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味道

往事如烟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我冒着严寒,回到相隔两千余里,别了二十多年的故乡去...”。这几天天气极冷,闲坐家中看书喝茶,无意中翻看到鲁迅的《故乡》,几十年前做语文教师时曾讲过这篇课文,记忆依稀,“但让我记起她的美丽,说出她的佳处来,却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岁月不居,人已花甲,再读先生笔下故乡的印象和感受便多了几分共鸣与感慨,不由得想写几句关于故乡的话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有位文学家说,故乡是乡愁的记忆,她只属于童年,成年后再无故乡。细想我们对故乡的记忆,更多的是不是儿时那些模糊但愈久愈清晰的回忆。我十六岁求学离家,在一个新的城市读书上班娶妻生子,生活了四十多年,我的出生地,蜿蜒河畔一个偏远的农场,国营宝泉岭农管局290农场,曾经的兵团农建二师八团,我的父亲就是当年开发建设北大荒的十万转业官兵中的一员。印象中,村口既没有几百年的老槐树,也没有胡子里长满故事的爷爷,在记忆深处泛起的常常是儿时一幕幕温情的故事,那些一起玩耍的闰土们,还有故乡的那些浓浓的味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故乡的味道是炊烟中弥漫的柴草的香气。与早些年烟筒林立,清晨黑烟呛人的城市相比,乡村那四季的炊烟永远是白色的,随着清晨第一声鸡鸣,袅袅炊烟开始随风飘散,无论是夏天烧的麦杆,秋冬烧的豆秸玉米杆,还是割晒的篙杆苞米胡,味道不同但永远是柔柔的清香。小时初中在外住校周末回家,每次徒步十几里往家走,快走不动时,有小伙伴喊,快走啊闻到柴禾味了,便一下来了精神。“炊烟晚色起,呼童掩柴扉”。炊烟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故乡的味道,是过年时家家户户炸面食炸鱼炸肉飘出的诱人香气。2020年网上开始流行一句很动人的话“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只是这个烟火气不知何时开始慢慢淡了,人们也在感叹过年越来越没有年味了。实际上,不是过年没有年味了而是我们渐渐长大了或变老了。除了社会的发展和年俗文化的传承发生了变化,儿时那种对过年好吃好穿好玩的憧憬期待变淡了,对曾经的浓浓的年味回忆变多了。记得小时我家所在的3分场21连有百十户人家,二十几趟平房,多数是转业的垦荒官兵,还有六十年代的支边青年和少数东北坐地户,因为来自五湖四海,饮食习俗有很多不同,平时的粗茶淡饭都差不多,但到了年节,特别是进入腊月,不同地方吃的年俗差异就显示出来了。我父母是山东人,山东人过年炸油条麻花面叶是必不可少的,记忆最深的是用甜菜熬的红糖浆做馅炸出的叫“翻花”的一种面食,甜酥可口回味无穷。母亲手巧,每到腊月二十几都会被邻居请去帮炸面食。除了山东人,当地四川人也很多,他们忙年最大特色是进入腊月开始各种薰腊,腊肉腊肠薰猪头猪手挂满灶头,还有什么粉蒸肉夹沙肉,做为饮食文化交流,他们过年时也常被邻居请去帮指导做几样川味特色年货;而东北当地人入冬前就渍下几大缸酸菜,到年根儿就开始男女老少齐上阵包冻饺子,一盖帘一盖帘冻好装好,放到天然冰柜大水缸中盖上雪。过年的重头戏还是杀年猪,当时农场都有养猪场,进入腊月开始搭上棚子架上铁锅杀猪分肉,按家按戸,一家半匹子肉,那年代纯粮食和豆腐渣酒糟喂大的猪,膘肥个大,每头都得三四百斤。我家靠江边,入冬后去刨冰眼打的泥鳅鱼老头鱼还有红肚子田鸡堆满了仓房;临近小年,各家各户烀肉蒸馍,炖鸡炸鱼,弥漫的香味伴着一阵阵的鞭炮二踢脚声在村庄上空飘荡,那醇香的北大荒60度高梁酒香,伴着浓浓的年味,就是故乡的味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故乡的味道,是刚刚收割的麦子那伴着青草味道的麦香和瓜果香。小时每到麦收季节,各家的半大小子们主要任务是去麦地背麦秸回来做烧草。人欢马叫的乡间公路上,那一溜溜背着金黄色麦捆的孩子队伍也是这个夏收季节独特的风景线。干完活中午孩子们会跑到场院那高高的麻袋垛上玩耍睡觉,一阵凉风吹过,伴着麦香,场院库房中传出一缕缕瓜香,孩子们兴奋雀跃“要分瓜了”。那时的国营农场生活自给自足,夏天瓜熟了马车拉着大花筐一家一筐,秋天葵花籽收完了一家半麻袋。每到柞树泛黃,枫叶红透的深秋,便又到了我们这个紧邻黑龙江边的生产队采山货的季节,大人孩子背筐挎篓扎进江边的野生林,山榛子蘑菇,还有野葡萄山里红,那酸酸的味道至今还经常在梦中回味。还记得那年夏天采磨菇时和大哥走散了在老林中迷了路,一个人转到天黑也没找到家,紧张焦急的直哭时,生产队大喇叭响了,全村人几乎都出动了满山遍野喊我找我。那份浓浓的纯朴邻里乡情永远留在了我心里。在那个极左年代,学校经常停课学工学农,我们初中学生也能做为半拉劳动力农忙时下地锄草掰苞米砍白菜,广阔的东北平原,一条垄上千米一眼望不到头,好容易干到地头基本就到中午了,学生们歪在地头眼巴巴望着生产队方向,在一阵阵欢呼声中,送饭的马车终于来了。白白喧喧的猪肉白菜大包子装满一个个大柳条筐,吃起来那个香哦,记得有能吃的大小伙子一顿吃十二三个。“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多少年过去,每逢家里蒸包子,我还会不由自主和老伴孩子忆起小时候那田间地头吃的一生中最美味的包子,那忘不掉的故乡味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尽管岁月已是满脸沧桑,磨去了锋芒,也奢望能像个孩子一样,在你身旁;梦里的花开满整个山岗,还是当初的模样”。故乡,别来无恙。尽管故乡当年的农场连队早已不复存在,推平变成了奶牛养殖场,儿时的伙伴也少有联系,天各一方。然而,一寸故土留一份深情,故乡,就像一棵参天大树,承载着太多的父母兄妹血缘亲情和挥之不去的儿时回忆和乡音乡情,扎根在了我们心灵深处。岁月流逝,乡愁如酒,故乡那浓浓的味道愈久弥香,让人永远难以忘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哦,我回不去的故乡,回不去的少年时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2023年12月</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