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小时候家里养蚕已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但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六十年代， 我们村里有桑树的人家，每年春天都会在自己家 里养不少的蚕。我们家里也有几棵桑树， 自然也要养蚕的。每年到了三月 桑树上长出手掌大的嫩叶时，母亲会把珍藏在柜子里的蚕籽取出来，小心 翼翼地打开用布包着的一个小包。我看到张开的是不大的白纸上密密麻麻 的像芝麻粒一样的蚕卵。过一两天后，小蚕一个个从蚕卵里钻出来了，蚕 卵全成了米白色的空壳。刚出来的黑色的小蚕，比最小的蚂蚁还小。母亲用毛刷轻轻地把小蚕扫在一个小盘子上，把嫩绿的桑叶用剪刀剪成很细很短的丝，均匀地撒在放小蚕的盘子上，蚕宝宝从桑叶下面爬在桑叶上，开始吃桑叶了。每次喂完桑叶后，母亲还给上面盖块纱布，怕太小的蚕宝宝被风吹干了。 蚕和人吃饭一样，每天从早到晚要吃四五次桑叶。母亲说，“蚕只吃一种 东西就是桑叶，喂蚕的桑叶必须是很干净的，不能带一点水和泥土，如果 让蚕吃了粘水或土的桑叶，蚕要拉肚子会死的。”</p> <p class="ql-block">那时，我也按照母亲的方法小心翼翼地去学着喂蚕，而且每天很好奇地多次细心观察蚕宝宝的变化。过几天后，蚕长大到有小米虫那么大了，小蚕从黑色慢慢变成了深灰色，小蚕头大，身子短。蚕慢慢 地长大，由小盘子转放到家里的高粱杆做的拍子上，每过两三天就得清理蚕吃过的残余桑叶和粪便。过了六七天，我看到蚕一个个都抬着头，像睡觉一样，不吃也不动。母亲告诉我说，“蚕到第一“卧”了，这是蚕脱全身的第 一次皮。”母亲还说，蚕共要经过四次脱皮，每隔七八天脱一次皮，称为“一卧”。“四卧”完了再吃七八天桑叶，蚕就变老了，要结茧子了。”</p> <p class="ql-block">我看到蚕每次脱过皮后明显长大了。如母亲说的一样，我们家的蚕真 的经过这样四次的脱皮。当蚕长到有大人食指那样长时身体胖胖的，全身 由小时的黑色成了浅灰蓝色，黑眼睛，棕嘴巴，除了身体下面长十四条腿 外，在身体两侧各长有九个米粒那么大的黑点。爬行全靠它的腿，有时平行爬，有时会把身体拱起来爬。蚕长到“四卧”以后，从最初的一小盘到后来被分放在四五大拍子和簸萁上，蚕的食量大了许多。每天早上，我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到沟里的园子地摘回一两筐子桑叶，拿到家里，帮母亲擦干桑叶上的露水和泥土，再盖上苫布，这是蚕一天要吃的桑叶。蚕长大后，喂桑叶也由原来小时剪的细丝，到后来剪宽条，再到“四卧”起来喂时把整条桑叶直接放在拍子上。桑叶刚放到蚕拍子上，蚕很快会翻爬上来吃。蚕每次吃桑叶时，总是嘴在桑叶的边缘处从上往下吃，像往下滑似的，速度特别快，不一会儿就能把桑叶吃出一个不规则的图形。记得我和姐姐帮着母亲喂蚕时，还会拿蚕当玩具，把蚕从拍子上拿出来放在手和胳膊上，有时还放在脸上，让它爬行，那时竟然没有一点害怕，觉得蚕冰凉冰凉的很好玩。一会儿再放回原处。</p> <p class="ql-block">蚕长到“四卧”后，每天凌晨母亲都要很早起来喂蚕。我在睡梦中听见好似涮涮的下雨声，总以为下大雨了。朦胧中，睁眼看见母亲在煤油灯下给蚕喂桑叶。当大蚕都吃上桑叶后，瞬间，蚕吃桑叶的声音真像天上在下大雨。</p><p class="ql-block">“四卧”起来的蚕不仅吃的桑叶特别多，占据的空间也很大。那时我们家的旧窑洞里全是蚕的世界，从前炕到地下摆满了放蚕的大小不等的拍子、笸罗、簸萁。整个家弥漫着蚕与桑叶的一种特殊气味。母亲不时地给蚕喂着桑叶，还为蚕结茧子创造条件。她找些细木条架起来，像货架一样， 上面再放一些麦秸秆。几天后，我看到有些蚕不太吃桑叶了，蚕身由灰蓝色逐渐变得有些发黄，抬着的头在不停地绕动。母亲说；“这些蚕老了，在 “绕丝”了，要结茧子哩。”她给我们示范辨认老蚕的方法：把蚕从尾部倒提起来，在窗前有光线处，如能看见蚕肚子里是透明发亮的，就是结茧子的老蚕。肚子透明的全是蚕丝。那时，我们帮母亲找出结茧子的老蚕， 放在备有麦秸秆的架子上。母亲告诉我们：“老了的蚕不再多吃一口桑叶； 没有老的蚕还应继续给喂桑叶， 不然的话， 结的茧子上会开个小口子。”我知道母亲为什么要给即将结茧子的老蚕处总要放几片桑叶的缘故了。放在有麦秸秆的老蚕很忙碌，它靠头不停地绕动把吐出的蚕丝先织成封闭的薄网，后再织成椭圆形的蚕茧。自此，蚕就作茧自缚了。</p><p class="ql-block">过了几天，蚕在麦秸秆的缝隙里结出了密密麻麻的白茧子，蚕拍子上剩下不多的蚕吃了两天桑叶后都陆续放在蚕架上结蚕茧子了。</p> <p class="ql-block">那时，家里的蚕茧除了给供销社卖些外，还留少部分扯些蚕丝线，供全家人做布鞋和缝衣服使用。把蚕茧变成蚕丝线的过程比较快，但这是要请来外村很少的专业扯蚕丝的人来完成的。记得到了扯蚕丝的那天，我们几个小孩子一直围在大铁锅前认真观看。母亲坐在灶台前不停地拉着风箱，加着柴火。炉灶的火焰烧得很旺，锅里冒着热气，蚕茧在热水锅里翻滚一会儿，专业扯蚕丝的老婆婆用长筷子从锅里的蚕茧上挑出丝头，扯出长长的蚕丝线被一圈一圈绕放在锅台旁的特制木架上。不一会儿，锅里的蚕茧只剩下煮熟的蚕蛹了。这些熟蚕蛹可是我们小孩子最喜欢吃的美食了。</p><p class="ql-block">蚕的全身都是宝，蚕丝做出的人们喜欢的衣服和被子等，蚕蛹是高级的蛋白质食品，就连蚕粪也是装枕头的好原料。在我家每年的蚕茧里，母亲常会特意挑选留下十几个蚕茧。过些天，蚕茧中的蚕蛹变成蛾子钻出蚕茧。再过几天，蛾子会便出许多蚕籽，这就是从蚕籽到蚕再到蚕籽的一个循环。</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