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在安静中寻找地坛

꧁潇湘雨ꦿོ゜

我想，那就不必再去地坛寻找安静，莫如在安静中寻找地坛。

——史铁生《想念地坛》

手术室安静、干净，苍白的墙壁、蓝色的手术台、蓝色的手术帽和各种明晃晃——或许是不锈钢材质的器械和仪器……躺在狭窄的手术台上，冷，刺骨的寒冷，输液器里的冰盐水流进血管，由内而外的冷令人不自觉打着寒颤。眼泪，冰冰凉凉，流进了耳朵。感觉中，腿在哪里？在一个极为不平衡不稳定的位置，其实，在麻醉药的作用下，已经不在我的感觉里了。偶尔眼睛暼到被医生拉过来拉过去操作，或是被挂起来，好像是在正在进行的战争中被炸掉了，早就离开了我。只有偷偷把手伸下去，摸摸大腿，还有温度，但似乎那不是人体的一部分，因为你就是狠狠拧它一把，它也不会给你任何回应……

返程途中，享受铁路系统重点旅客待遇，一路轮椅护送，突然想起在地坛中摇着轮椅的史铁生。余华说如果三十而立，没有历经尘世冷暖和苦难，还是那个不经世事的小学生，我可能依然读不进、读不懂史铁生。余华说得对，记得以前读他，其实以前也不愿意读他，总是觉得他的调子是灰暗的，他说坐轮椅三十多个年头，用过的轮椅近两位数，是他没想到的。等自己有天也要坐着轮椅，才明白那句话，读别人的故事，过好自己的人生，猛然间觉得他的文字是那样鲜活。他在写他自己，也在写每一个我自己。居家两月，开始重新学习站立，慢慢学习一步一步向前挪步，既然有这突来的假期，不如邀请史铁生相伴，听他讲讲《病隙碎笔》。

人的一生，就是要学会和遗憾和解。学习把遗憾变成礼物的能力。

“苦难既然把我推到了悬崖边缘，那就让我在这悬崖的边缘坐下来，顺便看看悬崖下的流岚雾霭，唱着歌给你听。”

“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创造这过程的美好与精彩，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你能够镇静而又激动地欣赏这过程的美丽与悲壮。”

对呀，他是在告诉我，若生命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何况与很多人的痛相比，这痛又算得了什么？

人的一生，要学会和自己相处，练习在安静中让灵魂变丰盈的能力。

读书写字、康复锻炼，对于我这个不太适合社会生活的人来说，日子倒也安心。不如史铁生一般幸运，虽不能日日到地坛，但在窗口弥漫的沉静光芒中，我看到了时间，也看到了自己。理解了他把这生存与勇气的图腾写进《我与地坛》，恰是在教会我，真正的地坛不在别处，就在心中；真正的宁静不在地坛，而是让自己的心成为地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