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嘉许，悦动山城

冬日暖阳

当列车缓缓启动并开始从重庆西站驶离时，我知道又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便要告一段落。隔着玻窗看到所有的景象从眼前滑逆而过，我的思绪似乎并没有以往的起伏不定，在不舍中纠结、又在纠结中纷乱。于一份自然和平淡中，对一个刚刚游历过的城市说再见，这还是第一次！其实，如此心情，连自己都觉异样。毕竟，山城之旅有着难以言表的舒服和满足。如此，且以为此刻渐行渐远时的表现，只是由于当时的状态尚难真的与之挥别……

一直有一种爱好，在每一次行程结束后，自己都会用勉强的文笔，记述下游历时的各种感受与心情。这次，当我还在为落笔而整理“行囊”时，妻子的一句戏谑之言，使我不得不缩短“品味”的时间，匆急下笔时唯恐相负的心情可想而知！其实，山城对我来说，更准确地描述应该是相对陌生。因为，数十年前在去三峡的行程中，我和这个城市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只不过，其时的年少让我对它的好奇，更多聚焦在一种名为“打望”的荒诞行径中。所以，当再次决定前往时，内心多少还是有些许憧憬。列车行进的路上，不时会瞧瞧紧挨在侧的妻子和女儿，一起结伴出行的幸福，愈发使我对即将开始的山城之旅充满期待。在对的时间与对的人并肩同游，于我而言人生幸事，不过如此！更何况，这种美好的记忆，从出游贵州后，因疫情之故至今已时隔太长太长！

历经5个多小时的车程，抵渝时夜色已浓。换乘的士前往酒店的路上，山城重庆的灯火开始不断在眼前浮现，我不知道妻子和女儿对于这样的夜景会有怎样的感触？面对光怪陆离的霓红灯，以及如梦如幻的高楼耸立，除却心底的波动外，我倒是觉得这是山城重庆该有的气象，毕竟它还是西部唯一的直辖大都市！“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火锅的味道”，打开车窗的刹那，我们闻到了一样的味道，可能这种味道也只有在这里会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没有丝毫的掩饰与遮盖，落落大方中尽显山城火辣。 第一天入住的酒店，是女儿选定的，因为它距离山城的轴心是如此得近。许是入住酒店的途中，受到了难以抗拒的“挑逗”，记忆中我们只是匆匆卸下行李，便不顾“舟车劳顿“，迫不急待地直奔解放碑而去。在璀璨夜景与诱人美食的共同作用下，这样的表现当是对山城的应有之态，似乎唯此才能不负它如此浓厚的迎客之情。终究我还是没能放下中年人的沉稳，步行前往山城繁华地时，我的眼神四处游离，而随行的妻子与女儿，与我相较竟也一般无二。 驻足解放碑前，环伺周边，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呈现，光与影交相辉映，一片流光溢彩中，山城的上空变得分外妖娆。这一刻，夜的静谧不时被搅动，而人的情绪又岂能安宁。眼见操持不同口音的游客，正做着同样的抓拍留存，我能真切感受到来此人们的心情，兴奋、惊叹并夹杂着些许亢奋。或许也正因此，在这偌大的方寸之地，竟会使我数次与爱人和女儿走丢，以至于常要用电话相询位置。当腹中已饥肠辘辘时，八一美食街琳琅满目的美食档口让人眼花缭乱，各凭喜好所传递过来的美食小吃，使平素常以简食自诩的我，也欲遍尝不同风味。在这里，当真可酣畅淋漓地大块朵颐，无所顾忌下味蕾倒是得到了最大限度地满足。“美食在饱腹的同时注定也使人的心情变得无比轻畅”，可能也正是得益于“不同烟火、别样小吃”的刺激，快乐“多巴胺”在不断分泌，所以，当我们依然兴致满怀地朝向下个目标行进时，或许那一刻我们都忘记了时间的概念，并忽略不计已然的体疲身乏。不得不承认，对于“洪崖洞”的美，于我而言真的有点猝不及防，因为突然间的呈现，因为集中化的聚拢。由上而下、由外至内，冒失踏临的过程中，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宛若是提线木偶，在移步换景中甚至没有了点滴的思量，一味地只是在摄录中消耗着手机的内存。“千与千寻”，耳边不断听闻的广告植入，让我对这样的加持充满好奇，如果要对这里的初印象作一形容，我想于我而言该是甫感惊艳继觉魔幻，行色匆匆中只能由着感官而定义。不过，在机缘巧合下，往后的行程中我还是觅得了对它慢慢赏析的机缘，并在细致入微中有了全新的感受。

