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菜

刘伯嘉

前天傍晚，天气阴冷。家里没有过早的食材了，准备出门买些回来。晚饭后，我穿上厚外套，戴上针织棉帽下了楼。已是晚七点，天黑透了。细细的雨丝在圆球状路灯光晕中互相緾绕着飞舞着，显示着它们活蹦与可爱。雨丝不经意地洒落在脸上，有点凉冰冰的。我走出了小区。先去馒头铺买了几个馒头，又去超市买了提盒装牛奶。出了超市大门，雨似乎大了些，加快脚步往回赶。街上行人不多，且大多撑着雨伞。距小区大门不远的路边，昏黄的路灯下，一位七十多岁的太婆正在对着行人叫卖蔬菜。她蹲在路边，塑料布上摆着几捆被雨水滋润后显得苍翠欲滴的绿叶蔬菜与一个老南瓜。雨水已经打湿了她的棉衣。我走到她的菜摊前，放下那箱牛奶。她连忙问道：爹爹（武汉方言，指老年男性）买菜吗？我反问道：婆婆（指老年女性）下雨了，怎么还不收摊呀？她指了指面前的菜说：那么多菜没卖完呢，拎回去好重哟！ 我指着那两捆深绿色的菜及一小堆翠绿色的菜说：“这都是野菜吧？怎么吃呀？”她回答道：”这些深色的开水烫后炒着吃，浅色的烫好凉拌吃。于是，我就将那挺大的两把深色野菜及那堆浅色的野菜都买了，又买了一捆毛白菜。我问了价钱，婆婆说就便宜点卖你了，一共十元钱。菜摊上只有几小捆菜了，还有一个老南瓜可能有点沉。我说：南瓜我也买了。她没带称，就去旁边卤菜摊那里让摊主用电子称称一下。

卤菜摊主也是一位婆婆，大约六十多岁。卤菜摊子是一辆安装了玻璃罩的手推车。十几种卤菜分装在一个个方型器皿里。只是对着她自己的那一面没安玻璃，以方便取菜。这位卤菜婆婆我认识，她几乎风雨无阻地每天出摊。记得十月份的一天晚上，我去地铁站接客，回到小区大门时已经晚上十点钟了，街面上的商铺早已打烊关门，行人稀少，小马路显得有些昏暗。卤菜婆婆仍然形单影只地伫立在路灯下的卤菜摊旁，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地寻找着能够光临的顾客。

卖菜的婆婆说：南瓜十元二角，加上刚才的十元，一共二十元二角。给二十元就行了。我用手机扫了码，还是支付了二十元二角。

此时，她面前只剩下两梱不知名的长棵子野菜与一梱毛白菜了。我说，没什么菜了，雨也下大了，该回家了吧？她说，是的，抬头看了看天，但并没有站起身来。也许马路上还有行人，她想将菜卖完吧！

我拎起那箱挺沉的牛奶、馒头、分量不轻的南瓜及满满的一大袋野菜，走向小区大门。临近大门时我回头望了望：寒风冷雨中，两位婆婆一位蹲在地上，一位站在卤菜摊前，没有收摊的打算。

我走进小区大门，雨似乎更大了。我双手拎的东西都很沉重，只能艰难而缓慢地冒雨前行。到家时衣服已经湿漉漉的了。将东西放下。此时能听到雨打树叶的沙沙声。也许两位太婆收摊了吧？她们都住在哪里，远不远呢？没带雨伞，到家衣服会湿透吧？我放心不下。便拿了三把雨伞匆匆下楼，快步来到小区大门外。远远望去，已经不见了两位婆婆的身影。我舒了口气，还好，她们都收摊了。看看手中的雨伞，略觉遗憾。希望她们住处不远，少淋点雨。天气已经很寒冷了，但愿她们不要生病！

路上，我想到了前几年经常看到在小区后门旁摆摊的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婆。她只卖些针头线脑的小东西，比如针线穿针器，小指甲剪小水果刀，儿童的贴纸等小玩意，还有抹布呀，袜子呀，短裤呀等等。年前也会卖些小挂历，小日历，对联等。听说都是她自己去汉正街打的货。每年年底，我都会在她的摊子上买一幅印有新年属相的挺喜庆的小挂历，挂在大门内。这样一位走路都有点困难的老人，早就该在家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了，还要冒着冬季的严寒，夏季的酷热，成天摆摊卖些个不值钱的小玩意，能赚几个小钱？何况还要自己搭公交进货，该是多么力不从心呀！只见她一年比一年的衰老，脸上布满了密密的褶子与老人斑，背也驼得越来越厉害。

鼠年（2020年）后再也没见到她的身影了。不知她是生病了，还是已经去世？

先将东西放在门口的地板上，赶紧去为两位婆婆送伞。

出了小区大门，远远望去，两位婆婆的摊位处已空无一人。

在卖菜婆婆那里买了个老南瓜。

一把毛白菜。

深绿色的野菜。

翠绿色的野菜。

昨天炒了一盘深绿野菜，虽说有点苦，也有点老，但还是吃完了。

今天是一盘凉拌的翠绿色野菜，比深绿野菜嫩些，苦味也淡些，更是毫不客气地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