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萧红

HoneyDong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雪要到冬天才会下。</p><p class="ql-block">读萧红身世《落红记》是在冬天,距上一次读《萧红传》过了三年。这一回,读得缓慢,有清晨,正午,下午,晚上,一天之内的四时俱备。正午,饥饿感袭来,肚子漉漉地发出响声,整个房间都该听到了,没起身去吃东西,想让自己饿一会儿,多饿一会儿,只怕一吃饱,身体饱足了,体恤却轻了。</p><p class="ql-block"><b>没有饿过的人,大约很难真正地走近萧红。</b></p><p class="ql-block">顺着一百年前在萧红身上飘过的一次次大雪,跟着这个一生飘泊的敏感的不幸的勇敢的民国女人从呼兰河,青岛,上海,日本,临汾,广州,香港,一路漂泊,随她长歌当哭,那哀伤绵长,漫过世纪,也为她短暂的欢乐绽过可怜的微笑,当书翻到最后几页,像冬天荒枝还有几片蜷缩的冬叶摇摇欲坠,幔子终于快要彻底拉下来了。</p><p class="ql-block">这样的阅读,无疑于一次灵魂出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半夜,《落红记》已快读至尾声,人忽然醒来,好长一阵就这么醒着,万籁俱静,黑沉中,有着白天没有的清澈。这样的情形有过,很少,那种越安静越澎湃的时刻,只有击中心脏最中心,才会出现。</p><p class="ql-block">烟灭,烟起,仿佛看见萧红一个人在雪地里走,雪片纯净,雪片撕裂,它一片片覆盖下来,像一种打破。有些话,不可扼制地想说出来,在真正热爱的事物面前,人会变得这样,弃了章法,一声轻叹,连着一声轻叹。</p><p class="ql-block">读完了,才想起,从此,蓝天碧海里再也没有一个她。</p><p class="ql-block">于是,想对这本萧红的青春往事说一会儿话,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说完了,就不再说了。为萧红倾情,总是值得。</p><p class="ql-block"><b>难得,一个孤案。</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萧红是彻底的自由的追求者。</p><p class="ql-block">的确,萧红是个极端不幸的女人。</p><p class="ql-block"><b>在她31年的短暂生命里,几乎集中了一个女人所能经历苦难的极限。</b></p><p class="ql-block">童年萧红,叫作张廼莹,生活在北中国呼兰河的封建家庭,父亲冷酷,母亲早逝,继母淡漠,惟一的温暖与欢乐来自于她的祖父,和荒凉而自在的后花园。正是祖父,让她成为一生怀有憧憬的永不失天真的人。</p><p class="ql-block"><b>青年萧红,长成五四的女儿。</b></p><p class="ql-block">她和同时代的所有女性一样渴望读书,专制的父亲要一个圈养的女儿,安排她早嫁,然而,萧红凭着她天性中的不屈服,出走,抗婚,哪怕流落街头,也要朝着自己的道路前行。这个过程,她有软弱,她有妥协,但她终究是对那个专制的故地背过身去。</p><p class="ql-block">关于饥饿,几乎没有哪一个作家有过那么强烈的体验和惊心的表达。别人的作品是写出来的,萧红的文字是饿出来的,“我拿什么来喂肚子呢?桌子可以吃吗?草褥子可以吃吗?”那种饥饿,是双重的,从肉身到情感,文字感染力又很奇异,天寒地冻之中达到绚烂。</p><p class="ql-block"><b>一株极地之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萧红渴望爱。</p><p class="ql-block">失去最疼她的祖父之后,异乡流亡生涯,她寄情于遭遇的男人。</p><p class="ql-block">恰恰又是爱情,一次次把萧红推到风口浪尖。</p><p class="ql-block">最初父母之命的汪恩甲,把萧红弃在小旅馆。</p><p class="ql-block">萧红在小旅馆遇上拯救者萧军,因诗憾动了萧军的心,成为文学伴侣。她曾对萧军以诗说话,“三郎,只喜欢看你立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立起,这其间, 正有说不出的风月。”萧红给萧军写信,“那里写得下去,因为我听不到你那登登上楼的声音了。”满纸依恋,满纸思念。没想到,一起苦过来的相扶恋人有一天变成了“暴虐的父亲。”</p><p class="ql-block">后来,二萧决裂,遇到端木蕻良,她这样说新生活,“我对端木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我只想过正常的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互相谅解、爱护、体贴。”