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藤（16）

文忠

苦藤（16） （长篇小说连载十六） 文/文忠 “我说错啥了？” 保平思忖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保平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平常话会让梁红叶那样伤心难过，他站在那里迟疑了一会儿，拿起玉米面摊花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眨眼的功夫，玉米面摊花儿和煮熟了的红萝卜就被他吃光了。 玉米面摊花儿里放了糖精，煮熟了的红萝卜是在锅台上炕得快干了的那种，咬着咯精咯精的，保平喜欢吃这种酸甜味的东西。 吃完以后，保平犹豫了一下，从本子背面撕下一张纸，写了张纸条夹在了梁红叶的语文书里。 保平怕她看不到，故意把语文书放在了其它书的最上面。其实纸条上也就写了四个字：我吃完了。 出去的时候，保平忽然看见教室后面放着一个废弃的课桌，他突发奇想，能不能用这个课桌去推雪呢？如果行，一定会比簸箕铁锹铲雪快！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抱起两条腿的课桌走出了教室。 保平站在雪地里比划着试了试，还行，就是一个人的劲儿太小，推不动。 “王磊，你过来！”他扭头喊了一声，一个肉嘟嘟的男生应声跑了过来。 王磊来到保平跟前，抖动着两个大脸蛋儿说：“王保平，啥事儿？” “来！咱俩试试用这个凳子推雪行不？” 王磊用手比划了一下，脸蛋一颤，笑着说：“好嘞！” 两个人一人攥着一个凳腿使劲儿地推了起来。这一下，速度可快多了，一个来回就能推一米多宽。 梁红叶她们几个女生拿着扫帚跟在后面扫，不到一节课的时间，他们就把老师分给他们的任务堆成一些大大小小的雪堆了。 “快和老师说说，我们完成任务了，能回家了吧？” “你咋不去？推着王八下枯井，要去你去！” “呵呵，还是让班长去吧！” “哎，班长呢？” “在那里呢！快看，你们快看！班长他们也找了课桌推雪呢！” 其实，保平他们用废课桌推雪的时候，其他组的同学都看见了。他们也想学着保平他们的样子推，可教室里就是一个废课桌，根本就轮不上。 几个胆大的学生就悄悄地把好课桌抬出来推了起来。 其他班的同学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从教室抬出好课桌推起雪来。 院子里啦啦啦的声音终于惊动了老师和校长。戴眼镜的张校长踮着脚尖喊了好大一会儿，同学们才把课桌抬了回去。 “通知班主任开会！” 张校长黑呛着脸对身旁的副校长段宝生说。“让你们领着学生铲雪，你们倒好，给学生一安排，自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们自己看看，自己下去看看，为了铲雪，学生损坏了我们多少崭新的课桌！查！给我查！查到谁头上，谁按损坏公物两倍的价格赔偿！” 班主任挨了批，一个个满腔怒火地回到教室，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保平的头上。 “太无法无天了，竟然把教室里的课桌抬出去推雪，这是严重的破坏公物的现象，一定得加倍处理！” 张校长听说查到了第一个用课桌推雪的学生，拍着桌子让班主任把保平带过来！ 保平把那个两条腿的废课桌抱到了校长室门口，喊了好几声“报告”，张校长才黑呛着一张脸让保平进来。 “你叫王保平保平？” “嗯。” 保平低着头，吓得气也不敢出。” “老师安排铲雪，你为啥用课桌铲雪？你知道这啥行为？这是损坏学校公物的行为，严重点儿说，这是破坏公物行为！你知道吗？你这是犯罪！我要给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把你抓起来，判你坐几年禁闭！” “禁闭？”保平一下子蒙了。 “校长，我用的是一张废课桌，我把它搬到门口了，您看一看，我不是像其他同学那样用新课桌推的雪。” 保平紧张地满头大汗，着急地解释着。 张校长来到窗台前，透过玻璃看见门口的两条腿课桌，满腔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但想到其他学生用新课桌推雪都是保平领的头，火气不由自主地又升腾了起来。 “废课桌？” 张校长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办公桌上，厉声说：“啥叫废课桌？不就是缺两根凳腿吗？找两根凳腿安上不就是新课桌了？由于你的错误行为，导致了其他班的学生都用新课桌推雪，损坏了不少的课桌，你说咋办？”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做了错事儿，现在竟然说不知道？”