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习惯成自然,老年大学的座位便是如此。虽说开学时大家是随意而坐,可久而久之各自习惯了常坐的位置,也就有了自己相对固定的座位。无论靠前靠后、靠左靠右,习惯了就是最好的,也不会轻易改变。</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教室有四列双人桌,最左侧一列全是男生,其他三列基本都是女生,老师说这样有利于学唱时男女生互动。我就坐在男生这一列的倒数第三排,同桌靠墙而坐,我在右边靠着过道。相熟的罗哥坐在我前面隔一排的位置,平日里来得有早有晚,虽彼此熟悉但也很少有机会说话,多数情况都是挥手、点头、微笑算是打过招呼。</p><p class="ql-block"> 过道比较窄,只有一个半人身位的宽度。过道那边基本是女生,只有紧挨着我们的一列的后三排有三位男生,他们各坐一张桌子,比较宽松自在。其中与我同排的男生有些特别。他中等个儿,圆墩墩的体型上窄下宽,不大的眼睛像是总含着水,红红的脸颊酷似年画人物的脸蛋儿,短短的头发像极了老阿姨们常留的“叔叔头”;没见他笑也没看他怒过,表情总是平静淡定不急不躁不温不火的;印象中他喜欢穿带大红色块儿的衣服。乍一看很容易把他认成她。</p><p class="ql-block"> 他姓什么我不知道,也没跟他说过话,好像也没见他跟别的同学说过话。一起上了半年课,我甚至连他“哼、哈”咳嗽的声音都没听到过,在我的潜意识中“红衣同学”几乎成了他的代称。</p><p class="ql-block"> 世上的事儿往往出乎意料,一个你觉得与己无关的人,却未必你跟他也毫无关系。倘若不经历点事儿,你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在他心中有无位置、什么位置?</p><p class="ql-block"> 那天上课,我同往常一样来的不早不晚。教室里已来了十几位同学,他们三三两两,或交头接耳,或兴奋不已地述说着一周来的奇闻趣事,每周一次的课前这种热烈气氛总会随着同学们的陆续到来而不断升温,热闹极了。我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放下随身小包,拿出水杯放好,然后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视线越过前排的空座,看到了罗哥安坐的背影。于是走出位置,移步到前排桌子旁,与罗哥打着招呼,罗哥扭转身来与我热情攀谈起来。正聊着,“红衣同学”进了教室并朝我这边走来,他的目光没有对着我的眼睛,而是投向我的身体且有明显的停顿,显然没有与我打招呼的意思。他走到我的身边,进入我右侧的座位,慢条斯理地取下背包,掏出歌单夹、水杯等物品做着课前准备。忽然,他又站起来,后转身体,将身后的桌子抱起往后移动的一些,然后擦擦额头的汗沉沉地坐下。</p><p class="ql-block"> 这时的我虽正与罗哥聊的起劲儿,但因近在咫尺,故而“红衣男”的举动依然在我的余光之下尽收眼底。我不禁纳闷寻思:他现在坐的是倒数第四排呀,可平时他是坐倒数第三排的,难不成他是看我到我站的位置而误以为这是第三排?</p><p class="ql-block"> 此时有位同学过来跟罗哥说话,我便结束了与罗哥的交谈,转身回到自己倒数第三排的位置。坐下后,我端起水杯,敞开杯盖,吹了两下杯中烫嘴的水,准备解解渴。可就在这时,猛然间有人近乎惊叫的大声喊到:“我坐错地方了!”</p><p class="ql-block"> 他这一喊差点没把我呛着,我循声看去,目光与一双圆登登的大眼睛撞了个正着!没错,这正是“红衣同学”那双潮湿的眼睛,只是比平时大了一圈。满脸的通红已经淹没了年画般的脸蛋红,脸上的表情清楚的写着尴尬与不解。他那盯着我的吃惊的眼神,似乎在问:你今天怎么会站在前边一排呢?</p><p class="ql-block"> 哈哈!看来,他还真的把我当成了寻座的坐标啦!</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红衣同学”的寻座法的确令人忍俊不禁。人们通常记座位一定是记座次的嘛,怎么怎么会记人呢?这不是刻舟求剑嘛!可转念一想,其实纯粹就简单省事儿而言,他的方法也不失为一个循座的懒办法、好办法。因为只要我不出错,他就不会错,而且省去了“计数”的麻烦,只是他有些过于迂腐和机械啦,没有想到我的假“错”造成了他的真错!</p><p class="ql-block"> 捧腹间想起“人在景中人亦景”的名言,禁不住心中感慨:唉!他在我心里是陌生同学,而我在他眼里却成了寻座的“坐标”。人生在世,相识无数,相遇不停,同窗、同事、同船、同车、同机、同游等等,你我他相互之间在别人眼里又是什么呢?自己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或许也无须知晓吧!</p><p class="ql-block"> 其实, 芸芸众生之中,属于哪一种相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与心的走近靠拢,唯有志同道合、气味相投、长相厮守、守望相助、患难与共者,方为人生最最重要的心灵港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