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伴我走边陲

李凯歌

今天我要驾着我的伙伴——Jeep,从昆明出发，沿著名的抗日大动脉——滇缅公路，到位于中缅边境的边陲新城——南伞。 清晨6：00，我吃完母亲做的早餐后与她告别。母亲非要冒雨送我上车，看着雨中她日渐衰老瘦弱的身影，想到我将要离开她踏上近千公里漫漫长路，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驾JEEP冒雨出发 　　2003年9月，我离开工作多年的机关事业单位去搞工程，经常往返于滇西南、昆明、曲靖、昭通……独自驾车行千里，顶风冒雨、穿云破雾，翻越高黎贡山、无量山、乌蒙山……跨过澜沧江、怒江、金沙江、元江……饱览大好河山，感受风土人情，对我来说已是平常之事。但我也很希望有伴而行，赶走寂寞、分享快乐。 雨雾中的路边景色 　　南伞原是临沧市镇康县境内、位于中缅边境的小镇，它与谓之“北金三角”的缅甸撣邦果敢特区接壤。 雨雾中的路边村庄 　　我最早听说南伞这个地方，是国际禁毒日时，从电视《中华之剑》等媒体知道的。据媒体说，进入中国大陆的毒品中的相当大的部分就从这一带过境，贩毒缉毒斗争十分激烈。二年前我到南伞工地才明白，国境线在南伞一带没有什么天然屏障，基本上是丘陵地带。去年九月以前，连一道铁丝网也没有，一不小心，就走出了国境。虽然关卡难逾，但是小道众多，防不胜防。难怪临沧地区的边防缉毒警察为此付出了鲜血甚至宝贵的生命，其中不乏公安部的缉毒英雄。由于边境贩毒形势严峻，我从不把驾车离开南伞的时间和行程告诉外人，在途中遇到例行和临时检查，我总是主动协助警察执行公务，履行公民应尽的义务。 雨雾中的边境巡逻山路。山路的左侧是缅甸掸邦果敢特区，右侧是云南省临沧地区镇康县南伞镇。 雨雾中的边境巡逻山路 赶着牛走在边境巡逻路上的中国边民 边境线上的警示牌 边境线上的电网 走在边境丛林小路上 再回望祖国一眼的偷渡者。他身边边境线的电网已经被破坏。 　　南伞不仅以贩毒缉毒的第一线闻名，而且它的境外针对中国人的赌博业也名声不小。去年国家开展打击境外赌博的专项斗争以前，境外众多的“百家乐”赌场十分火爆，参赌的人中90％以上是中国人，尤其是大赌家。赌场里的情景让我触目惊心。境外赌博不仅坑了国家，也害了不少的家庭。我们项目部的几个人中，就有四个毁在境外赌博，真是“百家坑”啊！ 亚热带丛林中的缅甸民居 边境线外侧的缅甸豪宅 　　黎明前的城市静悄悄，车子很少，石林至安宁的过境路正在施工，很不好走。到了安宁，交费10元，同样的路，比以前贵5元。 新建成的安（宁）楚（雄）高速公路，象一条雨雾中的黑龙，在崇山峻岭中蜿蜒起伏。独自开车，加之道路又好，不知不觉时速跑到140公里，我不断提醒自己控制车速，罚款事小，安全事大。 8:00，车子已到楚雄，过路费50元，以前是10元。 一桥飞架山巅天堑变通途 　　天空中的浓云越来越黑，雨越下越大。妻子从曲靖打电话来提醒我，不要走我常走的滇缅公路。避开走大理、保山、过石瓢以后，怒江两岸险峻、弯急、湿滑、凸凹不平的弹石路，尤其是过了红旗桥、龙镇桥，极可能遇到的怒江沿岸山路的雨季垮塌。而是取道祥云、弥渡、南涧、翻越无量山，沿着澜沧江到云县，再翻越永徳大雪山经过永康、永德、凤尾、到达南伞。这样走虽然花的时间较长，但走的柏油路较多。 9：30，我出了祥云收费站，过路费30元。 　　伟大的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日即将到来。