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事杂忆

杨进

鹅事杂忆

她柱着一根拐棍(树枝）走到圆明园西门的门口时，停了一下；她舍不得扔掉那根棍。

恰巧在路上遇到她，因为来园里喂黑天鹅也就认识了。

说了一路的话；“后湖的“福来”真可怜，孵了两窝小鹅都死掉了。”

“福来多伤心呀！”

说着说着她从眼角流出几滴清泪。

把棍藏起来吧？

她听了我的话放在路边的月季花丛里，从外面看不到。

她对“福来”好，天天带玉米豆，青菜来喂他。当然，对别的鹅也好，只是，更喜欢“福来”罢了。

“”福来”名“伏来”，意指

夏天来的。后来，喊着，喊着，就喊成了“福来” 。

她喂鹅只在圆明园西部，只到“后湖”。偶尔在“曲园风荷”遇见，是穿过后湖的一个地方；现在想起来是春天挖野菜的时候。

春天来了，二月兰满坡开着，许多野菜也冒出了地面；荠菜，马齿苋，蒲公英，野葱，野蒜，野韭菜一类，几乎与杂草无异，却惊讶挖野菜的女人如何分的清？又闻其吃法多种；马齿笕摊鸡蛋，野韭菜包馄饨，野葱沾酱吃煎饼，应是山东人吃法，不知如何北京人学了去？

“我不是北京人，是唐山来的。”

她欲言又止。我一下明白了，当年唐山地震，北京收留了不少唐山孤儿。

住在“曲园风荷”名叫“神秘”的黑天鹅被人发现死在福海西岸”。她与另一个女人流着泪说着“神秘”的往事；“早知道，真应该对“神秘好点。”

同一天，后湖一对名叫“庆庆”的黑天鹅生出来一只小鹅，被人起名“春天。

这多少让人减轻哀伤；似乎“春天”就是“神秘”的来世轮回。

二

被“庆庆”从后湖赶跑的“福来”在“天然图画”一个小水塘生出了四只小鹅，起名“春福”。待小鹅稍长成，“福来”夫妇杀回“后湖”夺回了失地。“庆庆”夫妇弃子逃离。小“春天”被“”福来”收养。

妈妈领着孩子们从窝上下水走了，“春天却跟着还在窝上的养父不肯下水，“福来几次把“春天”叼起脖子扔到空中。在场的人惶恐不安。

有位女鹅友马上要晕过去。

这时旁边有位捞草工说；“在老家养鹅，大鹅经常会啄小鹅，就是教训一下，不会往死里整的。”

听罢，人们松了口气。

后来“春天”融进了大家庭，终于和兄弟姐妹们合群了。为此，那位女鹅友还特地去市场买了只烧鸡送给那位捞草工。

圆明园西部有一湖叫“西长河”，从藻园门起至紫碧山房，蜿蜒曲折呈蛇形。此处住着“大春芽”与“小春芽”两只黑天鹅，后来，又住进了“凤麟”。凤麟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脖子不停的抽动被送到这里。

圆明园发生了“禽流感”，“小春芽”和“凤麟”死掉了，只有“大春芽”在这之前飞走了。

“西长河”被鹅友们称为“伤心地”

“春麟”到今年四月就两岁了，不到一岁时也被送进过“西昌河”。当时“伤心地”关着“平安”的三个残疾孩子(冬至)，后被赶出圆明园送到顺义野保中心。一起被送去的还有三宝的伴侣“二妞”，不知其生死如何？

听说“二妞死了”。

野保中心的花名册已查不到黑天鹅一栏；“二妞”。

伤心之地“西昌河”。长年喂鹅的鹅友不忍再走那条伤心路。可是“春麟”还留在那里。

那天夜里，几个鹅友把“春麟”救出来了。

她用女人的手，一双弱女子的手（不乏女人特有的灵巧）抱起了“春麟”。

住在旁边的保安听到了动静，他装着没听见，他知道是鹅友在“救鹅”。后来在“万方安和”的桥边遇见他，他提着一个包在赶路，，听他说已辞了保安的工作，要回老家种地去。

望着他的背影，望了一会。

有一段时间没见喂鹅的女人了，听人说住院了。

去年秋天。我在“濂溪乐处”遇到了她的丈夫和女儿，女儿刚从国外回来。

她的丈夫告诉我；“她走了”。

呵！呵！

我清楚了她为何一直柱着拐(树枝）走路？为何只走圆明园一半的路程？

她是撑着病体来喂鹅的呵！

她丈夫告诉我；他们父女去后湖看了“福来”。

是她对家人的嘱托呢——最后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