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欲急流勇退 却重作冯妇</p><p class="ql-block">师长潘裕昆与团长罗锡畴虽为上下级,亦是多年同事。民国二十年冬,锡畴升任上尉连长时,潘是同团第五连连长,只因军校期别高,故升得较快。可是这个人並无能力,处亊欠当,见钱就要。近两三年来,接二连三的贪婪剋扣,和锡畴发生过好几次不愉快的事,最不该发生的是缅甸战事结束后的勋奖,是非不分,赏罚不公。一四八团到达缅甸后,在兴平洋守护飞机场,根本没有参加作战,直到缅甸战事快结束时,方始调来前方,在西保北端与敌人隔河打了几枪。西保是一四九团攻克的。结果在西保集合全师颁奖,一四八团十几名士兵获得奖章,一四九团丶一五O团一枚都没有。锡畴自然气愤,恼的並不是本团没有得奖,而是气他集合全师颁发。师长应该明白,全师三个团,哪个团该奖,心里要有数。没有战绩的团得奖,死伤数百人克敌致胜的团一枚奖章都没有。在如此情形下,这些奖章应由该团自行处理,不应集合全师颁奖。故颁奖大会后,即呈上长假报告。这时潘师长如梦方醒,派其内兄副官主任蒋在三来团,解释加劝慰。副师长来电话说是一时疏忽。师部总连络官也来了,承认忽略了,並说士兵奖章,总指挥即可批准。上校以上要杜鲁门总统才可批准。因他是美军连络官,锡畴不便和他多说。一个月后,杜鲁门总统颁发一四九团团长罗锡畴一枚银星勋章。锡畴並不在乎,只是想到师部还有副师长幕僚长,及许多幕僚,可见都是一些不明亊理的庸才。午夜静思,乃决心不再恋棧。刚好马歇尔来华调处国共纠纷,部队原地停止,即藉原有头痛病,请假一月去北平就医,很快获得批准。</p><p class="ql-block">锡畴在达家沟上火车,直下长春,第二天到达瀋阳,寄住十四师留守处,並将大件行李寄存该处,轻身赴平。当时去北平须在山海关过夜,到天津换乘。这样他有机会参观万里长城。他立于山海关城楼上,眺望远方,即兴赋诗:……长城西走依山转,形似苍龙卧大荒。……胡人不敢南来牧,大汉声威始再张。</p><p class="ql-block">第三天到了北平,在新结识的北平人李少白陪同下,颐和园,故宫,中山公园,北海公园等,一连三天尽情浏览。然后住進市立医院,头等房间,房租比旅馆还便宜。入院第四天做了个二十分钟的小手术,切除鼻孔的分隔墙骨,一个星期复原出院,即返回瀋阳,仍住十四师留守处。</p><p class="ql-block">病假将满之际,锡畴写好一份长假报告邮寄师部。一个礼拜后,潘又派蒋在三来劝驾,住了几天,没有法子破这个僵局。潘見劝驾不成,就用拖的方式,将锡畴的长假报告搁在那里,让他在瀋阳尽情地玩,玩够了或可回心转意。锡畴过得非常平静,搓搓麻将或看场电影,大多数时间是看书读报,有机会寻幽探胜也不放过。</p><p class="ql-block">潘阳原名辽宁,又叫奉天,城墙完整如昔。满人入关前的皇宫,红墙黄瓦,据说其建造格式,完全仿照北平宫殿,但规模少很多。这是东北最大的都市,人口二百万。兵工厂和火车制造厂全国有名,前者可造加农砲,后者可造火车头。火车站规模全国第一,站内轨道总长度达二百公里多。地广人稀,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特产很多。锡畴買了五斤高丽参。几件狐丶獭丶灰鼠等皮质衣料,以备年老家居时穿着,可人算不如天算,后来仅三十七年冬天穿过一回,即留置家中任其腐坏。</p><p class="ql-block">锡晴逗留瀋阳将近两个月,蒋在三再行劝驾,锡畴不为所动,坚持不干。潘裕昆見已无法挽回,始报请调为军官队员。锡畴收到命令,立即办理移交,两天后和同学,同仁,同乡共四人结伴同行离开瀋阳,几天后至长沙分手各自返家。