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功高蓋主，而是毛造皮的反

木然

從董宇輝事件發酵開始，「東方甄选」就毫無選擇地被帶入漩渦中。我想俞敏洪原本只以為董宇輝和團隊的爭拗是小浪花，只要調節好小編（們）、董宇輝、孫東旭三方平衡就行，但恰恰是老俞的自信和大意，最後令這場公司內部的分歧演變成飯圈同歡的「劇本殺」。新東方此番公關失敗，尤其「飯圈文化」的反噬力，值得很多公司推演學習。

現在有一種說法是董宇輝與「東方甄选」撕破臉，那是因為上帝給了新東方一個優秀的董宇輝，光芒蓋過一眾小編，蓋過「東方甄选」CEO孫東旭（小孫），也蓋過了老俞導致的。最有力的一個證據支持是之前孫東旭與董宇輝的一次直播，期間小孫笑讚董宇輝「一本書不看都能說得頭頭是道」、「已經不止是總裁級的主播，而是董事長級的主播」、並預言「丈母娘」（董粉）這種火爆必將是「曇花一現」。

不管這段話是插科打諢還是有感而發，從孫東旭的話語中我們感受到新東方的憂慮，即明明靠「飯圈文化」營造粉絲經濟發達的「東方甄选」，穿上褲子就想著從良，這動作是急了點。

所以說「小作文事件」僅僅是董宇輝功高蓋主所致的觀點比較膚淺。首先，一間公司投入足夠資源、資金去創造、熱捧自己的頭部主播，本身就是在走「功高蓋主」的道路。如果美ONE戚恩侨在意功高蓋主，引流主播李佳琪或許如今也只是那個月賺數千元的李佳琪。其次，儘管每一個頭部主播是無法複製的，但打造「頭部主播」的道路是一樣的。兩年前新東方推出「直播銷售」平台，由慘澹到火爆，走的就是一條打造功高蓋主式的「頭部主播」道路。花足夠的資金和資源谷火董宇輝帶貨，目標性很明確，就是要製造一個功高蓋主的人物。我相信其時老俞、小孫都明白這個道理。「東方甄选」就是要搭造一個雙贏的平台，即公司、主播共享名利。但在同一平台上，每個人的關係一定是不平衡的。例如老俞做的是董事長的工作，負責到處遊走保證提供足夠的資金和資源扶持「東方甄选」；孫東旭負責領導整個製作團隊服務頭部主播；董宇輝在台上把戲演足——這樣的分工是明確的，誰是皮，誰是依附的毛，定位清晰。

引發「董宇輝小作文事件」的導火索固然是小編在評論欄裡「回覆」文案不是董宇輝寫的，但如果當初老俞對「有人有怨氣」「有人在作反」具有足夠的敏銳性；又或者孫東旭能掌握好安撫小編、疏導董宇輝不滿情緒，並曉之「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是完全可以遏止事態向惡性方向發展的。畢竟「主播靠團隊」這個道理連粉絲都懂，不靠團隊放單飛，李佳琪不能成就美ONE，董宇輝也走不到「東方甄選」。

當然，「安撫」與「說理」只能治標，不能治本。治本之道，首先是新東方和董宇輝都必須清晰認識飯圈經濟：資源、平台、團隊和天才主播缺一不可。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頭部主播」沒有公司的支持走不了遠路；而公司的經營必須定位清晰，靠一隻腿走路，讓光芒只照耀一人是危機早種。至於吃著飯圈反飯圈，則更是避忌的。這個痛楚估計老俞現在正在承受中。「小作文事件」之前，董宇輝帶貨數量佔整個「東方甄選」的一半。董宇輝一撒嬌，「東方甄選」股價即時跌60億港元，就算今日老俞炒了孫東旭，也是回天乏術。

「東方甄選」落難，競爭者就像貓發現了魚。羅永浩、李國慶、高途、小楊哥、學而思都公開向董宇輝招手，此時的董宇輝眼前看到的自然是光輝的坦途，但這種快感是短暫的。貓之所以看中魚，是魚自帶腥味。於董宇輝而言，「丈母娘」就是那股腥味，魚肉之後，骨刺戳喉。

一個與團隊反目、給點光芒就自以為是，甚至在直播中踩踏團隊的「頭部主播」，絕對是個刺兒頭，弄不好就會出現第二個「東方甄選」。

一場好戲，角色不分大小，都是戲之根本。就像一齣戲，演員再能演，沒有編劇、導演、美術、音樂，難以成就一部名劇。

這樣的例子處處皆是。

新聞報導中記者再能寫、再能訪，沒有編輯的把關、起題、編排、配稿，也難以成就一篇名作。

一個好的廚師，烹飪技術再高，沒有刀案、打荷，沒有前台的服務，就難以成就一道名菜。

以前聽過一個相聲，演京劇的後台常常開一桌麻將供候場的演員消遣。某天扮演武松的名角打麻將輸給了扮演老虎的演員，然後武松以要上台的藉口賴帳，結果在台上連打十多拳，老虎趴下去又蹭起來，台下莫名其妙並哄堂大笑，演武松的演員看無法收場，只好低聲下氣地在老虎耳邊說：下台後會把錢給你，之後再一拳，老虎趴下了。這相聲說的是啥？一是「契約精神」，二是「團隊精神」。

回看今日「東方甄選」的故事，說白了就是董宇輝是武松，小編是老虎，最後就看班主老俞怎麼辦了。

Dec 16，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