事，不是吃、就是睡，要么瞎闲逛。小龙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找点事做，打发打发，于是，小龙决定去谋点生意做做。现在离过年还早，摆个地摊，卖年货什么的，还不到时候。租商铺开门店需要投资很多钱，还要熬码头，也不合适，相当于拖住大腿，脱不开身了，毕竟来年小龙还想去外面打工。思考了好些天，终于，小龙想到了一门绝佳生意——杀猪。也不知道小龙从哪里寻来几个年轻人，约好合伙一起干。他们的打算是在乡村走访，寻找农户圈养的土猪，然后宰杀卖肉，走村串巷的卖。挣不挣钱无所谓，就当练手，取点生意经，关键这活还挺新鲜好玩。

　　有了兴致，说干就干，小龙乡里乡外连着走访几天，还真的接到一单生意。几公里外的村子，有一村民答应将自家养的猪卖给小龙，谈好价钱，约定三天后烧水。（说明：我们本地人杀猪，一般都会在养猪人的家里杀。达成买卖后，约定好杀猪日子，杀猪人会让主家在那天早早的烧开一大锅水，用来烫猪刮毛，所以烧水就意味着杀猪。杀猪的那天，在天亮之前，买猪人会来到养猪人家，我们这边大概是凌晨四五点，然后杀猪、烫皮刮毛、剖肚、清肠、切肉，整个流程在天亮之前全部忙完，方便后续卖肉。）三天后，不知道是因为小龙回来后天天睡懒觉惯了，还是因为头天太累，总之到了约定的那天小龙睡过头了，七八点钟才醒来。其余几个合伙人也是没有主心骨，都等着小龙发号施令，小龙不发命令他们就不知道怎么行动，这样一来，到了杀猪的时点，却没一个人到现场。又疏忽，没有留下卖猪人的电话，无法通知对方。结果，等小龙他们赶到卖猪人家，已经是早上九点。卖猪人非常不满，抱怨着说道：“你们这叫什么事嘛？白白帮你烧开了一锅水，说得好好的，你们居然这么不守时！年轻人没有一点做事的样子！”小龙连连道歉，好话说尽。农家人本来老实本分，毕竟也是乡里乡亲的，经过一番好言安抚后，卖猪人的火气才稍停下来。小龙又掏出两张百元，让卖猪人无论如何收下，并且说：“我明天来杀猪，明天你仍旧帮我烧好水，这两百块钱就是押金，如果我们不来，就无偿归你所有。”卖猪人同意了。

小龙和合伙人商定，今晚一起在小龙家吃饭住夜，明日一同出发，有事一起商量才不会误事。就这样他们离开了卖猪人家，离开之前，小龙还啪啪几张相片，发了个九宫格朋友圈，并且附言“明日杀土猪、卖好肉，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评论区秒速获得点赞和留言，都说小龙是实干家，有生意头脑，引得小龙颇为得意。接下来就是一整天清闲，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无事无聊，总感觉缺点什么。于是到了晚饭时候，小酒小菜摆上桌来。都知道明天有事，所以小龙几个控制得比较好，打算喝一点点，意思一下就行了。不料饭局进行中，又有好几个狗肉朋友闻讯赶来捧场，饭局是越吃越热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喝酒的量也越发控制不住了。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他们全喝醉了，第二天没有一个人能起床。猪又没杀成，这回卖猪人倒是无所谓，毕竟收了两百块钱押金。卖猪人还热心的问小龙明天要不要烧水，如果需要的话，得另外交两百块押金。小龙苦笑，但是也认了，并且再次约定三天后杀猪。

　　这一次，小龙和几个合伙人没有睡懒觉、没有喝酒、没有节外生事，规规矩矩的。三天后，准时来到卖猪人家，主家早已经把水烧好，一切准备就绪。小龙他们就把猪从猪圈里赶出来，拖到房子门口，合力按倒在地上，就拿刀往猪的脖子上捅。可是连捅了好几刀，都没能毙命。几番操作下来，不但没有把猪杀死，反而被垂死反抗的猪挣脱，一股脑的逃跑了，跌落在门前的水沟里。这状况，搞得小龙和合伙人不知如何是好，大半个小时过去，也没能把猪弄上来。年轻人没有杀猪的经验，手忙脚乱的场面把围观群众都逗乐了。好在这猪被捅了数刀，而且扎得够深，慢慢的，猪不再动弹，失血过多而亡。几个人才奋力把满身泥巴的死猪从沟里拖拽上来，然后用水洗净，烫皮刮毛，剖肚清肠……

整个流程下来，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完美的错过早市时间，看来只得赶下午场了。于是，简单的吃过饭后，小龙就把肉切好、分好块状，然后各个合伙人拿肉分头去卖。新手，新入行，没有章法，干活不利索，并且出现意外，但是最终小龙和伙伴们还是成功的完成了第一次杀猪。后来听说他们卖肉卖了两天，仍然剩下十来斤没有卖掉。他们果断的决定不卖了，约上三朋四友到家里，把十来斤肉都炖了，一起吃喝了一天。至于盈亏，算账还是没算账，就不知道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