</p><p class="ql-block">锡畴年前托友人在长沙代建的房屋早已完工,妻子已迁居长沙,夫妇久别乍见在新居,自然欣慰。锡畴不免回顾二十余年来浪跡天涯,东至上海,西出印缅,南驻香港,北达松花江。经历通都大邑,乡村僻壤,荒野丛林,江河湖海。住过高楼大厦,宿过露天破庙。吃过山珍海味,饿至饥肠辘辘。在枪林弹雨中讨生活,酷暑冰冻中过日子。尝遍了人间百味,也受人敬仰风光过短暂时日。故有人说,军人的生活是神仙丶老虎丶狗,虽属讽刺,但其比拟亦颇近实情。</p><p class="ql-block">锡畴在家休息旬日后,趁空去广州友人家取出去年存放的一些物品,同时又买了十几匹香云纱。这是因在北平听李少白夫人说,广州香云纱,湖南夏布,战前在北平和黄金同价,七七事变至今根本没有见过,如果带些来必获厚利。而今既不想再干军事,不妨效仿范蠡,做做生意,未尝不可。一切办妥之后,又往访蔡小姐,共叙离情。</p><p class="ql-block">卅六年新年,他又買了十多匹浏阳夏布,都带去北平。此行巧事连连,先是与蒋在三不期相遇同行。到达北平已近中午,直奔西单李少白家,看到客厅里坐满一圆桌客人正在用饭,潘裕昆赫然坐在首席。锡畴知道李某夫妇並不识潘,但李妇善于交际,知道潘是五十师师长,听说又升任军长,来平遊历,必是请人介绍,宴请潘军长,自有目的。見到罗团长,又听说同行的蒋主任是潘的内兄,自然极表欢迎,请二位入座。席间,潘谈起去年冬天德惠之战有功,晋升军长,一定要锡晴重返部队,为他帮忙。锡畴这才知道他升军长,而这次碰巧又遇上,只能归于孽缘了。</p><p class="ql-block">锡畴一听潘说要他重返部队,立即就说,我的个性不合时宜,故退而效陶朱公之尤,做做生意,藉获蝇头小利以为生计。今已携来少许货物,正待一试,无意再作冯妇,自难从命。蒋当然不失时机再劝驾。二位不相识的陪客亦从旁相劝。李氏夫妇更是大力相援,说经商也不是件容易的亊,依你刚毅耿直的个性,不会与人锱铢必较,且单帮行商,在太平时期亦极辛苦,值此兵荒马乱,险阻莫测。不如从亊本行可靠。至于带来的绸布,我们负责为你推销,绝无问题。于是蒋潘又同声请求,死拖活拉,坚约明天同回潘阳。当晚乃勉强一道前往北京饭店,翌日一早即糊糊涂涂一道前往天津。布料放置李家。这次由天津去瀋阳,中途在锦州过夜,旅馆极髒而多虱子,他脱下衣裤挂在墙上,赤身裸体睡了一晚。</p><p class="ql-block">到达长春后,即被任为五十师参谋长,是时为三十六年三月,师部已由德惠移驻长春,德惠只留一个团。过两个月,五月中旬,锡畴升任本师少将副师长。这时期马歇尔的调处已完全失败。林彪部队休整训练有时,即采用以大吃小的战略,先击破偏远地区政府军的小据点,国军方始看到兵力分散,支援无力,乃将次要地区放弃,全由地方保安团队守备。於是林彪又采用围点打援的策略,用重兵阻止援军,以人海战术攻击保安团队,几次接手之后,士气大振。反之国军却日趋低落。於是中枢以军政不和,将熊式辉杜聿明调回关内,以陈诚任东北行营主任兼保安司令长官,综理政军大权。这时长春吉林四周的据点,大部份先后落入共军之手,长春和吉林四平交通中断,陷入孤立境地。</p><p class="ql-block">陈长官到任伊始,正待大力刷新,以振士气,欲挽颓势之际。三十七年春初,冰天雪地,林彪却冒深入之险,馨其所有,超越长春四平而進攻瀋阳。新一军奉调南下驻瀋阳近郊待命,战事持续不久,林彪亦不恋战,即又北撤。此际,陈长官因病调返中枢,由卫立煌接掌。新一军即移驻瀋阳西南四方台一带,一面搜索敌情,训练从未间断。三月中旬,总司令部要新一军准备加强营的攻击丶防御丶遭遇战三个示范演习,供瀋阳附近友军干部观摩,军部刘参谋长通知罗锡畴,五十师担任加强营的予期遭遇,先拟好想定,送军部审核,再转呈总司令部认可后,发还演习。