在这一段婚姻中,萧红更像一个母亲,她这次遇上的是“娇弱的弟弟”。</p><p class="ql-block">萧红病逝前,端木离奇失踪18天,萧红再一次遇上被弃的命运。</p><p class="ql-block">最后,留一江未尽的不甘。</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命运与精神,有多少能处在同一个高地?</p><p class="ql-block">的确,萧红一生的命运是被弃者,饥饿者,漂泊者,流亡者,她从故乡呼兰河逃出来后,到死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家,她辗转于乱世的天南地北的旅店里,似乎,她31年的生命只做了一种代言:苦难。</p><p class="ql-block">没有人爱苦难,拥抱苦难,迎上苦难,所有的苦难都是不得已。爱萧红,绝非因她所受的苦难本身,苦难之于人,是悲剧,激发人的是同情与怜悯。爱萧红,超越了这种情绪,我一次次震惊于她异于常人的苦难,更一次次震惊于她精神上的长啸与傲岸。</p><p class="ql-block"><b>有多少人现实安稳了一生,又有多少人追问过自己的内心,了解过自己的内心,听从过自己的内心?</b></p><p class="ql-block"><b>很多时候,人只是从外到里把上一个兵马俑的模子倾到在自己的生命里,就度过了所谓看起来安全的得体的圆满的一生。</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萧红,是另一种人。</p><p class="ql-block">正如她自己说“我要飞,但同时觉得……我会掉下来。”飞翔的姿势,是萧红的自由精神,贯穿她31年的生命。为了这个姿势,她不惜保持“一颗自由不屈的灵魂的野性的颠簸”。飞翔,也是一种迎风而上需要不断冲破阻力的姿势,人的精神想飞,无往不在下坠的危险之中。</p><p class="ql-block">如果萧红不想到外面去读书,如果萧红接受包办婚姻不逃婚,如果萧红对萧军完全顺服,如果,如果,如果,萧红在任何一个十字路口放弃她的自由精神,她低下她的头,命运给她什么,她就顺服什么,不去抗争,萧红就不会被自己的家谱驱逐出册了,世上会多一份成全,成全又多了一个安份的女人,同时,世上也会少掉一个萧红。</p><p class="ql-block">然而,萧红要的不是笼子,而是翅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最难得,萧红是一个身体力行者,她的自由精神,行在生命中。一回,又一回,萧红凭着天性顽强地向内心的光亮奔去,赤足于荆棘也不止步。流落街头也要读书,被家族除名也要逃婚,选择南下不上延安,宁愿离开爱人也要平等,萧红就是这样一路颠簸,她以命运的颠簸来一次次接近自由,摔了,痛了,她仍是要做一个自由的追求者,只要没死掉,还有一口气。</p><p class="ql-block">“我要飞,但同时觉得……我会掉下来。”</p><p class="ql-block">这句话换过来:我会掉下来,但同时觉得……我要飞。</p><p class="ql-block">对萧红,也成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热爱萧红的人都会爱上飞翔,哪怕时时有掉下来的危险,也在所不惜。”飞翔,会遇上折翼之险,会遇上坠落之痛,可是,如果不飞翔,将只有笼子,永远没有自由。萧红的人生,没有两全,她不是不爱安稳,她只是不想交出自己的翅膀。所以,她朝着自由而去,也认领随之而来的一切颠簸。</p><p class="ql-block">萧红,不是爱苦难,是爱自由。</p><p class="ql-block">爱萧红,也不是爱苦难,是和她一样爱自由。</p><p class="ql-block"><b>光荣路,从来都是荆棘的。</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追求平等,是萧红艰难存活下来的要求。</p><p class="ql-block">那是一种女性奇迹。</p><p class="ql-block">“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都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p><p class="ql-block">“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是笨重的!”</p><p class="ql-block">萧红在一百年前,这么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呼兰河传》中的小团圆媳妇,《小城三月》中的翠姨,她们作为女性的悲剧,都不来自杜撰,全部来自萧红生活的真实所见。萧红自己也是女性,这样的处境,对她,也从来不只是看见,她作为女性的命运也在其中,她全部的体验,也一次次是女性在社会生存、个人意志、情感生活中重重艰难的证词。因此,萧红来自女性性别的种种体验感才会如此之强,她发出的声音,才如此低哀。