祥云在抗战时期名气也不小，当年美国空军陈纳德飞虎队的一个备用机场就在这里。 祥云机场位于大理州祥云县云南驿古镇。古镇小巷的石块路仿佛还回响着马蹄声声。 我抚摸着这匹矫健的驮马，体验久远的茶马古道上的赶马人。 抗战时期祥云人民修筑机场的纪念碑 祥云机场往事 祥云机场遗物 　　一个20岁刚出头、名叫莫尼的美国飞行员，单机与几架前来轰炸祥云县城的日本飞机搏战，在重创日机后，他的飞机也受了伤。为了受伤的飞机不落在祥云县城，他毅然拉起机头，让飞机迫降在城外的山坡上。祥云县城得救了，但是他失去了跳伞的时机，受了重伤。祥云人民全力抢救他的生命，但终究没能留住英雄。 当时一位亲眼看到莫尼壮举并参与抢救莫尼生命的祥云医生，给莫尼的母亲写了一封信，盛赞莫尼的英勇并对未能挽救莫尼的生命感到深深的惋惜。莫尼的母亲从大洋彼岸回信说，我为我英勇无畏的儿子感到自豪。 祥云人民为莫尼竖起了高耸的纪念碑，向后人讲述：63年前，一个美国小伙子为了中国人民的抗战事业，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在生死关头，为祥云人民献出年轻的生命。 美国飞行员莫尼英勇事迹介绍 　　想着这位白求恩式的国际主义英雄和英雄母亲，不知不觉我的Jeep来到了南涧，停车路边姊妹小饭店，吃了一碗火腿炒饭、西红柿豆腐汤。 途经南涧土林 　　11：30，吃饱饭后出发。途经鬼斧神工的南涧土林，稍作游览，继续赶路。从弥渡县城边通过，不一会来到景东岔路口加油站门前的烂泥塘路段，艰难通过后开始翻越无量山。刚才黑沉沉的天，又下起了瓢泼大雨，爬到山腰又出现大雾。冒雨破雾爬上山巅，远处的山峦在雨雾中若隐若现，近处的树木青翠欲滴，象一幅水墨画。 　　由于运输电站施工所需的大型设备和材料，坡陡路滑的公路被压得凸凹不平，布满炮弹坑，加之没有ABS 的Jeep侧滑严重，我顾不得欣赏美景，放慢速度，小心驾驶，频繁避让。 山路泥泞，凸凹不平 无量山中白雾飘逸 无量山中溪水长流 无量山中漫山遍野盛开的樱花 　　远处传来隆隆的瀑布声，车近漫湾电站时，我收到女儿发来的短信，女儿在电视台实习，今天试镜的效果不错。此时雨停了，雾也散了，一道彩虹飞跨在澜沧江两岸，我心情愉快地驾车沿江而行，争取把停车拍照耽误的时间赶回来。 漫湾电站修建在澜沧江上。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澜沧江这条东方的多瑙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让世人瞩目。在云县境内的澜沧江上相继建起了漫湾和大朝山电站，使丰富的水利资源变成强大的电流。现在计划投资300亿的小湾电站正在建设。随着三大电站的崛起，滇西南人民逐步富裕的步伐会迈得更快。 澜沧江上建电站，百里长湖映蓝天。 　　4：00，车子到了云县。继续走，至少4小时才能到下一个住宿地永康，而且路很难走。走还是不走？我停车回女儿短信顺便问她，女儿回复：别走啦！ 时间还早，我打电话与云县的朋友们联系。离开机关事业单位2年，我几乎驾车跑遍全省，每到一地，只要时间允许，我都要去走访往日的朋友，畅谈情谊，回顾过去。 晚餐时，大家满满的坐了2桌。好久不见，气氛热烈，但没劝我多喝，君子之交淡如水。 路边山上的层层茶园 　　第二天吃完早点，与云县的朋友们告别后，8：30我驾车离开云县。云县到羊头岩，是刚建成的二级路，40公里路很好走，但这段路不是封闭的汽车专用道路，而且有几个陡坡弯很急，开车要小心。去年这段路正在修筑，非常难走，堵车严重。