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荸荠</p> <p class="ql-block"> 每年冬天，看到荸荠上市，我都会买些来吃。相比超市里清洗干净的荸荠，我更偏爱市场上那种看起来很新鲜，上面还沾有很多田泥的。我对这种带有泥土芳香的食材总有一股亲切的感觉，那熟悉的泥巴在有的人眼里也许是一种未洗净的脏污，但对我来说却是一种久违的亲切，一种来自天然的亲和，虽然我并不知道市场里卖的荸荠是产于何处。来挑选这种带泥荸荠的多为一些年长者，他们总是告诉我，冬天吃些这个好，它长在地下，吸收了土地的营养，相对来说农药也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荸荠，也叫马蹄。荸荠的形状扁圆，略似马蹄状，以形为名，人们就形象地称这为马蹄了。其外皮紫红偏黑，肉质雪白细滑、水份含量高，清甜无渣，爽脆可口。《本草纲目》中记有“马蹄能清热消渴，治脾热，湿中益气，开胃下食，清心明目，解热杀菌，清黄疸，降血压，治疗多种疾病”。是一种集食用、药用价值于一身的生蔬菜，曾一度成为明清时期朝廷贡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每次吃荸荠，总会想起小时候家乡的荸荠，“小辫朝天红线扎，分明一只小荸荠”，周作人的这句诗可谓是生动传神地描摹出了荸荠的模样和水灵劲儿。儿时记忆里的荸荠，也是这般俏皮可爱，带着丝丝的甘甜和清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江南水乡，水洼比比皆是，那些低洼田就很适合种荸荠，因为荸荠喜欢长在淤泥层厚的水田里。荸荠从春天开始萌发嫩芽，一根根细细的青苗抽出水面，有点像葱，不过葱里面是空的，而荸荠叶子里面有薄膜，用手指掐一下发出“啪啪啪”的破裂声。它没有叶子，看起来像叶子的其实是直立的秆。夏季随着田里的水位增加，荸荠梗高二尺多，绿油油的，齐刷刷一大片，远远望去像一片青青稻田，惹人喜欢。秋季的荸荠杆在寒风中慢慢枯黄，所有的养分都储存到自己的根部，荸荠也就慢慢成熟了。冬天，田里的水干了，荸荠杆已经完全干枯，看起来似乎满是萧条，其实水灵的荸荠都藏在泥巴里，它的味道越来越甜，静静地等着人们去挖掘。</p> <p class="ql-block">一根根细细的青苗抽出水面，有点像葱</p> <p class="ql-block">为了卖个好价钱，农民往往在冬天最冷的天气里挖荸荠。一定要等到田里水份蒸干了，人可以踩在稻田泥土上，荸荠叶枯萎后倒伏下来覆盖在已干结了的荸荠田上，荸荠就藏在下面的泥土里。在天寒地冻时节，挖荸荠是个脏活、累活，可以用铁锹挖，将田泥挖成方块，再整块的翻过来，一个个的荸荠就粘在翻过来的土块上面，再用手一个个口扣下来。但是铁锹很容易将荸荠挖破，一不小心就成了两瓣，叫人心疼。为了让挖出土的荸荠“毫发无损”，人们往往不借助任何工具，用手扒开淤泥，从泥里抠出一个一个的荸荠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挖完的荸荠田里，往往还会有一部分留在泥里，按乡俗，凡是农民收了荸荠后，允许外人来踏，谁踏到荸荠就归谁，这就到了孩子们最欢乐的踏荸荠时节。孩子们三五成群，或者迎着淡淡的日光，或者顶着凛冽的寒风，踏着青青的麦地，挎着小篮子，嘻嘻哈哈地奔向那几个已经挖完的荸荠田，期待着满载而归。</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们一路嬉闹到荸荠田，然后脱下外衣，鞋袜，卷起裤脚，赤着两只脚，下到田里踏起荸荠来。一般边边角角的地方落下的会比较多，而且要一边踏一边往后退，这样既省力又不会在原地重复。就这样我们在冷得彻骨的烂泥中依次而踩，虽然两脚是冰冰凉的，但因为使劲，且人多热闹，有说有笑，早已把寒冷忘记。一脚踏下去，当脚下有小圆物触感时，迫不及待的用手摸下去，把荸荠从土块上抠出来，一颗圆滚滚的荸荠就这样出土了。而且往往越踩越热，当提着满满一小篮荸荠往家里走的时候，头上还直冒热气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带着自己挖的荸荠回家后，心里既兴奋又满足。刚出土的荸荠像一个个泥团，黑黢黢的，毫不起眼。它虽然不好看，但是好处多多，既可做水果，又能炒菜，还可以入药。小时候最喜欢直接生吃，嘴馋的时候根本顾不上剥皮，洗干净表皮上的泥巴，露出紫红光亮的皮，非常诱人。用拇指甲抠去荸荠屁股后面的硬壳，直接用牙齿剥皮。咬一口，脆而甜，汁水四溢，喉咙也变得很舒适。新鲜的荸荠吃起来又脆又甜，不一会儿一个荸荠就下肚了，紧接着又一粒荸荠被送进了嘴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荸荠不光能生吃，小时候我们还会煮着吃，烤着吃，但是它有个特点，不管你怎么煮，它始终保持那份脆爽。妈妈会把荸荠清洗干净，锅里舀上清水,“咕噜咕噜”煮熟，煮熟后的皮就变得很容易撕掉。拿起一个煮熟的荸荠，撕去荸荠的毛尖部分，扒掉荸荠身上的暗红色外衣，乳白色带点黄的半透明荸荠肉就脱壳而出，整个塞进嘴里，嚼一下，“咯吱吱”作响，香甜脆嫩，绵糯可口，一种独特的大自然的清香，让人回味无穷。或者把刷洗干净的荸荠整齐的摆在炉子边，时不时地用火钳翻动一下，最后整个荸荠的外壳都变得黑黝黝的，香味也散发出来了，甜甜的，焦焦的。等荸荠不那么烫手的时候，把皮儿剥掉，就有口福了，烤熟了的荸荠依然是甜甜的，脆脆的，只不过多了丝温暖，甜味也厚重了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秋冬季节空气干燥，荸荠还可以用来熬荸荠水，荸荠和雪梨一起煮，不仅能给身体补充水分，还有润肺降燥、止咳止痰等功效，而且口感清甜，非常好喝。荸荠亦可入菜，拿一把小刨子，除去上面的嫩芽、削皮，不一会儿，就是雪白的一堆。切片和木耳肉片同炒，黑的是木耳，鲜的是肉片，白的是荸荠，吃起来甜脆恰好。妈妈还会挑出一些最好的荸荠，盛在竹篮里挂在屋檐通风的地方风干，留到过年吃，那时因水分蒸发，果肉变得紧实，吃起来更觉甘甜。</p> <p class="ql-block">带着泥土的新鲜荸荠</p> <p class="ql-block">现在，荸荠上市的季节可以随时买得到，可是，总感觉没有小时候的那种味道了。时过境迁，家乡也很少有人种荸荠，踏荸荠的那种兴奋和期待的情景不会再有了，它将永远藏在我儿时的记忆深处。那时的生活很简单，却很容易满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