张校长边呵斥保平边来到他的面前，“先回去写一份检查，至于最终的处理结果，让你的班主任对你说。”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让保平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念检查，并给他记了一次大过。 那年月，记上一次大过，就不能评三好学生，就不能当班干部，并且还会影响升学。这一下，保平真得急了！他先找班主任，班主任又带着他去找张校长。 张校长看见保平又来了，气得一把把眼镜拉下来，拍着桌子说：“做了错事儿还有脸来找我？废弃的课桌就不是课桌了？你拿去用的时候问过老师了吗？” 班主任看见张校长正在气头上，知道说啥也是白说，赶紧拉着保平出了校长室，但他怕保平有心理压力，就安慰着他说：“你先回去吧，等校长消了气，我去和领导说说，没啥大事儿，最多写一份检查。” 听了班主任的话，保平才悬着的一颗心忐忑不安地回了教室。 积雪终于铲完了，同学们回了教室兴高采烈地拾掇好自己的书包准备回家了。 这时，班主任急匆匆地走进教室，扫视了一圈教室，咧嘴一笑，调侃着说：“哟，书包都收拾好了？这是准备放学了？” “老师，你说今天铲完雪就放学的。”不知哪位男生嘟囔着说，虽然声音不大，但同学们还是全听到了。 教室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同学们的腰都直的像一根麻杆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老师。 “张校长嫌你们用课桌推了雪，损坏了学校的公物，为了惩罚你们，让各年级各班铲完雪以后继续上课！” 老师的话刚说完，同学们就“唉”地一声，失望地趴在自己的课桌上长吁短叹起来。他们为校长和老师说话不算数而愤慨，可他们也只能小声嘀咕嘀咕，这种牢骚让老师和校长听见了，不是罚站就是写检查，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老师领导听见了！ 梁红叶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语文书跑到书的最上面了，她拿起来随意一翻，一眼就看到了保平写的纸条，她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扭头看了看保平，发现他闭着眼睛神情沮丧地趴在课桌上，感觉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想安慰一下他，可她不敢和他说话，怕被同学们听见了。 同学们都像被霜打了似的疲沓沓地在课桌上趴着，只有老师无可奈何地在过道里来来回回地走着。 上课，上啥课呢？一到周末，老师和学生的心情是一样的，他们也急着回家，刚才学生们铲雪的过程中，老师们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但现在又不能提前放学了，他们也有抱怨，可是抱怨又有啥用呢？ 教室里安静极了，梁红叶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把保平写的纸条小心翼翼地铺平了，在背面写道：“别担心，班主任既然说张校长不会真的处理你，你就不会有事的。”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保平，把纸条推了过去。 保平看了看，微微一笑，在纸条上写道：“我没怕，谢谢你。” “那就好，我支持你！”看着梁红叶娟秀的字迹，保平感激地冲她笑了笑，笑得梁红叶的心怦怦直跳，手都不知该给哪儿放了，只感觉到脸烫得厉害。 秋菊第一次和保平哥分开这么长时间，在家里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想下地走走，娘又不让，没办法，只好强忍着烦躁拿出书来，想以看书打发时间。 可是，此时的秋菊又咋能看得进去呢？她打开书，字里行间都是她的保平哥，以前没这种感觉呀，今天是怎么了？她觉得心里特别慌，就像揣着一只小兔子，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她后悔自己没有和保平哥一起去上学，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啥，不知道保平哥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在想她……（待发） 作者简介：白文忠，笔名文忠，1968年出生，山西省大同市人。《小小说》创作员，曾创作多篇关于农村生活的作品，如《飘落的红纱巾》，《槐树开花的日子》等，其中《飘获的红纱巾》曾荣获2001年青年优秀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