罗和演习团在地图上选择遭遇点,並到现地察看,讨论大概,即令团部及师参谋处各拟一份想定,交他审核。第二天交来的两份想定他都不满意,隨即亲自拟定一份呈送军部。四五天后想定发还来了,一个字没改,也没有人签名或批可否。他电话问刘参谋长,答曰已送总部审核,就照此演习。罗想这是不负责任的官僚作风。</p><p class="ql-block">想定既以认可,他便组织演习。全师团营长都到,军长率直属部队长及参谋人员蒞临。演习完毕后,请潘军长讲评,他说大致还不错。显然指不出缺点,但也不加好评。即转问直属部队长意见。其中输送兵团长唐去非说,演习过程及结构都不错,就是没有奇。潘裕昆也不想什么叫奇,便要罗将原部署在左侧的骑兵连,分出一半向敌人左侧迂回包围。罗不表同意,乃展开辩论。他说孙子的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是奇,希特勒的闪电战是奇。今天的想定是予期遭遇,即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大概,如何奇得起来?我们的左侧,有容易受敌人袭击的弱点,骑兵连既掩护左侧安全,又威胁敌人的右侧,如果击溃敌人,即可迅速追击。若分兵则力量大为降低,而且也算不了奇。潘说不过罗,感觉失了颜面,气愤地说,根本这个想定就不高明。罗的个性是有理不让人,把想定产生过程当众说明,潘又回说根本我就没有看到这个想定。罗仍不放弃,说这些事务幕僚长有权处理,自然不必来烦你。但总部丶军参谋长及参谋处长,都是陸军大学毕业的,总有一二人看过。而且我是问过刘参谋长的。这时场面非常尴尬,无法下台。五十师师长杨温见风使舵,借另一件事向潘报告,方始结来这个闹剧各自回营。事后三个示范演习胎死腹中。</p><p class="ql-block">罗锡畴的态度,既无所恃,也非骄傲,更不是蠢材,完全是生就一副傲骨。本来去年重返部队即是勉强,现在他依然是不计去留,随时都可走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可奈何!</p><p class="ql-block">再说潘裕昆对他,虽然恼在心头,但看他处事公正无私,待人不计旧隙,深受部属爱戴,作战勇敢,又能任劳任怨,自然不愿放弃,只好忍受,唯一惩他的办法就是不予升迁。</p><p class="ql-block">五十师师长杨温,出身行伍,年逾六旬,胃病很重,每届冬天即足不能出户,已多次请求长假,但潘总借故挽留。杨就望罗多多代劳,故对全师官兵训话说,副师长说的话就是我说的,他所规定的事,就是我的命令,你们要绝对服从。锡畴見师长如此器重他,也对全师官兵说,师长既如此吩咐,我自当竭尽所能全力以赴,但有关经济方面的事我绝不过问,你们还需请示师长。这样他们两人相处非常融洽。如果杨一离任,师长一职,保升锡畴,潘不甘愿。另保他人,不合情理,锡畴会走。故一再骗杨保升副军长,拖着不让杨走。就在这年冬天,杨在辽西会战中被俘,死于东北,实为潘之害。锡畴则因没有担任师长,致有机会给他突围而回到故乡。</p><p class="ql-block">到了七月下旬,为准备秋收时抢购民粮,部队又向瀋阳四周县城推進。五十师進驻辽中,展开向四乡扫荡,一般都极顺利,大势很平静,可惜潜伏的隐憂,就在这无声无息之中,始终没有察觉,遂致为林彪所乘,而不可收拾!</p> <p class="ql-block">抗日英雄罗锡畴轶事(23)</p><p class="ql-block">千里姻缘终成眷属</p><p class="ql-block">锡畴自前年冬天和蔡小姐在广州话别后,一年多来鱼雁往返,谈及婚嫁。虽知锡畴是有夫之妇,蔡亦愿委身相从。卅七年春初,锡畴欲请假赴广州订婚。