</p><p class="ql-block">从前,太多的女性,一生都没有发出过自己的声音。</p><p class="ql-block">追求平等,是匹配于萧红追求爱、自由、文学梦想道路上的内质。</p><p class="ql-block">这也注定是一种荆棘路,因为萧红正是一个女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个女人得有多大的力量,她爱的时候整个城市都随之倾覆,萧红的命运有一种蛮荒的力量,”爱的际遇上,存在一定的宿命。萧红,仅仅凭童年那一点祖父之爱,她一生都憧憬爱,相信爱,哪怕遍体鳞伤,也一次次投入爱,这是一个多么天真而悲伤的女人。</p><p class="ql-block">萧红,是爱的伤兵,也是爱的勇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经历了一次次失望之后,她的心没有变冷,还是爱爱情,这是她人性极美丽的地方。</p><p class="ql-block">没办法,萧红一生就是这样,酷爱爱情。</p><p class="ql-block">在爱里,萧红是极为温存的女人,为爱人,无论是萧军,还是后来的端木蕻良,作衣裳,抄稿件,煮饭,洗衣,凡一个妻子能做的,她皆一心一意地做,因为她爱。《落红记》特别敏感地捕捉到一个细节,1936年至1937年,萧红孤身一人在日本东京,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给萧军写下42封信,封封情深意切。萧红本身体弱,萧军则强壮如牛,由于担心萧军睡眠不好,萧红竟在三封信中提到叫萧军换枕头,她的妻性就在这样一个个细节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是,萧红想要的爱,也有鲜明的前提。</p><p class="ql-block">尊重,平等,体恤,是萧红想要的爱。</p><p class="ql-block">不平等,宁勿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独立品格,是萧红作品最具超越性的价值存在。</p><p class="ql-block">是写作,成为流亡者萧红所有时刻的唯一帐篷。</p><p class="ql-block">幸好,在萧红所有的憧憬一一变得冰凉之后,她依然憧憬文字。</p><p class="ql-block">幸好,在三生三世的离乱与变故之后,文字从来不负萧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到作品,回到原点,说萧红。</p><p class="ql-block">萧红的文字,是个人认为最好的一种。</p><p class="ql-block">洗尽铅华,是一种境界,那是一种最天然无迹可寻的状态,每每读到萧红的文字,就会想起这四个字,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她当得起。</p><p class="ql-block">想起有一种法,苏东坡说的,叫无法之法。</p><p class="ql-block">萧红的文字像没长大的孩子,一个赤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萧红写字,与她的人一样,有一种原始婴儿般的纯粹,还没有去学梳妆去想要非弄成美人,也不刻意锁眉与人比深刻,她一字字念出来,就是太阳出来花开了瓜果熟了虫子叫了,一物一物,都是那么自然,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p><p class="ql-block">“鲁迅先生的笑声是明朗的,是从心里的欢喜。若有人说了什么可笑的话,鲁迅先生笑得连烟卷都拿不住了,常常是笑得咳嗽起来。 ”(《回忆鲁迅先生》)</p><p class="ql-block">“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都有无限的本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呼兰河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萧红的回忆文字,把鲁迅的脸,表情,声音,衣帽,饮食,脚步,等等,连同咳嗽声都清晰明白地写出来了,读着读着,鲁迅不再是那个书里纸上竖发剑眉长袍一袭烟斗的鲁迅先生了,先生走过来,坐在了人的身边。真是,萧红文字的好,在于她的自然,她的生动,她捕捉于那些最容易被人忽略又最让事物活泛的存在,回忆鲁迅先生的全篇,“情深意浓,行文欢然,她未曾渲染过一句自己的深切思念,但这想仿却如空气般浸在文字里。”“别有生命,别有神情,别有温暖,别有柔软,别有光泽。”这些,正是出自于萧红保持了最率真的天性。</p><p class="ql-block">《呼兰河传》,是萧红最后的自传长篇小说,那乡村风俗画卷是绵长广阔的,把这小说的题材想成建筑的草图,站在地面,仰着头望天上看,那么高那么高,会畏难的,怕够不着。