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冬天的零嘴

邓磊之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一炉冬天的零嘴</span></p><p class="ql-block"> 邓磊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只盛装炭木的小火炉,一个或陶瓷或玻璃的茶壶,几堆瓜子花生红枣桂圆,几个围炉闲谈饮茶的亲朋好友……今冬,围炉煮茶在街头、院馆、民宿等地流行起来。看着那红红火火的炭火,心中暖意蒸腾,记忆中那些围炉烤零嘴的场景不禁一一浮现。 </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一到冬天,家家户户几乎都会围炉烤火。老家在渝南一个名叫“麒麟”的小村庄,山地多,无水田,村人以种植蔬菜、喂猪养鸡鸭鹅等为业。立冬之后,庄稼地里的蔬菜基本上采摘完毕,村人慢慢歇了播种耕作的心思,开始囤柴积火,为杀年猪之后的漫漫寒冬做准备。 </p><p class="ql-block"> 一般是冬腊月间,杀了喂养了一年的大肥猪,砍切成块、码盐数日。随后,开炉起灶,歇息了一年的条石炉重新上岗,开始熏腊肉。而我们小孩子最高兴的是,能够围炉吃零嘴了。 </p><p class="ql-block"> 记得烧柴烤火的年代,红苕和洋芋就是我们的零嘴。冬天的晚上,围着火焰高燎的火炉,我和弟弟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墙角煤灰覆盖的红苕堆成了小山,何不偷偷丢几个在火炉里烤熟呢?还有另一间屋子里硕大的洋芋,据说那是用来留种的……但是,管它呢,我和弟弟趁着母亲不注意,一人拿红苕,一人拿洋芋,再迅速偷偷丢进火炉里,用火钳钳几块红彤彤的炭木盖住它们,然后刨些滚烫的炭灰将其遮盖得严严实实。小孩子玩心大,等我们东玩一下西逛一下回到火炉边,再用火钳去掏烤红苕和烤洋芋时,早已不见其影踪。 </p><p class="ql-block"> 我和弟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筹莫展。我们揣着心事开始洗脸洗脚,完了父母照例检查我们的作业。检查完之后,母亲笑着说:“今天你们表现不错,有奖励!”待我们睁大眼睛看母亲的奖品时,她转身拿火钳在火炉里几下就掏出了烤红苕和烤洋芋。我和弟弟面面相觑,既高兴又尴尬。“想吃就说一声,我们留的种有多的!”母亲说。听了这话,我们这才放心地吃起这风味绝佳的零嘴。 </p><p class="ql-block"> 过了几年,家里添置了铁火炉,烧煤,不熏腊肉的时候也能围炉取暖。父亲在火炉上加了一层大于铁炉直径两倍的细密圆铁网,可以边烤火边烤一些零嘴。那些年,我们对大个的红苕洋芋已经不太热衷,争着抢着吃小个的。因为奶奶的“火眼金睛”和勤劳双手,我们的火炉里又多了一种零嘴——野生板栗。这是奶奶上山开荒种菜时的“艳遇”。她将这些板栗捡回家后,洗净晒干,密封保存。等到要烤时,将板栗煮熟沥水,每一颗都割开一道口子,再放置在铁网上烘烤。野生板栗外壳坚硬,个头较小,一球一子。烤熟之后,轻轻一咬,果肉就弹进口中;吃起来口感比买来的板栗还要绵软、厚实、喷香,稍微多吃几颗就能填饱肚子。 </p><p class="ql-block"> 后来,老家的房子翻新,用上了回风炉,一根粗粗的烟囱将烟灰导出窗外。所以,虽是烧煤,但回风炉比条石炉和铁火炉干净卫生,不会有满屋的烟灰洒落头顶衣衫。回风炉上,我们的零嘴更加丰富了。寒假里,我们做作业吃饭闲聊都围在火炉边,暖烘烘的桌面上,最中间的一圈是炉盖,温度高,适合烤零嘴。奶奶将珍藏的南瓜籽、葵花籽、花生都拿出来了。她颇有经验,将花生放在最里圈,然后依次是葵花籽、南瓜籽。花生个大皮厚,摆在最里层;葵花籽壳硬,摆在花生之外;南瓜籽最易热,摆在最外圈。如此,回风炉的中央盛放开一朵硕大的坚果花,黄的黑的白的,煞是好看。不多时,这些零嘴逐渐热了、熟了,一家人边闲聊边嗑食。南瓜籽皮薄,被烤得焦黄焦黄的,剥开皮丢进嘴里,一股子焦香弥漫鼻尖,叫人欲罢不能。葵花籽是自家种的向日葵结的,奶奶晒干之后密封好,之前就炒了盐,嚼起来有一种原汁原味的香。花生也是自家种的,抖落泥土时,仿佛能听到叮叮当当的铃响;吃起来喷香熨帖。 </p><p class="ql-block"> 后来,火炉上的零嘴又多了麻花、轧糖、橘子、广柑、泡筒……一炉的丰盛多样,一炉的热气腾腾,就像我们越过越好的生活一样。岁月的车轮滚滚向前,那些围炉烤零嘴的场景渐渐消失,因为,火炉越来越高级,因为,零嘴已经不再匮乏。 </p><p class="ql-block"> 如今,围炉煮茶、围炉烤零嘴又回归了。我想,一炉冬天的零嘴,或许成了我们心中的一个结,连接起我们无忧无虑的童年,连接起我们苦中作乐的岁月,连接起我们悠闲融洽的时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3.12.9.于长沙市白沙晶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