有一次我从这里走，花了3个小时才如同行船一样飘忽通过。一路上有不少轿车陷在泥潭里，驾驶员坐在车里举着百元人民币请求老乡推车。如果打开车门，泥浆就漫进车里了。 路边青山中点缀着层层梯田 　　过了耿马岔路口，往前的路，坡陡弯急路窄，是整个行程最艰难、危险的。记得去年年底，我驾着Jeep从临沧到南伞，平均30公里就要停车让同车的3位工程师呕吐，330公里路走了10小时。 停车坐看暴雨狂 　　车过石灰地，远远可以看到永德大雪山的群峰矗立在云雾中。这时下起了暴雨，尽管雨刮器急速地转动，但雨滴打在发动机舱盖上，溅起白茫茫的水雾，严重影响视线，路上又不断有被暴雨折断的树枝。为了安全，以防被折断的树枝砸着，我打开示警灯，在路宽、树稀的路边停下。亚热带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半小时后，我继续前进。 冒雨破雾向前进，一路山歌伴我行。 　　随着海拔的升高，车子进入了大雾中，能见度不足5米，我打开了所有雾灯，双眼紧紧盯住路中心隐约可见的黄色虚线，让左前轮沿着它小心前进。刚过亚练，由于雨大雾浓，在一路面塌陷处差点与迎面来的拖拉机相撞，幸好我的车速慢，及时刹车，有惊无险！ 穿雨破雾，登上山巅，俯瞰雾海，心旷神怡。 　　中午2：00，车子快到永康，我的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叫，随车带的面包也吃完了。我停车在路边小食店，吃了一碗炒饭一碗汤。 路边的亚热带丛林 　　永康到永德是新建的山区二级公路。看着雨后郁郁葱葱的亚热带丛林，听着阎维文高亢、婉转地放歌《大森林的早晨》，行驶在洒满斑驳阳光的山道上，漫山遍野的芒果林飘来沁人的芳香，傣家小卜少婀娜的身姿在车窗外一闪而过。永德过了、凤尾过了，下午4：30，边陲新城——南伞终于到了。 南伞新城民族广场上的大芒鼓 广场的早晨 广场小景 广场上的德昂族大陀螺 俯瞰南伞新城的观景台 　　两年前我刚到这里时，还是一遍荒原，当时只有中学的教学楼修修停停、孤零零地耸立着。到了雨季，一天要下几场暴雨，尤其从缅甸“进口”的特大暴雨，下得天地一片混沌。当时我们进行道路施工，荒原上连躲雨的地方都找不到，我们赶快挤进施工车辆的驾驶室躲雨。为了抢工期，在能见度许可、安全有保障的前提下，我们把手机等用塑料袋包好后冒雨施工。一股与天斗其乐无穷的豪气油然而生。好在热带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过天晴，在烈日的暴晒下，不到半个小时，淋湿的衣服被晒干了。 经过建设者们两年的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艰苦奋战，云南省首座园林式的边陲新城已经伫立在国境线上。我作为建设者之一，心里荡漾着幸福和自豪。 道路修筑和挖填方工程结束后，我们又进行经济适用住房小区《疆城家园》的开发。开工仪式佤族《木鼓舞》。 彝族舞蹈 观看表演的边民姑娘 　　我不顾长途驾车的疲惫，先到修理厂把JEEP检查保养、洗去它一身的征尘，照顾好我的伙伴。 只有当你经历了艰险甚至与死神擦肩而过，你才能理解车与人那难以言表的情结。 晚餐后，我打开收音机，才知道今天是中国的情侣节，于是给妻子发个短信报平安，并赋词一首：七七边陲看苍穹，无限银河视无穷，传说鹊桥何所有？牛郎织女盼相逢。 祝她节日快乐！妻子回短信：盼你凯旋归来！ 活泼可爱边陲佤族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