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黄永毅《往事悠悠》节选(3)</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库 车 印 象 </b></p><p class="ql-block"> 我在库车工作生活了十多年,对当地的风土人情稔熟于心,对库车的一山一水怀着深深的眷恋。库车古称龟兹。是古丝绸之路上一颗璀璨的明珠,素有歌舞之乡的美誉。她是东方艺术瑰宝——龟兹文化的发源地。其石窟、壁画独树一帜,堪称一绝。境内有石窟、古城镇、烽火台等文物,有洞窟壁画2万平方米,有始建于西晋时期的克孜尔千佛洞,被称为中国四大石窟之一。库车的自然人文景观星罗棋布,有南天池、天山神秘大峡谷、克孜尔千佛洞、库木吐拉千佛洞、苏巴什古城等,塔里木河沿岸原始胡扬林的壮观美景,也会使你流连忘返。</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苏巴什佛寺遗址位于库车北山龙口20公里处。宽厚的城垣断壁尽显沧桑。它建于东汉,在隋、唐的鼎盛时期,内地高僧云集于此,佛事兴隆。据考,该寺九世纪毁于火灾,库车河将大寺一分为二,隔河遥望,对岸的断崖残壁,镶嵌着错落有致的洞窟,有的已没入水中,河水的冲蝕让两岸的佛寺渐渐消亡。据说,当年大唐高僧玄奘和尚西天取经归来,曾在此传经授课两月之久。如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残垣断壁,昔日的佛塔、房舍、殿堂、洞窟已残破不堪。面对颓废残败的故城遗址,只能感叹岁月沧桑、逝者如斯!</p><p class="ql-block"> 由这里进山,前行10公里,就是我供职的部队医院。苏巴什佛寺是我们往返库车的必经之路。常年出出进进,佛寺之于我们就像一所荒芜了的邻舍。对它的破败熟视无睹,无非是作为一个地标存在着。有时泛起思古雅兴,也会驻足停车,在城垣内寻寻觅觅,试图捡到点有价值的遗物。偶见的锈蚀斑斑的铜钱或陶片残砖都提不起我们的兴趣,踢一脚,说声“去他妈的”。在这里,还常能遇见远道而来的考古人员,其中多来自京城。一个平常的日子我们路过故城,见一帮人在饶有兴味地浏览,并不时地指指点点。出于好奇,想听点新鲜,我们跳下汽车汇聚拢去。情急中,有人从断崖上一跃而下,踩得灰尘飞扬,立即招到来访者的指责:这是国宝,有两千多年历史呢,知道不?你们要注意保护云云。我等则不以为然,甚至哑然失笑。潜台词是:何必自作多情!我们是佛寺的邻居,能不知道么?</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克孜尔千佛洞位于库车西北20公里处的拜城县境,开凿在木扎特河北岸的悬崖上,共有236窟,是天山南麓最大的石窟群,人称第二敦煌,其历史比莫高窟久远。大约始建于三、四世纪,鼎盛在六、七世纪,到八世纪衰落。克孜尔石窟延绵两、三公里,由于年久失修,坍塌、风化十分严重。八十年代初,我和战友,并携正上初中的女儿黄丽,慕名游览,看到的是一条荒芜的山沟和破败的洞窟,残存的壁画也被挖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萧索破败的景象让人雅兴全无,在沟道的林木间草草吃了顿野餐后,便扫兴而归。出库车县城十三公里,在通往拜城方向的盐水沟,耸立着一墩巍巍的古代军事建筑,它就是克孜尔尕哈烽火台。这是新疆境内保存最完好的汉代烽燧。经历了两千多年的风雨,雄姿犹存。在它的前后,没有姊妹台衔接呼应,更显得沧海横流,独立大漠。在信息化的今天,面对古老的烽火狼烟,似乎能听到久远的历史回声,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p><p class="ql-block"> 库车也是革命先烈抛洒热血的地方。早期的共产党人林基路,1938年在国共第二次合作期间曾担任库车县县长,他和陈潭秋、毛泽民等一起被新疆的独裁者盛世才杀害,年仅27岁。至今库车县老城设有林基路烈士展览馆,是青少年教育基地。</p> <p class="ql-block"> 现在库车已成为一座新兴的石油城。我们在疆时,库车石油基地已初见端倪。