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秘鲁亚马孙河之二 走进雨林深处的印第安人原始部落

茉藜居士（吴全）

《探秘秘鲁亚马孙河之一》请见：

从伊基托斯到塞巴托普斯 追踪亚马孙河豚 垂钓食人鱼

在亚马孙雨林深处，有一些印第安人部落因偏远闭塞，至今还或多或少保留着一些原始的生活习性和社会形态。

这里所说原始当然只是相对的，绝非从前那种钻木取火结绳记事似的与世隔绝的原始。随着年轻人的走出和旅行者的进入，现代文明正在逐渐浸润这块最后的洪荒之地，当地政府和有关组织的扶持也使这些最后的部落居民生活发生了悄然改变。看，他们的吊脚木草屋上还贴着印第安纳州地方的竞选广告呢。

我们探访了一个叫Yagua的原始部落，它在秘鲁亚马孙重镇伊基托斯下游40公里一处河岔中。一般地图上很难找到这个隐秘小村，我在上图标出了它的大概位置，就是标注Yagua Village那个红圈，对岸的赛尔巴顶端旅馆（Ceiba Tops）也叫塞巴托普斯或木棉陶普斯，是我们这次亚马孙探秘之旅的宿营地。这里的一切出行都依赖船，从伊基托斯到塞巴托普斯要坐船，从塞巴托普斯到Yagua也要坐船，陆地上别说没汽车跑的公路了，甚至连人走的小路也不一定有。就是亚马孙大城市伊基托斯也号称世界两大不能以公路到达的城市之一，从首都利马或古都库斯科过来的唯一选择是搭乘民航飞机。

当地船长开船带我们从亚马孙河主航道拐进一条河岔去探访Yagua原始部落，两岸都是茂密的雨林，可以看见船上还放着一捆刚才钓食人鱼用过的鱼竿。

河岔越来越窄，仿佛进入一方远离尘世的绿野仙踪。

如果一个人迷失在这个地方，又无舟楫可用，对此原野森森河水幽幽，您会感到超凡脱俗还是茫然无措？

遐想中不觉船已到码头了。

此地是一个不可描述的神秘和神奇的存在，只能亲身感悟，不可说不可说。

要进入Yagua部落还有一段路，但这个路不是修出来的，是踩出来的。

还要穿过一大片茂密的芭蕉林。

走出芭蕉林就听见丛林里传来阵阵动人心魄的鼓声，使人想起1960年代海政文工团讴歌刚果（利）人民反抗美比帝国主义侵略的七幕话剧《赤道战鼓》。伊基托斯纬度3°45′0″S，也算在赤道上哦。

来到部落入口，每个原始部落都有这样一座高大的圆形草屋作为处理公共事务和召集村民大会的场所，欢迎的鼓声就是从这里面传出的。远方客人来到部落首先也会被迎进这座草屋，现在还待在外面的几位都是带我们进来的当地船长。

草屋里非常宽敞，一圈围坐百八十人不成问题，就是光线很暗，除了从门口能透进一点亮光外，没有窗户更没有照明，刚进来时得让瞳孔适应好久，眼睛可没有现代数码相机那么高的感光度。草屋中间地下放了个貌似可以点火的大陶罐，但在原始部落点火估计会有一定的仪式性，恐怕不是什么时候都点得的。

愿意跳舞的朋友可以和部落原住民绕着大圆圈跳起来，不用音乐，踩着鼓点和有节奏的嗷嗷声就能找到舞蹈的感觉了。

部落最高领导老酋长到，他扛着吹镖筒邀我们去看他们的吹镖表演。

来到圆形草屋后面一个露天广场上，这里也是一片公共区域，四周搭有草顶凉棚供人遮雨蔽日休憩用，村民也在里面摆摊出售一些旅游纪念品。

老酋长（左）邀请了另外两位老哥一起来表演吹镖。亚马孙雨林中的原始居民过去主要靠渔猎为生，吹镖就是他们狩猎的主要方式，生存的重要手段。镖是用竹子之类天然材料削成的又尖又细的签状物，涂抹上雨林中一种最毒蟾蜍的毒液，再通过长长的吹镖筒用力吹出去，人畜动物如果不幸中镖，其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老酋长能当上酋长，年轻时武功一定是全部落第一的。

但今天他吹镖成绩已不如中间这位了。

廉颇老矣。据当地官导讲酋长武功渐废的主要原因一是年纪大了，二是娶了好几个媳妇儿，三是受外来影响还学会了抽烟，勤奋精神有所懈怠。

但酋长也有酋长的烦恼，他说男孩子长大后都会在某天早晨划着独木舟出去，再也不回来了，剩下的都是妇女儿童和老人。他担心部落无以为继，更苦恼找不到接他班的人。老酋长臂插羽毛，手持吹镖筒，胸前挂个芭蕉叶做的纺锤状镖囊，依然不失威严，手腕上还有个塑料袋，装着他收受的糖果饼干和零枝香烟等礼物。