我也不知道，来渝的第一夜，入睡有多晚。没有任何的时间约束与行动安排，如此自由随意当真是惬意十足，不用刻意设定闹钟，倒是可安安稳稳睡到自然醒。这种没有丝毫外部强加的自由出行，不仅成就着女儿对于旅行方式的最喜欢，而且亦似与巴渝人民的生活倡导巧妙契合。 当妻子将此行所有的安排全部委托于女儿时，看得出来她对于每一天的安排，还是用心做过一定“功课”的。所以，面对我们习惯上的晚间征求，她都会有相应的建议脱口而出。这样的确足够省心，但当在行程结束后，自己去维持一种记录习惯时，内心的纷乱如麻与茫然状态，似乎已然让我真切感受到了“事不躬亲”，总有异常“隐患”。顺着女儿的提及以及当时音像的时间显示，终于将自己难以下笔的焦躁平复下来。抵渝的第二天，从酒店踏出时，时间已至午时。第一次听闻此日目标所向“十八梯”时，内心毫无概念。我甚至不知道，在女儿的关注下，这样的地方究竟会存在有怎样的“吸睛”所在？于是，带着一份疑惑与好奇，由始至终。我不清楚，为什么巴渝会将“台阶”唤做“梯坎”，也不知晓此间居民缘何如此衷情于“涂鸦”之风，以至沿行途中可随处得见。面对装扮各具特色的酒吧与茶馆，我想这应该对于多数人来讲不难猜出，毕竟川渝的“巴适”生活会吸引到无数钦羡的目光！一行下来，所见美食近乎麻木，现时风潮与古朴气息交相呈现，东瞧西望中倒是对“围炉煮茶”这样的字眼满是好奇，总觉得在这普普通通的四个字后，表明的不单是一种生活习惯，更主要的是它会给人带来一种令人心弛神往的想象，而这种想象既诗意满满又禅意绵绵。步入防空洞，应该是行于“十八梯”，对我而言印象颇深之处。“愈炸愈强—防空洞里的重庆记忆”，墙面上如此醒目的昭示，无法不让人沿着洞中陈列，去走入那段无比艰难的抗战岁月。面对日倭连续不停的狂轰乱炸，尽管山城几近损毁，但顽强的巴渝人民却在愈炸愈强中，展现出了非凡的不屈斗志。于动容处，我想到了中华民族的精神谱系中，重庆人民愈炸愈强的精神似乎也应有一席之地。静静地望着那绵延向深的地下通道，我好似能看到无数充满期待的眼光，而那种眼光中有不可避免的恐惧更有对抗战必胜的坚定。“十八梯”的不知所以，终还是让一直的忐忑在百度搜索中，得以安定下来。原来，与它相关的是一口水井，回想当这一水井从身边出现时，我们所给予的只是眼神上的匆匆一瞥。这种“无知”所带来的遗憾，如果说还有补偿的可能，我希望自己能重新路过，并在相知的情况下，细细品味重庆上半城与下半城，以及由它而做出的两种全然不同但又各自真实的连接。

跟随着并不拥挤的人流，沿着山城步道一路攀爬时，虽然在不停的改造中，此间的山城气息有所弱化，但有些印迹的留存是任何改变都无法消除的，好像历经岁月洗礼老城的气味已被深深烙印，于一草一木中、于一砖一瓦间。在这里，不会有令人目不暇接的现代风潮，亦不会有使人流连忘返的奇观异景。但漫行于此，好似总能听到一种声音在耳边轻语低言，向你缓缓诉说着它的过去与现在。所以，当看到“棒棒军”茕茕孑立于路边，掏耳的招唤热情而来时，一种精神上的满足会在心底深深扎根，因为在你的目光所及处，它已然于最原始的呈现中，让你找到了一个人对山城的最喜欢！步道其实并不长，短不到2000米。但相对很短的时间消耗，我却感觉在它的时空中，自己已然与其携手相伴，一同走过了不同的春秋冬夏。再一次，见到了长江，它安安静静默默流淌……，我不知道当与妻子和女儿回归酒店后，依然选择夜游的不消停，究竟有多少是出于山城的意犹未尽。踏着夜色行进，我们看到了在重庆的陕西路，尽管它普通得连灯光也少了几份炫目，但单就名字便使人心生愉悦。总也记不下它的名字，来福士。若非有朝天远帆之象征，我对重庆这个地标高楼的感觉，似乎仅仅是形体足够巍峨、灯光异常醒目。而择其与朝天门“古渝雄关”相寄寓，它单薄的体形下确是少了几份无法比拟的厚重。又是步行2万多步的一天，虽然已是疲惫不堪，可偏偏大家不知缘何，于辗转反侧中一样是迟迟难以安然入睡！

