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亲】缅 怀

宝玉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时光似水,人生如梦。屈指算来,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四十年了。天寒地冻,迎着刺骨北风,来到城北的历山,再次伫立在父亲的墓前,我感觉他并没有走远。触景生情,父亲坎坷不平的一生,浮现在面前。我们在一起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仿佛还在昨天。</b></p> 风  华  正  茂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父亲岀生在鲁北平原一户普通农家里。因为家境较为殷实,他又是家中的独子,便全力供应他上到师范毕业,使其不再像祖辈们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摆脱了在那片盐碱地里劳作的命运,他成为家乡的一名教书先生。</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一九四八年,随着解放济南的大军,他作为接管队伍中的一员进入省城,由此参加了革命工作。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里,作为一名有文化知识、有理想抱负的青年,他在省总工会干部学校工作期间,积极向上,很快崭露头角,担任了班主任等。</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时至五十年代,千里姻缘一线牵,他与在青岛纺织工会工作的我母亲结婚,并很快调动到青岛总工会,负责教育和宣传工作等。可以说,那是他人生旅途中,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阶段。工作上顺风顺水,家庭生活幸福美满。我们一家人,过着优越舒适的都市生活。</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在我童年的朦胧记忆中,父亲外形高挑清秀,性情文静儒雅。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大多是一身银灰色或藏青色中山装。他每天进进出出的上下班,不苟言笑,闲空里与我们也不怎么玩耍。</b></p> 情  注  沂  蒙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一个人的命运变幻,往往与所处的时代紧密相联。一九六三年,国家号召城市干部支援农村,父亲在单位里第一个报了名,全家人来到偏僻贫困的沂蒙山区马牧池公社。他在农村基层一线整整工作了二十年,再也没有离开,最终安息在了这片土地上。</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父亲是个普通平凡的人,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来到马牧池公社后,他便带领民工到蒙阴县修坦埠大桥,一去数月。以后,常年包村包管理区。在革命老区这块红色土地上,他脚踏实地,始终兢兢业业地工作。</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我年幼无知,不了解他常年累月在山村奔波的辛劳。只知道他在汶河南岸的安乐管理区多年,三五天骑着自行车才回家一趟。夏天头顶骄阳,汗透衣衫;寒冷冬季,则冒着凛冽北风,一进家门便赶紧温上壶白酒驱寒。他喜欢炒上盘花生米,独自喝上一杯。在家里的时候,他大多沉默寡言,很少和我们交流。</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一九七六年,家家户户搭建棚子防地震。当时,父亲在北大山下的桃花峪管理区工作,村干部趁他不在家时,给送来十几棵松木棒。父亲知道后,坚持按价付钱给村里。村干部说:算是兄弟爷们相互帮个忙还不行嘛?他却说:我在这里工作,集体和个人的一草一木,一点儿也不能沾。</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经年累月,父亲奔波在穷乡僻壤,阡陌街巷,从一个城市机关干部,渐渐地转变为老百姓的贴心人。马牧池公社四十八个大队的男女老少,对他无不交口称赞。</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岁月如刀。二十个春夏秋冬,他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坎坷,一连串的政治运动,日夜地奔波操劳,艰苦的工作和生活环境,蚕食着父亲单薄的身体。表面上他波澜不惊,其实却难掩内心世界的悲凉与无奈。记得我上高中时,见过些世面的梁老师问我:听说你父亲是行政十七级,怎么啥纱帽翅也没有啊?我回去问他,父亲苦笑了笑:这样挺好——你不懂得这些。</b></p> 长  眠  历  山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 人的命运难料,生死瞬间。一九八三年初春,父亲年龄大了,儿女们都不在身边,组织上照顾他进城,到党校任总务主任。谁也没有想到,时隔半年多,癌症便驱赶父亲步入冥冥。也许正因为他太较真了,一直活得很累,虽然所到之处都留下了好口碑,历次运动也没受多大折腾,但他单薄的身体过早透支,加上内心的郁闷和烟酒刺激,最终酿成了大病。</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我陪着他在青岛治疗一个月,病情明显好转。万万没料到,一夜间急转直下,父亲撒手人寰。他病危大岀血时,母亲急于给家里打电话,他却说:天还未亮,等等再说,别吓着孩子!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着别人。</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此情绵绵无绝期。我不时想起父亲,除了无尽的感恩和感激,还有深深的心痛和懊悔。心疼他一生付出,却没有享过一天清福,更没有得到儿女们的回报。正如歌中所唱的:人间的甘甜有十分,你只尝了三分。生活的苦涩有三分,你却吃了十分。</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平凡如斯的父亲,是他们那个时代不得志小人物的缩影。值得敬佩的是他一直清清白白做人,保持着一颗善良、朴实的心。在他去世后,遗物中除去褪色的几套中山装,还有些精心挑选、保存下来的各类书籍,最值钱的当数五十年代购买的一块手表。</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父亲走得太早了,当时还在工作岗位上。离开得太突然了,我们四个做儿女的都没在跟前。当年,改革开放时间不长,社会和家庭都在向好,他却再也无缘与儿女们分享。</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四季轮回,又值隆冬。他安葬在眼前的这块土地里,距今四十年的分别,犹如一梦。平日里,我内心已经能平静地对待父亲的离去。然而,当风吹旷野纸钱飞时,又唤起了缅怀之情。随着人生磨砺,年愈花甲的我,也进一步读懂了平凡而深沉的父亲。</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叹今生,幸运的是我生在了这个家庭里,不幸的是早早地失去了父爱。但是,我们姊妹四人在他离开后,能够平平安安走到今天,都有个好的人生归宿,那是因为有父亲的血脉在传承。</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生死两茫茫,常思量,实相忘。</b> <b style="font-size: 20px;">他走了那么久,母亲已经在四年前,与其在历山重相逢。我们这一代人也都衰老了,但是心中依然有爱,对父母亲的深情永在。</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