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天是2023年冬月初六,凌晨刚刚下了一场小雪,银装素裹,我们带着纸线香烛贡品相聚乐家垇坟山,纪念母亲杨宏珍诞辰100 周年。母亲杨宏珍 1923 年冬月初六出生,于 1992 年六月廿日去世,在世 69 个春秋,共生养了四女三男,目前已繁衍五代计 73人。</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敬父母骨肉情,情深似海;</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谢父母养育恩,恩重如山。</p> <p class="ql-block"> 怀念母亲,回忆过往,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p> <p class="ql-block"> 母亲1923年冬月初六出生在陈畈大队杨冲,兄弟秭妹十三人,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母亲在女子中排行第七,因当时社会正处在贫寒时期,姥爷姥娘无力抚养,母亲和她几个姐妹先后被送人做了童养媳,大多散居在外地,渐渐失去联系。</p> <p class="ql-block"> 母亲没上过学不识字,当时夫家也穷,靠种课田,帮人打短工,田地里收成不好,一直是吃不上饱饭。解放后国家复转了大批军人,并开始了新中国的建设,提出了妇女大解放,尤其是童养媳的婚姻关系一律废除,倡导自由自主的婚姻观念。两人关系本来就不好,实在过不下去最基本的日子,思虑再三的母亲毅然就带着刚刚两个多月的二姐,于1952年就改嫁到我父亲这里了。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当吃饱变成奢想时…… 】</p> <p class="ql-block"> 母亲任劳任怨,埋头苦干:整天伏在缝纫机上,夏天一身汗,冬天拾掇个火炉子放在腿下取暖,(旧时冬天主要的取暖用具,用一个黄土烧制的瓦盆,外面编上竹条,里面放些做饭时剩下的热炭灰,上面再盖上旧棉袄或包盖儿保暖)只有做不完的活,旧时没有电灯,只有柴油灯,柴油点灯油烟大,好一点的人家能买得到计划内煤油,油烟少些,那时农家的房子基本上都是土木结构的,低矮潮湿,窗户小,没有玻璃,没有窗帘,到冬天能糊张报纸就让大多数人羡慕的不得了,光线不好,所以缝纫机大多放在窗户旁或门前亮处,天气晴好的时候,就把缝纫机搬到室外屋檐下。记得小时每到冬天,因整天与冰冷的缝纫机铁面板接触,母亲的手指并老茧全部成龟裂状,手指总是弯曲着,不能平摊开来,且时常从里面渗出血水来,脚后跟也裂出一道道口子,每逢这时,父亲总是托人到医院熟人那里弄些医用胶布缠上,以方便继续干活。做成一件衣服大约两到三角钱,70年代末还是伍角钱,家里仅有一台缝纫机,父亲负责裁剪,母亲负责做,每到煮饭时,母亲去做饭,父亲赶紧接着做,几乎没有闲暇。到了年底,接的活多,母亲就点着罩子灯(防烧着衣料)加班,深夜的门风愈冷愈寒,实在熬不住困,就趴在缝纫机上迷一会觉,后来我十六七岁也学会了做衣服,我的手脚快些,大约1小时能缝条裤子,这时才真实体会到了母亲的艰辛。</p> <p class="ql-block"> 母亲有一双“解放脚”( 也称“半裹脚”,它指的是旧社会妇女缠足未成又放开了的脚,比正常人发育的脚小些)。灰指甲严重的厉害,旧时医疗条件差,就那样一直苦熬着。母亲常年在家操持家务,不曾出远门。农闲时有些富裕人家会请缝纫师傅到家里集中做门活,按天按人算工钱,父母缝纫手艺好,请的人也比较多,这时母亲才得以走出去。那时我还比较小,放在家里无从照看(奶奶年龄大,脚小不方便),到时就得早早起床,父母收拾好缝纫机用绳子系着算一头,我坐在用一个竹子编的花筐里算另一头,由请工的人家来人挑着,父母就这样跟着人家出发了,遇到路途远些的人家,母亲的解放脚也走得受不了。农村人请一次工不容易,都是算计着时间,天没大亮出发,摸黑回来。不过这时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候,到了人家湾子里,旧时同龄小孩多,玩得也快活,农村人好客,生怕怠慢了师傅,半晌时不时还过担(方言:每人一碗饺子或挂面就着鸡蛋、肉),这在温饱都成问题的当时也算是奢侈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祭 文</b></p><p class="ql-block">思慈母:</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贫寒家出,乱世幼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童养王姓,历经沧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复适黄家,伴君缝纫,</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相夫教子,贤慧善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四女三子,慈爱抚育,</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惠女良教,谋子学长;</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缝补浆洗,节俭克劳,</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宽人苦己,乡邻颂扬;</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一母同胞,血浓于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开枝散叶,子孙繁昌;</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杯酱酒,满炉清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再献鲜花,焚烧纸钱;</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膝下子女,齐聚墓前;</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一纸素文,追思纪念;</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传承孝道,百年祭拜;</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不忘母恩,伏维尚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焚香、焚祭文、焚纸钱</p> <p class="ql-block"> 母亲善良:与邻里关系处得很好,旧时都穷,每天早晨,对面山岗菜园里总有人高声地骂着偷菜贼,我家菜园里的菜也时常被偷,然我的母亲从不会就此骂人。 