记忆的闸门一旦被打开，美好出行的画面便接踵而来。行程的第三天，印象尤为深刻。因为这一天，我们将重庆美景的“贪欲”放大到了极限。打卡李子坝，是因为“轻轨穿楼”太具山城特色，如此的交通出行恐也只能在此得见。也许，这也便是其之所以能成为网红的底气与自信。与多数游客一样来渝后这里成为了总也绕不开的选择。所以，当所乘轻轨入站李子坝，看到路边攒动的人群正做着同样的抓拍动作时，想着再过几分钟，我们也要汇入人流，去记录那美妙的瞬间，脑海里无由头地竟会走入诗人卞之琳的笔下有桥有月的画面。没有诗一般的描绘，我只能以朴实无华的语言来形容此刻内心的触动，“在相对转换中，每个人可能都会在不知所以中，成就着他人眼中的风景”。如果不是在全景收纳“轻轨穿楼”后，突然而生的饥饿感，谁会想到在这样的偏隅之地，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串串小店，竟然会带来味蕾上的别样惊喜。山城重庆，真是每走一步都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带着饱腹的满足感，赶赴鹅岭二厂的路上，又一次听到了梯坎。只不过，这次所闻梯坎的背后，皆成为了当地司机鼓动打车的由头。其实，那一段路并不长，且沿途也总能找到一些景致，可以缓解一路爬坡的辛苦。天尚好、人合适，愉悦心情下的所见总是万般美好，有时甚至会觉得连自由舒畅的气息都可在空中闻得到。原本只是一个国营印刷厂，随着时代的进步与发展，它的没落让所有与它有关的印迹成为了历史，只是因为有太多老重庆的承载，所以难免会激发一些热心人士的不甘。当以文创园为主题切口，使这里迅速成为“成渝潮流新地标”时，令人叹服的该是其设计之灵动以及构建之精巧。所以，置身其内的游观，既不会背上追忆过往的负重，也无须担忧文创新潮的不适，一切是那么刚刚好，甚至连居高的位置都恰当好处。临立其上，“两江四岸”一览无余。听闻，黄昏时分，这里有无法形容得美。可面对下一去向观音桥时，一样的充满期待下，只能将鹅岭二厂的夕阳遗憾错过。

从渝中区的最高处径直奔到江北区，地铁的通达使人的出行变得如此便利。初闻观音桥的茫然，在真正驻足后很快被打破，因为在那里有着一眼即见的商圈繁华。这样的区域内，我想每个人总会找到自己所要的喜欢。本是循着诱人的美食而来，抵时却发现时间尚早。鸿恩寺的意外补缺，未料竟使我的疲惫达到了峰值。虽然沿路是银杏与桂树的世界，尽管寺中的亭台楼阁自成气象，可在我的印象里行于此装满的都是难以言状的累。3万多步的计数，使我的脚到最后，连一步都不想再迈出。一直自诩的体力，未曾想竟会完败于妻子和女儿。如果不是观音桥的美食填补以及适当的休憩，太过疲累的感受可能会将当日所有的美好抵失殆尽。有人说“观音桥的乐足以装下整个重庆”，可那一刻我更多的期盼是赶快回归酒店。除却累的主因外，还有几许怀想是因酒店房间少见的园林装修

伴着淅沥沥的雨丝，元气满满地开始新的一天。很奇怪，自抵渝后早已被满城火锅味吊足胃口的我们，似乎总是在各种赶赴中与之擦肩而过。不知因缘际会的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眷顾，阴雨绵绵的天气下，吃火锅、逛古街，一天的选择，在对的天气做对的事。自知对于川蜀之地的麻辣，因为有之前成都小龙坎时的不堪，所以，当锅中的热气腾腾不断散发出诱人的味道时，我的确有过自己的斟酌，可再有的小心翼翼终究还是不能抵御一种麻辣鲜香的诱惑，终于一直用心的思量，就这样被胃所吸附。只是，这一次我的挑战依然没有坚持到最后。伴随着山城火锅的交流，绵绵细雨中，我们来到了今日行程首站——龙门浩老街。