库车的大单位南疆石油勘探指挥部,是早期的石油拓荒者,依奇克里克油矿是南疆最早的炼油基地。近些年随着塔里木油田的开发,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城镇库(车)、沙(雅)、新(和)、拜(城)正在向现代化的石油新城挺进。</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医院门前有一条大河,它的水量依季节而变化。冰雪消融的夏秋,汹涌澎湃,浊浪滔滔。冬春时节则细流涓涓,清澈见底。古龟兹是《西游记》中传说的女儿国,这条河就是怪异的母子河。猪八戒不听劝诫,喝了母子河的水,肚子就突然变大了。这些美丽的传说在一代又一代的库车人心田悠悠流淌。从医院向北山延伸,行车一小时,有一个叫克孜里亚的地方,維吾尔语意为“燃烧的红土地”,我们习惯叫它红石村。因为这里的山山峁峁触目皆赤,仿佛经过了火焰的烧烤,红山、红土、红石、红路,从这里经过的车辆及人员都会蒙上一层扑打不掉的纤纤红尘。隆隆的汽车驶过,那才叫红尘滚滚。所以它的大名山沟人有耳皆闻。当年步兵12团从北疆迁来,先是在这里安家,遗留下成片的房舍也有了个新称谓:“老12团”。1975年,部队修建独(山子)库(车)公路时,我曾多次进出这个地方,筑路部队吃苦耐劳的精神让我感动,战士们只穿件黄裤衩,在红尘飞扬中赤裸着身子,拉着推土车飞跑,肌肤和岩石共一色,这种景象久久地嵌刻在我的脑际。</p> <p class="ql-block"> 过了克孜里亚,就是闻名遐迩的神奇天山大峡谷了。这里,奇石嶙峋,峰峦叠嶂,磅礴神奇,如诗如画,如梦如幻,不由人不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奇景天成。连绵不绝的山峰如同血洗火烤一般,在艳阳的照射下,恰似一座熄灭了的火焰山。大峡谷的称谓是近些年的事。“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年,我们同居一条山沟,对如此神奇美妙的景象却熟视无睹。只是在1999年被发掘后才声名大噪。现已成为国家级旅游风景名胜。开发了“神犬守谷”、“通天洞”、“玉女泉”和“旋天古堡”等40余处著名景点。2012年,当我和战友们旧地重游,我只能用“震撼”两个字来囊括体会。我和张贵成一起拍摄的多幅照片就是对这种“震撼”的诠释。</p> <p class="ql-block"> 库车巴扎久负盛名,不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还因为老城、新城连成一片,以其规模宏大而著称。巴扎天,总有万余人蜂拥而至,也有汉族人,但人数有限,主要还是身着民族服装的维吾尔族男女。它是南疆素负盛名的大巴扎之一。星期五是约定俗成的巴扎天,远近的维吾尔族男女,骑着毛驴,打着手鼓,弹着热瓦普,赶着阿勒瓦(毛驴车),从四面八方汇集拢来,走一路歌一路。他们不在乎购物,更注重情感的宣泄和交流。阿勒瓦车是一种有着一对特大轮子的木制车,优点在于跨越障碍轻而易举,赶车人尽可打盹睡觉,一任毛驴悠闲地行走,遇到水渠、塄坎、沙土包之类,一碾而过。阿勒瓦、毛驴子,是南疆维族人不可或缺的代步工具。一群群花枝招展的“洋缸子”骑在毛驴上,两条腿有节奏地磕打着驴肚皮,悠哉悠哉。新疆毛驴以体小、力大、善载著称。一个小小的毛驴可以两人双载,也可三人抱载,常引得路人驻足引颈。打赤脚本是维族人的生活习性,无分男女。即便是炎炎夏日,沙烁滚烫,他们照样行走自如。唯有赶巴扎有讲究,要穿皮靴,但绝不是来去都穿。去的路上,他们会把皮鞋、皮靴挂在胸前,悠嗒悠嗒地吊在脖子上。只在靠近巴扎时,才会穿戴一新。赶完巴扎,照样先脱靴,后骑驴,急急忙忙往回赶。这似乎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因为大家都这样。巴扎天是维族人的盛大节日。摩肩接踵的人流,琳琅满目的摊点,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来这里的人似乎不为买,也不为卖,一个“逛”字便概括了一切。有这样的说法也许更符合维族人的心理状态。他们摆摊叫卖,你买一个,行。你想多买,不行。