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的故事

红五

【说明：《游泳的故事》是2006年应朋友的邀请写的，当时发表在新浪的网页上。现在找回来，做了一点文字上的修改。再添加一些照片。】

说到游泳，我可是有许多故事的，想听吗？

先讲惊险的。

我在小学四年级就开始学游泳了。可从来没人教过，全都是靠自己学的。

记得，刚开始能够埋头在水里游一口气，还不会换气时，就感到自己不得了了。我的朋友问我：敢不敢在游泳池深水区游？我看了看距离，想想加上跳水和我的一口气，应当没问题。于是，就憋足了气，向前跳入深水区，然后拼命向前游。

到了没气时，我心想该没问题了吧。那知，我跳水时，跳错了方向，跳斜了！结果越游越向深水区的中间游去。结果上下不着地、连连喝水，只剩乱扑腾了。幸好救生员看到了，跳了下来，把我拖到了池边。这是我第一次遇险。

后来当我很会游的时候，还遇到过一次险情。那时，在钱塘江游个来回已不成问题了。在南昌二中上初一年级的那年夏天，我和我的同学一起在赣江里游泳。赣江上有很多竹排，都是顺水漂在江面上，竹排大约十米来宽，十几张竹排连在一起有一百多米长。

同学问我，你敢不敢钻到竹排下面去游？通常都说，竹排下会把人吸住的。我想了想，水流这么急，我只要稍微斜一点，急流的江水都会把我冲出来的，更不要说我在游了。所以，我二话没说，就钻了下去。我倒是挺冷静地，背贴着竹排向前游。等到气没了，我想该出来了吧。我猛地把头伸出水面。啊！把我吓得不得了，如果我再多划两下水，我就又会钻到下一个竹排的底下了。那肯定是小命呜呼了，我也不可能给你们讲故事了。

这是年轻时候的我。在千岛湖上。

然后讲痛苦的。

这可是“刻骨铭心”的游泳啊！十七岁那年我去了黑龙江省抚远县海青公社湸子里生产大队插队落户，在乌苏里江边打鱼种地、屯垦戍边。

“湸子”就是用四号铁丝扎的网，赫哲族人的语言中叫“泊”，把它用来插在河口挡鱼的。秋天最后一次涨水的时候，各种鱼都游进河叉里去找食物。等要退水时，我们就把“泊”挡在河叉口，挡住鱼，以便到了冬天农闲时再打捞。鱼是个非常有灵性的东西，它们会集体“闯关”。如果在“泊”上或下面与河底相连接的地方稍有一个小洞，几百上千斤的鱼就会全游出去。尤其是到了秋冬交替，河水越来越浅的时候，最容易出问题。

那时，队长见我水性好，就派我去“看湸子”。也就是要沿着“泊”摸下水，看看底下有没有洞，然后用一块块事先切割好的草垡子（我们那儿没石头）压住泊与河底相接的地方。可是，乌苏里江到了秋冬交替的季节，江水十分冰凉刺骨，清早河面还会结上薄薄的一层冰。河口的水深一般也还有四五米，河面有四五十米宽。在这样的情况下，每天清早和傍晚，我浑身一丝不挂（为了省衣服！再就是方圆十几里路都没有人家），两个胳膊下各夹着一块厚厚的草垡，有时两条大腿中间也夹着一块，抹开水面的薄冰，摸着铁丝泊潜入水底，一寸一寸地探摸，一点一点地压好草垡。一般要三、四次才能从河的这边摸到河的那边。

那时我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冻透了”！在冰水里，就像有成千上万支冰针顺着汗毛孔刺入浑身的皮肤里，只感到自己浑身就剩下了骨头了。从水里爬上来，摸自己的肉，浑身上下一点感觉都没有！身体四肢都被冻的麻木了

上来之后，冲进河边搭好的草棚里，马上端起一大搪瓷缸已经烫好的、热热的、酒精含量达六十多度的北大荒白酒往嘴里灌，一灌就是一斤多。同时，浑身赤裸着靠近被烧得通红的废油桶烘烤自己，烤了前面烤后面，烤了上面烤下面，一直烤到浑身冒大汗。记得那时冒出的汗一点咸味都没有。也正是这种烘烤使我没落下什么疾病。也正是这种喝酒，使我现在的酒量在江南的男人中还是“所向披靡”。

