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鏊子 浓浓的亲情

飞花溅玉

作者：仲启新

在我的收藏品中，有一老物件，看到它，我就手痒痒，特别想“秀”一下，做一顿美味早餐。

我的老物件是一只迷你型的鏊子，铝制的，直径35厘米，三条腿，比以前老家里的大铁鏊子小一圈。

我儿时生活在沭阳县沂河北农村，吃的干粮是煎饼，玉米小麦在石磨上磨成糊，在铁鏊上烙制。母亲有一双巧手，火候掌握好，煎饼摊得又黄又亮，烙得又脆又香。母亲每次都换着花样拌菜馅，烙各种菜煎饼，好吃极了。儿时，我虽然个头小，但肚子大，大鏊子烙的菜煎饼，我一顿能吃两块。我最喜欢吃的是鸡蛋煎饼，但是，吃到它的前提是我得早起推磨。这是我最不愿意干的活，早起起不来，更无聊的是抱着推磨棍机械地在磨道上转圈，没有新意。母亲有奖励办法，只要我起早推磨，可以第一个吃到鸡蛋煎饼。这诱惑力无比强大，为了这块美味的鸡蛋煎饼，小小的我无论是数九寒冬，还是盛夏酷暑，母亲一喊，我就起来了。也正是那段推磨经历，养成了我晚上早睡、早上早起的好习惯。后来，我长大了，也不稀罕第一块鸡蛋煎饼了，但是我一如既往地早起，和母亲一起推磨。

推磨我是勤快的，但是烙煎饼的手艺，我少年时始终没能学会。

后来，我毕业分配到外地工作，早饭没了老家的煎饼，顿时觉得没了滋味。父母进城看我，看到我住的是企业大院，平房宿舍，不少工友家还烧着炭炉子，母亲眉头一扬：“有办法了。”

回到老家后，母亲让父亲四下拾破烂，尤其是铝制的废品，要交母亲保管，半年时间，母亲聚了有五六斤铝材。秋天时，村上来了铸造师傅，母亲给我铸了一只铝鏊子。母亲带着鏊子进城，又为我置办了煤球炉子。生好炉子，将铝鏊子放在上面，就可以烙煎饼了。

在母亲的精心指导下，我学会了烙煎饼，生活质量一下子上了好几个台阶。母亲每隔一段时间进城，会给我带半袋玉米面和半袋小麦面。想吃煎饼时，头天晚上我就将面糊和好，让它醒着，炉子封好。第二天早上起来开炉，放鏊，用不了几分钟，一家人就能吃到地道的老家煎饼。我也学着母亲变着花样烙菜煎饼，韭菜鸡蛋煎饼是一年四季可以吃到的。初夏时，我烙槐花煎饼；秋天，烙萝卜丝煎饼；冬天，烙大白菜粉丝煎饼。这一切，都是在母亲的煎饼上“改良创新”。每天自己动手烙煎饼，一家人吃到胃饱身暖，厨房的温度就是家的温度、爱的温度。

鏊子除了烙煎饼，我还进行了创新，试着在鏊子上烙韭菜盒，也获得了成功，一样方便快捷。这样的日子持续了15年，后来居住条件改善，我家由平房搬进楼房，用上了天然气。搬家时，我把鏊子也带上了，但炭炉子上不了楼，楼上空间狭小，不安全。我改在燃气灶上烙煎饼，但鏊子受热不均匀，效果不太好。最终，我慢慢就放弃了在燃气灶上烙煎饼。就这样，鏊子被我包装好，送回老家收藏了起来。

手工烙煎饼，效率低，母亲从五更天忙到太阳升到头顶上，也只能加工出一百多张煎饼。随着科技进步，有了专门烙煎饼的机器。有一次我回老家探亲，到镇上买煎饼，看到一家煎饼作坊，那是一条全自动的生产线，只是在最后装袋称重时需要人工操作，其余都是自动化操作，效率高，一天能生产出上千斤煎饼。

我的家乡是闻名全国的“花木之乡”，半天烙煎饼的工夫，换成从事花木管理、栽植，工资能开出上百元，可以买几十斤煎饼了。因此，家家也不再需要起早推磨烙煎饼，石磨和鏊子渐渐地退出了农家生活的舞台。

我的这只鏊子，我留作纪念并收藏。等到将来退休，我准备回老家，用鏊子摊上两块杂粮煎饼，烧上一锅杂粮稀饭，就着农家地道的萝卜干，听着熟悉的家乡话，想想都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