老酋长还是部落中最受尊敬的长者，他要和几乎每一位游客合影留念，当然他收受的小礼物也是最丰盛的。

老酋长需要坐进凉棚里休息一下了，手腕上的塑料袋早已收获满满，我们的船长与土著村民相谈甚欢，好一幅亚马孙雨林村居无忧图。

秘鲁伊基托斯地区是开放较晚开发有限的小众亚马孙雨林探秘目的地，无论交通状况接待规模还是景区成熟度都远不能与巴西玛瑙斯等地相比。但在这里探访原始部落没有程序节目和职业表演的桎梏，可以随便走随便看，给村民送点小礼物，照照相逗逗孩子，再到他们家中瞧瞧，能获得一种纯朴恬淡更接近原始的体验。

为什么说更接近原始而不直接说原始呢？因为即便在雨林腹地也越来越难找到真正意义上的原始部落了，本文开头曾提到：现代文明正在逐渐浸润这块最后的洪荒之地，这些最后的部落居民生活也在悄然改变。据记载，与世隔绝时的亚马孙原住民，女人都是腰系草裙赤裸上身的，但现在草裙已悄然移至上身并逐渐成为道具，而腰上所系则早已是标志现代工业文明的纺织品了。但其又并未完全走出与世隔绝的原始状态去坐拥现代文明，看她捧着个空塑料袋也如此金贵这般开心的模样，这里头其实是有故事的。

原本这个塑料袋是我装了一大兜饼干糖果等小包装食品带进部落的，按照规则你和人家跳了舞或给人家照了相都要取一包相赠。当我的东西已经派完拎着个空塑料袋（主要是没有垃圾桶可扔）准备去转转周围风光时，这位女村民跑过来比划着要照相，我把塑料袋抖一抖又摊开双手，表示东西已经派发完了不照了，谁知她一把抢过空塑料袋晃了晃，意思是没有糖果给这个也可以，并且把袋子攥得紧紧的还直往背后藏，生怕我又夺回去。看这行情是得一个旧塑料袋比得一小包饼干或一大块巧克力更划算呢。顺便打个广告，这是眉州东坡酒楼旗下眉州小吃的塑料袋，点外卖或堂食打包后留存的，作为备用袋不远万里从北京带到了伊基托斯。

谢谢这位小弟弟给我们做模特，太棒了，在与世隔绝的真正原始时期，亚马孙原住民妇女正是他这样的装束。至于男人嘛则更是基本无遮挡，注意，是基本不是完全，大概类似于伊甸园中亚当的装束。弟弟今天特别开心，得了一包饼干还有糖，正歪着身子享用呢。几年后，他会不会也像老酋长所说那样，在某个早上划着独木舟出去从此不再回来了呢？

诚如老酋长之言，部落里看到的主要是妇女和儿童，有个把男人也都是上了岁数的。上图是带着孩子的姊妹俩，今天收获颇丰，先吃个棒棒糖再说。大点的孩子已知道害羞躲避生人，而小的那个则一门心思都在快抱不动的一堆糖果上。她们的男人大概都出去打工养家糊口去了，不会不回来的，而真正不回来的都是没有家室拖累的年轻人，可能也包括若干年后的这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孩子。

她正在摆摊出售旅游纪念品，主要是一些串珠和木雕吉祥物之类，看样子都是从外面进的货，但绝不是义乌的，别看义乌小商品已覆盖了乌鲁木齐、伊斯坦布尔甚至开罗的大巴扎，但要深入此间依然任重道远。部落现在还实行带有原始共产主义痕迹的劳动分配制度，即统一分工劳动，统一分配成果，有点类似于以色列的吉布兹。所以她卖的纪念品并不是她们家的，而是部落集体的，收入也是要上缴进行统一分配的。然而还是给私有制留下了一丁点儿尾巴，就是谁收到的糖果饼干之类小礼品归谁所有。

看，明白为什么分配她看堆儿卖货而不让她参加接待工作了吧。

即使生活在原始社会的居民，也和现代社会人一样脾气秉性相去甚远。接待工作其实也就是一种劳动分工，但肯定要求具备这方面的素质才能上岗，有个萌娃更是最佳道具，至少小食品能多收不少。

她的道具可不是萌娃，而是一只树獭。别看这家伙爪子尖利，其实是很温柔的，谁都可以抱一抱。

当地官导告诉我们酋长夫人驾到。

先来个亮相。

瞧这气场恐怕是全部落独一份了，什么叫压寨夫人？

压寨夫人头插羽毛脚佩珠饰，气宇轩昂地沿着广场边的凉棚巡视。

她逐一检查指导各纪念品销售点工作。

刚才成绩最好吹镖手也赶过来汇报工作。看来因酋长年迈不得不让压寨夫人多负一些领导和管理责任，只是不好动问这位贤内助乃酋长第几夫人。

部落里最上镜或最配合摄影的还是开始遇到两姊妹中孩子较小吃棒棒糖那位。

通过当地官导和她沟通说想到她家看看，她说可以，带着我们就走。

于是我们一行又钻入了和进来时一样的密林。刚才我们一直在圆形草屋和它后面的广场上活动，那里只是部落的入口和公共区域，而村民都分散居住在密林深处，户与户之间也是有一定距离的，并不像我国北方村庄那样集中居住。