这是四十年后我重回插队的地方拍的

后面就是当年我下水摸泊的河。

再讲痛快的。

我这个人就是喜欢水，夏天走到那里，只要看到水好，我肯定要往下跳。就因为这样，从最北的黑龙江到最南的大东海，祖国的大江大海大湖大溪我几乎都游过了。记得在雁荡山游玩时，我几乎每到一个“潭”都要跳下去游过。曾有半夜三更在水潭边饮着啤酒，看着对面的“合掌峰”和“犀牛望月”，与三五好友大谈人生、痛饮畅游的经历。

最难忘的是在“大龙湫”，那是雁荡山最大、最长的瀑布。我和我的一帮兄弟，先在旁边的快活林酒店痛饮一番，然后走到潭边。我说，咱们跳下去吧。于是七八位兄弟借着酒性都跳了下去，然后一起游到瀑布底下。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瀑布从头顶上方一百多米高的岩石边飞驰而下，变成无数细小的水滴，细细地、密密地砸在你的全身，让你浑身都感到麻麻的、痛痛的，但又是极其痛快的感觉。周围一片水雾茫茫，空气变得十分清新湿润爽冽，但是瀑布溅落潭水表面的轰鸣声又使你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站在瀑布下，抬头向上望去，天变得十分湛蓝。紧紧靠着蓝色天空的是瓢泼似的银链般的水布。水布由一大片变成许多水柱，由许多水柱变成成百上千个水流，由成百上千个水流变成密密麻麻的水珠，由密密麻麻的水珠变成无数个水滴，由无数个水滴变成像幕布一样罩盖在你身上的水沫，纷纷扬扬自由自在地溅落在潭水的表面。

这就是水的精灵啊！只有在这里，才能真正感受到大自然的造化，感受到山和水、人与自然的和谐。

这是在土耳其的爱琴海。

这是在太平洋边。

最后再说一个浪漫的。

这些年我先后去过30多个国家和地区(注：这是到2006年的数据），而且每次都是一个人背着一个背包，像一个“独行侠”似的。我先后在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和死海里游过。我到过巴黎，看过卢浮宫，瞻仰过无数人类的艺术瑰宝；登过艾菲尔铁塔，祭奠过巴黎公社的先驱；我去过柏林，看过柏林墙，也在马克思墓前沉思过；游过日内瓦湖，领略过瑞士的雪山风光；也去了纽约、华盛顿、洛杉机、旧金山等美国的十五个州和市。

1998年夏天，我去拉托维亚的首都里加，在那里参加国际学校心理学的学术会议。里加坐落在波罗的海之滨，那是一个十分美丽迷人的地方。由于在到达后的第一天晚上的欢迎酒会上，只有我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再加上我又喝酒又和大家一起跳舞，引起了做会议服务工作的女大学生们的注意

在那里度过的六天当中，每天夜晚当所有的国际会议活动都结束的时候，总有拉托维亚的女大学生邀请我和她们去波罗地海边散步。在银色的月光下，迎着温柔的波罗地海的海风，听着轻轻的波涛声，我们赤着脚、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地在金色的沙滩上漫步。有时我们围坐在沙滩上，她们给我唱拉托维亚的民歌，我给她们唱“半个月亮爬上来”、“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等一些中国的民歌，然后再用英文告诉她们歌曲的大意。

有一天夜里，快半夜一点了，我和四位拉托维亚女大学生围坐在沙滩上。我告诉她们我到过世界上哪些国家，游过哪些江河湖海。我很遗憾地说，我就是还没游过波罗地海。那时虽然是8月初，但由于拉托维亚靠近北极圈，晚上的气温一般只有十几度，水温最多只有8、9度左右。

这时，坐在我旁边的一位拉脱维亚女孩说：教授，那你现在就跳下去游嘛。我回答说：If you dare, I dare too! (你敢，我就敢。) 我刚说完，她和她的一位好朋友就一边大声的笑着，一边站了起来，慢慢地脱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然后，她们手拉着手，就像两个白色的精灵, 在银色的月光下欢笑着向大海奔去。她们大声地叫着：“教授，你也下来啊！”这时，我想我可不能给中国男人丢脸，于是我也站了起来，卸掉身上所有的负担，追上她们，和她们手拉着手一起跃进了波罗地海。

呜呼！半夜三更，在异国他乡、在银色的月光下、在金色的沙滩边，我和两位美丽的拉托维亚女孩一起在波罗地海里裸泳！

这可是我一生当中最浪漫的时光。许多国际友人对我说，他们印象中的中国人不像我这样。然后，我对他们说，现在的中国人差不多都和我这样

哈哈哈

下面这张就是那四位拉脱维亚的大学生，其中两位和我一起在波罗的海里裸泳。这是第二天早上拍的合影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