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兑现的承诺

张健

　　我是含着眼泪看完从维熙先生的散文《魂牵梦萦的山西》的。本来，也就只是为当代著名作家、大墙文学之父的感恩、报恩情结而感动落泪，不曾想先生的这篇文章里却好几次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而这个名字就像投进平湖里的一块小石子，在我久已平静的心里形成了一圈一圈的涟漪。不妨先从中摘录一段文字如下，也就会对引起我心里波动的那个人（其实是一段往事）有个大概了解了：

“ 2005年底，作家出版社把一部即将付梓的文稿交到我的手里，说是受作者委托看我是否能为其书写篇序文。我是作家出版社的原社长，退休下来还关注着出版社的成长不说，翻看手稿时让我更为吃惊的是，此书稿是一部题为“黄土之魂”——反映山西临汾地区古县经济扶贫的纪实文学，作者不是陌生人，竟是我在临汾时的小学妹王鹰与她爱人齐国宝。读罢书稿，我深为他俩的底层情怀和文中的泥土气息而动情，想不到当年的小麻雀成了文学天空的飞鹰了，因而立刻放下自己的创作，挥笔为该书写了一篇短序。

到了第二年即2006年的暮春时日，我应广东东莞的讲课邀请，正准备南行时，突然接到王鹰和国宝从临汾打来的电话，说是临汾文联已与出版社商定，在临汾地区的古县召开《黄土之魂》座谈会，希望我能回“娘家”来与故土亲人们欢聚。当时我确实犹豫了：近十几年来，我几乎谢绝参加类似的书评会议，以求人生晚年生活之散淡；何况我已应下东莞之邀，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才妥当呢？王鹰很机灵，她似乎听出我的话音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为难之处，便一下拿出了她的“撒手锏”说：“山西可是您的‘家’呀，当年您从‘大墙’里出来，可是石破天惊之举。难道怀礼老人升天走了，咱们的亲家的关系，就成了断线风筝了？”我心跳立刻加速了，想对这位山西妹子解释其原因。但她不等我说话便像连珠炮般打断了我的思绪：“您过去是作家出版社的社长，出版社肯定告诉过您了——既然他们忘说了，我今天告您也不算晚。临汾把您和出版社编辑的车票都订好了，三天以后，我和国宝在太行山下的古县恭候您们了。”

我痛快地应了声“好”，没有对她说起东莞的事，便放下了电话。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去山西是对历史和亲情的报答，我不是一只没有良知的两条腿的人狼。我立刻打电话向东莞道歉，推掉东莞之行，登上西行列车。”

——摘自从维熙《魂牵梦萦的山西》

王鹰，20多个年头过去了，我和她一直没再见过面，没再有任何联系。前年回临汾，曾专门打听，听说她爱人齐国宝不幸去世、她退休之后到上海了，也不知此消息准不准，没敢进一步打问。今天看从维熙先生的散文里提到了她，不由得想起了我和她的那段难忘的交往，想起了我对她的那个至今没有兑现的承诺——请她洗一次桑拿，亲身体验一下洗桑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和王鹰初识于

2002年的上半年。那之前的几年里，山西干部从上到下精神状态普遍很振奋，思干图变谋发展的劲头很足，作为当时的临汾市水利局长，我也乘着全省“治理母亲河，绿化两座山”的大势，带领全市水利系统广大干部职工与临汾17个县市干群一道治汾河、兴水保、抓节水、保饮水，成效卓著，并得到了各级领导和广大群众的充分肯定，先后荣获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山西省劳动模范、山西省优秀领导干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先进典型等表彰，入选省委书记作序、省委办公厅主编的《新时期三晋英雄谱》。在这种背景下，省委要求省作协积极组织全省的优秀作家到基层一线去写英模，写实干家，弘扬艰苦创业精神。省作协根据上级有关部门选定、被入选《新时期三晋英雄谱》、需要采写的先进人物名单，将任务一对一地分配到全省较知名的作家头上。给国家一级作家王鹰分配的任务就是写我。