我大爷长志公只有两个女儿,记得父母每年会邀请她们(两个姑妈,父亲共爷爷的姐妹)来家里住上一段时间,印象中当时晏河大姑妈七八十岁的样子,弓驮着近90度的背,裹着小脚,拄着拐棍,却干净利索,面善健谈,我们也非常喜欢她,大姑妈的女儿家离我家很近,她却很少去,总喜欢到我家待着,有时一住就是月余,从没听母亲有过怨言,其实父母亲心里早把两个姑妈当着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善待。 对子女也尽显包容,每当我们秭妹中有人淘气时,免不了父亲的责骂,罚我们晚些吃饭,这时我们不敢吃,母亲便不说话,只是陪着流泪,也不吃饭,总是等我们吃罢后再捡剩下的饭菜对付点。小时候饭不够吃,煮稀饭时我们都抢着拿勺子舀锅边稠一点儿的,这时母亲也是苦笑着劝我们别争。</p> <p class="ql-block"> 母亲勤劳节俭:每到秋季便早早地种下各种蔬菜,印象中以大白菜和萝卜居多,萝卜成熟后萝卜块可以用沙土埋起来慢慢用,萝卜叶子、大白菜和青辣椒便挑回家,洗后略微晾晒,用劣质的粗盐块一层菜撒一层盐,再用大石头压在几口大缸里腌制,母亲腌的咸菜又脆又香,还不太咸,冬天缺菜时掏出一把,炒一满盆,上顿没吃完,下顿再热热,这样就够全家人吃上几天了,我腌咸菜的技艺就得母亲的真传。其中的一个小咸菜缸和压菜石我留存了下来,也算是对父母的一个念想。 旧时物资缺乏,营养跟不上,父亲因此患有严重的胃病,(现在专家研究证明:营养缺,患胃病的机率高;营养过剩,患直肠癌的机率大。)曾请人到家里做过穿刺,父亲把平时裁衣时的案板稍微收拾一下,就当临时手术台了,我有个模糊的印象,弯弯的手术针带着一根羊肠线。后喝过氢氧化铝凝胶来中和腹中的胃酸,每逢这时,母亲就会单独给父亲炒上一个小菜,多放些猪油,自己却很少伸上一筷头。 </p> <p class="ql-block"> 得有空闲,母亲就会把地里收的棉花用纺车一点点地纺出来,集积到一定数量就择一宽敞地方抽纱定型,之后借用邻里的老式织机织成老粗布,浆染后做成床单、被里和衣服。记得1983年秋我初三复习时,偶然有一天班里只我一人穿着棉布衣裳,同学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回家一讲,母亲说:他们想穿还没有咧!望着母亲,不知是无奈还是辛酸,泪花立时蒙住我的双眼,我再吵闹下去也是没用的。 </p> <p class="ql-block"> 母亲平时总是把父亲裁衣服时剩下的边边角角拾掇起来,舍不得扔掉,待到清闲无活时,便用缝纫机按一定的图案拼接起来,做成被面、枕套、小孩肚兜,母亲手巧,拼得非常厚实好看,我们秭妹家里都有几件。我与母亲共同拼做的一套被面、枕套,至今还一直垫在我的床上。</p> <p class="ql-block"> 母亲远识:我家离当时大队东岳庙学校约一里地,站在家门口就能看见,可我父母亲却把我们秭妹全部送到更远的公社学校去上学,他们认为公社学校比大队学校大些就好些。当时学费虽只有一两块钱,母亲却是东拼西凑,生怕我们失了学,我记得上四/五年级时曾把圆珠笔芯插在小细竹筒里制成简易的笔,目的就是为了省钱;拿鸡蛋到代销点去换些学习用品也是精打细算了的。 母亲敬重有知识的人,羡慕别人家孩子学习好,希望自家的子女将来都有出息。 大姐夫后来在大队学校教书,每天从家门路过,放学时母亲总是早早地等在家门口路旁,喊大姐夫吃上一顿饭,一是担心大姐夫饭量大,回到大家庭里吃不饱;二是想对大姐幼年的磨难生活有所补欠;三是为有一个教书的女婿而脸上有光。</p> <p class="ql-block"> 母亲知足:母亲生病后到县城三姐家住几天,二哥叫辆人力三轮车来接她,母亲回家后在湾里乡亲中重复地讲了好多遍,说是小车来小车去,不用自己走路,那样子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喜悦之情更是溢于言表。</p> <p class="ql-block"> 父母的宽厚仁爱终于羸来回报,大哥在下放落户到黄畈的第二年就被小队、大队推荐到县城机械厂工作,三姐高中毕业后也被推荐到大队当妇联主任及会计,1980年因国家落实农转非政策后,三姐又通过父母的徒弟引荐,到城关镇工作,三姐在县城里站稳脚步后,相继又把二哥、四姐引荐到县城里工作,我初中毕业后也在父母的影响下,通过大姐夫、三姐夫的关照先后参了军、分了工。所有这些,与父母亲的人格魅力,为人处世态度是分不开的。 父母亲长年劳累,经不起折腾,父母亲终于老了。 父亲口袋里,总是大钱没有,小钱不断,随时挣钱随时花了,记忆中借钱的时候不少,还人家的钱也快,家里极少有超过一百元钱的时候。1985年前后,政府建新街时盖房子,7000元左右一套,父母着实拿不出钱来,靠手艺吃饭的父母亲相信,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几乎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却奠定了我们各自谋生的基础,用现在哲学的理论来讲:鱼与渔,父母选择后者。这使我们一生受用无穷。</p> <p class="ql-block"> 往事如烟,记忆如昨,漫山的白雪,带着我们的素孝,向天堂里的母亲叩拜,可好…!</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若有来世,还做母子,仍是三郎!</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span class="ql-cursor"></span></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