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4) 德国神经外科临床见闻——我的全新体验

洋洋

<p class="ql-block">  一个月的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的学习完成后,我进入到神经外科病房。因为我有临时行医证,可以当手术助手,这就可以上台在手术显微镜助手镜下边辅助手术,边学习手术者的操作技术。萨尓州立大学洪堡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外科在德国很负盛名,原科主任曾任欧洲神经外科学会主席。科室有85张床位,除开展各种神经外手术外,重点是颅底外科和脊柱脊髓外科。按照规定,新的科主任的聘用,不能从本科室产生,必须从全国招聘,择优录取。一但当上科主任,就是终生制,直至退休。现任科主任斯托伊德是从法兰克福来到洪堡竞聘科主任成功。毕业就医的神经外科医生称实习医师(与中国实习医生不同),然后是住院医师、专科医师、主治医师、准教授和教授或主任医师。从专科医师起,有带医疗组和作为手术者的资格。主治医师相当于国内的副主任医师和主任医师,准教授比主治医师级别高些,是日后晋升教授或竞聘科主任的必经之路和必备条件。德国的实习医生和住院医生的工作很辛苦,与美国和香港比薪酬也比较低,只能满足个人的吃住穿行。到了专科医生这一级,收入就比较可观了,养家糊口,买房、旅游不成问题,也有资格开私人诊所,更重要的是,工作也稳定下来,没有特殊情况不会丢掉饭碗。但住院医师以下就不同了,聘用期一般一年,到了接近期满就要忙于找新的岗位,所以低级别的医师流动性很大,居无定所。科主任是科室的行政和专业最高领导人,一般不设科室副主任,可有2~3名教授岗位,但主任医师只有一名,就是科主任,主任的薪酬无疑是最高的,可高过同级别教授5~10倍,这么大的差额收入主要来源于保险公司的私人病人,有钱人通过商业保险,可以享有优势医疗资源,可以优先安排住院,点有名气的专家手术,但无论谁做手术,收入全归科主任。科主任同时享有科室职员聘用权,科室医疗设备、药品、耗材购买权。科主任既是医疗工作的行政和专业负责人,也是科室财务和经济管理的总经理。科主任除了努力争取各项科研资金外,还要混迹于社会名流和企业家之间,以获取对科室的投资、捐赠和经济支持。汉诺威的著名神经外科专家萨米主任就是这方面的范例。临床科主任有超高的收入、人事财经的权力,说一不二,简直就是一方皇帝。所以科主任一职,是所有西方医生羡慕、向往并集一生奋斗努力要追求的目标。如果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么不想当科主任的医师一定不是好医师。</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但科主任如果过分妄自尊大,不是以理服人,而是以压制方式管理科室,则必将玩火自焚。我所在的神经外科前任主任奥尔教授也正是因此,被下属医生联合起来拉下主任宝座。并轰动德国整个医学界。</p><p class="ql-block"> 事情的起因是科室有一位脊柱脊髓专家叫卡斯帕,是欧洲非常有名的脊柱外科医生,德藉俄罗斯人。在科室很有威信,老主任(曾任欧洲神经外科学会主席)很喜欢他,在很多方面也迁就他。老主任退休后,新竞聘上岗的主任奥尔在德国功能神经外科方面也是小有名气。他当主任后,卡斯帕依然像老主任在时那样,不苟言词,对新主任的管理方式常有微词和不敬之举。奥尔教授施行的管理方式没有广泛征得科室其他医生的意见和支持,也没有和带有怨气的卡斯帕医生进行沟通和征求意见,只是强行要求大家服从自己的意志照自己说的做,这就导致了卡斯帕和众多医生的不满和抵制,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卡斯帕。随着矛盾日益激化,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杀鸡儆猴,奥尔找到卡斯帕一个医疗技术的小问题,决定以此对他严厉处罚,宣布停止卡斯帕手术资格。众多医生集体为卡斯帕求情,奥尔主任置之不理。众多医生只能愤愤不平。枪打出头鸟后,奥尔主任不仅没有想方设法团结下属医生,广泛听取科室管理意见,相反是变本加厉利用主任权威任意处罚那些看不顺眼的医生,以致埋下祸患。</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不久,有位叫多瑙的主治医生,注意到奥尔主任的一次手术失败,在医疗官司过程中,奥尓刻意隐瞒了自己的技术上的重大失误。在质证的关键环节,多瑙和卡斯帕等医生向媒体和法院提交了奥尔失误的重要依据。导致法官判定奥尔这起医疗纠纷为医疗事故,同时奥尔有隐瞒事实的罪状。这样奥尔成为德国医学史上第一个被下级医生拉下马的科主任。当然,因此而出名的多瑙医生,也成为德国神经外科界以下犯上不受待见的医生。这一事件对我起到了警示作用。后来我在成为科室主任后,以此为鉴,提醒自己时刻紧密联系科室医护人员,尊重和采纳他们对科室管理的意见,并形成制度管理手册,每年更新一次。不搞一支笔,一言堂。这种新型的民主集中管理方法奠定了科室健康迅速发展的基础,并成为华中科技大学科室管理示范单位。这是后话。</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与中国神经外科不同的是,德国神经外科脊柱脊髓手术占比很大,我所在洪堡神经外科脊柱脊髓外科占比达60%以上。当时中国神经外科脊柱内固定手术几乎为零,基本都由骨科完成。造成国内神经外科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是,当时中国神经外科前辈急于学习和开展颅脑外科这一空白,而脊柱内固定已有骨科医生可做,所以专攻颅脑外科去了,所以名称也叫脑外科而不叫神经外科。长而久之,神经外科在脊柱外科领域形成了空白。直到2005年以后才逐渐填补此空白。</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作为手术助手,我参加脊柱脊髓手术很多,其中脊柱退行性变的手术占大多数。在国内,由腰椎间盘突出引起的的腰腿痛大多采取保守治疗,开刀的少,而德国则大多选择手术,有时甚至半夜发作来就诊时,采取急诊手术,手术效果也是立竿见影,术后两三天,患者即可出院。其次是参加动脉瘤手术较多,有一次参加基底动脉瘤破裂手术,这在当时也属于高危、高难度手术。所有参加手术者都高度紧张,手术者从翼点入路进去后,发现了动脉瘤,但因鞍背的遮挡,载瘤动脉看不到,我看手术者想直接去夹动脉瘤,提醒他若不磨除鞍背显露载瘤动脉,一旦动脉瘤术中破裂,将难以控制出血。但手术者认为操作空间狭小,磨鞍背太危险,还是直接去夹闭动脉瘤,结果不出所料,动脉瘤术中夹破,导致大出血,最终盲目上夹控制出血,因夹住了基底动脉,术后病人死亡。这是个教训,但因此,这位手术者每次都邀我和他一起做动脉瘤手术,甚至晚上急诊,他也打我宿舍走廊的电话,让我一起上台。我那时发现,年青医生大多不愿学做动脉瘤手术,因为手术者很辛苦,精神紧张,经常半夜爬起来急诊手术,收入也偏少,学到这门技术能开私人诊所的更是少之又少,因为设备成本太高。</p> <p class="ql-block">  大多数年青人对脊柱手术的学习热情倒是趋之若鹜,一是技术较容易学习,病人也多,成为专科医生后很快就能开诊所(设备成本低),收入也很高,只是接触放射线较多,但若注意防护,问题不大。作为我是年轻医生,这两项技术我都想学到,脑动脉瘤显微手术夹闭在中国方兴未艾,脊柱手术在中国神经外科尚属空白,所以辛苦也好,吃射线也罢,反正中国医生吃苦耐劳惯了,这点劳累算不了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