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我一直很喜欢吃高粱米饭,尤其是那种煮熟了之后,用凉开水再冲泡一遍的高粱米饭,我叫它高粱米水饭。这东西吃起来很爽口,不须费力咀嚼,虽然没啥滋味,也不多营养,却也总能把肚皮吃得溜鼓。</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为啥偏偏喜欢吃高粱米饭,其实我也说不大清楚。只是听上辈人说,一般辽宁人都喜欢吃高粱米。我出生在辽宁,大约是我三岁的时候,随父母迁入黑龙江定居,从此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大概父母及祖辈都是辽宁人,高粱米显然就是我们的家常便饭。一般黑龙江人那个年代大多是以苞米为主食,比如苞米面粥(也称糊涂粥)、大碴子粥、大饼子、发糕、窝窝头等等。五六十年代,每个人的月供口粮都是有严格限量的。大米、白面之类的所谓细粮,更是数量控制极严。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两顿白米饭或白面馒头,平时除了垂涎,不敢奢望。</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进入八十年代就似乎好了很多,白米饭和白面馒头之类逐渐进入家庭的主食系列。但是我,依旧喜欢吃高粱米饭。记得我刚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在工厂里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上班总是要带两个饭盒,那种铝制的长方形饭盒,一盒是满满的高粱米干饭,一盒是白菜土豆酸菜咸菜疙瘩之类的菜。那时的米饭、馒头、烧饼、油条之类的主食,已经很容易吃到,也很普遍,但我依旧对高粱米饭情有独钟,百吃不厌,尤其是妈妈给我煮的饭。</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日子长了,生活也好了许多,我们这个以辽宁为祖籍喜欢吃高粱米的家庭,也渐渐不怎么吃高粱米了。可是我的这个偏好,母亲最为了解,也一直不忘。母亲退休后,一直和哥哥一起生活。隔三差五我去看望母亲,不用问,老人家总会给我做顿高粱米饭。有时哥哥看到母亲又给我做高粱米饭,就很生气,甚至说:“这东西是给牲口吃的,你二儿子好容易回来一趟,就不能做点别的好吃的么?”母亲也嗔怒地回敬我哥哥说:“你不喜欢可以不吃,反正你弟弟喜欢就好!”都说知子莫如父,对我来说,应该是知子莫如母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直到我退休的前几年,我每周都要去报业集团总部开一次周一例会。一般是上午九点钟开会,短则四五十分钟,多则也不超过两个小时。母亲住的地方离集团总部很近,我也由此享受每次例会议结束后,就近去看看老妈,陪她老人家聊聊天,顺便吃顿妈妈给我预备的午饭,然后再返回单位上班。很多年一成不变,基本成了惯例。而午饭吃什么,妈妈也不会问我,那主食一定就是高粱米水饭,外加几碟小菜,再闷上几口小酒,便是十分惬意的。看我吃的蛮香,妈妈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似乎目光从不曾离开过。</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记得有一回,我和报社的几位同仁一起去报业集团开会,会议开完已经接近中午饭口。有人主张赶回报社食堂去吃,可又怕时间来不及;有人提出去附近饭店吃点。而我知道,母亲这时候一定是做好了高粱米饭,在等着我呢。于是我就强拉硬扯的把几位同事一起邀请到了我家。我和他们说,这是俺娘做每周一定会点定时招待她二儿子的,一般是四菜一汤,而且主食一定是高粱米水饭。同事们笑而应允,与我一同前往,果然不出所料,看到有同事一起来了,母亲更是欢喜之至……</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试问天下有哪个母亲不真切地了解自己的儿子呢?而儿子,又该是怎样才能深切地了解自己的母亲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如今的美食,千种万种,高粱米饭绝对不能入流;现在的日子,也不再窘迫,珍馐百味可以随时享用,但无论如何都替代不了妈妈给我煮高粱米饭的味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印象最深的就是我十四岁那年,正在哈尔滨市第六中读初中。父母突然被双双安排去农村插队了,那时哥哥姐姐也作为知青刚刚下乡。父母插队的农村,在齐齐哈尔的一个偏远郊区,距离哈尔滨大约三百多公里。