王鹰第一次与我对接，拿着省作协的任务单，齐耳短发，个头不高，身材偏瘦，双眸明亮明亮的，眼窝似乎有点凹，像南方人，说话总带着真诚的笑。我问她：“你过去接触过水利吗？知道我的职责是干什么吗？”“过去对水利一无所知，就是现在也不知道你们每天到底是干啥哩！”王鹰畅快利落地回答。我笑了：“那你这文章可咋写呢？”不想王鹰的两句话就让我对她刮目相看了：“不了解可以通过采访了解呀，不知道你每天在干啥，可以跟着你近距离观察呀，这还能比造原子弹难吗？”于是，从第二天开始，王鹰就成了我的“随行”。我主持会议，她在下边旁听；我到汾河百公里石坝工地，她拿个笔记本同车前往，看我现场办公，看我解决两岸争地矛盾，看我查出劣质工段要求施工队返工；随我到西山7县下乡竟然一跑就是连续9天，天天和我一道爬山进沟，访农家，到工地，察水源，看苗木，梯田、水库、沟坝地、小流域、人畜饮水、抗旱服务、防汛应急……，所到之处，我调研指导，检查监督，发现问题，纠正偏失，提出要求，王鹰则认真听，认真记，不懂的随后还要悄悄问我，我也凑空给她做一些水利知识普及和情况介绍。怕她因我的工作节奏快、强度大而身体吃不消，劝她早点回宾馆休息，不用和我们一道赶，但她居然全天候坚持了下来。

随行半个月，王鹰对我的工作作风、对全市水利发展有了很深入的了解。又一个月之后，近两万字的报告文学《千秋大业——记山西临汾市水利局长张健》在临汾市文联主办的文学刊物《平阳文艺》头条位置发表。接着，相关报纸、杂志也先后对这篇报告文学缩减、摘录，给予发表，反响热烈，好评不断。

有了不到一个月的交往，王鹰也知道了我喜好文学，知道了我闲暇时也乐于翻翻文学书籍，写点散文诗歌之类。专门到我办公室送了她和爱人齐国宝合著、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的长篇反腐小说《天地民心》。我一边粗略地翻看着她的书，一边和她拉着闲话。突然，书中一段关于某领导干部在桑拿房的描述进入眼帘，我笑着问她：“你去过桑拿房吗？泡过桑拿浴吗？”满脸真诚的王鹰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有，我是参考别人写桑拿浴的文章加自己想象写的。”“这哪儿行啊，作家应该体验生活么，凑时间我请你和国宝洗次桑拿，把这一课补上。”我向王鹰做出了郑重承诺。王鹰欣然答应！

却不料，我的郑重承诺实际上太不郑重了，因工作忙乱，加之随后调任省水利厅，请王鹰夫妇泡桑拿浴的话放了空炮。

20多年过去了，我的承诺始终没有兑现，和王鹰也失了联系。这事儿弄的，现在想来，确实有点不怎么美气。今天看从维熙先生的散文《魂牵梦萦的山西》，看到文中多次提到王鹰，自己当年对她的“郑重”承诺又浮上了心头……

王鹰，你现在还好吗？屈指算来，你的年龄也应该有六十好几了吧，人生匆匆，你东我西，我还有机会兑现当年的承诺吗？

从维熙的散文《魂牵梦萦的山西》读来感人落泪

王鹰、齐国宝夫妻二人陪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重要作家、被誉为“大墙文学之父”、有“共和国历史的活化石”之誉的从维熙先生在吉县黄河壶口瀑布。

　　在山西古县参加王鹰、齐国宝合著的报告文学《黄河之魂》研讨会时，正逢从维熙先生73岁生日，当地县委、县政府、文化界为之庆祝。

由中共山西省委办公厅主编、省委书记胡富国写序的《新时期三晋英雄谱》。

王鹰近两万字的报告文学《千秋大业》在临汾市文联《平阳文艺》头条位置发表。

王鹰与其爱人齐国宝合著的长篇反腐小说《天地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