这还不是她家，是路过的另一户人家，木板吊脚楼草屋，部落居民住的都是这种可就地取材修建的房子，酋长也不例外。至于雨林中的房子为什么要修成吊脚楼，在柬埔寨旅行时曾专门请教过明白人儿，说一是可以隔绝地上的湿热气使房中相对干燥凉爽，二是避免毒蛇猛兽夜晚侵扰，三是下层可饲养家畜堆放杂物。

这家人正在生火烧饭，炉灶建在草房当头相当于露台的地方，根据炉灶前细末状灰烬和冒出的青烟看，燃烧的应该是就地拾取的枯枝败叶等柴火。

他们家还养了一群鸡。

又走了一段林间小路才来到她家，一式的木板吊脚楼草屋，比刚才路过那家盖得更考究一些。外墙还贴了两幅印第安纳州地方的竞选广告做装饰，暗示她家与外面的世界有关联。印第安纳州是Yagua部落所隶属的镇，我们刚从那边过来，以后会有专篇论及印第安纳。

草屋门很窄，楼梯有点陡，旁边还有个貌似彩钢板搭建的杂物间和卫生间，感觉这家人有点不一般。

进门是过厅，相当于客厅，但没什么家具，只有矮木凳，还有辆很时髦的小孩车成为厅中亮点。门就是半人高的木栅栏，纯属摆设，这是个夜不闭户的地方。

这孩子有福了，出生在相对殷实之家。

草屋并不大，穿过过厅是唯一一间卧室，里面有一张罩着尼龙蚊帐的自制简易大木床。衣物也不算少，但没有箱柜收储，要么堆在床上，要么挂在壁上，或是洗后晾晒在外面。

通过官导和她进行了简单沟通，知道她有四个孩子，抱着这个是老小，其他三个不知野哪儿去了。她、老公和四个孩子都睡在这间床上，她公公则在过厅里搭个铺睡。没提到她婆婆。

又带我们参观她家厨房，好家伙，那么多成色很新各种规格的锅，还有燃气灶，比我们刚才看见用枯枝败叶当柴烧饭那家可是阔气多了。

光线不好，厨房这两张都照虚了，看个意思吧。现在看来她老公肯定在外面做事，并且收入还不错。

再看刚才看见的彩钢板搭的那个杂物间，四周都是通透的，还可以晾晒衣物。作为热带地方来说，她们家的衣服也真不算少了，而且洗得很勤。小阁楼上是个卫生间，旁边那个蓝色塑料大桶是用来收集雨水的，彩钢板顶的屋檐水通过铺设讲究的密封冰铁皮管道流入桶中备用。部落里吃喝洗涮主要都靠雨水，搭个彩钢板屋顶集雨效率会提高很多，收集的雨水也更干净卫生，但得有钱啊。

卫生间就不好爬上去细看了，里面堆了些不知用来做什么的木料，右边是个镶嵌了木板的有盖陶瓷马桶，看起来挺讲究的。但不是冲水进化粪池的现代抽水马桶，而是悬空直接落地那种，与我们南方深山古寺过去常见的高吊脚茅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它下面不挖粪坑，而是铺上厚厚一层细土，并定期更换。

这是她家草屋和彩钢板搭建的杂物间卫生间之间的结合部，由一座旱桥连通。

由于时间很紧，一时又想不全，有些问题还没来得及动问，比如主食吃什么，晚上照明用什么（电是肯定没有的，遑论手机），孩子大了上不上学等等等等。不过看她溢于言表的幸福感，应该对现在的家庭和生活是相当满意的。

当我们离开时恰好她公公回来了。

公公戴着手表还能拽几句简单英语，I'm sixty three，既卖了老（在亚马孙热带雨林中，这可能已是值得骄傲的高龄了），又显示出在外面见过世面的时髦之处。他一袭便装不着道具，说明其并不在部落中服务，要么是在外面做事，要么是光荣退休后衣锦还乡颐养天年。

回去路上又路过她姊妹家，正在给那个刚才害羞躲过我们的孩子洗澡。

这孩子刚洗完澡就急着剥糖吃。他家没有彩钢板屋顶，收集雨水的桶直接放在草屋檐下，接的水自然不会那么干净，雨大了地上的泥水也可能溅入桶中。同在一个部落中，两姊妹的生活还是有差距的。

时光荏苒，一代人的成长如白驹之过隙，今天的光屁溜孩子明天会成为老酋长的接班人还是本部落的终结者？天知道！

回去吧，还是来时路，我落在队伍最后，想寻找那种“我走出了丛丛森林，又看到了夕阳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