可是当地没有初中,最近的初中在公社所在地,离父母插队的屯子也至少有十几里地。没法子,父母只好带着我的刚刚上小学的妹妹去农村安家,搞当年的所谓“农村基本路线教育”去了。而我,就只能和一个半盲人的姥姥留守在家,目的是要完成我的初高中学业。父母去了遥远的农村,只有我和一个瞎姥姥相依为命。时遭不遇,只宜安贫守份。正所谓:此乃时也,运也,命也!</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我的瞎姥姥是典型的辽宁人,一日三餐,高粱米饭显然就是我们祖孙俩的绝对主食。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十几岁的我,着实不懂当年的时事艰难,更不懂父母的苦衷与牵挂。父母不在,生来就不让人省心的我,就像神兽出笼,鬼盼夜黑,该有多顽皮、多淘气,可想而知。最最离谱的是,有一天,我居然莫名其妙地被几个警察带走了,送进拘留所,而一关就是一百多天。期间只提审了两三次,问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让我满头雾水的问题,从此便是漫长的隔离天日的牢狱生活。好在隔三差五的还能在公安局的大院里搬砖抬瓦、除草、刨地等劳动。拘留所里的伙食,自然无法形容。一周只有一次大米饭,一次白面馒头。说来巧了,在那暗无天日的局子里,除了偶尔吃几顿窝窝头以外,绝大多数就是高粱米饭外加萝卜丝汤。久之,胃口也就适应了。现在想来,我对高粱米的偏爱情怀,也许就是那个时候郁结出来的,正所谓:饥咽糟糠甜如蜜,饱魇煮宰也不香。因为实在是吃不饱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那是一段极其难忘的经历,更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磨砺。那一年,我不到十六岁。父母远在农村,听到我被抓的消息,匆忙回哈,四处奔走,想探明究竟。直到把我放出来,才隐约知道,是当年六中校园里发生过一起恶性杀人案,由于我家住附近,经常在那一带玩耍,又是顽劣小子,就被作为重要嫌疑犯之一给逮起来了。听说,一同被抓的还有好几个人。我还是被解除嫌疑放出来比较早的呢。至于真正的罪犯是否抓到,我至今不清楚。好在那时的我还是个未成年人,既不记录档案,也不留什么案底,对我日后也无大影响。每每想来,不知是哭还是笑,是该诅咒,还是庆幸。</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我深知,妈妈对当年决定把我和姥姥留在城里的那几年,一直深感后悔和自责,尽管她老人家从来不说也不愿提起。或许这也正是她深深理解我为什么偏爱吃高粱米饭的原因罢。</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如今,母亲已经离开很多年了,我也进入了老年人行列,许多的往事也逐渐淡漠了。可唯独母亲的慈容和母亲为我做的高粱米饭,始终萦绕于怀,郁结于心,挥之不去,历久弥新。有时,自己总想做一顿高粱米饭,因为真的是特别想吃。有时,又很心怯,害怕一旦端起饭碗,便会勾起那些甜蜜而又苦涩的往事,勾起那些幸福而多难的童年时光。此时的我,难免会在盛满高粱米的饭碗里,融进几滴想妈的眼泪,杂陈百味中 ,唯独找不到让我魂牵梦绕的妈妈的味道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我多想再吃一顿妈妈亲手做的高粱米饭,多想再还原一次我在香香地吃着,妈妈笑眯眯地在看着的场景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高粱米水饭,我无尽的情怀,我永远难忘的怀旧饭……</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 </b></p> <p class="ql-block">图为母亲在八十大寿生日宴会上。</p> <p class="ql-block">本文作者与母亲</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作者老石头简介: </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本名石晶,微信名老石头,QQ名老癔人。哈尔滨人,比欧阳修晚出生948年,比我外孙早出生60年。从事新闻工作近四十年,资深报人,高级编辑。为人率真正直 ,热情豪放,情趣广泛。尤好古诗文欣赏与诵读。现已赋闲简居,安享桑榆末景,不忘庙堂俗俚。愿与你为友,契阔谈讌,衔觞赋诗,优哉游哉,聊以卒岁。</i></p> <p class="ql-block">作者老石头小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