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学校一些暖

炎遇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和妹妹就读沈阳部队“八一”小学(简称“八一”一小），一年后转学东北军区子弟小学（俗称“八一”二小）。九年义务教育的8年时间在部队子弟学校度过。

　　就像原生家庭对人的一生至关重要，小学及中学生态环境也是一个人心智成长的底色与源头。

我们（2）班大约有四十几名同学，男女生比例相当。那个年代，学校有“一帮一，一对红”活动，即学习好的同学帮助学习吃力的同学完成功课，一起进步。我们就曾被老师指定与包括部队子弟在内的同学“结对帮扶”。这是对我俩好学生人设的认可。

　　对我们来说，公平与平等的意识也是“八一”学校给我们的成长礼物。而送我们这份大礼的是燕庚礼校长。

每周一升国旗仪式时，他的背挺得泰山一样直，常穿一件土黄色的志愿军旧军装，学生向他敬礼，他只点头示意，操场大会训导时他都板着脸。

　　有一次他在全校大会上表扬了我俩“以学为主，积极上进，成绩优秀”等等，号召同学向这对姐妹学习。

　　在以部队子弟为主流群体的“八一”小学，校长高调表扬地方子弟的我们既体现公平公正；更倡导知识的力量。

　　事实上，这也是我妈最爱参加我们学校家长会的动力所在。孩子争气啊。

　　关于这一点还有一个情节佐证。2006年“毕业30年”沈阳同学聚会。妹妹找到六个“同桌的你”。星星说“哎呀，月月当年太讲原则啦，死捂卷子就不给我看”。冠哥反驳“谁说的。我就抄着了”。小杰也说“是啊，我也抄了”。冠哥又说，“我当时这么说的，就给我看一点儿，及格就行”。星星一脸委屈“不够意思啊”。

此料一抖，大伙儿乐嗨了。

　　和同学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他们有个共同特点就是两耳只闻大院事，对“地方”上的事情漠不关心。生活以他们的“大院”为中心，思维单纯；自以为是，优越感。

　　大院子弟讲义气，抱团，虽和地方子弟同学没那么亲密，但是从未因此影响军民子弟关系，而且我们（2）还有一个与其他班不同的地方是老师要求全班同学要特别关心爱护两个男生，为什么呢？

大杨在班上特显眼，因为小学生的他已长到一米七。由于先天失聪，上学像上幼儿园，不考试。上、下学由警卫员护送，有时放学早警卫员没到，班上男生主动送他。年级拔河比赛，大扬必在其列，无论排第一还是最后，我们班毫无悬念拿第一。因为别的班同学看见他吱牙裂嘴的样子就笑没劲儿。

　　另一个小寒同学也是部队子弟，个儿不高，有些弱智，也不用参加考试，他喜欢打扫卫生。有时候发脾气就拿起大扫把到处追人跑，常常把女生吓着尖叫，不过没伤到人。记得一次班主任刘老师在晨会上提出表扬“小寒同学热爱劳动，经常主动打扫班级卫生”，他也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起先，男生也拿他俩开涮。大杨和小寒也委屈得哭鼻子。后来班主任教育好多了；而且但凡听到外班同学叫他们大傻子和二傻子。我班男生就不干啦——不许骂人，不许欺负同学！

　 其实，“军二代”的他/她们有共同的品质：独立、直率，单纯，传统，正义感，爱打抱不平等等。

　　我们虽是地方子弟，但和同学特别是女生交集不少，1974年，我俩在离开沈阳之前入了团，四位介绍人都是部队子弟，而且其中两位来过南京，我们当地陪，边聊边玩很开心。

　　2016年，中学毕业40年沈阳大聚会，我们姐妹还特意和大院那些花（部队子弟女生）在学校门口合影。她们曾是当年的文艺兵、卫生员和通信兵……，有的已经退役，有的转业到地方；在各自领域成就自己。

　　那次聚会了解到，恢复高考那年，我们同班同学只有我成了“七七级”大学生。

　　对我来说，“八一”学校那八年有过“家长身份焦虑”，由此造成心理落差与融入烦恼；但与众不同的成长生态催生奋发自强，努力“把自己活成一束光”。 

　　因为写《“八一”学校那八年》和这一美篇，我给沈阳同学小雪语音电话，打听一些当年的人和事，她告诉说帮助我们姐俩上这所学校的佟叔叔早些年去世，但他的两个女儿她都能联系上。她还热情地将沈阳学校校园照发给我。

　　上周三，定居大连的老同学晓维问我要家庭地址，说要寄剪纸挂历给我和妹妹，我将地址发过去的同时立即打电话，她还是小时候一样快人快语“明年不是龙年吗？我剪了龙年的剪纸，做了挂历，本来兔年也剪的，但觉得不咋样……”。

哎呀，我脱口而出，这就叫心有所想，即有回响吧？“你是我入团介绍人哪，还有小丁。……然后，一古脑将我父亲最近喜获“退役军人优待证”，由此引发我写了怀旧文章的事儿告诉她。还记得那年你上黄山旅行，背着特别重特别大的旅行包，我和妹妹在机场见你一面。

她笑了，那时我学摄影，现在可背不动那些设备啦。

　　我说，剪纸很费眼睛，要当心哪。

嗯，腱鞘炎，有一年没怎么剪了……。

　　接着又问一些家常话，她老母亲住干休所，“老太还能给我做饭呢”。

我记得2006年我俩参加沈阳同学聚会还特意到大连拜访了晓维妈妈……

当说我老妈也喜欢剪纸，她立马说，我给阿姨一幅“五福捧寿”和一幅马。我妈属羊，你妈属马。

算了一下，两位九十+的老人相差几个月，“我代我妈谢谢你”。

　　客气啥？

小维当年是副排长（即副班长），“你两个妹妹的名字我都记得”。

哎呀，你咋记性这么好。

怎么能忘呢？这些共同的成长经历，我们彼此互证。 

“八一”情未了

从记事起，父母就寄希望于不戴小眼镜的我二哥将来能当兵。这样我们家就是名正言顺的“光荣之家”。不言而喻，军人和“光荣之家”是我家的集体情结。



　　少年时代，常幻想我爸穿着军大衣向我走来——他要是部队首长就好啦。现在看到“中华人民共和国退役军人优待证”和“光荣之家”匾牌，由衷敬佩老父亲——初心不变跟党走，沧桑漫记家国情。

　　一直以来，每逢“八一”建军节，条件反射似想起“八一”学校，又觉自作多情——这个节跟我啥关系? 

而今，我自豪并郑重地说，我是军人的后代，我家是“光荣之家”。并以曾是“八一学校”的学子而骄傲，以后的每一个“八一”建军节都是我们家的节日。

“山山而川，潺潺如镜”，人生海海，岁月惜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