为什么?他会说:“你把我的东西一下子买走了,剩下的时间我干什么呀!”他要的就是这种闲散的心情:叫卖着,吆喝着,发泄着,也兴奋着。在巴扎上流连顾盼,会让你目不暇接。热喷喷的羊肉抓饭、烤包子,滋滋响的烤羊肉串,还有锅盖一样大的馕,会让你胃口大开。大冷的天,晶莹剔透的葡萄、蜜一样甜的哈密瓜,让你体会一回围着火炉吃西瓜的感觉。欢腾的集市加上响成一片的吆喝叫卖声,让人如置画中,如临异邦。库车老城大巴扎独具特色。新、老县城相距不过两、三公里,唯一的交通工具是毛驴班车,时髦的叫法是“驴的”。妆扮一新的阿勒瓦大车,铺着花毡、毛毯,点缀着遮阳伞,穿行在熙熙攘攘的道路上。毛驴脖子上的铃当声和维吾尔老阿卡弹奏的热瓦普,会让你如醉如仙。老城之侧,库车河绕城而过,是1958年的一场大水,将库车分成了老城、新城。虽然党政机关迁往新城,老城老城巴扎仍负盛名。商铺店鋪栉比鳞次,是民族用品的集大成,别处买不到的东西这里准有。老城还有个最大的清真大寺,巴扎天,伊斯兰信徒做“奶妈”(念经)、听大阿訇念经,都汇聚拢来。穆罕默德的子民们对“真主”、“胡大”的虔诚,至纯至真。一日三诵,准时正点。清晨,老阿訇会站在全村的制高点上,诸如屋顶、寺庙顶、高包上,撕着耳朵,咿咿呀呀之声传之以远。如果你在新疆旅行,不难看到这样的情景:日到正午,连正在公路上疾驰的客车也会戞然而止。虔诚的信徒们急匆匆地下车,双手合十,面向西方,吟诵一阵。近据媒体披露:库车县整修了昔日的库车王府,八十余岁的库车王坐镇王府,接待游客,述说着今非昔比的变迁。</p><p class="ql-block"> 有这样的民谣“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的瓜,库车的羊羔子一朵花。”这是说库车种羊场的羊羔皮像盛开的花朵一般。据说,羊羔子生下来几十天就被宰杀,一件皮袄是由一只只巴掌大的羊羔皮缝合而成的,价格当然不菲。当年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来新疆时,库车的羊羔子皮成为赠品。库车种羊场位居库车县偏僻一隅,自然条件的恶劣堪称“发配”之地。还有一说:库车“洋缸子”一朵花,洋缸子,维吾尔妇女也。这是对库车女人的赞美。不可否认的是,素有歌舞之乡美称的库车同样盛产美女,“洋缸子一朵花”,名至实归。这种说法是库车女人的骄傲,库车男人的荣耀。</p> <p class="ql-block"> 库车小白杏远近闻名,以肉美、果香、核小受到青睐。杏子成熟的季节,金色的杏子挂满枝头,高大的树冠被黄澄澄的杏子压弯了腰。沿街果舖相连,沿路摆摊设点,果香十里,杏香十里。库车杏子多为甜杏仁,小小杏核滴溜溜圆,牙齿只需轻轻一磕,一枚园鼓鼓的杏仁便会破壳而出。嚼一嚼,顿觉香溢满口。家住乌鲁木齐的女兵们每逢航班,便将成筐成筐的小白杏送到机场托运,孝敬老爸老妈。库车小白杏和库尔勒香梨、吐鲁番葡萄、哈密瓜一样齐名,属于新疆四大名产之一。库车杏脯是馈送亲友的佳品,包装精美,远销海外。当年,到老乡杏园买杏子也挺有意味。不用秤称,也不用数个儿。因为这两样都是老乡的弱项,往往会把主人弄糊涂的。“精明”的维族人怕吃亏,便论棒子卖,一棒子一元钱。这种办法,简单而原始。一棒子打去,即使杏落遍地也心甘情愿。当然,也不乏棒子落空的时候。还有更简便易行的:论树买,以树轮钱。“一树杏”多少钱。由此而演绎出来的,还有“摇一摇”、“蹬一脚”的交易法。无论哪一种,都是“周瑜打黄盖”愿买也愿卖,不违反“公买公卖”的原则。南疆农村流行着“瓜果半年粮”的说法。杏子、桑葚成熟的季节,田间劳作归来的维吾尔人进了家门爬杏树,下了杏树再上桑树。桑葚、杏子饱腹一通,然后爬到水渠边痛饮一番,一餐就这样交代了。这种无烟饮食据说是南疆人长寿的秘诀。屋前房后务桑种杏,有桑树,有果园,是维吾尔人的居家之道。同时,还普遍广植桃子、核桃、苹果、无花果之类。七、八月份瓜果飘香的季节,到维吾尔老乡家做客,丰盛的美味会让你垂涎欲滴,不吃都不行。 </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新疆,一个美丽的地方。这就是库车,我生活工作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