龙门浩老街，一条重庆主城区保存最好的历史古街，据说溯源可有千年之久。面临江、背靠山的特殊地理位置，以及本身兼具的历史底蕴，使其即便在时下淡季亦会引来不少观光之客。“外览中西天地宽，里藏今古乾坤大”，立于石牌楼下，静观两侧的对联，我突然觉得在这寥寥数字之中，已然将它的前世与今生做了最为适当的注解。而来此的游客，亦可以此为导引，用自己的脚步去细细品味，它的今古与中西！也许，正是有了这样的文字浸润，行走其内心里似乎已然有了自己的方向。脚踏狭长而幽深的青石板路，行走在轻而绵柔的细雨中，那已然濡湿的地表仿佛是一种馈赠，慢慢地正将所有的沉淀，在一点一滴地释出。而各式风格迥异的建筑，错落有致起起伏伏，绵延而成的曲线宛若历史的脉络，娓娓陈述着过往的兴与衰、悲与喜。一路行来，在各自的找寻中，并不强求能有一样的感受，毕竟，每个人都会在自己喜欢中去发现不一样的视角。所以，对于这里的新潮我也可以与她们一样信步而入并乐享其中。既懂得尊重历史，又不抗拒新生，更何况在如此的水烟氤氲下，满是缱绻的心情中是断不会有丝毫的偏执与傲慢。行进的途中，无意间闯入他人的直播，只是因为眼前的羊驼太过可爱，当我的轻抚它以最温柔的声音回应时，对家中“小毛孩”一直潜藏的想念被彻底激发出来！临立于老街顶端，眼观近在咫尺的长江，一种特有的情怀，悠悠地在心底深处滋长漫延，这一刻，我会自然地想到东坡先生笔下的“赤壁怀古”，不过，与“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相比，似乎我更喜欢它时下的安静和与世无争的状态，因为可能也只有这种状态，才会与老街已然的沉稳相适配，并无法对“龙门浩月”的别样景致造成一丝一毫地惊扰。与龙门浩老街道别时，因为接下来又有不同的古街相见，期待中反而多了些许隐忧……

原以为会出现的审美疲劳，在真正走入弹子石老街后，却发现它所表现出的气质和格调是如此的别具一格。这里既有老街的深长意味，又有新塑的处处惊喜，完美的相互交融下，没有丁点的突兀与违和。一个以开埠文化为主轴营造的景观区，它自然要在吸附人们怀旧亭堂院阁的同时，也要兼顾时下休闲娱乐的生活追求。老街新景，简单的描述下，必然会时时考验着主流设计者的匠心所在。而其成功改造的衡量基准，脱不开人流的涌入与体验后的感受。所以，一行下来，当我用“舒服”来形容时，希望这样的定义能成为对它最好的评价。如果，还需要为其加持点赞，我觉得该是这里的夜景。因为，它有着一种无法比拟的美，温而不躁、柔而不媚。踏着浓浓的夜色在这样的老街新景中漫行，你的心情必然会被它时时牵引，并在无法自拔的陶醉与痴迷中，留下对它最美好的记忆。所以，当我行笔与此时，弹子石老街内在一起的美妙时光，便会毫厘不差地在脑海里清晰呈现。原本以为就这样便会结束今日行程，未曾想女儿的一个提议，竟会在阴差阳错的前往中，走入到了千厮桥的路上。而偏偏也便因此，让我可以由还及近，慢慢体味嘉陵江畔洪崖洞的美。远望如珠，璀璨而夺目；近观似火，热情而奔放。那一刻，人的触动会穿透它华丽的外表，蓦然发现在其背后是山城人极致的豪爽与浪漫。

隔天依旧是阴雨天，因为假期即将结束之故，这一天，我们开始为归家做着各种准备。为在第二天能赶早出发不至太过慌乱，前一夜便把酒店订在了重庆西站附近。所以，今天的行程更多地是围绕返归而展开。不过，仓促之间还是去白象居打了卡。如此，只是期望在离渝的最后时刻，能目睹重庆人出行的另一独特景观——长江索道。应该说，当真正见到索道出行的刹那，不知缘何竟似有一种似曾相熟的感觉。也许，是各种媒介宣传之故，而我偏偏就将它种在了心里。当早早地赶去沙坪坝重庆西站时，却发现那里的荒凉与冷清，与一路行见的繁华格格不入。于是，害怕在酒店消耗仅有的和渝相见的不多时光，便径直离开酒店前去此行的最后一个景点——磁器口。由先前的老街转行至此刻的古镇，除却规模上的差异外，可能但凡有人流的古镇，往往便会遭到过度商业化的“侵袭”，于是，人声鼎沸、商贾林立，在各种好吃好玩中，不知还会有多少人在如此夹缝中，撇开一如市井的热闹，安心去寻找最原始的古镇遗留。所以，当面对古镇“翰林院”的早已面目全非，慨叹之余便不再有任何希冀，穿街过巷沿路品尽美食。既然不能愉悦精神，便想尽办法去满足腹内已然开始的“召唤”。夜宿酒店，入梦后的我，似乎身影依然在它周围……

第二天，拖着行李箱从酒店迈出时，天还未亮。我不知道，在踏入重庆西站自己的转身回眸，究竟会交织怎样的心情，但在这长夜将退、黎明即近的时候，面对眼前寥落的灯光，突然间觉得这样的道别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