萧红仍是那个赤子,脑子里站回她的故乡,冰水,冬季,河流,瓜果,乡邻,后花园,黄瓜,祖父,街市,老妇,小团圆,事物,季节,人物,一样一样地活回她的记忆,她不吃力,哗哗哗地把她的记忆她的眼睛她的感觉一一写出来,一章一章地写下去,冬天来了,冬天过了,漫漫地浩浩荡荡地越画越宽阔,北中国的样子出现在了人们面前,美丽,哀艰,忧伤,愚昧,温情,该有的样子,都有了。</p><p class="ql-block"><b>萧红写一切,并不刻意,不刻意,就成了。</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单纯而丰富,是一种极致。</b></p><p class="ql-block"><b>萧红的文字,单纯而丰富。</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萧红是继鲁迅之后的一位伟大的平民作家。她的《呼兰河传》和《生死场》,为中国大地立传,其深厚的悲剧内容,以及富于天才创造的自由的诗性风格,我以为是唯一的。”学者林贤治这样评萧红,如此史论,是对萧红在中国现代文学当中一直被边缘化的庄重的逆袭。</p><p class="ql-block">文体的诗性与自由,内容的深厚与宽广,这些,都来自萧红没有被抹灭的个性。时代有一个庞大的历史语境,以革命的集体意识取代文化的个体的文化追求,这是一种大势,个性化的写作,几乎是异类。</p><p class="ql-block">文学观上,萧红更倾向于一种安静的写作。</p><p class="ql-block">“离开了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坚持自己创作的独立性,将写作矛头直指‘人类的愚昧’,这是非常不容易的,这需要巨大的勇气与力量。”</p><p class="ql-block">她的两篇代表作《呼兰河传》和《生死场》皆是出自她个人独特的视角与感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独立,才是萧红的文学精神。</p><p class="ql-block">后期,萧红在写作上是极其寂寞的。那种寂寞,不是一个人走在雪地上的寂寞,而是左右都是人却在人群中陷入无言以对的寂寞。读到当时的文学家甚至那些文学评论的泰斗批评萧红,仍然遵循着一些外围性的铁律,拿时代的题材的形式的写法的尺度丈量萧红,他们忘了,萧红之所以是萧红,就是因为她独立于那些尺子之外。</p><p class="ql-block">萧红的写作,成为一个人的突围。</p><p class="ql-block">甚至陷入了孤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关于写法,萧红说:“有一种小说学,小说有一定的写法,一定要具备某几种东西,一定写得像巴尔扎克或者契诃夫的作品那样。我不相信这一套。有各式各样的作者,就有各式各样的小说。”在文体上,萧红拿出的是自己的笔法,把不同的文体界限打通,给小说以散文和诗的味道,又给散文以小说叙事的瓷实。这样的写法,沈从文也有。所以,《呼兰河传》和《边城》,并称为20世纪三四十代的两部诗化小说。</p><p class="ql-block">有评论家在文学讨论会上转述一种说法,萧红的散文新得不见路数,萧红引证自己的散文写法再自然不过,“旧得很”,她没有刻意地想亦步亦趋随大流,也没有刻意想与众不同独树一帜,她只是自发于天性,天才,和感受。如果说,萧红对文学有什么自觉,她不自觉于任何框架,只自觉于自由精神。</p><p class="ql-block">萧红的作品,有丰富的人性内容,题材包含了时代性,却并没有皈依时代;写小说写散文写诗,却没有皈依路数。</p><p class="ql-block">对文学,萧红一直保持了一个天才最大的忠实与朴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独立,是难的,在任何时代都难。</b></p><p class="ql-block">在呼呼作响的风潮中,更难。</p><p class="ql-block">悄吟,是萧红的曾笔名,这名字多么像自喻,在乱云如芒的风声中,自己的那点声音多小,多小,小得可能没有人听见,小得可能被听成另外的声音,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声音,独一无二的声音。</p><p class="ql-block">一个人悄吟,忠实,独立,坚持,多难!</p><p class="ql-block">萧红做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百年后,是土的归给土,是尘的还给尘,萧红肉身的苦难,成了传奇,成了靶子,成了赞美,成了眼泪,那又怎样呢?</p><p class="ql-block">都是浮云。</p><p class="ql-block">只有文字,还会像呼兰河水漫长地流淌,不竭不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