师长杨温胃病很重,严寒天根本出不了门。部队正处训练中,不愿罗副师长远离,乃和罗说,我家眷在广州,我写信叫我太太和女儿为你代办订婚事宜。並当即写好给女儿的信,说罗副师长和蔡小姐订婚,他一走,没有人为我代劳,我要你代他将订婚手续办好。女方所需礼物,全数照办,钱由家里先行垫付。不几天广州双方来信,一切办妥。杨小姐待字闺中,先作红娘,亦成佳话趣亊。蔡小姐原名小铿,锡畴知其小时铿锵之义,即忆及三国时代东吴有人说某人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即征得她同意改名为筱君。</p><p class="ql-block">订婚后書信更频,半年后罗即提议接蔡来北平完婚,顺便观光古都名胜,她欣然应允。锡畴请示师长许可,乃于八月初派少校军械官汪明礼前往广州迎亲。当即嘱汪接蔡小姐到北平,即送至西单牌楼榆钱胡同李少白家。汪走后一个星期,锡畴又向师长说明,当时平瀋火车早已不通,只有飞机,但机票很难買到,拟请假一周,亲往北平迎亲,他亦同意。此时军部已移驻辽中附近。锡畴缮妥请假报告,从长春前往军部找潘军长。潘即说同意你结婚,但假不能准。机票难买,你去还不是一样。罗说我去找朋友帮忙方便得多。潘又说,那你给朋友写信就行。罗再说,新三军三位副师长,龙军长准了两位回湖南省亲,我请几天假到北平为何不可以?潘说你和他们不同,要指挥部队作战。罗说现在一点情况都没有,相信一星期之内不会有变化,同时有师长及增设副师长在,难道没有我,五十师就不能作战吗?两人针锋相对谈了许久就是不准。罗无可奈何,最后说请三天假到瀋阳,潘只好答应。因当时购買机票要通过总司令部的检查站检查,潘已有亲筆信通知该站,新一军官兵购买机票,必经他批准。罗到了瀋阳要想不辞而别,也买不到机票。</p><p class="ql-block">锡畴不服潘的愚不可及,以权势控制他人,不懂以国士待人,以国士报之的道理。当天到了瀋阳,黄昏前就买好了去北平机票。晚上即写好几十个字的信:我走了,请不要通缉,通缉对你我都没有好处。锡畴。军长和潘的名字都没有。对潘的渺視也算到家了。这样的事在他一生中仅此一次。第二天一早他到达机场,把信投寄给潘即上飞机,紧接着飞机滑进跑道,赓续凌空而去。旋想到潘裕昆明天見信不知作何感想,而自己乃想及去年春间不应受其笼络再作冯妇,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也!</p><p class="ql-block">锡畴在北平下了飞机直趋西单李家,寒喧之后,讲到已派人去广州接蔡小姐来完婚的亊。在李家等了两天,第三天午后别无他事,去到师部军需主任刘绍雄家走走,刚进门,刘太太即说,汪明礼已将蔡小姐接来两天了,副师长不知道?她现住在长安东路长安旅社。罗知道汪的家眷在北平,你是奉派而行,要回家未尝不可,可几天不去西单李家不知什么理由?罗来不及細想,转身走去长安旅社,茶房指引房间,推门見蔡小姐正检拾行囊。相见之下,欣喜无状,但筱君却很沉默。此时也无心说别的,携上行李,付清房租,相偕前往李家。李氏夫妇見锡畴带回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回来,不禁大感驚异!锡畴介绍了双方,随即谈到抵平之后,汪将她送进旅社,即一去不返。她孑然一身,孤灯独对,自感凄凉,第二天即想回广州。不料走进中国航空公司,即遇上广州街鄰陈伯南,虽然在故乡时交谈少,在他乡却亲不亲故乡人。陈听蔡说前天才到,现在想回去。陈便说北平是几百年的古都,名胜古迹很多,妳这样来去匆匆,一定没有欣赏过,明天我陪妳去遊颐和园,看故宫。买飞机票绝对没问题,我在航空公司。蔡于是返回旅社,过了一会,锡畴来到。如果他老在李家坐等消息,不去刘家走动,两三天后筱君很可能回了广州,他们的婚姻必然告吹。