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柳（七）

龙卷风雨

图片：一张自拍，其余来自网络。

　　我是那么爱他就像爱你一样，我守着他也守着我们的爱情结晶。你走了留下他陪着我，换了个身份陪在我身边，看着另一个年轻的你，我不禁泪流满面。

——《泣血悲情》

前情提要 : 小孙的不理解，父母的压力，所长的落井下石，外人的闲言碎语，让孕妇内外交困，不堪重负。在父亲递交离婚起诉书后，作者第一次住院待产。

　　第一次出院回家才呆了两天，94年1月18日这天正是预产期，早起见红了，我有些慌乱有些激动。吃过早饭妈妈问要不要坐车去，我说不用了又不远，我们仨走着第二次去医院。

到医院安排好一切，爸妈就回家去了。中午饭我在食堂吃的，那时有一点点疼痛还能忍受。阵痛是从下午开始的，越来越严重，以至于痛得没去吃晚饭。天黑了妈妈来看我，给我带了巧克力，我只吃了一块就再也没精神了。那天晚上妈妈一直守在我床边，她困了打个盹。而我则痛得一夜没睡，揉着后腰轻轻呻吟。

其实生孩子并不是肚子痛，而是后腰处骨盆撑开撕扯的痛。侧过身面朝里，妈妈给我按摩后腰，我感觉稍好点。隔几个小时，护士就进来摸下开了几指。护士对我妈说：“你女儿真坚强啊，一声不吭。别的孕妇都是哭喊的震天响。”我知道疼痛没人能替，要自己忍受，再喊也没用，白费力气。就这样熬到了天亮。

　　早上八点交接班，换了班的医生来一检查说：“怎么才开了两指？胎膜还没破？”她立刻拿剪刀来要剪，妈妈怕伤着胎儿，惊恐地拉着医生的手不让动手。那个操着陕北口音的医生说：“放心吧，老太太。我干这一行多少年了，保证没事。”妈妈急得快哭了，连喊不要啊不要啊，死命拽着她手。医生甩不脱她手，但还是不顾阻拦硬把剪子伸了过来，强行剪破了胎膜。热乎乎的羊水“哗啦”一下涌流出来，没多久就开到了八指。

还是这位医生有经验，不然我还要长时间的受罪。

　　大约九点多开了十指，一个护士叫我去产房。妈妈给我穿好鞋，我没穿大衣，身着一件黄毛衣随护士离开了病房。走廊上有过道风，还挺冷的，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神秘的产房。已经有医护人员等在那里，见我进来，指指产床让我上去。脱了鞋裤躺下感觉冰凉，诺大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产妇。

平静是暂时的，很快暴风雨来了。比在病房时还痛得厉害。胎动不安，达到十级疼痛。我忍受不了苦苦哀求：“给我剖腹产吧。”医生说再坚持一下。就开始问我在哪工作啦，在哪上的学等等，当听到我的回答后，她跟旁边人说：“呦，还是大学生呢，咱们这里好像还没有。”她在转移我的注意力。

一会她又道：“都看见孩子头了，坚持一下。”就听旁人问用不用侧切，她说不用，然后道：“来，用力。”我依言使劲，感觉就要生出来了，却听她道：“不要用力了，哈气 哈气。”我忙张口哈气。

电影电视剧里生孩子桥段拍得都很假。现实是：医生们有的在上面压着我的肚子，有的在下面抓着婴儿头，像拔萝卜般一拔，我感到一大团东西“呼啦”一下滑出体外，马上不疼了。“生了！”在场的人激动欢呼，我对医护说：“谢谢。”

婴儿生下来没哭，医生拍了下，他才发出很短促的一声，不像哭声倒有点像受惊的声音，然后就没声了，医生把婴儿举到我面前说：“看，男孩啊。”然后是称体重做检查等一系列对新生儿该做的事情。

　　过后看医生的记录，我儿出生时辰是11点20分，所以预估忙完这些十二点多了。留下一个助手，医生们开始讨论到哪里去吃饭。她们在外间洗手换衣服时，助手说胎盘下来了，医生说你给缝针吧。我躺在产床上听着她们交流，觉得妇产科大夫真辛苦。此时突然听见“哗”的一声，我还以为那助手把一盆水打翻了，就听她惊慌地大喊：“快来呀，大出血了！”

耳边传来奔跑的脚步声，器械的碰撞声，急促的说话声："纱布，毛巾，快！快！"一阵手忙脚乱。“怎么办？止不住。”“快去拿冰袋。”我腰后被垫上冰袋，当感觉到腰部冰冷时，血终于止住了。接下来缝合伤口，没打麻药。经过了分娩之痛，这缝针都算微疼了。然后开始给我静脉输液。

　　医生把孩子放到我头边。这是我们母子初次见面，我一看孩子正睁大眼睛吃着手指，叫他没反应。医生听见说: “呦，名字都取好了。”他的脑袋上有些干涸的血渍，我问怎么头上有血？医生说: “今天停电没热水给孩子洗澡，干擦了下没擦净，不是孩子的血。”我才放下心来。接下来两个护士一人举着吊瓶，另一人推着我的床到了走廊。

当时爸爸在监控里看我生孩子，妈妈不敢看，守在产房门外几小时了，所以我被推出产房，妈妈赶紧过来帮忙。结果推床到半路，医生叫走了一个护士。妈妈接过吊瓶举着推到电梯间时，一个管电梯的女人跑前跑后一直帮推床到病房。她走时妈妈悄悄塞了10元钱表示感谢。后来妈妈每次上下楼，只要是她在开电梯就很热情。爸爸知道后说妈妈上当受骗了。

　　回到病房众人将我抬上病床，护士让我爸去拿两袋血浆来。挂上血袋输血，大约输了半袋，我觉得浑身发冷，盖两床被子还是冷。一量体温38度，马上抽血去化验。医生吩咐用酒精擦腋窝、四肢，五分钟测下体温，结果就发现体温直线上升，38.5度，39度，39.5度，我开始哆嗦发抖了。

这时医生来了说是输血反应，马上停血换药，刚才冷得不行这会又热得不行，把被子全掀掉。烧得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等我醒来时烧已退了，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妈妈帮着我脱那件黄毛衣，换下后我看见毛衣背面全被血浸透，妈妈拿回家去洗了。现在毛线上还有洗不掉的大出血时染上的黑褐色痕迹。

都说生孩子就像从鬼门关走一遭。如果在旧社会请接生婆来家助产，遇到这种情况，必死无疑。所以呢，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