因为她父亲是勉强同意的,母亲根本不赞成,姐妹们也反对。然而真是三生有幸,冥冥之中早已安排,终结连理。</p><p class="ql-block">李家把他俩的婚礼当作自家的亊。赶忙将空置的北屋重新裱糊作新房,请好证婚人及女嫔相,印写喜帖等事办妥。可婚礼婚宴的场所在很大范围街道寻找,一周之内,只有励志社在三天后的八月十九日有空,锡畴当即定下。婚礼上,他着草黄色哔叽呢军服,赳赳武夫,筱君着自带的红缎绣花旗袍,貌如天仙,可说是英雄美人。行礼如仪后即就席婚宴,双方在北平的亲友都不多,贺客只有五十多人。当晚筱君讲了一个故亊,她母亲为她的婚姻向观音菩萨求签,签语是旧竹生新笋,新花发旧枝。她祖父就说这个孩子将来要嫁个有老婆的丈夫。锡畴笑道良缘天定。</p><p class="ql-block">八月中旬已是初秋,仍然很热。李府全家四人,加上男女佣人共六个,洗澡只用一盆水,顶多不过七八加仑(约合五十多市斤),先由太太洗,然后先生,再是二孩子,女佣男佣。请得起二个佣人的家庭,用水尚且如此艰贵,困苦百姓可想而知。他们对锡畴夫妇虽很客气,但洗澡也要两人共一盆水,锡畴不习惯,跑到澡堂子洗。他听人说过河南有些地方缺水,老百姓一生只洗两个半澡,出生一个,死后一个,成亲抹抹身子算半个。去年在长春过冬,知道老百姓严寒的好几个月都不洗澡。南方人是得天独厚。</p><p class="ql-block">锡畴夫妇有李家招待,比在自己家还惬意,每天尽兴遊览,几乎乐不思蜀,早先的烦恼置之度外。有天闲坐客厅,顺手翻看黄历,始知今年八月十九正是农历七月半。而那天正好是政府改革币制,发行银元券的第一天。国民政府规定,不准老百姓私藏黄金银元,必须缴交银行,换成纸币。那天提着黄金银元去银行换纸币的人确实不少。但依中华民族习俗,这天是给逝者烧化纸钱的日子,不先不后,单选这一天,是无意的巧合,抑是主其亊者别有用意,令人费解。到年底,银元劵一文不值,经济混乱,军事失利,遂致不可收拾。联想自己的婚期,既是时间紧迫,又因历来不择什么吉日,最坏也不过两人的事。国家的大事,就不应如此草率。</p><p class="ql-block">自来平后,瀋阳的书信天天有,都是劝锡畴回去的。尤以杨温师长和三位团长最为恳切,副军长也来信促归,並保证潘军长不会记仇。罗知道潘对他的恶感有加无减,即使不加陷害,亦必更加抑制。不回去就必须南返,乃令筱君会觉得颜面无光。为了筱君,他毅然重返瀋阳。</p><p class="ql-block">锡畴在李家住了近三个星期,李家夫妇帮忙不少,对筱君的照顾无微不至,也花了些钱。因此,那些绸布的价款,李家没有提及,他也从不过问,无论怎样,李家不会吃亏的。彼此彼此,情在其中。想及去年李家夫人,花了近卅万元宴请潘军长,事后问她,潘竟一毛不拔,连下人都不曾赏一文。这次锡畴夫妇离平之日,李夫妇又送至机场,殷勤话别,希望后会有期。萍水相逢的朋友能够如此,亦难能可贵!</p><p class="ql-block">当他们飞抵瀋阳时,军械主任杨正甫已在机场等候,旋住进师部留置的楼房中。正好有位五十多岁的老太婆在看守房子,对筱君来说,既可作伴,又可使喚,较为方便。</p><p class="ql-block">此时军部又由辽东回驻瀋阳,锡畴乃前往军部,与潘军长见面。潘只问北平近况,新娘子来了吧!晚间锡畴又偕筱君去潘的官邸看他的夫人。本来潘太太一向瞧不起别人的姨太太,今天却一改常态,招待也还客气,该是潘打了招呼。</p><p class="ql-block">锡畴在瀋阳休息两天即返回辽中师部,以后只来度周末。这样持续了近四个星期,平静的局面忽然大兴波涛,共军已自哈尔滨倾巢南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